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門英譯玄幻小說作品分析

張韶玥 俞越曦 田金靈

一.引言

自2005年始，玄幻小說的研究力度逐漸增強，但研究內容主要針對玄幻小說在國內的創(chuàng)作、傳播、接受等，而關于其海外傳播的研究甚少，大多基于網站、作品、讀者三者的分析，談及了玄幻小說能在海外“大熱”的原因，其中，具有代表性的有：邱冬勝的《網絡玄幻小說在北美的傳播研究——以英譯網站Wuxiaworld為例》①，較為詳細地介紹了以Wuxiaworld為代表的相關海外網站的運營現狀，分析了海外讀者，乃至海外作者。

基于此，我們的研究也結合熱門作品，對于玄幻小說遠銷海外的原因提出了自己的觀點，收集了大量的海外讀者評論，分析這些遠銷海外的玄幻小說的特質和對海外讀者的吸引力所在。

二.作品選擇

Wuxiaworld為影響力較大的玄幻小說英譯網站，截止2018年8月9日，該站月榜十部作品中，只有排名第九的《Overgeared》為韓國作品，其余皆為中國玄幻小說，而且基本都屬于玄幻修煉型小說，類型重合度較高。根據兩個月的觀察，《修羅武神》、《武極天下》、《帝霸》穩(wěn)坐前三，而榜單四到十名變化較大，如《荒莽紀》、《三界獨尊》。因此，我們挑選了這五本小說作為具體的研究對象。這五部作品中，只有《修羅武神》仍高居17K小說會員點擊榜榜首，剩下四本表現疲軟，皆非時下的熱門小說。可見，國內外具有較大的“閱讀時差”。

三.文本特質

（一）仙、魔、道和神話元素

遠古神話元素的植入是東方玄幻小說的一大特色。作者往往將攜帶著遠古時期東方神秘力量的元素置于文本中，如災害、神獸、神話故事、變形的人物以及傳播神秘力量的方術經籍等。

馬林諾夫斯基在《原始心理的神話》中說道：“當儀式、慶典或社會、道德準則要求獲得證據，證明它們自古以來一脈相承的，是現實和神圣的，這時神話便發(fā)揮了作用?！鄙裨捲嘏c玄幻小說的風格頗為契合，一定程度上有助于使其離奇的情節(jié)和夸張的人物設定的合理化。同時，寫手以古探今，無孔不入地用神話因子裝飾著小說文本，塑造了一種與現實迥然不同的玄奇、遠古、神秘氛圍，而這種文風對于入門級讀者的吸引力極強。

如《莽荒紀》，它的背景設置極其宏大，從以天、地、人三界為代表的混沌世界拓展到更大的永恒界、異宇宙、混沌宇宙等疆域，以實現男主角從后天生靈到混沌宇宙掌控者十四個境界的跨越。而在補充如此宏大的背景設定時，寫手有意識或無意識地運用了大量神話素材：如三界環(huán)境下，主角紀寧身死進入地府來到酆都，其間掌握生死簿的崔府君形象化用了現實生活中的民間傳說；之后，紀寧拜師菩提老祖，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均源自《西游記》；男主的同盟是后裔、伏羲等特色鮮明的神話人物。

（二）內修與武道

武俠小說也是玄幻小說的師承之一，其繼承的主要是內功修行、招式習得、戰(zhàn)斗描寫等，而習武之人遵守的“武道”則被修仙之人追求的“大道”取代，對武力的追求一脈相承甚至走向極端。不同的是，前者傾向修心，追求萬物歸一的境界，后者思想較為雜糅，普遍傾向于修術，追求萬物可運于掌的力量。

東方玄幻小說的修煉模式源自武俠小說的內功與外功，并將其以游戲等級的方式加以細分，在命名上往往從古書典籍中摘取字詞混搭。如《武極天下》的主人公林銘，他的修煉方式是“精氣神”三者共修：“精”即“練體”（外功），其境界分為練力期、練肉期、練臟期、易筋期、鍛骨期、凝脈期、淬髓期、八門遁甲、道宮九星；“氣”則對應“聚元”（內功），聚元的境界劃分為后天期、先天期、旋丹期、命隕期、神海期、神變期、神君期、圣主、界王、天尊、真神；“神”即“修神”（意念），無具體境界的劃分。

