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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dāng)馬勒與李白在山水中相遇

      2019-07-19 13:05:57廖全京
      四川文學(xué) 2019年3期
      關(guān)鍵詞:貝爾格馬勒宣城

      廖全京

      大地正悄悄地在詩人謝胱心頭蘇醒過來。

      青草與嫩葉的氣息混合著江水和湖水那奇妙的腥味,一陣陣經(jīng)由鼻孔沁入他的心肺。大朵大朵的杜鵑花一束束火苗般地跳進他的眼簾。油菜花把所有人的夢境蔓延開去。他急切伸手抓住一條枝蔓,那是發(fā)了芽的香椿樹的枝蔓。

      “魚戲新荷動,烏散余花落”。驀然間,眼前景致就化作了心中的詩句。

      此刻是公元495年,即將從南齊的帝都建康(今南京)前往安徽宣城就任太守的謝胱緩步登上城外的三山。長風(fēng)浩蕩,大野芳菲。天色已經(jīng)向晚,斜暉中的霧靄仿佛一抹輕紗,將高高低低的樓閣房舍和遠(yuǎn)遠(yuǎn)近近的江湖山巒籠罩在神秘的感覺中,詩句一般明媚秀麗,詩意一般朦朧悠遠(yuǎn)。滿天霞光鋪開錦繡花巾,將那條清亮的澄江托舉起來——好安靜哪!只見澄江像一條白色的絹帶在飄,在天邊飄,在向天盡頭飄,在無聲無息地飄…一詩句頓時酒似的涌上來。

      “……余霞散成綺,澄江靜如練。喧鳥覆春州,雜英滿芳甸……”

      謝胱,謝宣城,由此開始與杜鵑花盛開的宣城結(jié)緣。

      很難說是宣城成就了詩人謝胱,還是詩人謝胱發(fā)現(xiàn)了宣城??傊?,宣城以及宣城所代表的山水,在謝胱生命中占據(jù)著極其重要的位置。盡管他到宣城僅僅四年之后就被人誣陷而死于獄中。今天我們說宣城,其實是在說謝胱心中的山水和山水詩。人們習(xí)慣于將謝胱與他的族叔謝靈運合稱“大小謝”,二人都是終身眷戀自然、縱情山水的詩人,都是以創(chuàng)作山水詩為主并開一代詩風(fēng)的山水詩人。大自然是他們心中的神靈,是他們生命的源泉,山姿水態(tài)不僅已經(jīng)融入了他們的皮肉筋骨,而且化作了他們的脈搏呼吸。二人都非常注重自我的心跳脈動與山水的呼吸吐納合拍共振,在此基礎(chǔ)上提煉佳句,熔裁警聯(lián),摹寫和傳達生命動靜。大謝的“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中的春色動中顯靜,小謝的“余霞散成綺,澄江靜如練”中的春色則以靜示動,由字而句,由句而篇,詩人與山水之間,詩人與作品之間,作品與山水之間,周行融通,渾然一體。這是生命的華章,謝胱與謝靈運的生命力、生命感,讓山水之大美由不言而一變?yōu)楹艉埃w翔——因成了獨立的審美對象而呼喊,因獲得了超越物質(zhì)的存在成為精神的象征而飛翔。

