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奧斯卡與露辛達》中奧斯卡悲劇性命運的必然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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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凱里是澳大利亞當(dāng)代文學(xué)史中最有影響、最有獨創(chuàng)性、最具才華和最具哲理的小說家之一，他曾兩次獲得英國布克獎、三次獲得邁爾斯·弗蘭克林獎、一次獲得英聯(lián)邦作家獎，這些獎項的獲得無疑是對他文學(xué)創(chuàng)作的高度肯定與贊揚。彼得·凱里是一位高產(chǎn)的作家，他出版了2部短篇小說集、8部長篇小說和多部非小說著作，他的作品被譯為十多種文字，在世界各地擁有廣泛的讀者。他的作品將黑色幽默、寓言式小說和科幻小說融合在一起，展現(xiàn)現(xiàn)代人的困境。

小說《奧斯卡與露辛達》是彼得·凱里最著名、最能體現(xiàn)他創(chuàng)作主題和風(fēng)格的代表作，正是這部小說使他獲得了英國布克獎和邁爾斯·弗蘭克林獎。該小說主要講述的是奧斯卡與露辛達之間的一段純潔而又讓人惋惜的愛情故事。這部小說除了反映愛情這個永恒的主題外，更蘊含著多重主題，而這也是這部小說取得成功的重要原因。我國學(xué)者對于這部小說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對其女性主義的解讀。劉鋒華指出，小說通過露辛達事業(yè)與愛情的雙重悲劇，彰顯女性主義精神，鞭撻殖民時代的父權(quán)制社會;關(guān)于小說中核心意象的意義解讀，華燕、呂品指出，玻璃教堂標志著工業(yè)和宗教的結(jié)合，彼得·凱里以玻璃教堂為象征重寫了歷史，重拾了澳大利亞人民的話語權(quán)，讓人們意識到被歪曲的殖民歷史需要被重新審視;彭青龍從愛情之旅、文化之旅和心靈之旅三個層面論述該小說中重述帝國遠征、回歸民族敘事的政治隱喻。

目前，分析奧斯卡悲劇性命運的必然性的研究較少，因此本文從后殖民理論的視角出發(fā)，探討了無論在英國還是在澳大利亞，死亡都是奧斯卡的必然結(jié)局。生活在英國的奧斯卡是一個離經(jīng)叛道者，而正是由于他的反叛，他在英國是一個邊緣人的存在。來到澳大利亞的他，無論是在悉尼還是在護送玻璃教堂的途中，他都是一個無法相融者，因此也淪為一個邊緣人。成為邊緣人的奧斯卡，必然走向死亡的結(jié)局。

一、離經(jīng)叛道者

在英國，奧斯卡是一個離經(jīng)叛道者，正是他的反叛與怪異使得他在其生活的地方成為一個邊緣人。

奧斯卡從小就被父親教育成了一個信奉上帝的教徒，對父親百依百順。但是，他偷吃圣誕布丁而遭到父親的懲罰后，奧斯卡便對父親所信奉的宗教產(chǎn)生了懷疑。小說寫道：“那些浸禮會的男孩子硬逼著他吃土，強迫他唱那些他不該唱的歌。他們把粗糙的泥土涂抹在他皮膚上，因為他們沒法容忍他那柔軟、白皙的皮膚?！彼墓之愋允沟盟黄仍馐苓@般的待遇。因此他離家出走，投奔了與父親所信奉的宗教不同的以斯特拉頓牧師為代表的圣公會宗教陣營。此時的他盡管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卻將自己信奉了十幾年的宗教拋棄，他性格中的反叛性已露端倪。當(dāng)奧斯卡來到斯特拉頓夫婦的家里時，可想而知他是極其不舒服的，他不喜歡他們的房子，因為房子很潮濕，還有茅草腐爛的酸味，但他只能忍受，忍受著孤獨與不適應(yīng)。終于，奧斯卡被送到牛津大學(xué)學(xué)習(xí)神學(xué)，但他在牛津大學(xué)的時光更加使得他與周圍的疏離感日益加強。別人給他起的外號是“怪人博德”，與奧斯卡有交集的沃德萊·菲什這樣評價他“怪人博德有許多地方他看不慣：恐懼癥、戀物癥、許多陌生的思維習(xí)慣”。奧斯卡永遠是一個不修邊幅的人，盡管是他提出和沃德萊·菲什的約會，但他因為自己的邋遢外表而被擋在酒店外。在寒冷的冬天，有熱水的時候他卻洗冷水澡，他自己有錢，卻不燒煤取暖。學(xué)習(xí)神學(xué)后，奧斯卡成為基督教牧師，他本該是代表光明與希望的傳教士，但他的所作所為與牧師的職責(zé)背道而馳。基督教是禁止賭博的，但是在沃德萊·菲什的引誘下，奧斯卡染上了賭癮，并一發(fā)不可收拾。他對賽馬是如此的狂熱，并且關(guān)于賽馬的事宜記了十六本筆記本，他對自己所學(xué)的神學(xué)也沒有如此狂熱過。因此，沃德萊·菲什對他作出了極度中肯的評價：“你不屬于這里，同樣你也不屬于任何地方，怪人博德，你必須認識到，你和什么都格格不入?！彼倪@種評價無疑是代表著奧斯卡周圍的人對奧斯卡的普遍看法，彼得·凱里借沃德萊·菲什的口表達出來。

