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句法輔助下的博物館展陳設計探索
——以瀏陽楚東村蘇維埃政府舊址為例

蘇 毅，許永耀，劉鵬飛，李 飛

（1.北京建筑大學建筑與城市規(guī)劃學院, 北京 100044; 2.北京建筑大學北京高精尖未來城市設計創(chuàng)新中心, 北京 100044; 3.北京建工建筑設計研究院, 北京 100044）

長久以來，大多數(shù)建筑師對于建筑的內(nèi)在空間邏輯很少進行科學的理性解析。對于建筑內(nèi)部空間營造及功能構建更多依據(jù)建筑師自身的先驗經(jīng)驗。但是對于美術館、博物館、展覽館等公共建筑，了解其空間構造及參觀者與公共建筑之間的聯(lián)系，有利于建筑師進行建筑空間內(nèi)部結構優(yōu)化及功能重構。由此在建筑更新改造中，流線分配會更加科學合理，建筑空間更具有吸引力、符合人的生理習慣。隨著建筑學科發(fā)展，人們對于空間的認知更加科學，特別是空間句法誕生以來，在城鄉(xiāng)規(guī)劃、道路交通規(guī)劃、建筑空間設計等領域被廣泛應用，在空間句法輔助下，建筑設計、建筑空間構造、功能布局逐漸擺脫經(jīng)驗主義的束縛，邁向科學的殿堂。

1 空間句法

1.1 空間句法理論簡介

空間句法由比爾.希利爾在20世紀80年代提出，它提供了對構建空間結構模式的精確定量描述，是一種對空間進行一定尺度劃分或小空間分割，在此基礎上探索空間關系的方法?？臻g句法關注的是空間的拓撲結構及其各空間之間的關系，并非關注其大小或形狀，其重點放在整個空間的可達性和相關性上?？臻g句法提出了一種探討社會形態(tài)與空間組織關系的方法，更具體地說，是空間形態(tài)變化與社會秩序變化的關系。Hillier和Hanson（1984年）認為建筑與社會生活有著直接的關系，當建筑空間變化時，人們存在的空間組織也被塑造并且隨之變化。

1.2 空間句法參數(shù)

空間句法的參數(shù)中連接值、控制值、深度值是空間拓撲結構中有關空間局部結構特征的參數(shù)；整體整合度和全局深度是整體變化參數(shù)，是空間拓撲結構中有關空間整體結構特征的參數(shù)。

連接值表示空間系統(tǒng)中直接連接到某空間的空間數(shù)。其值愈高，與周圍空間關系愈緊密，影響程度愈大?？刂浦当硎究臻g系統(tǒng)中與之相鄰的空間的連接值的倒數(shù)之和。其值愈高，控制關系愈強。設定兩個相鄰空間之間的拓撲距離為一步。深度值表示一個空間到達另一個空間的最短拓撲距離[1]。

整體整合度表示某節(jié)點與所有節(jié)點聯(lián)系的緊密程度。整合度是空間句法分析中最重要的參數(shù)，整合度反映空間系統(tǒng)整體的便捷程度，當其值較大時，表明某節(jié)點在系統(tǒng)中更方便，可訪問性越好，積累人流越容易[2]。

1.3 空間句法應用方法

空間句法主要有3種應用方法：軸線方法、凸空間方法和視域方法。軸線方法通常用于大尺度的城市交通分析和規(guī)劃，強調(diào)利用運動的視角來感知空間。在道路空間移動期間視線可以到達的最遠位置被劃分為軸線，并且整體軸線劃分的原則是道路空間覆蓋具有最長和最少數(shù)量的軸線。凸空間源于數(shù)學上的凸多邊形概念，從可視性的角度來理解，凸空間中所有的點之間互相可見。整個大空間需要劃分為最少且最大的凸空間。在空間中的某點視線及二維平面就是視域，人們在未知空間中的活動時，總是傾向著具有大視域的方向前進[3]。對于建筑空間內(nèi)部分析一般較為常用的是視域方法。

