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較中的公平正義概念辨析

□ 黃有璋

（中共貴州省委黨校、貴州行政學院，貴州 貴陽 550028）

公平正義是近年來經(jīng)常出現(xiàn)于黨的會議、文獻以及學術專著、論文中的熱點詞匯，有必要對這一概念的含義作出全面準確闡釋。要準確把握公平正義概念，不僅要對其自身的詞義進行分析，而且還要進一步分析與之相似及相關的其他概念。這分為三種情況：一是分析公平正義概念的基本詞義，包括公平、正義以及公平正義三個概念之間的關系；二是分析公平正義與其他相似概念例如社會公平正義、公正之間的關系；三是分析公平正義與其他相關概念之間的關系，這些概念用以說明和表現(xiàn)公平正義，例如，平等、自由等。只有通過對一系列相似和相關概念的比較分析，才能對公平正義概念的含義及其基本特征作出全面準確闡釋。

一、公平正義的概念構成

公平和正義這兩個概念詞義很相近，因而經(jīng)常連在一起使用組成公平正義概念。但是從嚴格意義上講，公平與正義并非完全相同，二者存在一定的差別。首先，二者具有語義上的細微差別。在英文里，公平為fairness，這個詞的含義主要突出公平的尺度。公平的意思可以簡要地解釋為“不偏袒“一碗水端平”，客觀性描述的成分多一些。因此公平常常是指權利公平、機會公平、規(guī)則公平，等等。正義的英文表達是justice，這個詞突出了正義的價值觀意蘊。在中文里，正義就是合乎正當?shù)墓牡览恚c“義”或“直”相連，含有“正當”“應該”的意思。正義往往在公平的基礎上又加入了人的道德、理想、意愿等價值的因素。其次，二者常常用于不同的語境。公平是一般性用法，就具體的事物或現(xiàn)象而言，我們常常說這種現(xiàn)象是公平的或不公平的，而不說這是正義的或不正義的。在描述宏大敘事的時候常常用到的是正義而不是公平。例如，這場戰(zhàn)爭是正義的戰(zhàn)爭，而不說這場戰(zhàn)爭是公平的戰(zhàn)爭；我們的事業(yè)是正義的事業(yè)，也不說我們的事業(yè)是公平的事業(yè)。再次，從內(nèi)容上講，二者也存在一些差別。公平與正義都是歷史性的概念，在不同時代、不同社會條件下，它們的含義是不同的。歷史上，功利主義正義觀主張效用最大化就是正義的，而對于社會成員之間的公平則不是其關注的重點。自由至上主義者也談正義，但它是一種權利正義觀，根據(jù)這種觀念，即使社會成員之間的收入存在巨大差距，但是只要是符合權利要求的，就是正義的。因此，在他們那里不公平也可以是正義的。但羅爾斯的正義論主張的是，必須實行以某種公平為基礎的正義。他所謂的公平，不僅包括各種公平規(guī)則的設定，而且也包括結果具有某種公平性。因此，他的理論被稱為“作為公平的正義”理論。

把公平與正義結合起來總稱為公平正義，表達的意思更為全面和準確。在黨的文獻中，2004年9月，胡錦濤在黨的十六屆四中全會第一次全體會議上指出：“以在全社會實現(xiàn)公平和正義為目標?！盵1]這里把公平與正義相并列，體現(xiàn)了我們黨既要追求公平又要追求正義。2006年10月，黨的十六屆六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正式使用“公平正義”概念。這種提法除了更為簡明之外，還包括另外的一層意思，即用“公平”來限定“正義”。也就是說，公平正義包含兩層意思：一是公平和正義；二是公平的正義。因為對于正義而言，并非總是意味著公平，在各種正義理論中具有代表性的理論主要有等級制正義理論、功利主義正義理論、極端自由主義正義理論、社群主義正義理論、作為公平的正義理論等等。這其中的等級制正義理論、極端自由主義正義理論等并不主張把公平與正義結合起來，而是主張不公平的正義。在黨的會議和文件中使用“公平正義”，體現(xiàn)了用詞的準確性，也體現(xiàn)了我們黨所追求的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公平正義”，既體現(xiàn)公平又體現(xiàn)正義，而正義又是“作為公平的正義”。

