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倩玉
摘要:梁啟超針對國民性改造的思想集中體現(xiàn)于他的代表作《新民說》,并且《新民說》中大部分文章寫于梁啟超思想由激進到趨于成熟穩(wěn)定的階段。本文經(jīng)研讀《新民說》,剖析文章主要內容,分析其特有價值與對后世的影響,最后提出它對提高當代“國民性”所具有的借鑒意義。
關鍵詞:主要內容;獨特價值;后世影響;國民性
自1898年戊戌變法失敗至1902年在橫濱創(chuàng)辦《新民叢報》,梁啟超反思自己原先的主張,得出結論:“欲維新吾國,先維新吾民?!盵1]205遂在1902年至1906年,以“中國之新民”為名,陸續(xù)在《新民叢報》上發(fā)表文章,共計二十篇,后被收入《飲冰室合集》,并出版單行本《新民說》,其最終目的在于變“舊民”為“新民”。
一、《新民說》的主要內容
《新民說》的前四節(jié)直接點明“新民為今日中國第一急務”,隨后對“新民”做出解釋,并列舉多國實例來論證其“新民”思想實為可取之法。梁啟超心目中的“新民”必須具備公德、私德、國家思想、進取冒險精神、權利思想、義務思想、自由思想、自治思想、進步、自尊、合群、生利分利、毅力和尚武精神。梁啟超提出的“新民”的十四條標準,也是他進行“國民性”改造的具體方法。
梁啟超在總敘中言明,能屹立于世并擁有左右世界之力的國家(如英美等),究其原因,在于他們有英雄;并且認為國家就是由人民積聚而成。他把新民視作當務之急的原因有二:內治和外交。欲達此目的,順其思路可知,人民和政府應維持一種相倚相扶的關系。二十世紀初期,自由主義和民族主義大行。一方面,人與人相望相責的惡習成風,何以維新;另一方面,當時的中國正處于民族帝國主義蹂躪吞并弱國的中心位置,所以只有和合全民族之力才能建立中國式的民族主義,才能拯救生靈于帝國主義列強的浩劫之中。
在《論公德》開始,梁啟超視道德為本,公德與私德則為其外在表現(xiàn),私德的獨善其身與公德的相善其群,皆是“為國”;試觀《論語》、《大學》和《孟子》等傳統(tǒng)正統(tǒng)思想,公德的出現(xiàn)頻率遠低于私德,尤其作為當時社會主導價值的私德,追求的是各人自我品性的完善,這種個人道德思想曾妨礙梁啟超“為國”;而公德作用的是人群關系,其目的在于利群,群生則國立,此時公德充當?shù)氖菄医⒌南葲Q條件。兩種道德本應并行而非相悖,私德立而公德生,泰西之國皆是如此,我國和泰西之國只是外形不同,其精神一也?!墩摴隆纷饔?902年《新民叢報》創(chuàng)建之初,當時的中國急于融入近代資本主義的浪潮,迫切需要建立一個現(xiàn)代化且富強的國家??梢钥闯觯簡⒊J為私德在我國傳統(tǒng)文化中發(fā)展已相當完善,而非不需要私德。自《論公德》發(fā)表以來,所受誤解頗多,1903年梁啟超旅美回到日本后,一改曾經(jīng)對武裝革命同情和憂猶豫的態(tài)度,堅決主張中國走和平改良的道路,隨后發(fā)表更轟動當時的《論私德》。這篇文章少去了梁啟超先前的戾氣與激烈,呈現(xiàn)出的是穩(wěn)穩(wěn)的沉淀與厚度。
二、《新民說》的獨特價值與影響
通讀《新民說》給人一種“應接不暇”之感,兩百多頁的文字里包含從亞里士多德、培根、斯賓塞再到康德等大思想家;也包含對古希臘、羅馬、馬其頓再到英法美俄等國家的分析;從古至今的中外佳作、名人軼事都被他巧妙地安插作為論據(jù)。在《論自由》中梁啟超用一段文字囊括了歐洲民主政體完整的發(fā)展歷程,言辭精準犀利,毫無可商榷修改之處。如描寫地理大發(fā)現(xiàn)時期,各國爭相搶奪原始資本,如黃金、土地、奴隸時,毫無人性的慘象就像野獸奪食一般,“爾后二三百年中,列國或內爭,或外伐,原野饜肉,溪谷填血,天日慘淡,神鬼蒼黃,皆為此一事而已。”[1]105-106細品不覺膽寒,但現(xiàn)實只會比文字更使人絕望。《新民說》中的文字通俗流暢,情感飽滿激昂,絕非梁啟超的水平問題,而是文章多采用總—分—總這一較易被理解與接受的形式,對觀點進行論證;二是,梁啟超為使其思想得以廣泛傳播,大眾更易接受。