2 “錦綬堂”歷史空間利用評價

2.1 歷史沿革

湖南省蘇維埃政府舊址創(chuàng)建于清光緒二十三年（1897年），由涂儒玟之妻涂劉氏籌資精心構建。涂劉氏為紀念亡夫，將宅院命名為“錦綬堂”。涂劉氏去世后，錦綬堂宅院便成為涂家后裔的“公產(chǎn)”。1930年至1931年間，湖南省蘇維埃政府兩度入駐錦綬堂。湖南省蘇維埃政府在此領導人民開展政治、經(jīng)濟、軍事、文化等領域的斗爭，現(xiàn)建筑內(nèi)外墻上仍保存有當年留下的大量紅軍標語和油印小報等[4]。新中國成立后，湖南省蘇維埃政府舊址——錦綬堂被劃為公產(chǎn)。土地改革時，錦綬堂被分配給當?shù)匦煊幽?、周洪友?0多戶村民居住至2008年9月底。2008年8月至9月，瀏陽市文物局在大圍山鎮(zhèn)政府的通力協(xié)助下，完成了湖南省蘇維埃政府舊址內(nèi)10多戶住戶房產(chǎn)征收補償工作。目前，其房屋產(chǎn)權已收歸瀏陽市文物管理局，派專人進行管理，作為紅色遺跡對外展陳。

瀏陽楚東村蘇維埃政府舊址是一座典型的清末宅邸，經(jīng)歷了3次大的功能轉變，從大家庭的宅邸發(fā)展到具有印鈔、會議、居住等復合功能于一體的蘇維埃省政府大院，再到多家庭聯(lián)合居住的民間居住建筑，最后成為今日以展陳紅色文物為主的博物館。

2.2 基地價值評估

2.2.1 歷史價值

錦綬堂是研究土地革命時期蘇維埃運動的珍貴實物資料，是當時湖南省蘇維埃政府領導全省人民進行革命斗爭的歷史見證。它作為湖南省蘇維埃政府現(xiàn)存唯一保存完整的舊址，具有重要的歷史價值。

2.2.2 藝術價值

錦綬堂是清代天井院式民居建筑的上乘之作，是清代建筑藝術的集中體現(xiàn)。具有濃郁的中國古典特色。整座院落集木雕、書法、彩繪、泥塑、鑲嵌等精湛技藝于一體，精美細膩，氣勢恢宏（圖1）。

2.2.3 科學價值

錦綬堂布局巧妙、結構緊湊、工藝精美且民族特色鮮明，集中體現(xiàn)了建造時代的建筑科學水平，反映當時材料、力學、建筑環(huán)境等多方面學科的較高發(fā)展水平，是研究清代天井院式民居建筑的寶貴資料。建筑充分利用當?shù)夭牧系奶匦裕l(fā)揮其優(yōu)勢，建筑結構合理可靠。在各部位構件的選材和尺度運用上，充分考慮到了材料的性能，墻體采用抗壓性能較好的磚砌體和生土墻。梁架組合采用傳統(tǒng)木制材料，尺度恰到好處，受力均勻、合理。

2.2.4 社會價值

錦綬堂是湖南境內(nèi)保存完好、罕見的工藝精湛的清代民居大宅院，得到建筑、藝術等行業(yè)專家和廣大群眾的推崇。此外，還因其具有全國第一個省級蘇維埃政權——湖南省蘇維埃政府駐地舊址的特殊身份，得到廣大紅色文化研究者和愛好者的追捧。錦綬堂本身就是極具潛質的旅游資源，特有的客家民俗文化別具一格，周圍的萬畝桃林、臨近的圍山書院、跳石古橋、中共湘鄂贛省第一次代表大會舊址及大量保存較好的客家古祠堂更是與之相映生輝。錦綬堂具有促進當?shù)芈糜伟l(fā)展的極大的經(jīng)濟價值，必將成為又一處文物保護與地方經(jīng)濟發(fā)展相互促進的典范。