（三）游戲機制

在故事背景的設置上，游戲機制的植入是玄幻小說的一大創(chuàng)新?？疾臁吧墶钡脑戳骺梢园l(fā)現，玄幻小說的升級體系直接借鑒了電子游戲世界等級分明、路線清晰的升級模式②。而閱讀與游戲的浸入式體驗不同，雖然玄幻小說強調讀者的“代入感”，卻依舊處于旁觀者/同盟者的視角，所以，游戲世界成功的快感機制——“升級”，其效果在小說中不免打了折扣，更易流于枯燥單一。如果沒有作家絕妙的想象力支撐，往往會成為作品的硬傷。如《三界獨尊》將等級分為“真氣境”到“界王”十個境界，前五個境界細分成了四個小境界，有的小境界又套有三個小階段，層層嵌套。然而主角升級的流程一再重復，在階段與階段、境界與境界之間的躍遷通常沒有太大的辨識度，以至于在審美疲勞或閱讀慣性的驅使下，讀者評價容易走向兩個極端。

玄幻小說之所以對級別有著清晰的界定，其深層原因在于社會科層化，即人們感覺到等級的無所不在，并將之內化為自身關于個人能力的等級意識。③根據海外讀者的反饋，他們的閱讀障礙多集中于中國玄幻小說等級的命名，但對于“練級-級別1-練級-級別2”的升級體系沒有太大的接受困難。這既與國際網絡文學中權力體系的設置趨同有關，又是世界范圍內社會科層化的體現。

四.讀者反饋

（一）贊美

玄幻小說多以情節(jié)取勝，先抑后揚的敘事方式也成功地勾起了海外讀者的閱讀興起。如《莽荒紀》從零開始的角色設定迎合了眾多讀者口味，他們表示“I was afraid he was going to be super powerfulfrom the beginning.A genius type shit that we see every time.”“can tolerate the fact that he keeps his previous”intelligence“if he doesn't have a super physicalabilities from the start.And te universe is quite interesting!”

（二）爭議

玄幻小說在海外水土不服最嚴重的地方在于翻譯困難和文化語境的差異。

仙俠小說、神魔小說等傳統(tǒng)為國內讀者接受諸如先天、紫府、道符等特定名詞打下了基礎，然而受限于翻譯和文化語境，外國讀者往往存在理解困難，尤其當涉及中國神話故事中的人物、地點、法器時，外國讀者普遍云里霧里。

如《莽荒紀》中，面對天兵天將時的質疑：“The leaps in logic here are way too extreme:‘Your love for life granted you to go to heaven,in which you can be nurtured to kill people, and slaughter everyone!’No,no no....Why would a peace-loving,positive-karma person would want to do that... Imagine that anyone else other than the Prota hearing that...A person,whom dedicated oneself to peace,love,harmony...And then he's told he's going to be reborn as a toolofdeath.What...And what's up with the itRPG,Fallout karma system？”外國的天堂與中國的天庭大有不同，所以當看到小說贊賞天兵天將的高強武力才會有所困惑。

這種理解困難揭示了語言翻譯是玄幻小說海外傳播的最大障礙，而語言背后隱藏著的是文化的差異。正如弗·杰姆遜指出：“……文化是一個群體接觸并觀察另一群體時所發(fā)見的氛圍?！雹芤粋€族群區(qū)別于其他族群的特性就是文化，因此，即使能夠選擇相似的詞語進行翻譯，但它們在不同文化背景中的象征意義是否相同，如何闡釋本土文化等仍是海外傳播亟需解決和完善的問題。

五.結語

玄幻小說在海外的發(fā)展遠非國內認為的“大熱”，中西文化的差異使其特色未能完整地體現，也使其部分特征在廣大海外愛好者內部備受爭議。除了上述的翻譯問題外，還有模式套路化、性別歧視、非正面的主角形象等，常常引起了愛好者內部的爭論。

而對于這些玄幻小說在海外市場的表現，優(yōu)點應該繼續(xù)發(fā)揚，爭議則要一分為二地看待。其中，小說本身的痼疾需要予以重視，引以為戒；而對中式敘事風格的不適，既出于作品本身，也出于讀者。極具中國氣質的作品遠銷海外難免會撞上文化壁壘，讀者也需要調整心態(tài)，而不是一味地苛責來削足適履。

注 釋

①邱冬勝，《網絡玄幻小說在北美的傳播研究——以英譯網站Wuxiaworld為例》[D].東華理工大學碩士論文，2018.3

②耿弘明，《快感與自卑感的循環(huán)——試論網絡玄幻小說中的升級問題》[J].《文化與詩學》,2016(2)

③邵燕君主編，《網絡文學經典解讀》，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6；96

④張榮翼，李松著，文學研究的知識文藝學依據 [M].湖北；武漢大學出版社，2013；第34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