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望之治牘理念探析

孫大東 張麗華

摘? 要：徐望之的《公牘通論》是我國檔案學的經(jīng)典著作之一，其中既包含著豐富的公牘知識，又蘊含著科學的治牘理念。文章主要通過治牘主體、公牘本身、作用對象三個方面來分析徐望之的主體性理念、實用性理念和民本理念。主體性理念主要體現(xiàn)在治牘主體的品、學、識、文四個方面，實用性理念主要體現(xiàn)在公牘的行、簡、理三個方面，民本理念主要體現(xiàn)在為使公牘充分發(fā)揮作用、使人民受益，要求治牘主體做到克己、利民、篤行三個方面。三者互為聯(lián)系，構成了一個有機體系。

關鍵詞：徐望之;《公牘通論》;治牘理念

Abstract： XU Wangzhi's Book General Theories of Official Documents is one of the classic works of archival science in China， which contains abundant knowledge of official documents and scientific ideas of governing official documents. This article tries to understand XU Wangzhi's subjective idea， practical idea and people-oriented idea from three aspects： the subject of governing official documents， document itself and the object of governance documents. The idea of subjectivity is mainly reflected in the quality， study， knowledge and literature of the main body of governance official documents. The practical idea is mainly reflected in the feasibility， simplicity and gist. The idea of people-oriented is mainly embodied in giving full play to the role of official documents and benefiting the people， requiring the subject of the governing official documents to be self-restrained， benefiting the people and acting thoroughly. The three are interrelated and constitute an organic system.

Keywords： XU Wangzhi; General theories of official documents; Idea of governing official documents

在河北省訓政院任職期間，徐望之根據(jù)《公文程式》編寫了《公牘講義》一書，正式出版時更名為《公牘通論》。徐望之從釋義、類別、體例、儲養(yǎng)、撰擬、結構、敘法、用語、程式等方面全面、系統(tǒng)地介紹了治牘的理論知識、操作流程等，并附錄了《公文程式條例》，為后人了解公文的歷史、民國時期的治牘狀況提供了詳實的資料。同時，《公牘通論》也滲透了徐望之本人關于公牘的價值認知和傾向。楊國榮認為：“學術所涉及的事實層面與思想所相關的理論、價值層面在人和世界的關系中都不可或缺，后者同時從本原的層面上規(guī)定了學術和思想無法相分?！盵1]本文所分析的治牘理念是指《公牘通論》所論述的理論知識、操作流程等內容體系中所表現(xiàn)出來的徐望之的理論性認識、價值觀及其思想意義。時移世易，《公牘通論》中所包含的部分公牘知識和操作流程等內容可能會因公文文種及處理要求、程序等的變化而失去現(xiàn)實指導意義，但其所蘊含的治牘理念卻能經(jīng)久不衰、歷久彌新，不斷給檔案學人以思想層面的啟迪，指導現(xiàn)在乃至將來的學術和實踐工作。

筆者以“公牘通論”為關鍵詞在“讀秀”圖書庫中進行全字段檢索（檢索時間為2019年1月7日），并對檢索結果進行精確匹配，找到相關圖書14種，剔除無關圖書及《公牘通論》后獲得10種，按照內容可分為三類：第一類為匯編叢書類，即將《公牘通論》和其他著作匯編成一部叢書出版，如《民國叢書》《檔案學經(jīng)典著作 第一卷》;第二類是學術研究類，如呂發(fā)成在《中國公文史》[2]一書中通過研究《公牘通論》來看公文理論的興起;第三類是文摘索引類，如陳文清的《文秘詞典》、許榮云的《實用秘書大全》、郭志林的《應用寫作手冊》、陳兆祦等人的《檔案工作全書》。嚴格來說，目前還沒有專門研究《公牘通論》的專著。呂發(fā)成的《中國公文史》是唯一研究《公牘通論》內容的圖書類著作，但未涉及徐望之的治牘理念。在學術論文方面，筆者于2019年3月15日以篇名為檢索項，在中國知網(wǎng)文獻庫中以“徐望之”和“公牘通論”為檢索詞分別進行精確檢索，剔除重復和無關文獻后獲得6篇有效文獻，均為期刊論文。其中，孔冬青[3]從整體上介紹了《公牘通論》的內容、結構，并進行了簡要評價;陳偉[4]在肯定《公牘通論》對近代公文寫作指導意義的同時，亦分析了其不足之處;楊霞[5]從《公牘通論》的主要內容出發(fā)探討其對當代公文理論、公文質量管理等方面的價值;梁露露[6]以公文用語為切入口分析了民國時期公文用語的習慣和特點;谷利平[7]則詳細闡釋了《公牘通論》的學術價值，仔細研究了其對近代公文寫作的啟示;李晨[8]從公文寫作體例方面探討了徐望之在《公牘通論》中的公文尚散文的觀點及其對現(xiàn)代公文寫作的影響。總體來說，關于《公牘通論》的研究成果數(shù)量較少，主要集中在評述和對具體內容的分析上，缺乏對徐望之治牘理念的系統(tǒng)研究和梳理。本文擬從主體、中介、客體的思路，以《公牘通論》為分析對象從治牘主體、公牘本身和作用對象三個方面探析徐望之的治牘理念。

