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隋唐時期石窟造像的特征

巧珍

一、南北朝石窟造像各期的特征

1.一期造像

由于佛教造像的起源，是從印度、犍陀羅等國傳過來的，因而主要的形式是印度和犍陀羅一樣的，從中印度“巴拉胡提”、“桑志”、“佛陀迦葉”早期的雕像與犍陀羅地方出土的浮雕像中可以看出面相方面，與中國人沒有太大的區(qū)別。因為古代印度土著的達羅毗荼人與中國漢人的面相有些不符，但犍陀羅的造像是希臘與印度造像的混合而改造出來的新形式，與純粹的希臘造像也是不同的。所以佛教傳入中國的初期造像的形象，雖然在衣飾手法有些距離但面相上大致還是相當一致的。

（1）造像的面相。除掉少數(shù)佛像有深目高鼻雅利安人型者外，其余菩薩，飛天各種護法等面相多是圓胖的臉型。至于佛有三十二相，所以突出的特征是“肉髻猶如山頂”，“髪拳寒而旋”，“眉間毫相光白鮮潔”、“面浮滿如月”，“耳穿嬛垂埵”等相，與其他面相還是有些區(qū)別。

（2）造像的服飾。還多半是印度或犍陀羅傳過來的樣子，因而與中國人的服飾有很多的區(qū)別。

佛像的服飾有兩種：一是袒右肩，內(nèi)著“僧袛支”，外著袈裟式偏衫，偏衫右臂半披，邊作折帶紋，下身著裳裙，一是著通肩大衣，兩臂交覆，看不出內(nèi)衣的形式。前一種是吸收了印度的形式，后一種是吸收了犍陀羅的形式，成為中國佛教造像第一期的佛像服飾。

菩薩的服飾——在頭冠上，主要是花髪，這是一般貴族富人的花冠裝飾。另外有髪髻冠，是髪髻與冠的連接。還有化佛冠，即花冠中間為坐佛，冠的兩旁有如翅膀的寶僧。袒上身，頸部有懸鈴的圓領(lǐng)式，胸部掛瓔珞和作成二尾形的飾具，如尾形的絡腋，兩臂著釧，下著羊腸大裙

飛天的服飾——袒上身，頭部不著冠，只作髻，或髪向后梳弄，下著裙，露腳。不一定是美女的形象。

（3）造像衣紋表現(xiàn)的技法。固然造像原本是由印度犍陀羅傳來的，但造像的工人，當然是漢代傳統(tǒng)下的雕塑藝術(shù)家。因而一種如敦煌莫高窟、天水麥積山、大同云岡石窟早期的造像，表現(xiàn)衣紋許多是用陰線刻法（如莫高窟257、259窟的佛、菩薩像，云岡7、8窟內(nèi)的摩醯首羅天相，十三窟天窗兩邊的菩薩像）。另一種表現(xiàn)衣紋法是一道道凸起的線條，如犍陀羅雕塑的作風，還有在凸起線條的中間，刻出陰文一條，也有很淺的平直階梯式的刻法，好像是印度秣菟羅式的刻法。概括起來看，第一期造像衣紋表現(xiàn)的手法：有的是漢代傳統(tǒng)的陰線，有的是犍陀羅式凸起的線條，在相互融合滲透的情況下，發(fā)展出的新技法，當然這些技法融合的還不夠成熟。

2.二期造像

在一期造像的基礎(chǔ)上，發(fā)展推移，再不完全像以前漢代傳統(tǒng)的手法或犍陀羅或印度的手法，進一步發(fā)展出新的形式和新的技法。

（1）前期的造像

造像的面相——與前一期的沒有太大的變化，佛和菩薩的面相多是豐圓適中。只有飛天的面相相比較更活潑美麗一些。在髪髻上，佛像是髪拳拳而右旋者較多，飛天許多是中國當時婦女流行的高髻。

造像的服飾——除了仍有前期的服飾外，另發(fā)展出新的裝束。如：佛像：由袈裟式的偏衫發(fā)展為圓領(lǐng)下垂，褒衣博帶式的大衣，內(nèi)部仍然著“僧袛支”和方裙，裙帶作結(jié)，下垂如西裝的領(lǐng)帶。同時右下部衫袖甩到左袖上，就像是“立福衣”的樣子。

