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很多沈陽歌舞團的老同事紛紛回到沈陽,其中有退休多年的老藝術家,有在其他省市安享晚年的老演員,也有旅居國外的歌舞界元老。他們從各地飛過來,原來為的是慶祝沈陽歌舞團建團五十周年。歡聚一堂,撫今追昔,幾多感慨,回憶他們在舞臺上的青春年華,其實也是回望沈陽歌舞團的流金歲月。
沈陽歌舞團有著非常輝煌的歷史,并在新時期達到了相當?shù)母叨?,?chuàng)作了一批在全國有影響的作品,也培育出一批知名的作曲家、舞蹈家、歌唱家。新時期伊始,沈陽歌舞團的舞蹈隊伍即推出了民族舞劇《小刀會》(上海歌舞團原創(chuàng)),由于其主要角色定位精準,人物塑造與舞臺呈現(xiàn)非常成功,曾在遼藝劇場連續(xù)演出一百多場,場場爆滿,屢獲贊譽。其后,沈陽歌舞團還排演了芭蕾舞劇《白毛女》和《絲路花雨》(甘肅省歌舞劇院原創(chuàng)),使舞蹈隊伍獲得了很好的鍛煉。1980年,參加全國首屆舞蹈比賽的《木蘭出征》,完成了高難度的空中轉體360度,在舞蹈技巧上嘗試了具有突破性的難度。而集體舞《砬子山大寨歌》《拉木歌》(廣西壯族自治區(qū)歌舞團原創(chuàng))和《戰(zhàn)馬嘶鳴》(總政歌舞團原創(chuàng))的男子舞蹈隊個個身手不凡,6個男演員集體空中轉體兩周后落地紋絲不動,無論協(xié)調(diào)性還是準確性都令人驚嘆。此外,舞蹈隊還排演了《??!紅旗》《龍舟情》《草原燈光》等很多作品,直至原創(chuàng)的《月牙五更》將舞劇創(chuàng)作推向了一個高潮?!对卵牢甯窐酥局桥囆g家的金秋時節(jié)。業(yè)務副團長李紹棟不僅經(jīng)營有道,而且對舞蹈創(chuàng)作也有深度的體悟;才思敏捷的編舞蘇杰靈感頻閃,很多構思令人耳目一新;作曲家陶承志正值壯年,連在廚房炒菜都想著主題和音樂。還有,資深舞蹈藝術家門文元的鼎力支持,馮嫦榮、于寶坤的奇思妙想,而劉興久、江宏向、陳俐、關韜、張偉、卞輝等一批舞蹈演員,也在舞臺上留下了最完美的身影。此外,馬太萱、周皓、劉寶祿等幾位歌唱演員雖然藏身幕后,但她們的歌聲卻久久地縈繞在人們的耳畔。
上世紀七八十年代,沈陽歌舞團聚集了一批有才華的歌唱家。如今享譽歌壇的那英曾嘗試3次才考進沈陽歌舞團,而且進團后很長時間是在合唱隊伴唱,由此可見當時沈陽歌舞團的實力。改革開放初期,輕音樂會是極其流行的舞臺形式,這一方面需要有號召力的獨唱演員,反之也助推他們成為了家喻戶曉的城市明星。沈陽歌舞團的演唱陣容時稱“裴秦馬張”,裴曉云、秦月香、馬太萱、張曉梅后面還有周皓、許明、劉寶祿等年輕的新秀。生于上世紀40年代的裴曉云和秦月香形象端莊、臺風穩(wěn)健、民聲功力深厚;而馬太萱、張曉梅羽翼漸豐,在70年代末80年代初各領風騷;周皓等相對年輕,他們于80年代末趨于成熟。馬太萱的人生經(jīng)歷和藝術生涯頗具傳奇色彩,她本是陪跳芭蕾舞的妹妹報考沈陽歌舞團。因為那時沒有錄音機,馬太萱就為馬太瑤伴唱,結果當場被雙雙錄取。剛到歌舞團的日子,馬太萱刻苦練功,展露出過人的天賦。