邸永君
三希堂乃清高宗(乾隆皇帝)御用書房,其后繼諸帝亦承而用之。因物以主貴、品以位高而名滿天下,更因《御制三希堂石渠寶笈法帖》(簡稱《三希堂法帖》)之刊布而如雷貫耳。檐下小小書齋之容膝斗室質(zhì)樸無華、烏金拓帖、淡淡書香,與窗外煌煌大內(nèi)之巍峨宮殿、玉砌雕欄、鳳閣丹陛、朱墻黃瓦,形成鮮明對比,相互映襯。太和殿乃皇權(quán)之象征、君勢之所凝,三希堂則是藝脈之所系、文氣之所聚,分別代表著中華傳統(tǒng)文化精神最為經(jīng)典之雙向兩極,值得一表。
三希堂位于紫禁城養(yǎng)心殿之西暖閣,原名溫室,乾隆十二年(1747)歲次丙寅,高宗欽命其名,曰“三希堂”。
在中國傳統(tǒng)時代,作為個人身份標志的姓、名、字、號,自主程度大不相同。姓乃與生俱來之符號,最難更改;名與字則由家族長輩取定,本人一般情況下不能選擇,雖偶有成年后自更名、字之人,卻因被視作不孝之舉,而少有此為者。作為補救,古人可自擬別號,簡稱號,乃個人志趣與價值取向之體現(xiàn)。透過別號,可感悟其精神特質(zhì)與境界追求。
而書齋名號,屬文人別號之一種,衍生于家族堂號。數(shù)千年來,名門望族多擁有本家族之“堂號”,形成望族堂號文化,乃傳統(tǒng)文化一大景觀。有得于帝王所賜官爵者,如漢將馬援后人之“伏波堂”、唐人郭子儀后人之“汾陽堂”等;有得于彰顯祖先遺德者,如東晉謝安后人之“東山堂”、北宋趙普后人之“半部堂”;有得于承繼前輩文脈者,如亞圣孟子后人“三遷堂”、宋儒周敦頤后人之“愛蓮堂”等便是。自宋代始,文人雅士多喜將“堂號”署款于詩文書畫作品,效用更加彰顯。作為社交符號,堂號逐步演化為個人“齋名”,即“某某堂”。此外,常見者尚有齋、室、屋、樓、房、館、閣、軒、舍、居、廬、亭、庵、園等,統(tǒng)稱“齋館堂號”,而取名為堂,則淵源有自,最為正宗。
書房中陳設(shè)、收藏、布局、格調(diào),可集中體現(xiàn)齋主之情趣、境遇、嗜好、學養(yǎng)。清帝大多聰明天縱,髫年就傅,受教翰林,學養(yǎng)深厚,崇尚斯文,耽嗜風雅。乾隆帝更是出類拔萃,立志高遠,于任何領(lǐng)域皆不甘居后,定在人先,追求完美,自命“十全”。透過“三希堂”號及其堂內(nèi)陳設(shè),即可略窺其根柢、品位、襟懷、理念。
“三?!敝?,當有二解:
一曰“士希賢,賢希圣,圣希天”,語出宋儒周敦頤之《通書·志學》,后人將其歸納為“三希真修”,即士人希望成為賢人,賢人希望成為圣人,圣人希望成為知天之人,旨在自勉,并激勵天下士子立志高遠,精進不息。與佛教之“三皈大戒(皈依僧、皈依法、皈依佛)”、道教之“三煉實功(精煉氣、氣煉神、神煉虛)”共存互補,異曲同工,體現(xiàn)出宋儒心性修養(yǎng)理論之恢弘氣象與堅實基礎(chǔ)。乾隆帝以“三?!睘樘锰?,無疑來自其就讀于上書房時,恩師蔡世遠自取之齋號“二希堂”之直接啟示。