奧斯卡對父親的反叛使得他拋棄了自己信奉了十幾年的宗教;他對基督教教規(guī)的反叛使得他賭博上癮;他對世俗的反叛使得他無法在英國繼續(xù)生活下去。正是由于他的這種叛逆性，他在英國是格格不入的，他的所作所為已經(jīng)使得這個社會無法容納他，他成為一個邊緣人。

二、無法相融者

來到澳大利亞的奧斯卡，不管是在悉尼還是自己在所愛之人的家鄉(xiāng)都無法與之相融，因此成為一個邊緣人。

由于奧斯卡在賈德夫婦家里與露辛達的徹夜賭博，他被剝奪了神職，而且沒有人愿意為他提供牧師的職位。小說寫道：“他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自己被公眾所唾棄，在悉尼他臭名遠揚，人們都認為雇傭他不合適。”奧斯卡沒有了工作，寄宿地的鄰居埋怨他古怪的舉止，不與他來往，他就像幽靈一般在街上游蕩，他就是在這樣落魄的時候在大街上遇到露辛達，幸運的是他得到了露辛達的幫助。露辛達給他介紹了達布斯先生會計事務(wù)所的工作，他照樣采取了投硬幣的方式?jīng)Q定自己是否接受這份工作。在奧斯卡工作期間，別人又給他起了外號“涂鴉先生”，可見他不管到哪里都是由于自己的特別性而輕易被別人嘲笑。雖然他有了工作，但這份工作讓他覺得生活變得沒有意義、死氣沉沉，同事們都是冷漠的面孔，彼此之間也不交流，這讓奧斯卡覺得很壓抑。他后悔來到這里，希望自己從不曾來到這里。因此“他很想家，喜歡談?wù)撚⒏裉m。他所討論的英格蘭和那個使他深感失望的地方大不一樣。那是個親切，綠油油的地方”。他之所以想家，是因為他在悉尼過得不舒心，他與悉尼的這一切都無法相融，只能通過回憶家鄉(xiāng)來填補內(nèi)心的孤獨與寂寥。

奧斯卡是喜歡露辛達的，他卻不敢將自己的喜愛之情流露出來。露辛達認為“他是個老太婆，有慈祥的心，是個怪家伙”。作為一個男性，他缺乏應(yīng)有的男子氣概，沒有勇氣向露辛達表露自己的心聲，盡管自己很痛苦，但他無法戰(zhàn)勝自己性格的弱點。在19世紀的澳大利亞男權(quán)社會，缺乏男子氣概的奧斯卡注定無法生活下去，只能被疏離。在奧斯卡護送玻璃教堂的途中，盡管奧斯卡和史密斯合力殺死了作惡多端的杰弗里斯，但當(dāng)?shù)氐耐林藢W斯卡是極其痛恨的，即使他沒有參與到杰弗里斯殘忍屠殺土著人的行列中，但奧斯卡是和杰弗里斯一起來的，對于土著人來說，奧斯卡就是杰弗里斯的同伙，因此他和當(dāng)?shù)氐耐林艘彩菬o法相融的。

在澳大利亞的奧斯卡，因賭博而被剝奪了職位，但對于自己的新工作無法適應(yīng);因缺乏男子氣概沒有勇氣去追求自己的愛情;原以為自己成功護送玻璃教堂就可以得到露辛達的芳心，卻得到了土著人的痛恨。

三、結(jié)語

在英國的奧斯卡是一個離經(jīng)叛道者，而在澳大利亞的他是一個與當(dāng)?shù)厣鐣o法相融者，他的命運只能是死亡，因為不論在哪里他都是格格不入的。彼得·凱里對他的命運所作的這樣安排，符合他自己和澳大利亞人的道德期許，他的這部小說揭露了殖民初期白人殺戮土著居民這一歷史事實，盡管奧斯卡沒有參加這一暴行，但他是這場暴行的促成者，奧斯卡的死亡也體現(xiàn)了彼得·凱里的強烈的社會責(zé)任意識和歷史使命感。

（西北師范大學(xué)）

基金項目：本文系西北師范大學(xué)研究生培養(yǎng)與課程改革項目“《澳大利亞文學(xué)選讀》課程建設(shè)與教學(xué)改革”（項目編號：2018KGLX01007）、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xué)青年基金項目“當(dāng)代澳大利亞小說中的亞洲想象與民族神話建構(gòu)研究”（項目編號：14YJC752028）的階段性研究成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