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躍
摘 要:網絡媒介的高速發(fā)展使越來越多的亞文化產品走進了大眾的視野,熒幕中的人或事開始充當起了青少年認知世界的經驗代理人,這些代理經驗正通過獨特的影響機制慢慢成為青年亞文化良性發(fā)展的阿喀琉斯之踵。
關鍵詞:網絡媒介;青年亞文化;代理經驗
一、引言
“代理經驗”一詞最早出現于世界著名的媒體文化研究者和批評家尼爾·波茲曼的著作《童年的消逝》。他認為在一個擁有電視的時代,一切的信息都基本不受限制地被一切社會成員共享,這樣原來被讀寫能力所限制的成人世界的信息就以影音形式以極大的數量與速度入侵著兒童的世界[1]。在“青年亞文化”這個術語中,青年暗含著反抗、個性與思想上的狹隘,亞文化則是指一種暫時屈居次等地位,受到主流文化排斥和壓抑的文化形態(tài)[2]。
本文將從“代理經驗”與青年亞文化的發(fā)展關系出發(fā)并輔以實例佐證,分析出代理經驗對青年亞文化發(fā)展的影響機制。同時,闡明觀點,網絡“代理經驗”本身就是易變流散的,即大部分青少年接受的亞文化本身的形成根基就是動搖的、平面的、不完整的,它可以讓一種亞文化紅極一時,但最終難登大雅之堂。
二、網絡“代理經驗”與青年亞文化的曖昧關系
首先,由于媒介技術的進步,越來越多“遙遠而新鮮”的事物開始會有網絡代理人通過各式各樣的網絡媒介為受眾呈現豐富的代理經驗,代理人用豐富的視聽語言提供親身式的體驗,讓原本脆弱無知、又一直不滿被家長“壓迫”且渴望得到認可尊重的青少年團體終于可以借助手里的工具去對外面一種神奇瑰麗的文化現象一探究竟,并在這個探索過程上不斷獲得使用和滿足。網絡媒介提供的代理經驗讓他們張狂而又自信地去追求甚至努力成為圈子內的意見領袖,對滋生的文化產品敝帚自珍。以往,青少年的“代理經驗”多來自于父母親朋、同學老師及書刊雜志,接觸的多是一種被規(guī)則、被限制的主流文化?,F在,互聯(lián)網的兼容并濟不僅使代理經驗人增多,而且給青年亞文化的壯大發(fā)展創(chuàng)造了良機,無論是抖音、西瓜等短視頻用戶,還是自媒體的公眾號平臺,都反映出一種傳播意義上的主動。
其次,要明白亞文化中青少年自身也熱衷于為他人提供“代理經驗”。“低頭族”們長時間沉溺于社交網絡,在琳瑯滿目的亞文化產品中他們總傾向于找到自己鐘愛的那一種,然后在該文化圈子內享受自我的傳播行為以及被發(fā)現、被支持的認同感。在此過程中,他們沉溺在自己對該文化發(fā)展做出的推廣貢獻中,無形中也成為了其他網民的經驗代理人。這不只是一種簡單的“使用與滿足”,從文化消費的意義上來講,用戶主動推廣甚至售賣亞文化產品蘊含的經濟效益十分可觀。
最后,要明白青年亞文化是一種邊緣的文化形式,與大眾日常生活大相徑庭,是相對陌生而小眾的,它雖不依靠網絡而生存,但當下卻需要借網絡“代理經驗”來發(fā)展壯大。迷戀嘻哈可能會讓你覺得很酷,但不得不說若不是《中國有嘻哈》的熱播,中國hip-hop文化至今仍鮮有人問津。青年亞文化發(fā)展中固有的邊緣與小眾等弊端,完美地被互聯(lián)網時代下“代理經驗”的廣泛和全面所包容。
三、網絡“代理經驗”對青年亞文化的影響機制
(一)催生脆弱的網絡“意見領袖”
“意見領袖”一詞最早來源于20世紀40年代,美國社會學家拉扎斯菲爾德把意見領袖稱作是在團隊中構成信息和影響的重要來源,并能左右多數人態(tài)度傾向的少數人[3]。長期以來,若青少年僅依靠網絡媒介傳遞的代理經驗來了解一種文化,而不是由自己主動創(chuàng)造,他們會很難理解透徹該文化,并且易忽略那些真正意義上的“行家”。那些最先帶他們進入“圈子”的人是一般網民對意見領袖的優(yōu)先選擇。不難看到同一種亞文化中社區(qū)集群和粉絲團體之間的多樣性,他們彼此聯(lián)系又相互獨立,在不斷的沖突與接觸后,最初的意見領袖可能逐漸會被代替?!吨袊形纷宧ip-hop之風刮進了大街小巷,那些門外人想了解嘻哈最直接也是最便利的途徑就是通過其中的人氣選手們。這樣選手們就是廣大受眾在嘻哈圈中承認的意見領袖。粉絲們互相取暖與認同,逐步壯大,癡迷于嘻哈的快感同時擁護著共同的“領袖”。但也正是由于嘻哈歌手背后都是獨立的支持群體,粉絲之間的互相嘲諷謾罵時有發(fā)生。同時,隨著對嘻哈文化了解的不斷深入,網絡的虛擬與狹隘導致了這些意見領袖的脆弱性,進而導致原先被認同的選手會漸漸被另一位更有威望的選手代替。例如,《中國有嘻哈》首屆冠軍PGONE沒有承擔起弘揚嘻哈文化的重責,反而由于自己的不檢點行為為中國嘻哈文化添加了污點。數以萬計的青少年之前因為他提供的代理經驗迷上了嘻哈,而現在這個曾經嘻哈圈的“意見領袖”卻被人所嗤之以鼻。
(二)孕育腐敗的粉絲經濟