蔡世遠,字聞之,福建漳浦人,康熙四十八年(1799)己丑科二甲第29名進士,選庶吉士,散館授編修。雍正初年,世宗以其淹通經(jīng)術(shù)、品學兼優(yōu),命直上書房,教導皇四子弘歷(即后日嗣位之乾隆帝)。后其官至禮部侍郎,卒謚文勤,追贈太傅,其堂號擇曰“二?!?。世遠嘗自作記云:“學問未敢望朱文公,庶幾其真希元乎;事業(yè)未敢望諸葛武侯,庶幾其范希文乎?”其意乃以古賢自期,以真德秀、范仲淹為楷模也。然世遠效法宋儒,沉潛濂、洛、關(guān)、閩之學,闡發(fā)周、程、張、朱之理,對濂溪之“三希真修”自當爛熟于心,銘記于懷,且大有感悟;然只用“二?!闭撸浴笆ハL臁狈浅H怂芷蠹?,而不可有此非分之想。世遠以其進士出身,上書房翰林,兼有“天子門生”(殿試例由皇帝主持,題名者皆被視為天子門生)和“門生天子”(上書房乃皇室子弟學校,未來皇帝必由此輩中產(chǎn)生,皇子一旦登極,翰林則成帝師)之雙重尊貴,卻將此高遠追求留給儲君弟子,其深意昭昭自明也。其平生所著,裒為《二希堂文集》,計15卷,乾隆帝親為之序,以示尊敬,篤念彌深;后又諭,正文體,舉世遠之文為標準;復命收入《四庫全書》,以期流布遠久。此番乾隆帝自取堂號,進“二希裒為”為“三希裒為”,并親撰《三希堂記》,對世遠先生當時言語記述甚詳,使世人皆可領(lǐng)悟其翰林帝師引領(lǐng)其路、預留其階之大慧睿思以及門生天子心領(lǐng)神會、青出于藍之靈性。
其第二解,當釋為“珍稀”。古文“?!迸c“稀”通,“三?!奔粗溉∈勒鋵?。在當時,這兩層含義并重。乾隆帝博學多識,尤擅書法,在繼承列祖列宗收藏的基礎(chǔ)上,刻意搜求歷代書法珍跡,綜百氏而集其成,追“二王”而得其粹。尤對王氏一門之墨寶深愛至極,頂禮膜拜,神交久矣。即位后,更效法唐太宗,下詔廣求王氏墨寶。憑天子之尊,傾舉國之力,廣征博取,大有斬獲。至乾隆十一年(1746),已將羲之《快雪時晴帖》、獻之《中秋帖》及王珣《伯遠帖》盡收囊中,龍顏大悅,遂將三墨寶藏于書齋,不時把玩,因以“三?!睘樘锰?,以記此盛事。至乾隆十五年(1750),“三希堂”已收藏晉以后歷代名家134人之墨跡340件,拓本495種,可謂空前絕后,美不勝收。
堂名之取,一語雙關(guān)妙不可言;而陳設(shè)布置,亦當審慎思量,匠心獨運。
乾隆帝御筆親題“三希堂”三字,制成匾額,張掛于御座上方。匾額兩側(cè)又集古人詩句成對聯(lián)一副,亦親署之,分置于匾額之下,右側(cè)為“懷抱觀古今”,左側(cè)為“深心托豪素”?!皯驯в^古今”出自晉宋年間著名山水詩人謝靈運所撰《齋中讀書》,“深心托豪素”出自晉宋年間詩人顏延之所撰《五君詠》之第五首《向常侍》。作為《向常侍》開篇之句,“豪”與“毫”通,“豪素”所指為筆與紙。
集句為聯(lián),乃風雅之舉,既可反映讀書之廣博與目力之精準,更能體現(xiàn)悟性與境界,屬集聯(lián)中上乘之作,然與對聯(lián)右上左下、仄起平收之常規(guī)不符,故多有人認為排列順序有誤,然以落款位置確定,確是“懷抱觀古今,深心托豪素”無疑。探其緣由,真正形成對聯(lián)仄起平收之成法,當在隋唐近體詩即律詩定型之時,而古詩多有押仄聲韻者。而此集句聯(lián)所出之兩首古詩皆屬此類,且“懷抱觀古今”本為上句,“深心托豪素”本為下句,若顛倒順序,反而不美。