菩薩像除舊有的服飾外，又發(fā)展中國當代婦女流行外面搭在臂上的披巾，由兩肩下垂交叉于兩腿間，然后上揚至肘部，角飄像于外，上揚處頸露折角。頭著花瓣冠或髪髻冠，寶僧向兩邊飄出如一期。和尚著偏衫，下著草履。飛天則著短襦，長裙曳地，不露腳，輕倩窈窕之態(tài)，洋溢于形象之外。

造像衣紋表現(xiàn)的技法——在第一期的基礎(chǔ)上，除掉陰線條與凸起線條外。新發(fā)展出平直階梯式的衣紋。這樣的手法，應是在犍陀羅式凸起線條的形式下發(fā)展出來的。這應是前所未有的新創(chuàng)造。

（2）后期的造像

造像的面相——由于社會上審美觀點的變化，瘦削成為一種美的形象。因而一切造像的面相，都趨于“秀骨清相”，所以豐圓的臉型較瘦削的少了一些。

造像的服飾——佛像服飾與前期沒有多少區(qū)別，只是外衣下部的密褶更為多了一些。同時兩肩較窄，不似一期與二期前期佛像的“兩肩齊亭”，“充滿圓好”的樣子。

菩薩像花瓣冠比較低，寶僧表現(xiàn)的不夠清楚，披巾交叉處大多是穿過一環(huán)，然后上揚折角不十分明顯，下裙更為寬敞不似前二期裹在腿上的樣子。

飛天的衣飾，與前期的相同，只是窈窕輕倩的形態(tài)，比前期更為美麗，但有的面相，由于瘦削過分而減低了美麗的形態(tài)。

造像衣紋表現(xiàn)的技法——除仍如前期平直階梯式的衣紋外，還吸取了印度秣菟羅式的凸起極細極密的線條。在塑像上好像又加上了一條線條，如莫高窟285窟的塑像。

3.三期造像

（1）造像的面相——由瘦長臉型又轉(zhuǎn)化為豐圓的樣子，不過豐圓的情況與第一期略有不同的是踐行比較長一些，不像早期的圓而胖。另外佛像的髪髻，有做成螺形的，（“放廣大莊歲往”春節(jié)三誕生品中的三十二相二者螺髪右旋，其色青紺，與八十種好的髪髻螺旋），這種風格與畫史上的所說蕭條時代張僧繇所畫“骨氣奇?zhèn)ァ薄皫熌：赀h”“獨得其所”的社會風尚的美，是有關(guān)系的。

（2）造像的服飾——也有些變化，為佛的上身，不像一期的“僧袛支”，外衣僅著袈裟式的偏衫，也不像二期褒衣博帶式的大衣。而是“僧袛支”在內(nèi)，外著敷搭雙肩式的外衣。裙帶作小結(jié)。（駝山隋窟，神通寺四門塔內(nèi)造像，南北響堂的造像）

菩薩的花鬘冠或化佛冠上的寶僧，不像外飄向下垂至肩上。披巾下垂交叉處多不用環(huán)，而發(fā)展為一飾物。下裙上緣密褶整齊，襦裙的滌帶，寬大如紳，有的還在帶中刻出各種人物或花朵。

飛天的服飾，與前期的和變化，知識形態(tài)上，有的從腰部上折成U形，面相再很少有瘦長的了。

（3）造像衣紋表現(xiàn)的技法——概括來說，較以前的更為疏稀，有的運用直平階梯式的衣紋，有的發(fā)展出新的凸起的渾圓線條。下部作疏稀的衣褶。這樣的技法，是開啟一段唐代雕刻藝術(shù)的新作風。

二、隋唐石窟造像各期的特征

1.一期造像

這個時期，包括了隋到唐初。由于隋代是承前啟后過渡的情況，因而有的與北齊、北周時代的造像相同，有的與唐初的造像風格一致。分析其特征：

（1）造像的面相——與南北朝第三期造像的面相大致相同，只是隋代無論佛或是菩薩的面相，不僅豐圓，而且方頤的更為突出。初唐造像的面相，又比較瘦一點。與盛唐和北魏末期的造像都有所區(qū)別。

（2）造像的服飾——以佛像來說與南北朝三期的沒有多少區(qū)別。只是莫高窟的佛像，有的畫出方格的外衣，與前期不相同，色彩方面也不像前期那樣僅用紅色，而是開始有了復雜的花朵圖案紋樣，至于佛座由獅子座，方座發(fā)展出束腰六角式的蓮座（莫高窟427窟）

