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貝聿銘是最后一位現(xiàn)代主義建筑大師,他的去世讓“世間再無幾何美”;有人說,他是中西合璧建筑的開創(chuàng)者。其中有肺腑之言,也不乏溢美之詞。而對于這位華人世界中知名度最高的建筑師,我們對其的了解不應僅僅停留在紀念其名聲和成就上,也應去探尋其建筑風格和思想給予我們的啟示。
有觀察家評價:貝聿銘是一個難得的跨文化樣本,他從東方和西方的文化土壤中汲取精華,又游刃有余地在兩個世界里穿越。的確,源自東方的文化氣脈,是貝聿銘得以從一眾現(xiàn)代主義大師中脫穎而出的關鍵。與他的老師不同,貝聿銘對于全球通用的所謂“國際式”建筑風格并不認同,他試圖讓現(xiàn)代主義接納多元文化的魅力。香山飯店曲徑通幽的流線設計和步移景異的院落空間,日本美秀博物館如同月亮門一般的入口設計,蘇州博物館新館對古典園林假山、花窗的巧妙化用,伊斯蘭藝術博物館巨大的銀色穹頂……貝聿銘用現(xiàn)代建筑詮釋了傳統(tǒng)文化的美感。
有一個故事很耐人尋味,貝聿銘設計蘇州博物館新館時,有專家建議使用瓦頂,貝聿銘不同意,認為現(xiàn)代建筑用瓦頂無異于“穿西裝戴花翎帽”。的確,古今文明、中西文化不應該是簡單相加。重歸蘇州的貝聿銘,曾提出過“中而新,蘇而新”的建筑理念,與梁思成以中而新、西而新、中而古、西而古劃分當代建筑的價值取向一脈相承,提倡建筑要兼顧中國風和現(xiàn)代感。在工業(yè)化、城市化進程不斷加快的當下,兩位建筑大師的隔空對話引人深思。揆諸當下,我們要認識到:其一,探索中國建筑本土語言,不能脫離時代背景和地域特征,“中而古”“西而古”的假古董與時代脫節(jié),一味復制磨磚對縫、粉墻黛瓦、仿古典主義仿巴洛克等等想法并不可取。其二,尋找中國建筑的新意,要以尊重城市文脈歷史、講求理性、注重功能為基本前提,不能一味追求新、奇、特、怪的風格,以“西而新”的混亂結構、奇崛造型抓人眼球。
終其一生,貝聿銘很少讓建筑刻意“中國化”,但他一直把深愛著的中國詩詞、繪畫、園林當作設計靈感之源泉。斯人已逝,中國建筑人的探索仍在繼續(xù),繼貝聿銘之后,中國也誕生了自己的普利茲克獎得主。從建筑材料到建筑結構,從形式語言到空間運用,在“貝氏語言”之外,中國的建筑師們業(yè)已展示出更多中國建筑語言的可能性和方向。但貝聿銘對于城市歷史文脈的尊重、對于普羅大眾的關照、對于建筑品質(zhì)的精益求精,以及探索本土建筑語言的命題,應當一直傳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