“懷抱觀古今”,坐擁君王之胸襟與氣度,體現(xiàn)對“士希賢,賢希圣,圣希天”高遠境界之追求,以釋“三希”;“深心托豪素”,則真切表達出乾隆帝對其所藏三件稀世墨寶的珍愛之情,以釋“三稀”。二者相互呼應(yīng),渾然天成,無雕琢痕跡,堪稱巧思妙對,令人叫絕。
從集聯(lián)所選作者生平年代不難悟出,乾隆帝對晉人風骨情有獨鐘。其書法風格,更傾力仿效書圣王羲之筆意,畢恭畢敬,亦步亦趨,心馳神往,終生不渝。細品其御筆真跡,雖純熟干練、流暢婉轉(zhuǎn)、雍容規(guī)整、儀態(tài)不俗,然僅得形似,性靈尚缺,與王羲之“翩若驚鴻,矯若游龍”之神韻,相去不可以道里計焉。
就面積論,三希堂僅8平方米,與坐擁天下、雄踞帝宮的一代君主之身份極不相稱。然恰恰反映出乾隆帝之品位與襟懷,折射出“室雅無須大”的文人理念。室內(nèi)陳設(shè)亦取拙守樸、以簡勝繁,既展?jié)M洲崇儉尚約之流韻,又承唐人劉禹錫陋室獨馨之遺響。
斗室取狹長布局,復以楠木雕花隔扇隔分成南北兩間。里間借用窗臺,設(shè)擺御用文房四寶。窗臺之下,設(shè)置高低炕一鋪,可坐可臥。御座設(shè)于高炕,坐東面西。前述之“三希堂”匾、“懷抱觀古今,深心托豪素”聯(lián)則置于御座上方與兩側(cè)。矮炕墻壁之上,五顏六色的瓷壁瓶與壁瓶下楠木《三希堂法帖》木匣相映成趣,因有對面墻壁所掛落地玻璃鏡之折射,可使主人盡收眼中,豁然開朗。
此外,小室隔扇橫眉之上,乃乾隆帝御筆《三希堂記》,墻壁上則貼有宮廷畫師金廷標所繪《王羲之學書圖》、御用詩人沈德潛所作《三希堂歌》以及翰林大畫家董邦達所繪山水畫等,為三希堂增添了無限韻致,三希堂無疑是大樸勝奢華之典范。
三希堂之意義,絕非止于清帝崇文尚品之宣示,更是一個文化大舉措之開始。早在書房未更名三希堂之前的乾隆八年(1743),乾隆帝便已命張照領(lǐng)銜,開始編纂我國書畫著錄史上集大成之巨著《秘殿珠林》與《石渠寶笈》,以著錄清廷內(nèi)府所藏歷代書畫藏品。
《秘殿珠林》專收佛道題材,余者則由《石渠寶笈》錄之。歷時三載,初編乃成。于此基礎(chǔ)上,乾隆十二年(1747)至乾隆十五年(1750),復命吏部尚書梁詩正、協(xié)辦大學士汪由敦、戶部尚書蔣溥等人,將內(nèi)府所藏歷代書法作品,擇其精要,由宋璋、扣住、二格、焦林等人鐫刻成《石渠寶笈法帖》。卷首刊有乾隆帝特諭手跡。
法帖共分32冊,刻石500余方,因帖中收有“三?!?,而珍藏三希之處為三希堂,故法帖取名《御制三希堂石渠寶笈法帖》,簡稱《三希堂法帖》。完成之后,僅精拓數(shù)十本,賜與寵臣。乾隆十七年(1752),復從宮中藏品中再次精選歷代名人法書5卷,摹刻上石。至此,《三希堂法帖》始成完璧。至清末,多有增印,其傳始廣。法帖原刻石,嵌于北京內(nèi)海之閱古樓墻壁間。