1 主體性理念

在治牘主體方面，為避免公牘中出現(xiàn)“茅茨未剪，理偏詞拙，閃爍莫明”[9]的弊病，徐望之針對治牘主體的道德品質、分析能力、見識、文學修養(yǎng)四個方面所需的各種素質要求等方面表達了自己的認知和傾向。

一是“品”，即治牘主體的道德品質。官吏作為治牘主體其一舉一動“動輒關國計民生”，故而徐望之對治牘主體提出的首個要求即為擁有良好的品行。何謂“品”，徐望之在《公牘通論》中的描述是：“鯁直端方，唯民是重，唯法是從，侃侃與長官爭是非，辨曲直者。”[10]筆者將其概括為以下三個方面：第一，唯民是重。徐望之在《公牘通論》中極為重視民生，強調公文“貴在一字一句皆從民生國計上著想”[11]。第二，唯法是從。強調公牘治理須遵守政府頒布的法律法規(guī)，按照章程行事，唯有如此才能提高治牘效率。第三，辨別是非、求真問理。主要強調治牘主體在治牘過程中要始終把真理作為追求的目標，不畏強權。

二是“學”，即治牘主體的分析能力。徐望之指出：“公文案牘，尤非學識兼到者，不能勝任而愉快也?！盵12]為做到“諳習公牘”，徐望之建議治牘主體可以通過翻閱前人的命令和判決書等“略窺門戶”，但要真正做到“諳習公牘”，他認為非“學”不可。具體來說主要包括兩個方面的內容：第一，分析綜合及觀察的能力。治牘主體在處理公牘的過程中要通過對公牘進行觀察分析，了解公牘的主要內容和目的。第二，謙虛好問及慎思的品質。徐望之強調，良好的公牘需要有堅實的依據(jù)作為支撐，這就要求治牘主體對公牘中的各種觀點進行持續(xù)不斷的推證，對出現(xiàn)的各種問題進行審慎的思考，同時始終保持謙虛謹慎的態(tài)度。

三是“識”，即治牘主體的見識。通俗地講，要寫出好公文，治牘主體要有豐富的見識。徐望之對治牘主體的素質提出了明確要求，即“在利害未形之時，處危疑震撼之際，不顧譏彈指摘，而勇以赴之，以底于成者”[13]。筆者將之概括為兩個方面：首先，在前期，治牘主體要有預見能力，能夠預見問題的出現(xiàn)，對問題的大致走向有清晰的認識，唯有如此，治牘主體才能在問題形成之前做好充足的準備;其次，也是最關鍵的，是在問題形成之后，治牘主體要有冷靜思考、臨危不懼，排除萬難、解決問題的能力。做到這兩個方面，治牘主體方能拓寬視野、豐富見識，實現(xiàn)公牘處理的融會貫通。

四是“文”，即治牘主體的文學修養(yǎng)。徐望之對治牘主體的文學修養(yǎng)也提出了要求，即“指事類情，軒豁呈露，持理屬詞，不隨不激，辭多而不費，言簡而不略”[14]。具體內容可概括為兩個方面：第一，治牘主體要發(fā)揮自主性。徐望之認為，在公牘撰寫過程中，治牘主體要發(fā)揮自主性，在闡釋一件事情的同時又能抓住同一類的事件的本質，做到舉一反三，觸類旁通。第二，在公牘用語上，要求治牘主體行文有理有據(jù)，用詞公正不偏袒，言語簡要而不省略，語氣平和不偏激。唯有做到這兩個方面，治牘主體才能真正實現(xiàn)“其文勝也”。同時他還提到，治牘主體的文學修養(yǎng)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不斷地模仿和練習，日積月累，才能實現(xiàn)融會貫通。