錦綬堂結合了歷史，文化，藝術和經(jīng)濟價值，對促進地方經(jīng)濟發(fā)展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

2.3 建筑歷史空間模擬

現(xiàn)在作為革命展館的錦綬堂更多展示土地革命時期蘇維埃政府辦公實時場景（圖2）。對建筑的空間句法視域分析，開著的門是視線可通過區(qū)域，因此門的開閉至關重要，雖然錦綬堂的民居時期與紅色蘇維埃政府時期功能應用不同，但是門應當都是全部開放的，所以空間句法的分析底圖是一樣的。

建筑歷史空間模擬借用depthmap軟件：①建筑空間可在CAD中繪制，導出為dxf格式；②打開軟件導入dxf文件；③設置分析的網(wǎng)格，應用默認的格網(wǎng)大小設置，或采用更小的格網(wǎng)，確保每個空間至少包含一個網(wǎng)格單元，包括走廊空間。不同的建筑物應采用不同的合適網(wǎng)格單元；④填充分析的網(wǎng)格，在工具條中點擊填充的圖標，填充其他需要分析的空間；⑤建立視線分析圖，工具—可見性—制作可見性圖；⑥運行視線分析圖，工具—可見性—運行可見性圖分析；⑦設置視線分析參數(shù)，選擇計算可見性關系，選中包括全局度量半徑。生成VGA分析圖，其顏色根據(jù)視覺集成的空間句法參數(shù)給出（圖3）。

2.4 建筑歷史空間利用評價

歷史空間利用模擬中，視覺整合度最高區(qū)域是東西廂房組成的東西向中軸線。建筑前廳、中央天井、中廳和后廳組成的南北中軸線及西廂房前的南北軸線視覺整合度較高。宣傳、土地改革是土地革命時期的重要工作，必然會吸引大量外部人流，內(nèi)部空間的會議、食堂等功能聚集內(nèi)部人流，因此將這些功能分布于建筑視覺整合度較高的建筑中西部空間十分合理。

建筑東部區(qū)域視覺整合度較低，極度契合有關武裝斗爭需要的保密要求。經(jīng)過模擬分析，作為湖南省蘇維埃政府用地，將下屬各單位合理分配在建筑中，人流流線與空間視覺整合度結構大致重合，因此土地革命時期對于錦綬堂的利用是充分合理的。雖然博物館設計需要考慮展陳結構與游客流線，但是對于這樣一座精美的歷史建筑來說，即使被改造為博物館，依然不能破壞其完整性。

3 “錦綬堂”博物館改造分析及設計

3.1 展陳展設的優(yōu)勢與劣勢

由于地理位置較為偏遠，受眾為零星的游客或者定點參觀團，又因建筑年代又較為久遠，結構脆弱，展示區(qū)域十分有限，并且不適合大規(guī)模展示設計。文物建筑本體作為傳統(tǒng)民居，內(nèi)部流線復雜混亂，不適宜對外參觀展示。實體文物遺存較少，歷史信息時間跨越度較短，多數(shù)集中在1930年至1931年9個多月時間內(nèi)。其中部分歷史信息不全。但基地具有怡人的風光，濃厚的革命文化氛圍，周邊有楚東山大屋、跳石橋、新田坳遺址等文物資源。相關旅游規(guī)劃和保護規(guī)劃已經(jīng)完成，未來將會打造為紅色旅游之鄉(xiāng)。而且建筑本身具備一定的藝術價值與文物價值，現(xiàn)狀墻上留有的革命標語能夠提供一部分當時的歷史信息，相關文物檔案資料收集工作較為完善。