      謝胱自然沒有料到,在他過世兩百多年之后的宣城,有一位詩人尋著他的足跡找來了。此人姓李名白,字太白,號青蓮居士。公元753年,這位一生好入名山游的詩人,漫游中原和江南時在宣城停了下來。原來,他來到了終身傾慕的大詩人謝胱曾任過太守的地方。李白為瞻仰謝胱的故跡、懷念謝胱與山水共融的短促一生,在宣城一住就是兩年。不久,安史之亂爆發(fā),李白因入永王幕府而蒙冤入獄,長流夜郎,途中遇赦放回。這時,他依然情系謝胱,懷念宣城的山水,只身在宣城附近徘徊,直至病逝于離宣城不遠(yuǎn)的當(dāng)涂,安息在謝胱常去的青山旁邊。山水憐山水,詩人惜詩人。南北朝與唐代的兩顆詩心,在飛翔中高歌,在呼應(yīng)中沉吟。兩度貼近宣城,李白先后在謝胱當(dāng)年所建的北樓、謝胱到過的敬亭山、謝胱當(dāng)年送別友人范云的謝公亭等處留下足跡,題寫詩篇。寫了《秋登宣城謝胱北樓》,又寫《宣州謝胱樓餞別校書叔云》;吟罷《獨坐敬亭山》,再唱《謝公亭》,還要補上一首《游敬亭寄侍御》。即使人不在宣州,心也在浪跡江湖時常系于謝胱??傊蛘呤銓憽芭R風(fēng)懷謝公”“空吟謝公詩”,或者感嘆“玄暉難再得,灑酒氣填膺”。正所謂“月下沉吟久不歸,古來相接眼中稀,解道‘澄江靜如練,令人常憶謝玄暉。(謝胱,字玄暉)

      對于李白與謝胱之間的這段穿越,后人沒有忘記。前輩學(xué)者李長之先生上個世紀(jì)40年代初在香港出版過一本《道教徒的詩人李白及其痛苦》,書中專章討論了李白的文化造詣與謝胱的關(guān)系。論述既有學(xué)理,闡發(fā)亦富個性。的確就文學(xué)史的意義而言,李白對謝胱的評價(“蓬萊文章建安骨,中間小謝又清發(fā)”)和繼承,帶有除舊布新、領(lǐng)一代詩風(fēng)的性質(zhì)。不過,時至今日,對于兩位詩人的關(guān)系在生態(tài)學(xué)上的價值,似乎未遑論及。我覺得,從生命本源的角度講,人類的文學(xué)藝術(shù)活動是扎根在人類的自然天性之中的。與其說是文學(xué)(詩歌)讓李白與謝胱心靈相通,不如說是對大自然的熱愛和尊重令李白對謝胱發(fā)生富有生命力和生命感的呼應(yīng)。在李白那里,對山水的眷念,對大自然的崇拜,是一貫的,整體性的,是一種思維,一種精神。

      這當(dāng)然與他求仙學(xué)道有關(guān)系。只是李白的學(xué)道,并未拘泥在具體的宗教儀式和宗教活動的層面,而是從感性、體驗與形而上結(jié)合的層面,走進老莊思想。這就意味著,對生命的尊重,對大自然的尊重,很早就在李白的心中扎下了根。從少年時代起,李白的心胸就因為貼近大自然而闊大雄強,李白的視野就因為浪跡山水而深邃超邁。

      那還是公元733年前后吧,結(jié)婚不久的李白在湖北安陸宴請親友。這一天,春光明媚,天地朗然,自稱“逸人”的李白心情大好。夜色降臨,春姑娘依然在桃花園淺吟低唱,翩然起舞。人們陸續(xù)到來,紛紛舉杯,歡笑與喧鬧讓整個桃花園在和暖的晚風(fēng)中落英繽紛,地氣蒸騰。主人李白以大哥的身份與大家談古論今,暢敘情懷,共享天倫之樂。月亮升起來了,月光下盛開的桃花顯得格外活潑動人,眾弟兄高興得唱起來。酒酣耳熱,李白提議各人賦詩一首,做不出來,罰酒三杯。說到這里,李白起身先自飲一大杯,大喊一聲:“不有佳詠,何申雅懷?”夜宴推向高潮。

      就是這次夜宴,為中國和世界留下了千古不朽的名篇《春夜宴從弟桃花園序》。它讓我們在一千三百多年之后仍然強烈地感覺到青年李白身上洋溢著的蓬勃旺盛的春的氣息,生命的氣息。更重要的是,它讓我們在進入生態(tài)時代之際深刻體會到李白那幾近原始狀態(tài)的、鮮活無比的生態(tài)學(xué)思想。試將這篇序文與李白的一首歌行《日出入行》聯(lián)系起來互讀,那將給你一種精神上的震撼與滿足。