關于治牘主體的素質要求可以追溯到唐宋時期，唐宋八大家的修養(yǎng)論，首次對治牘主體所應具有的“德、學、才、識”進行了論述。[15]徐望之繼承、發(fā)展了“修養(yǎng)論”，明確指出治牘主體應當做到——品佳、學識兼到、文勝，他從這四個方面對治牘主體的素養(yǎng)要求進行具體闡釋，并指出了四者的內在關系。其中，品質佳是主體性理念中最根本的，也就是所謂的“德者才之率”;其次，徐望之強調學識兼到是治牘主體的內在要求，最終目的是“文勝”。

2 實用性理念

徐望之的實用性理念不同于杜威等人的實用主義，前者是指為使公牘行之有效，在關于其可行性及效用、語言、邏輯等三個方面的系統(tǒng)論述中表現(xiàn)出的理論認識和價值傾向;后者則是關于人們認識世界、改造世界的理論。徐望之的“顧公牘之文詞，切事情而求實效”就是其實用性理念的體現(xiàn)，且徐望之的實用性理念貫穿《公牘通論》始終。開篇之前，徐望之即在序中寫道，“至若斤斤然徒為形式之求，縱令悉中繩墨，軀殼僅存，又何足貴哉”[16]，表達了公牘在質不在形的觀點;在第三章《體例》第一款通論中又強調，“公文本質尤重實際，故須有辦法，有理論無辦法者，不得謂之公文，有辦法而不易見諸實行者，亦不謂之好公文”[17]，他認為好的公牘不能空有理論須得實用，要能夠解決實際問題，這既是徐望之實用性理念的體現(xiàn)，同時也是衡量公牘質量的標準;在第四章《儲養(yǎng)》中寫道，“故公牘本質之可貴……尚實事不尚虛文”[18]，也直接表達了其實用性理念。

第一，公牘的“行”，主要體現(xiàn)在法、人、時、地四個方面。徐望之指出：“法以示人行為自由之范圍，官吏得依法施行政令，人民即為法外無其他服從之義務。故以法治國家之官吏，而欲行法外之政令，其不能行，可以斷言?！盵19]由此可知，徐望之認為，法規(guī)乃是使得公牘行之有效的首要保障。法規(guī)界定監(jiān)管范圍之后，一方面，人民可以根據(jù)這個范圍主動調整自己的行為使之合乎法律;另一方面，官吏要依據(jù)法規(guī)對人民的行為進行監(jiān)管，對不符合法規(guī)的行為進行強制調整。

人是社會中最為活躍也是最為重要的一個因素，因而徐望之在《公牘通論》中寫道：“徒法不足以自行，必得其人以行之?！盵20]即公牘的實行僅僅通過法規(guī)是無法做到的，必須有人的參與來保障施行，這表明他充分認識到了人的重要性。同時，因為治牘主體難免將自己的主觀意愿投注在治牘過程中，故而他還強調了治牘主體品學才識的重要性。徐望之認為，治牘主體要同時具有豐富的學識和良好的品德，若治牘主體空有豐富的學識而漠視品德修養(yǎng)，則只會搬弄法規(guī)為自己謀利;若無豐富的學識而空有良好的品德，則難以避免地因為愚昧而破壞法律的實行;若治牘主體既無豐富學識又無良好的品德，只知道憑借自身的權勢和力量蠻橫行事，那么他們會擾亂法規(guī)的實行。

時機是公牘行之有效最為關鍵的一個因素。正如徐望之所說：“為政以時，逆時者敗。” [21]公牘的產(chǎn)生和執(zhí)行符合特定的歷史條件，那么公牘的執(zhí)行就能促進問題的解決，推動歷史的齒輪運轉。若公牘的產(chǎn)生與現(xiàn)實需要相悖，公牘就難以發(fā)揮作用，注定只能以失敗作為結局。

因地制宜，與時并尚。外部環(huán)境是執(zhí)行公牘的土壤，因而徐望之強調，執(zhí)行公牘過程中要吸取“橘生淮南則為橘，生于淮北則為枳”的教訓，須根據(jù)國家或者某一地區(qū)的具體情況制定執(zhí)行策略，不可生搬硬套。只有做到因時因地制宜，公牘的推行才能切實發(fā)揮效用，促進現(xiàn)實問題的解決，實現(xiàn)“政令乃行、世乃治”。