尤其經(jīng)過歌劇《洪湖赤衛(wèi)隊》《江姐》的舞臺磨礪,她對演唱和舞臺加深了理解,逐漸形成了自己清澈雋秀、自然明麗、典雅細膩的演唱風格。1981年,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等單位聯(lián)合舉辦了“八十年代新一輩”青年歌曲征集活動,馬太萱的《遼河水從我家門前流》一炮打響,入選了最終的30首獲獎歌曲名單。同年的長春音樂周,馬太萱的這首成名曲現(xiàn)場反響也極為熱烈。次年,她又受邀隨中央電視臺到上海、廈門等地巡回演出,受到了南國歌迷的熱烈歡迎。1984年,中央電視臺開始舉辦“CCTV青年電視歌手大獎賽”(簡稱:青歌賽),由于不讓使用麥克,民族唱法普遍排后,馬太萱獲得第15名。1986年第二屆青歌賽,彭麗媛獨占鰲頭,第2名是巴爾古麗,董文華的《十五的月亮》排名第3,馬太萱以《請到森林來找我》位列第7名。1985年和1987年,馬太萱兩次參加了春節(jié)文藝晚會的聯(lián)唱,向全國展示了她韻味獨具的歌喉。從80年代初的聲名鵲起到90年代中葉移居海外,馬太萱的演藝生涯表面順風順水,但實際上其演唱藝術既歷經(jīng)了由民族唱法的創(chuàng)作歌曲到流行歌曲的成功轉換,也嘗試了從通俗歌曲到印度和巴基斯坦等異國情調(diào)的探索,因而形成了變化豐富又渾然一體的整體格調(diào),而其《遼河水從我家門前流》《請到森林來找我》《雪人》《海戀》《草原牧歌》等代表作品也都頗具影響。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伴隨著改革開放,文化得以發(fā)展,境外的流行文化迅猛涌進國門,這在音樂領域的突出反映就是通俗唱法的流行歌曲熱。在這個大潮中,張曉梅不僅是沈陽歌舞團的代表,在全國也沖到了流行的第一線。張曉梅1972年進入沈陽京劇院的學員隊,并學了6年戲曲,先學老旦,后改青衣。1978年,她從京劇院借到沈陽歌舞團;1979年,她接觸到了一盤鄧麗君的錄像帶。當時她還只是18歲的女孩,那也是她第一次聽到流行歌曲,“一聽到鄧麗君的演唱就傻了,原來還有那么美的聲音,那么好聽的歌曲,那歌詞寫得太漂亮了?!盵1]當時電視尚未普及,舞臺是流行文化的載體,一方面市場對外來文化空前期待,另一方面又無法引進原滋原味的演出。于是通過模仿和轉譯便成為了特有的手段,比如稍晚出道的成方圓,就是那個特定時代背景下的典型代表。學戲時,對流派的傳承首先就是模仿的過程,這培養(yǎng)了張曉梅超強的模仿能力,她一個星期就學會了3首歌曲。當時根本沒人明白流行歌曲,只有依靠錄音學唱和配器,樂隊也是據(jù)此組建調(diào)配,甚至以定音鼓替代架子鼓。最后合成的時候,歌舞團排練廳擠進了200多人,舞蹈隊、樂隊、歌隊都到了現(xiàn)場。張曉梅演唱時離話筒特別近,連呼吸都能清晰分辨,模仿得非常細膩到位。《小馬車》《小娃娃》《小小水仙花》,她唱的每一首歌都博得了熱烈的鼓勵。但這樣的表演,在當時是大膽而富于開創(chuàng)性的,以致于雖然文化局首肯,但他們?nèi)匀徊桓以谏蜿柟?。直?979年,他們才決定去長春演出,那是座有3000多個座位的體育館,他們連演了3場,獲得空前火爆的回饋,這終于堅定了他們推向全國的信心。