但是公平、正義、公平正義在很多時候又是可以通用的，在某些具體語境下使用公平或正義更為準確一些，因此，也可以用公平或正義代替公平正義。至于在何種情況下使用公平、正義或公平正義，除了要根據(jù)具體語境之外，還要根據(jù)黨的有關文獻的提法，與之相一致。

二、公平正義與其他相似概念之間的關系

公平正義與其他相似概念之間雖然有一定的區(qū)別，但也存在很高的相似度，對于這些概念的選擇使用，主要取決于不同的語境以及論者的習慣。與公平正義相似度很高的概念主要有社會公平正義和公正等。

（一）公平正義與社會公平正義

公平正義與社會公平正義既是相似度很高，但同時又存在一定差別的概念。作為公平正義限定詞的“社會”，有兩種基本涵義：一是廣義上的社會。這是與國家相對應的“社會”，即“大社會”，包括政治、經(jīng)濟、文化、社會等諸多領域和方面。在此種情況下，公平正義與社會公平正義所表達的意思大致相當，因而常?？梢酝ㄓ?。二是狹義上的社會。這是與政治、經(jīng)濟、文化等相對應的“社會”。所謂社會公平正義，指的是社會領域的公平正義，即社會的公平正義。與此相對應的是，政治公平正義、經(jīng)濟公平正義、國際公平正義等。在此種情況下，通常要在公平正義前面加上限定詞“社會”，這樣會更準確一些。雖然公平正義與社會公平正義之間存在一定的語義差別，但是總體上二者之間的相似度非常高，在很多情況下可以相互代替使用。

（二）公平正義與公正

公正是與公平、正義相似度和關聯(lián)度都很高的概念。公正的英文表達也是justice，在英文里它與正義基本上是相同的意思。在漢語里，公正與公平相似，與正義也相似。公正有時可能被理解為公平的同義語，也可能被理解為正義的同義語，或者被理解為公平正義的統(tǒng)稱。如果這樣理解公正、公平與正義之間的關系，則它們可以通用。具體使用何種概念，主要取決于學科的特殊性以及論者的用語習慣。在理論界從事公平正義問題研究的學者中，有的偏向于使用公平，有的偏向于使用正義，有的偏向于使用公平正義，有的則偏向于使用公正。但也有學者認為，公正與公平、正義在語義上還是存在差別的。例如，汪盛玉認為，“就公平而言則帶有更多的現(xiàn)實成分，強調(diào)的是衡量標準的同一性，公正的‘應然’成分多一些，可以說，公正是理想化了的公平，公平是現(xiàn)實化的公正。”[2]這就要求在具體使用這些概念時，應注意區(qū)分它們的具體語義差別，做到恰當運用。

三、公平正義與其他相關概念之間的關系

與公平正義相近的還有平等、自由等概念。這些概念是公平正義的重要依據(jù)，公平正義常常要通過這些概念得以說明和體現(xiàn)。

（一）公平正義與平等

公平正義與平等的關系極為密切。在古希臘，亞里士多德就是把平等與正義同等使用，“正義是某些事物的‘平等’（均等）觀念”[3]。平等的英文表達是Equality，意思是均等、同等。但這是一個十分復雜的概念，在不同的場合和語境下具有不同的含義。從平等存在的領域看，可以分配政治平等、經(jīng)濟平等、社會平等，不同領域的平等又有不同的具體含義。從平等的形式看，可以分為三種基本情況：一是權利和地位的平等，即社會成員在法律制度層面所擁有的平等的政治、經(jīng)濟和社會地位。二是機會的平等，即社會成員在從事各項經(jīng)濟社會活動中享有平等的機會。三是物質(zhì)財富、政治權力和其他經(jīng)濟社會資源在分配上的平等。當用權利平等來說明公平正義的時候，實際上是一種權利正義論。當從結果意義上理解平等的時候，實際上是一種具有平等主義傾向的公平正義理論。這又分為兩種不同情況：一種是存在一定差別的公平正義理論，但這種差別需要保持在一定的限度之內(nèi)，能夠?qū)ι鐣蓡T普遍有利而且能夠得到大多數(shù)社會成員的認可。另一種是結果均等化的公平正義理論，這是平等主義公平正義理論的一種極端形式。