叢帖增印,其事不難,而三希原帖,則不可復得,擁連城之價。王羲之《快雪時睛帖》為唐人摹本,行書四行二十八字,尺牘紙本,高七寸一分,廣四寸六分,是王羲之40歲之后作品,也是羲之傳世代表作之一。因帖內(nèi)有“快雪時晴”四字而得名,雖僅為“書圣”手札便條,然用筆灑脫,字體疏朗,動中有靜,具“龍?zhí)介T,虎臥風閣”之勢,乃羲之行書精品。
此帖原是康熙朝國子監(jiān)祭酒馮源濟傳家之寶,先由源濟進獻康熙帝,后傳至乾隆帝手中。乾隆帝終生對此墨寶之熱情始終不減,常于三希堂臨摹玩味,竟先后為此帖題跋73次,足見其在乾隆帝心中之地位。
羲之第七子獻之《中秋帖》,無款,傳為王獻之書,亦有人懷疑是宋代米芾據(jù)獻之《十二月帖》所臨,以篇首“中秋”二字得名。紙本,縱八寸四分,橫三寸六分,行草書,三行二十二字,前后有闕文。獻之書法得其父真?zhèn)?,且有?chuàng)新,將王體行書筆意進一步升華、提煉。此帖已接近草書,用筆如行云流水,諸字之間連帶互映,章法完美至極。此帖為其50歲后之作,屬便箋手札作品。獻之于筆勢與氣韻方面,似可超越其父,首創(chuàng)“一筆書”草體。此帖筆勢縱逸豪放,一筆而成,偶有不連而脈不斷,乃“一筆書”之經(jīng)典力作。羲之被尊為“書圣”,而獻之則有“小圣”之譽。
王珣乃羲之子侄,其《伯遠帖》六行四十七字,屬典型晉代行書,內(nèi)容為敘事之辭,以首句“伯遠”二字而得名?!恫h帖》用筆靈動飛舞,為上乘行草作品,且為其中唯一真跡。若將《三希堂法帖》喻為書界之龍,則三希無疑乃巨龍之睛。
乾隆帝不僅于“三?!倍啻晤}跋,還曾親撰《三希堂記》,以志其盛,以示其誠。在《三希堂記》之中,乾隆帝稱蔡公世遠曰“聞之蔡先生”,字而不名,仍執(zhí)弟子禮,以示對恩師之崇敬;自稱為吾而非朕,于“書圣”面前放下帝王之尊,謹表謙恭。考慮到當時皇權(quán)至高無上之時代特點,此舉實屬難能可貴也。
乾隆帝不僅自撰此《三希堂記》,復命詞臣沈德潛撰寫并題寫《三希堂歌》,懸掛于三希堂。歌曰:“江左風流數(shù)王氏,司徒以后多聞人。羲、獻父子樹清節(jié),法護文學超常倫。勛名一家著史冊,翰墨百代留精神??煅r晴洵書圣,中秋姿媚中藏筋。伯遠一帖推后勁,遒逸自足追前塵。東晉至今十六代,離合聚散同煙云。太清樓空幾泯滅,寶晉齋廢疑沉淪。至寶閱世永不壞,鬼神呵護留乾坤……”沈德潛不愧是御用大詩人、江南老名士,歌功頌德,潤色帝業(yè),順手拈來,難出其右。全詩文采飛揚,辭藻華麗,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至此,一組由“十全”天子、翰林名臣共同打造的中華古典文化精品橫空出世,標志著傳統(tǒng)文化體系已走向巔峰、達到極致。君臣之間,可暫時跨越身份鴻溝,忘卻尊卑之序,或談古論今,齊賢述圣;或揮毫潑墨,切磋鑒賞;或賦詩填詞,吟風弄月,風雅無限,其樂融融。