菩薩造像的花髪冠更為低一些，寶僧依然下垂至肩上。瓔珞精細復雜，甚至代替披巾下垂至腿部，然后再上揚。有的披巾仍至腿部交叉上揚。有的披巾由兩肩下垂，橫于胸腹之間兩道。有的仍可看出裙帶如紳的樣子。髪髻冠發(fā)展出的更多。莫高窟的菩薩像，衣服色彩用的更為復雜一些。羅漢的外衣，下段較南北朝二三期兩期要窄一些。天王造像有的著甲，下著戰(zhàn)裙。力士還有的下著戰(zhàn)裙腳著長靴。

（3）造像衣紋表現(xiàn)的技法——除仍舊保持平直階梯式的衣紋外，又新發(fā)展出來凸紋的線條，唐以后就應用的更多了，用以上三種刻法來表現(xiàn)衣紋，較平直階梯式的表現(xiàn)方法更為真實一些，這種與前期互相融合的表現(xiàn)方法直到下期仍在沿用著。

2.二、三兩期造像

（1）造像的面相——雖然頰豐頤滿，但并不像前期那樣方頤的樣子，因而臉型的輪廓和鼻目的高深，都更覺適宜，再不像南北朝一期那樣的圓胖，二期后期那樣的瘦長，三期頤部那樣的方。豐圓適宜的姿態(tài)是前所未有的。佛像多是螺髪，再少有高肉髻和左旋髪髻了。

（2）造像的服飾——佛像服飾與上期沒有多大區(qū)別，只是佛座又發(fā)展出束腰六角座（莫高窟381窟），細束腰蓮花座（莫高窟458窟）等，座上另鋪一塊臺布，與前各期外衣或裙下垂遮蔽座上的形式不一樣。

菩薩頭部少有冠帶，只是作極整齊如花的高髪髻。上身袒露，斜披絡腋，用復雜的瓔珞，充作項圈，也有較長的瓔珞下垂至腰部，再向上揚。還有披巾由兩肩垂下，橫于胸腹之前兩道。下裙緊貼兩腿，有出水之勢。以全身輪廓來說，上腰有曲線，欹斜玉立的姿態(tài)，就是最典型的美人，這樣來表達菩薩的神韻，是前所未有的。

羅漢的外衣，下部更瘦一些。天王所戴的披帽，或作拳髻，上身著甲，腿部裹甲，腳下踏魔鬼。力士頭部不著冠，上身袒，或有充滿瓔珞的，下著裙并赤足，那種肌肉隆起的樣子，充分的表現(xiàn)出武士的雄姿。

飛天的裝束，與南北朝不同的，是不僅用固定式短襦的服飾，而是更能應用了當代的時式裝束，為龍門敬善寺窟頂?shù)娘w天，奉先寺佛背光中的飛天，莫高窟唐窟中的各種飛天。這些飛天主要的特征，頭部是當代社會侍女們一般流行的雙髻，或是樣式的髪髻。下裙有的緊裹在腿上，有的也比較寬大一些，但裙下部露著腳，與前期不露腳有了區(qū)別。至于飄帶飛揚，不拘固定樣式，那種活潑輕倩的姿態(tài)，好像是紅綢舞中的舞容，這又是前代所不能見到的，也是不可比擬的。

（3）造像中所表現(xiàn)出的技法——這期造像并不在技法上有何變化，而是藝術(shù)性更為提高了。以莫高窟328窟的阿？羅漢像來說，當然在表現(xiàn)衣紋的技法上，是能用較深的線條和？實在的衣紋樣子刻畫出來的。那樣不固定的，活潑的線條，較以前定型的，死板的幾道線條好的多了。但最大的進步，是能把大智度經(jīng)中所形容的“面如靜滿月，眼若青蓮花，能令人心眼見者大歡喜?！钡陌㈦y精神，充分的表達出來。有為莫高窟149窟，159窟的菩薩，不只從技法上能以凸凹的形式表現(xiàn)出衣紋的起伏而且能從面相輪廓上看出是一種最美麗最壯觀，雍容大方，使人見了就感到一個可愛可敬的女菩薩。至于天王力士是最具典型性的大將和武士，飛天就是最美麗的當代侍女，這樣就能很好的表達出所要表達的精神，這不僅僅只是技法上的提高，更是空前的藝術(shù)性的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