（二）公平正義與自由

公平正義與自由也存在密切聯(lián)系。在市場經(jīng)濟條件下，人們根據(jù)自己的選擇而從事不同的經(jīng)濟社會活動，此乃為自由。具體包括：其一，社會成員有權獨立地選擇從事何種經(jīng)濟社會活動以及如何從事經(jīng)濟社會活動的自由。只要在法律和政策允許的范圍內(nèi)，社會成員就有從事不同經(jīng)濟社會活動的權利和自由。其二，社會成員個體本身的合理差異應該得到尊重。由于社會成員的能力、稟賦和機遇等方面的不同，必然導致他們的發(fā)展機會和發(fā)展?jié)摿Σ煌脖厝粫е陆Y果的不同，對于這些差別要給予承認。

要實現(xiàn)經(jīng)濟社會自由，就要做到同等情況同等對待，這是一種程序公平。對于極端的、不加約束和限制的自由而言，僅僅需要程序公平而不需要實質(zhì)公平。但是如果實行一種完全放任自流的自由，則必然會導致社會成員之間收入拉大，造成貧富分化，引起社會的動蕩不安。因此，對自由也要進行一定的限制和約束，通過社會調(diào)劑縮小社會成員之間的收入差距，使這種差距保持在合理的限度之內(nèi)，這又屬于實質(zhì)公平的內(nèi)容了。所謂的公平正義，其實就是平等和自由的一種合理平衡。因此在當代中國語境下，談及自由，就相當于程序公平或形式公平；談及平等，就相當于實質(zhì)公平或結果公平。

（三）公平正義與權利

權利與公平正義之間也存在著密切的聯(lián)系，也是公平正義的基本理念依據(jù)。對人的權利的承認和保護至關重要，只有如此，才能充分肯定人的社會性存在以及人的種屬尊嚴?！妒澜缛藱嘈浴诽岢觯骸皩θ祟惣彝ニ谐蓡T的固有尊嚴以及平等的和不可轉(zhuǎn)移的權利的承認，乃是世界自由、正義與和平的基礎”，“人人生而自由，在尊嚴和權利上一律平等”[4]。雖然在不同的國家和不同的社會制度下，人們對權利的理解會有所不同，但在對權利重要性的認識上則是一致的，現(xiàn)代國家都十分注重對權利的承認和保護。從權利的角度講，所謂的公平正義就是指社會成員在享有基本權利方面的一律平等，維護社會公平正義也就是保證社會成員應該享有的基本權利得以實現(xiàn)。社會成員所享有的基本權利不僅因國而異、因制度而異，而且在不同的經(jīng)濟社會發(fā)展階段也不盡相同。有學者指出：“生存權、就業(yè)權、受教育權以及社會保障權是發(fā)展中國家的每個社會成員所必須擁有的。”[5]因此，對于當代中國而言，維護社會公平正義，就要在經(jīng)濟社會發(fā)展的基礎上通過合理的制度安排保證社會成員的生存權、就業(yè)權、受教育權、社會保障權等得以平等實現(xiàn)。

四、公平正義概念的含義及特征

公平正義是一個比較復雜的概念。從一般意義上講，所謂的公平正義，就是人們對于政治、經(jīng)濟、文化、社會、生態(tài)等不同領域存在的各種關系和現(xiàn)象應然性的理解和價值追求。具體地講，這一概念包括如下兩個要點：第一，公平正義要求按照同一原則或標準對待處于相同情況的人和事，也就是通常所說的一視同仁，含有平等對待的意思。例如，《說文解字》對“公正”的解釋為：正，是也，公，平分也?！掇o源》對“公正”的解釋為不偏私、正直。因此，從一般意義上講，公平正義指的是對待人和對待事堅持同樣的原則和標準，不存在偏私。第二，“應得”是公平正義的核心內(nèi)容。所謂的“應得”就是應該得到。盡管不同的人對“應得”的依據(jù)理解不同，但是把“應得”作為公平正義的核心內(nèi)容則是大多數(shù)人的共識。戴維·米勒指出：“依照查士丁尼的經(jīng)典定義，作為一種一般意義上的德性的正義乃是‘給予每個人應有的部分這種堅定而恒久的愿望’?！盵6]“平等對待”和“應得”是公平正義的兩個核心要點，具有一定的抽象性，但在不同社會、不同時代、不同領域“平等對待”和“應得”的具體內(nèi)容各不相同。關于“平等對待”，需要進一步明確哪些人在哪些方面需要平等對待。關于“應得”，也需要進一步明確應得的依據(jù)和標準究竟是什么以及如何才能體現(xiàn)應得。在當代中國，經(jīng)濟社會領域的“平等對待”和“應得”，是指在權利公平、機會公平、規(guī)則公平的基礎上實現(xiàn)分配公平。所謂分配公平，指的是實行以勞動為主體的貢獻與滿足之間相一致的分配原則，同時又要保持分配結果的相對合理性。