他最喜好文末一句“嗚呼!”結束全篇,這聲感慨中,既有他對當下現(xiàn)狀有心無力的哀嘆,也有只能將渺渺希望寄托于未來的無奈。本書共收錄八張圖表,暫且不談數(shù)據(jù)的精準與否,這種形式在當時也是鮮有的,制作之精美與現(xiàn)今圖表無差。不足之處在于,文章中事例的重復使用與所表達的思想也存在一定程度上的重復,如頻現(xiàn)拿破侖、林肯等人的事例;同時梁啟超過分夸大精神作用,而忽視了現(xiàn)實實踐才是對思想道德起著決定性的作用。在這里不做深究,但《新民說》所具有的正面價值遠超過其內含的部分缺陷,這點毋庸置疑。
梁啟超最吸引人的地方是他的“善變”,從《新民說》中的系列文章可知,尤其體現(xiàn)在他從《論公德》到《論私德》的轉變上。他曾自述道:“自東居以來,廣搜日本書而讀之,若行山陰道上,應接不暇,腦質為之改易,思想言論,與前者若出兩人?!盵2]61《論公德》于1902年3月10日出版,這正是梁啟超思想的第二次轉折,這時候的他剛剛觸到一個全新的世界,仿與之前判若兩人。二十世紀初期,人人都扛著自由主義這面“通行證”似的大旗,橫行于世。當時,梁啟超直言儒家德育的中心點——“束身寡過主義”實為限制了人們的自由,從而提倡泰西之新倫理。這時的梁啟超是一完完全全的激進派,他的《少年中國說》就是最好的佐證。但到《論私德》時,他放棄了原本的激進主義、破壞主義和革命主張,轉投向回歸儒家傳統(tǒng)、倡導君主立憲、和平改良的道路。1903年是梁啟超極為重要的一年,1903年3月4日-12月11日,應美洲?;蕰难埖诌_加拿大溫哥華訪問,期間還到達過紐約等地,后返回橫濱。[1]205梁啟超絕非陳舊保守之人,從北美考察歸來,在《論私德》中對破壞主義、自由主義等進行反思并嚴厲批評,認為自由之說于亂世傳入國內,但未能增之國民以幸福,反混亂了社會秩序;平等之說也沒有發(fā)揮它應起到的作用;自由競爭的學說沒有教會國人一致對外,反而挑起了內斗;最后人們只知道侵權奪利,破壞之說所毀壞的不是頑固守舊的封建思想,而是優(yōu)秀民族精神的核心。
三、對改造當代“國民性”的借鑒意義
梁啟超把救國救民的重擔交到了“新民”手中,認為只要對當時的國民道德進行改造,使其成為新民,新制度、新政府、新國家就隨之而來。但細想這種方法有點冒險、有點荒謬,原因在于人與人之間、人與社會之間、人與國家之間保持的應該是種雙向互動的關系,而非單一導向性;梁啟超此處未考慮到人自身的能動性,因為“一旦脫離社會變革的實踐而孤立地談個體人的自新,那么國民性改造也就成了孤立的個人行為;這種孤立的個人行為勢必要落入傳統(tǒng)儒家、理學家們修身論的老套,這樣國民性改造也就淪為一種空談,難以取得實效。”[3]34
所以“國民性”改造在“喪文化”異軍突起的今天顯得尤為重要?!皢饰幕笔侵冈?0后乃至00后之間,一種廣泛流行的文化。在現(xiàn)實生活中,這群“青年”主要表現(xiàn)為整日頹喪悲觀、意志消沉、少與外界溝通交流,過著與世隔絕般的生活;有時又如同陷入頹廢與絕望的沼澤中,難以自拔;抑或是任其攻陷自己、湮沒自己,毫無自我思想與個人意識,終日渾渾噩噩、漫無目的,同行尸走肉無異。他們唯一學會的就是不斷的自我麻痹與自我寬慰。
這時就需要社會和個人進行雙向互動,僅談個人要努力去接受新知識、新技能、新思想、新文化是遠遠不夠的,個人與社會、國家的雙向互動是不可缺少的。從近代史的角度可以發(fā)現(xiàn),直到新文化運動后期,思想家們終于意識到僅靠個人自新就能新政新國,無疑過于天真;最終,他們在汲取前人的基礎上,得出了改造“國民性”的正解。這些自然是后話。
參考文獻:
[1]梁啟超.新民說[M].商務印書館,2016.
[2]朱義祿.論梁啟超的“新民說”[J].同濟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1998(9):61-65.
[3]張錫勤.論中國近代的“國民性”改造[J].哲學研究,2007(6):30-3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