乾隆帝對書法之嗜,絕非附庸風雅,而是發(fā)自內(nèi)心。以天子之尊,身處名利漩渦之中心而不得自拔,面對外朝之萬機待理,內(nèi)廷之斗角勾心,后宮之佳麗如云,御膳之海味山珍,若無定力,必難以自持,折壽傷身。自古以來,帝王貴胄平均壽命尚不及布衣平民之主因,在乎此也。而乾隆帝竟得居大位60年,復加太上皇三載,以89歲高齡無疾而終,為君主長壽之最。而對書法之愛好,對碑帖之沉潛,搦管之時煩惱皆忘,展卷之際心靜若水,無疑是最為重要之依憑。
然而,乾隆朝之歷歷盛景,其實是中國傳統(tǒng)社會之回光返照,殘陽一抹,是不可再現(xiàn)之輝煌。月盈則缺,物極必反,其后所發(fā)生的一切,均可驗證這一鐵律。
時至晚清,國勢衰落,內(nèi)憂連連,外患不斷,列強狼奔豕突,朝廷風雨飄搖。武昌城頭炮響,諸省紛紛響應(yīng),繼而清廷退位,民國肇基?!度毺分\堪憂,成為時局板蕩之縮影。
根據(jù)《皇室優(yōu)待條件》,廢帝溥儀仍居紫禁城后宮,養(yǎng)尊處優(yōu),稱孤道寡。時至民國十三年(1924)11月5日,馮玉祥所部兵臨城下,將溥儀逐出皇宮。《中秋帖》與《伯遠帖》在劫難逃,歷盡坎坷。在當時一片慌亂之中,溥儀庶母敬懿太妃將二帖偷出皇宮,竟低價賣給一家小古玩店。然后,二帖被曾做過袁世凱陶務(wù)總監(jiān)督的郭葆昌購得并珍藏。去世之前,傳予其子郭昭俊。
新中國成立前夕,昭俊攜二帖避至臺灣,不久再遷香港,因生活窘迫,不得已將二帖抵押于英國匯豐銀行。后來經(jīng)周恩來總理批示,政府出重金購回,二帖得以回歸故宮博物院。而《快雪時晴帖》更是離鄉(xiāng)背井,身世飄零。溥儀出宮之前,暗中派人將其裝入行囊,但在出宮時,被守城衛(wèi)士搜得,交付清室善后委員會。作為頭號珍寶,此后一直得到嚴密保護。1948年,國民政府搖搖欲墜,原故宮博物院召開理事會,決定將部分文物運往臺灣。莊尚嚴奉命將包括《快雪時晴帖》在內(nèi)的238951件故宮文物帶至臺灣,現(xiàn)珍藏于臺北故宮博物院仿建之“三希堂”,形單影只,煢煢無伴。而北京故宮博物院之三希堂,仍保留乾隆帝時原樣,獨缺此帖,大憾無邊。
2010年,在故宮博物院建院85周年之際,故宮博物院、臺北故宮博物院分別授權(quán),以館藏《三希寶帖》真跡交付已有300年歷史的古書畫老字號“榮寶齋”,采用珍貴高仿工藝,按原作規(guī)制,等大再現(xiàn)《三希寶帖》之神采。高仿《三希寶帖》完全保留歷代名家帝王題識、鈐印等歷史印跡,被稱為“僅下真跡一等”之藝術(shù)珍品。乾隆帝一生珍愛之稀世珍寶,以此方式重聚,書法與收藏愛好者,可聊得慰藉矣。
詩仙李白有詩云:“我從碧山下,山月隨人歸;卻顧所來徑,蒼蒼橫翠微?!蓖罩x煌,于今不再,只能徒發(fā)“黃鶴一去不復返,白云千載空悠悠”之慨嘆。作為后學晚輩,面對往圣前賢留給我們的件件瑰寶與文化高峰,只能頻發(fā)望塵之嘆。莫云超越古人,即便是繼業(yè)守成,亦深感有心無力焉。
最后,筆者以一首七言詩,作為結(jié)語:
百年回首話三希,法帖乾龍兩依依;夏日恭摹陶而醉,春宵敬覽癡且迷。石渠寶笈書薈萃,秘殿珠林畫云集;無奈盛極衰必至,昏鴉老樹傷仳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