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也要躲遠點

江岸

赴美留學的中國學者章瑩穎被殺一案曠日持久、一波三折，才終于在美國當?shù)貢r間6月12日結案，被告克里斯滕森的聯(lián)邦律師承認 “克里斯滕森應對章瑩穎的死負責。布倫特·克里斯滕森殺了章瑩穎?！比藗儫o法想象，一個物理系的博士會變態(tài)地殘害一個無辜的華人女學生。

在國內(nèi)，也出現(xiàn)過因想報復社會而選擇對無辜的陌生人殘忍下手的案件。這些殘忍惡意來自哪里？這些讓人發(fā)指的兇手又是出于何種心理？

《紅樓夢》里，賈雨村為了幾把扇子，將石呆子害得家破人亡。薛蟠為了爭搶香菱，縱使家奴將公子馮淵活活“打得稀爛”，甚至為了一句口角，打死了一個伙計，兩次人命官司都因薛家權勢而無聲無息宣告結束。石呆子、馮淵等人連喊冤的機會都沒有，就隱沒在這部巨著中。

《射雕英雄傳》里惡貫滿盈的裘千仞，在華山論劍面對被眾人群起攻之的險境時，突然亮出殺手锏：他說，這些人里，如果有人沒有干過壞事，沒有殺錯過人，就可以過來殺我。結果一句話觸痛了每個人的心事，人人頓起愧悔之心，不敢上前，若非有洪七公這樣正義凜然、絲毫沒有污點案底的老英雄出現(xiàn)，裘千仞就溜之大吉了。

在對心靈深處的罪惡叩問之前，人人被點穴、陷入絕境。金庸這段來自圣經(jīng)的描寫很絕妙，但他卻漏掉了一類人——不以罪惡為罪惡的人。

石呆子、馮淵等人連喊冤的機會都沒有，就隱沒在這部巨著中。

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小說《走向決定性的時刻》里，有個讓人毛骨悚然的人。小說里一個老律師敘述了這個人的童年：有兩個孩子在一起玩射箭，結果一個孩子射死了另外一個孩子，因為只是兩個十歲左右的孩子，大家都以為這是個意外事故，孩子懂什么射箭技術？

但是隨后，這個老律師想起來，他曾經(jīng)有一次看到過那個聲稱意外射死同伴的孩子，在樹林里苦練射箭——直練到能夠瞄準并殺死了他的小伙伴。一個十歲的孩子，心機如此深沉，而且居然也具備了謀殺的能力！這個可怕的孩子長大了之后，制造了一系列的謀殺，受害者名單包括很愛他的養(yǎng)母、知道他童年往事的老律師等人。這些人跟他絕沒有仇怨，他制造這些謀殺，只是想折磨自己的妻子，想把她嫁禍成殺人兇手。原因，只是因為她曾經(jīng)愛過別人，在他們的婚姻中，她的心靈曾經(jīng)背叛過他。

香港明星鄭少秋曾經(jīng)在《大時代》中塑造過一個經(jīng)典，幾乎是我們所能見到的最讓人感覺復雜的反派。他叫丁蟹，體格強壯、性格暴躁，充滿了自信，滿口仁義道德，給自己的定義是：講義氣，決不會對不起朋友。但他周圍的人都對他充滿了深深的恐懼，因為他給幾乎所有人帶來了致命的打擊。在殺完人上了法庭后，他也有一套完整的邏輯在靈魂深處為自己洗清。

《走向決定性的時刻》中的網(wǎng)球手內(nèi)維爾有冷酷的性格、很強的報復心，而且工于心計。而《大時代》中的丁蟹，則自大、暴躁，往往是無心傷害到別人——看似兩個人沒有交集。但他們就是這樣一類人：天生的殺人胚子。他們極端自私、自以為是，同時又極端神經(jīng)、偏執(zhí)、不可理喻。

在現(xiàn)實生活中，這一類偏執(zhí)的人有極強的破壞性，可以由嫉妒、誤會等任何情緒引起他們摧枯拉朽的力量。即使你是天使，遇到這樣一類人，也還是要躲遠一點。因為他們早已超越了好人或是壞人的范疇。他們有自己鐵一樣的邏輯，不可改變，也不可逆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