作為價值范疇的公平正義，具有如下幾個方面的基本特征：

第一，公平正義的現(xiàn)實性和理想性。公平正義是具有不同層次的價值理念，大致可以分為現(xiàn)實層次和理想層次兩個基本層次?，F(xiàn)實層次的公平正義依據(jù)現(xiàn)實的社會條件而存在，對現(xiàn)實社會人們的行為和制度進行引領、規(guī)范和評價。現(xiàn)實層次的公平正義要受到現(xiàn)實社會各種條件的約束?，F(xiàn)實的公平正義雖然不完美，但是具有可行性。例如資產(chǎn)主義社會現(xiàn)實的公平正義只能是法權意義的公平正義。理想層次的公平正義是對現(xiàn)實層次公平正義的超越，它是指向未來的公平正義。理想層次的公平正義是基于人的理想性或超越性而產(chǎn)生的，但是也要以人類社會發(fā)展的基本規(guī)律為依據(jù)。例如馬克思提出的按勞分配以及按需分配就是對資本主義社會按資分配的超越。任何社會及其發(fā)展的不同階段都存在公平正義的現(xiàn)實性與理想性，也正是它們之間存在一定的矛盾和張力促使公平正義不斷向更高的層次發(fā)展。

第二，公平正義的多元性和多樣性。公平正義具有多元性，而其多元性源自于人們之間利益關系的多樣性。不僅不同的歷史時期和不同的社會具有不同的公平正義，而且同一個社會所具有的公平正義也是多元的。有些經(jīng)濟社會關系或制度安排在一些階級或階層看來是公平正義的，而在另一些階級或階層看來卻恰恰是違背公平正義的。例如在當代中國，有人持有平均主義的公平正義觀，有人信奉自由主義的公平正義觀，有人主張有差別的公平正義觀，等等。

公平正義不僅具有多元性而且還具有多樣性。其多樣性源自于人類行為和社會關系的多樣性和復雜性。我們可以從不同的角度對公平正義進行分類：從公平正義的基本存在形式看，可以分為德性正義、行為正義、制度正義；從公平正義的基本內(nèi)容看，可以分為權利公平、機會公平、規(guī)則公平、結果公平；從公平正義存在的領域看，可以分為經(jīng)濟公平正義、政治公平正義、社會公平正義、生態(tài)公平正義、國際公平正義。從公平正義的邏輯層次看，可以分為公平正義理念、公平正義原則、公平正義制度、公平正義實踐、公平正義社會。公平正義理念是最基本的層次，在公平正義理念的基礎上形成公平正義原則，再由公平正義原則調(diào)節(jié)制度安排和引領人們的實踐，從而實現(xiàn)一個公平正義的社會。

第三，公平正義的共性和個性。公平正義是人類追求的永恒價值。自從人類有了利益分化和價值分歧，就產(chǎn)生了對公平正義的訴求，這是公平正義問題自古代社會開始產(chǎn)生一直到今天持續(xù)不斷的原因之所在。但是公平正義又是具體的、歷史的，不同的歷史時期、不同的時代，不同的生產(chǎn)方式和經(jīng)濟社會發(fā)展狀況下，公平正義的內(nèi)容、標準和要求各不相同。例如在西方社會，古希臘時期、中世紀時期、近代和當代，社會主流的公平正義理論是存在著重大差別的，古希臘時期是德性正義論，中世紀是神學正義論，近代是契約正義論，當代則是功利主義正義理論、自由主義正義理論等。