隨即,團里組織了70多人的演出隊伍,開啟了遠赴上海的南下之旅。上海是國際化大都市,更是志在全國的表演團體的兵家必爭之地,不僅上海本地藝術院團演出質(zhì)量高,李谷一所在的中央樂團和成方圓所在的東方歌舞團當時也在上海。但沈陽歌舞團的演出陣容強悍、演員朝氣蓬勃、舞臺清新前衛(wèi),尤其是張曉梅的演唱更是激情勃發(fā)。尤為重要的是沈陽歌舞團的藝術觀念敢為人先,張曉梅手持麥克演唱是全國第一人,樂隊配置架子鼓也是國內(nèi)第一個,時尚的東北風最終徹底征服了上海的觀眾。據(jù)稱其他3張演出票才能換他們1張票,購票的觀眾把售票處的欄桿都擠彎了。由此,沈陽歌舞團在上海打下了一片新天地,并前后3進上海演出,每次演出的場面都異?;鸨鴱垥悦犯堑玫搅松虾8杳缘淖放?。從上世紀70年代末到80年代末,張曉梅的巔峰狀態(tài)并不是很長,但卻以其清新和大膽,在沈陽歌舞演出的歷史上留下了無法磨滅的印記。
沈陽歌舞團在上海演出時,周皓常常是出場的第一位歌手,她的演唱風格熱情奔放,適合打響調(diào)動觀眾情緒的“頭一炮”。后來,慢慢地她開始唱中場,再后來,她成了沈陽歌舞團壓軸的臺柱子。周皓年少參軍成為文藝兵,后來復原來到沈陽歌舞團,受到秦月香和裴曉云的悉心指導,并漸漸在80年代末挑起了獨唱的大梁。1987年,她參加全國第三屆“五洲杯”青年歌手電視大獎賽獲專業(yè)組通俗唱法優(yōu)秀獎,并被聘為中央電視臺特邀演員。1989年,周皓在文化部主辦的“中國流行歌曲優(yōu)秀歌手選拔賽”上榮獲“中國流行歌曲十大歌唱國手”稱號,這也是她在專業(yè)領域獲得的最高榮譽。她的這次獲獎經(jīng)歷,其中還有一段趣事。當時的“中國流行歌曲優(yōu)秀歌手選拔賽”是在廣州舉行,入圍選手要先在北京集合一起去廣州。到了北京,周皓才知道要求創(chuàng)作歌曲,而她那時都是翻唱別人的歌。這時同事給她要來了著名作曲家徐沛東的電話,她冒然打電話想要一首創(chuàng)作歌曲,沒想到徐沛東竟然答應了,并提供了他新創(chuàng)作的歌曲《八面來風》。周皓是自費參賽,需要坐30多個小時的火車,這正好為其反復練習提供了時間。后來,她在賽場演唱《八面來風》時,發(fā)現(xiàn)徐沛東竟然端坐在評委席上,其他評委問徐沛東:“周皓是你的學生嗎?”徐沛東也不吱聲,最終周皓傳奇般地入圍前10名。從此,幸運就時常伴隨著周皓,1991年和1992年她還兩次登上了中央電視臺春節(jié)文藝晚會的舞臺。
其實,上世紀90年代初排演《月牙五更》,正是由于輕音樂會的組臺方式每況愈下,同時那也使沈陽歌舞團面臨著生死存亡的考驗。舞劇《月牙五更》救了一支隊伍,但救得了一時卻未能救得了一世。如今的沈陽歌舞團依然活躍,一張張年輕的面孔,依然演繹著五更調(diào),但卻讓人有脫胎換骨之感。就像一首老歌,不同的人演唱會有不同的味道,不同的人聽到也會有不同的感受。所以,在沈陽歌舞團建團五十周年之際,還是讓我們一起回味那些難忘的歌……
注釋:
[1]鄭永為主編《遼寧藝術名家口述史》(第3卷)第154頁,遼寧大學出版社2014年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