第二，公牘的“簡”，主要體現(xiàn)在語言方面。徐望之強調，公文的本質在于論斷，因而須做到簡要。劉彥和認為：“文以辨潔為能，不以繁縟為巧;事以明核為美，不以深隱為奇，此綱領之大要也?！盵22]即好的公牘在于文筆簡潔，核心明晰，重點突出，而不在于華麗的辭藻、繁復的句式。公牘是上傳下達、進行業(yè)務工作最為主要的工具，公牘生成之后，在運轉過程中最重要的就是能為各級機關正確理解、執(zhí)行，保證廣大群眾理解。若過于繁復，則公牘在各機關之間的運轉就極易出錯，更不要說讓民眾正確理解，如此一來，公牘的作用就難以發(fā)揮，實際問題也無法得到及時解決。需要注意的是，公牘要做到簡要的同時，須得保證公牘結構和內容的完整，若為追求簡要而省略公牘中的重要內容，則無疑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第三，公牘的“理”，主要體現(xiàn)在行文邏輯方面。徐望之在《公牘通論》中曾多次強調依據(jù)的重要性，僅在第四章《儲養(yǎng)》中就提到了兩次，如“蓋案皆可考，言必有征，此治公牘者應守之規(guī)律也，故首重依據(jù)”[23]，“凡行一公文，必先有所依據(jù)”[24]等。這個依據(jù)可以是法律法令、前案、先例、理論、事實或者其他機關單位的來文，凡公牘的實行必須有據(jù)可考，這是治牘主體應當遵守的規(guī)律，也是徐望之強調的重點。有了依據(jù)之后，治牘主體才能辨明其正確與否、真實與否、形式是否正確、是否屬于職責所在應當接收、是否為不相干公文等。為使公牘有據(jù)可依，治牘主體須閱讀大量政府報紙以明確法令、詳細調查檔案以明白事情原委、反復推證前因后果以辨明真?zhèn)?。若有不確定之處，就應當將疑惑保存下來，不厭其煩地從各種途徑反復推敲，直到找到依據(jù)為止。公牘狀況變化萬端，唯有首重依據(jù)，才能真正做到使公牘有據(jù)可依，推行之時才能使百姓信服。公牘若失去了依據(jù)，就像是沒有基礎的高塔，看似高高在上，令人目眩神迷、神魂顛倒，實則缺少根本支撐，不堪一擊。

引申，即為立足依據(jù)，對種種事實述而不作。徐望之強調，在公牘撰寫時，引申須得“吐辭扼要，層次井然。前言后語，聯(lián)絡貫穿”[25]。充實的依據(jù)是強有力的引申的基礎，唯有以充實的依據(jù)作為依靠，引申的論斷才能做到嚴謹、令人信服;但若論據(jù)本身錯誤或者論據(jù)不充分，那么詰問之下，引申就會立即崩潰，不復存在。

歸結，即為確保依據(jù)正確、從中引申的論斷實屬嚴謹之后所得出的種種命令或者請求，使得對方不得不遵從。徐望之認為在歸結時需注意兩種情況：第一，請求時須考慮時機、環(huán)境和被應允的可能。若請求沒有把握會被應允則不須請求，若請求須得進行爭論，且爭論不能使對方折服，則不必爭;只有確定提出的建議或者請求一定會被采用時再做。第二，把握分寸。徐望之認為，提請求時須得注意職責范圍，若超出該范圍則必會遭到拒絕。爭辯時，若是認為爭辯能取得對方的同意，那么在爭辯時須得注意語氣、用詞等，不可言語偏激;在判斷提出的建議可被采用時，言語更當溫和謙虛，唯有此才能最大程度地取得別人的心理認同。除此之外，徐望之認為還有一種情況須得注意，即若事涉綱紀、人格時，即使知道所請、所言不會被采用也不得不請、不得不爭、不得不言。

徐望之的實用性理念由行、簡、理三個方面構成，貫穿公牘運轉的全過程。理即有理有據(jù)、行文有邏輯，是公牘最基本的要求;簡即簡要而不省略、語言得當，是公牘更高一層的要求;行即可行、有效用，是公牘價值的最終體現(xiàn)。三者之間呈遞進關系，使得徐望之的實用性理念顯得系統(tǒng)、充實。