在當今時代，一方面由于世界各個國家和民族之間的聯(lián)系日益密切，人們的生產(chǎn)方式和生活方式聯(lián)系日益增強，共性日益增多，因而在文化價值觀方面也存在很多相同或相似之處。在一定程度上講，公平正義具有普世價值的意義。但是另一方面，畢竟各個國家和民族的發(fā)展階段不同，生產(chǎn)方式和生活方式也存在差別，在文化價值觀方面又存在相當程度的差異性，因而不同的國家和民族對公平正義的認知和評價也不盡相同。在一個國家的內(nèi)部也是如此。一方面，不同的社會階層、社會團體以及每個社會成員，由于生產(chǎn)方式、生活方式、文化傳統(tǒng)的一致性，因而也具有價值觀方面的一致性；另一方面由于他們生活狀況和利益訴求的多樣性，因而文化價值觀也存在一定的差異性。研究和解決公平正義問題，就是要在尊重不同社會階層、社會團體和社會成員公平正義觀個性差別的同時，尋求他們公平正義觀的共同性。

第四，作為德性的公平正義和作為規(guī)則的公平正義。所謂德性，“指的是一個人的品質(zhì)或品格，是個人依據(jù)一定的思想行動時所表現(xiàn)出來的某些穩(wěn)固的傾向和特征。”[7]作為德性的公平正義，包括社會成員公平正義感、公平正義觀念和公平正義行為。公平正義感是人們對于公平正義或非公平正義的一種情感活動。當個人受到公平待遇時會產(chǎn)生一種愉悅的心理感受，反之，就會產(chǎn)生一種憤憤不平的心理體驗。這種感受在某種程度上也會推己及人，當他人受到公平或不公平待遇時也會產(chǎn)生類似的心理感受。公平正義觀念是在公平正義感基礎上所形成的一種關于何為公平正義以及何為不公平、不正義的思想觀念。公平正義行為指的是在公平正義感的激發(fā)下、在公平正義觀念的指導下社會成員所作出的符合自己公平正義觀念的行為。這三個方面共同構成作為德性的公平正義。但現(xiàn)代社會的公平正義，主要是指作為規(guī)則的公平正義。而作為規(guī)則的公平正義又主要是指制度的公平正義，這里的制度既包括法律制度，也包括其他方面的制度安排。實現(xiàn)制度的公平正義，首先，要以公平正義價值理念為引領建立和完善制度，即是說制度中要蘊含公平正義價值理念。其次，在制定制度的過程中要遵循合理的程序，使制定出來的制度能夠體現(xiàn)公平正義。再次，執(zhí)行制度要公正嚴格，如果制度制定出來不能嚴格遵守，那么即使制度本身是公平正義的，執(zhí)行制度的結果也很難實現(xiàn)公平正義。最后，實現(xiàn)制度的公平正義，還要培養(yǎng)制度制定者以及社會成員的公平正義觀念。作為德性的公平正義與作為規(guī)則的公平正義，在任何歷史時期都是同時存在、相互依存的。沒有作為德性的公平正義，就沒有作為規(guī)則的公平正義；反之亦然。

第五，形式公平與實質(zhì)公平。關于形式公平與實質(zhì)公平，可以從宏觀和微觀兩個不同的層面進行分析。從宏觀層面看，形式公平與實質(zhì)公平的存在與社會制度有關。對此，恩格斯說：“平等應當不僅是表面的，不僅在國家的領域中實行，它還應當在社會的、經(jīng)濟的領域中實行?！盵8]在這里，恩格斯很顯然把政治權利的平等看作是形式上的平等，而經(jīng)濟社會領域的平等才是實質(zhì)上的平等。從微觀層面看，不同領域的公平正義都是形式公平與實質(zhì)公平的統(tǒng)一。從形式公平看，國家的法律制度規(guī)定所有社會成員在從事政治、經(jīng)濟、文化和社會活動中都具有平等的權利和機會，都平等地適用制度和規(guī)則。從實質(zhì)公平看，國家和社會通過合理的制度安排，創(chuàng)造實現(xiàn)公平正義的條件，保障社會成員在政治、經(jīng)濟、文化和社會中的各項平等權利和機會能夠逐步實現(xiàn)。由此可見，形式公平與實質(zhì)公平二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共同構成社會公平正義主要內(nèi)容的兩個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