3.2 博物館空間流線設計

博物館應該著重進行交通流線設計，使得交通流線主次分明，能將人流合理引入各個展示空間。對于改造的錦綬堂紅色博物館與以前的民居、政府的空間流線必然是不同的，將建筑歷史空間中的流線進行整合，使其空間結構適合作為展陳展設的場地。將前廳、中央天井、中廳和后廳作為南北向的主要交通流線；東西廂房、過廳和中央天井形成東西向的主要交通流線，由此形成的“十”字形交通骨架作為交通主流線。交通分支流線通往南北兩側8個獨立分布天井，再由獨立的天井進入每個展示房間（圖4）。交通流線主次分明，同時也不會相互交叉串通[5]。

3.3 空間句法模擬

為了實現(xiàn)建筑空間視覺整合度結構與博物館交通流線設計相統(tǒng)一，必須關閉相應東西附院的門，將人流集中于中央天井，歷史空間中西廂房前的南北軸線視覺整合過高，通過關閉一些門降低其通過性。多封閉豎向門，使得主要東西向流線發(fā)生在東西廂房、過廳和中央天井上。天井周邊門多數(shù)保持開放，有利于實現(xiàn)人流從天井疏散至周邊各展廳。最后封閉外層門，保證安全及減少安全保障費用，使得人流在建筑空間內(nèi)部流動（圖5）。

在建筑空間中，只有開著的門是視線可通過區(qū)域，墻與窗均為視線不可通過區(qū)域。那么對不同開關門方式進行組合，即可實現(xiàn)對空間重組、對交通流線的引導。通過開閉門—模擬—修改開閉門位置—模擬，如此反復循環(huán)，建筑空間可完成多種功能模式的轉換，或稱之為實現(xiàn)了“空間的變奏”（圖6）。

最終通過不斷調(diào)整，達到了博物館整體視覺整合度呈現(xiàn)“十”字結構，與博物館交通流線設計相合。南北兩側8個獨立分布天井區(qū)域視覺整合度相對較高，可以起到分散引導人流進入周邊各展廳的作用。

3.4 展陳設計

展陳設計為兩條脈絡：①主脈為展示蘇維埃紅色政權文化及歷史，包括時局狀況、蘇維埃臨時政府組織機構、蘇維埃臨時政府主要政策、蘇維埃臨時政府的變遷和發(fā)展、主要歷史人物；②輔脈為錦綬堂建筑空間及建筑藝術，包括建筑空間、建筑構造技藝、木雕藝術、彩繪藝術。

結合錦綬堂建筑空間，將上述兩條展示脈絡分布在不同的功能區(qū)。在主要軸線上的功能區(qū)塊中展示蘇維埃紅色政權文化及歷史，具備明顯的展示空間指示性。錦綬堂建筑空間及建筑藝術作為另外一條展示脈絡穿插在主要展示脈絡上。

4 結束語

錦綬堂是一座典型的清末宅邸，它經(jīng)歷了3次大的功能變奏，從大家庭的宅邸發(fā)展到具有印鈔、會議、居住等復合功能于一體的蘇維埃省政府大院，再到多家庭聯(lián)合居住的民間居住建筑，最后發(fā)展為今日以展陳紅色文物為主的博物館。通過改變開門方式，即可完成多種生活功能模式的轉換。傳統(tǒng)建筑這種功能上的靈活性與適應性，是值得現(xiàn)代建筑吸取學習的。

通過空間句法模擬，可以看出土地革命時期，對錦綬堂院的利用充分尊重了建筑空間拓撲結構，功能布局特別合理。錦綬堂改造成博物館，運用空間句法對不同的開門方式進行了循環(huán)模擬，最終確定改造方式。使得展陳既符合歷史的真實場景，又符合參觀者的游覽習慣。對傳統(tǒng)民居院落建筑遺產(chǎn)的改造，既保存其空間的規(guī)則感與儀式感，又沒有對建筑造成損毀，為以后建筑遺產(chǎn)重利用改造提供了新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