3 民本理念

我國的民本思想源遠流長，其以孟子的民貴君輕論、荀子的君舟民水論等最為典型。晚清時期，孫中山先生提出了“三民主義”，即“民族”“民權”“民生”，在民生主義中，孫中山先生就特別強調要重視民生、發(fā)展實業(yè)。1929年，徐望之任職河北訓政院，作為民國政府官僚的一分子，他深受民生主義的影響，并將之應用于治牘實踐，如強調官吏“尚實事”“能利民”，真正從人民的角度出發(fā)、維護人民的利益，深刻體現(xiàn)出了“民為本”的理念。在《公牘通論》中，針對“官場多虛文而少實意”的現(xiàn)狀，徐望之提出“公牘本質之可貴，貴在一字一句皆從民生國計上著想，計在久遠不在目前，尚實事不尚虛文”[26]，隨后徐望之以一個篇章的內容詳細描述了治牘主體如何做到為民著想、以人為本。

要使公牘真正在民生中發(fā)揮作用，要求治牘主體須做到克制私欲，“盡心民事”;勤謹謀事，利民為上;落實公牘，解決實際問題。具體來說，徐望之的民本理念主要由以下三個方面構成：第一，“克己”[27]。即要求縣市之官克制私欲，在處理公務撰寫公牘過程中做到求真問理，始終牢記居官治事不做“瘦民肥己”之事，不以仕途發(fā)財作為人生事業(yè)，而只關心與人民休戚相關之事。徐望之強調，治牘主體須在治牘過程中始終做到克己、保持一顆求真問理之心，“盡心民事”，才能做到操守清白，為國家和人民貢獻自己的力量。第二，“利民”[28]。利民與克己密切相關，身為縣市之官最基本的要求就是克制私欲，但是僅僅做到克制私欲顯然也是不夠的，最主要的還是要勤謹謀事，為民謀福利，急民之所急，利民之所利。徐望之所謂的勤謹是指在公牘繁多時，縣市之官治事、處理公牘要勤奮，以便及時了解有關民生的問題與需求，及時處理問題，切實維護人民利益;公務清閑時，縣市之官也要主動學習，不斷提高自己各方面的學識修養(yǎng)。徐望之所謂的謹慎是指縣市之官所處理的公牘無一不關系著國計民生，因而不可魯莽草率，對于公牘中不確定的問題要反復核查直到找到依據(jù)為止。第三，為使公文真正落到實處，解決民生問題，須做到“篤行”。[29]一方面，為使公文解決實際問題，徐望之提出“公文本質，重論斷，故其言簡要;尤重實際，故須有辦法，有理論無辦法者，不得謂之公文，有辦法而不易見諸實行者，亦不謂之好公文”[30];另一方面，徐望之強調，古今之事，事愈大，愈非一朝一夕可以看到成效，故而治理公牘須時刻考慮民生國計，持之以恒，數(shù)十年如一日地堅持。

徐望之的民本理念跳出了古代官僚維護統(tǒng)治的狹隘立場，真正從人民角度出發(fā)提出公牘撰寫和處理的原則——以民為本。徐望之的民本理念最基本的就是做到克己，不貪私，不損害人民的利益;更進一步，要求縣市之官能夠主動做“利民”之事;民本的最高境界是篤行，即始終克制私欲，一舉一動均以人民利益為先。這表明，徐望之所闡釋的民本理念不是靜態(tài)的，而是層層遞進的，三個方面的內容有一定的關聯(lián)和次序。

結語

徐望之的主體性理念、實用性理念和民本理念互為聯(lián)系，構成了一個有機體系。其中，主體性理念是關鍵，若沒有“有品、有學、有識、有文”的治牘主體開展工作，公牘及其相關的處理工作就無法實現(xiàn)，為民服務就成了一種空想;實用性理念是基礎，公牘如果不能發(fā)揮實際的作用，即便是辭藻再華麗、形式再漂亮也是廢紙一張，民本理念、主體性理念的實現(xiàn)也會流于形式、無所依托;民本理念是核心，公牘及其處理最根本的目的就是實現(xiàn)為民服務。總之，《公牘通論》作為我國檔案學的經(jīng)典著作之一，從知識層面來說，書中關于公文源流的考證、各朝代公文體例的梳理，以及對其時公牘的寫作、處理程序、方法的介紹等，為公文史的研究提供了可貴的資料;從治牘理念層面來說，其蘊含的主體性理念、實用性理念和民本理念，即便是在今天看來，依然對我們的相關研究和實際工作有著非常重要的借鑒與啟發(fā)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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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鄭州大學信息管理學院? ? 來稿日期：2019-04-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