法國學者德波曾提出“媒介奇觀”的概念。奇觀是一種新的社會文化現象,它多半是以視覺形式出現的一種表征,一種表面熱鬧,表面富有吸引力的文化外在形態(tài)[4]。網絡媒介下提供的“代理經驗”也常常帶有明顯的商業(yè)性行為。在后現代的消費社會里,亞文化為圈子里的青少年樹立的消費偶像,在潛移默化中影響著人們的消費意識,許多文化產品如書籍、電視劇及網絡等,以多種方式展現著偶像們的生活,意見領袖們對時尚推崇和消費方式的信息對大眾生活尤其是粉絲們起到了示范的作用。在世俗的生活中,明星被物化了、商品化了,在文化市場上,他們是作為娛樂化的商品存在。在一個文化消費圈內,粉絲團體會對該品牌商品青睞有加,但他們喜歡的僅僅是品牌符號,而這符號與價值無關。更讓人悲哀的是,“代理經驗”孕育的追星文化和粉絲經濟不僅是對經典與傳統(tǒng)的一種顛覆,更是對亞文化自身的一種錯誤理解與展示。
(三)引導病態(tài)的亞文化實踐
網絡媒介提供的“代理經驗”往往突破了傳統(tǒng)教育的循序漸進,從而使青少年依賴的程度越來越深。布爾迪厄曾經提出過社會學中的“場域”理論,處在某一特定場域中的人會受到相應規(guī)則的束縛與指引。在今天,粉絲自殺等新聞屢見不鮮,他們迷戀著自己心目中的“意見領袖”,為了內心摯愛的文化產品不惜傾家蕩產,為了心中所謂的追求不惜頭破血流,在主導或參與“爆吧”“微博轟炸”及“人身攻擊”后仍能振振有詞。網絡媒介提供的代理經驗催生出的意見領袖導致了腐敗的粉絲經濟。這無疑會引導病態(tài)的追星文化以及病態(tài)的亞文化實踐行為,如“涂鴉”文化漸漸演變成了“惡搞”。盡管這種娛樂化的過程往往可以讓青少年們釋放激情、緩解焦慮及宣泄不滿,但不可避免地將“涂鴉”這種原旨在開發(fā)想象力的藝術行為指向空洞和無意義。在嘻哈亞文化中,“對抗”“diss”甚至“嘲諷謾罵”等文化特征行為開始成為無數青年無知驕橫的擋箭牌。
(四)激起輿論渦旋與反轉
今天的青年更多的是通過網絡媒介提供的“代理經驗”而不是傳統(tǒng)渠道,如家庭、社區(qū)、學校,來了解一種文化以及發(fā)現他們自身的才能和價值[5]。其中,依靠代理經驗而獲得的種種信息的不確定性無疑會在“該文化的弘揚與發(fā)展”這一個生態(tài)過程中表露無遺。嘻哈文化最初起源于黑人貧民窟的亞文化,在2017年開始在中國地區(qū)風靡一時。身為《中國有嘻哈》首屆冠軍且顏值頗高的PGONE成為了音樂迷內心的文化代表英雄,但在節(jié)目收官后PGONE就迎來了輿論的反轉,那些曾迷戀于他的粉絲也反戈一擊,曾經的人氣偶像現已無人問津。從邏輯上看,互聯(lián)網時代的技術進步無疑會促成青年亞文化的發(fā)展,但其文化的發(fā)展意義并不是本質上的被認同和接受,而是青少年通過一種虛擬或偽真實的“代理經驗”來認識并階段性沉溺的一種文化,這也是諸多亞文化會常自掘墳墓的原因。從某種層面上來說,為什么青年亞文化從一開始就始終不被主流文化所認同?為什么它常常會激發(fā)輿論渦旋與反轉?但所有這些如果僅僅作為對青年亞文化本身的指控,那便忽略了一個富有積極意義的觀察視角。即網絡時代下,當我們僅僅是依靠“代理經驗”來認識一種亞文化時,本身得到的就是一種善變與片面的產品。追根溯源,當青少年對一個文化只追求其感官享受,而忽略其本質上的狹隘,忘卻那些瑕疵而只享受其表面無疑是一種自欺欺人式的自娛自樂。
四、結語
網絡媒介提供的“代理經驗”雖為青年亞文化的發(fā)展壯大提供了可能,但參與其間并作為亞文化實踐主體的青年群體,其意識或潛意識深處,是否會將“這類熒幕中學到的亞文化”視為自然的存在之物,甚至視為一種“主文化”呢?答案是否定的。需明白,“代理經驗”帶來的文化認同本質上是片面的。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網絡媒介提供的代理經驗歸根到底會讓風靡一時的亞文化回歸自然。但某些方面來說,即使它顯然不足以讓那些邊緣和偏遠的青年亞文化蛻變成主流經典,但在一個開放的社會環(huán)境中,亞文化之間的劇烈碰撞、爭奇斗艷、風靡一時及浮沉變遷無疑會側面加深大眾對主流文化的理解與認同。這也許正是網絡媒介提供的“代理經驗”存在的重要意義和價值所在。
參考文獻:
[1]尼爾·波茲曼.童年的消逝[M].北京:中信出版社,2015.
[2]張珊.青年亞文化對高校德育功能的弱化及對策研究[D].湖南:湖南大學,2014.
[3]陳龍.大眾傳播學導論[M].蘇州:蘇州大學出版社,2013.
[4]陳龍.媒介文化通論[M].蘇州:蘇州大學出版社,2011.
[5]馬中紅.新媒介與青年亞文化轉向[EB/OL].(2014-1-27_)[2014-1-27].http://ishare.iask.sina.com.cn/f/6669622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