      我發(fā)現(xiàn),這兩篇詩文是由一個關(guān)鍵詞內(nèi)在地融合在一起的,這個關(guān)鍵詞就是“大塊”。什么是“大塊”?就是大地,大自然。這個詞的版權(quán)應(yīng)該屬于莊子,他老先生說過:“夫大塊載我以形”。李白服膺于老莊,覺得老子、莊子對生命、大自然的態(tài)度很合自己的口味,彼此之間很投緣。他在序文里說: “陽光召我以煙景,大塊假我以文章?!备吲d地坦陳自己和自己的詩文都是大地山川孕育出來的,對大自然心懷感激。他在歌行里說:“萬物興歇皆自然。……逆道違天,矯誣實多!吾將囊括大塊,浩然與溟津同科?!边@就把序文的境界提升到了更高的層面——大自然與我們共處于一個生命共同體中。所謂“溟津”,指的是自然的元氣,生命的元氣。所謂“同科”,就是同類,人與大自然同類,當(dāng)然包括與所有動物、植物同類。這就是大塊!大塊,李白心中至高至尊的神圣。大塊,宇宙間所有天地、光陰的主宰。人類對大塊只能順應(yīng),只能融合,不能違背,更不能破壞?;仡^看去,你是否對老子當(dāng)年所說的“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感到更能理解也更加親切了呢?

      我無法知道李白在寫這篇序文和那首歌行時的內(nèi)心究竟有什么樣的細(xì)微活動,只知道他把自己想象成了宇宙即大塊的血肉相融的一部分,所謂“將欲倚劍天外,掛弓扶桑,浮四海,橫八荒,出宇宙之寥廓,登云天之渺?!保ā洞鷫凵酱鸨P沙府移文書》)。事實上,他獨自面對謝胱曾經(jīng)面對過的敬亭山時,是完全把自己融進了大山,化作了山間花草、土石,與流云、飛瀑的。不信你聽:“眾鳥高飛盡,孤云獨自閑。相看兩不厭,只有敬亭山?!保ā丢氉赐ど健罚┮苍S,走筆之際,他想起了莊子那一句“天地與我并生,而萬物與我為一”(《齊物論》);也許,在盛開的桃花之下,他想起了二十歲以前隱于青城山的那些日子。他和另一個“選人”東嚴(yán)子相伴,離開城鎮(zhèn),在山里住了好幾年。他們養(yǎng)了上千只珍稀鳥類,那些鳥兒將他倆視為同類,只要李白一召喚,鳥兒們就會飛到他手心里來啄食。你看,李白少年時代就是一位動物保護主義者!他身上有一種與大自然的天然親和力。

      在李白與謝胱的人格里,都有這種與大自然的親和力,“相去數(shù)百年,風(fēng)期宛如胙”(李白《游敬亭寄侍御》)的根本原因,正是這種親和力,使他們心中的山水、筆下的山水彼此呼應(yīng),高高飛翔。至于說到謝胱的山水與李白的山水的區(qū)別,那是一個更大的題目,我這里只能說一點個人的感覺。模仿自然并不等于表現(xiàn)自然,它必須超越自然,創(chuàng)造出“第二自然”。謝胱與李白的不同或者說差距似乎就在模仿和表現(xiàn):自然在謝胱那里,基本是模仿;在李白那里,大多是表現(xiàn)。不能說謝胱的山水詩不是第二自然,只是說李白在更準(zhǔn)確更超越的程度上創(chuàng)造了第二自然。客觀地說,包括謝靈運作品在內(nèi)的謝氏山水詩,和此前的陶淵明的山水詩比較,明顯發(fā)生了變化。這變化主要表現(xiàn)在由陶詩的寫意為主,一變而為的謝詩的追求寫實,即盡量捕捉山水的客觀美,摹寫物象到了窮形盡相的程度。無論是大謝的“春晚綠野秀,巖高白云屯”“初篁苞綠籜,新蒲含紫茸”,還是小謝的“天際識歸舟,云中辨江樹”“窗中列云岫,庭際俯喬林”,都寫得真實可感,細(xì)致入微。就詩風(fēng)而言,這無疑是一種推動,一種拓展。時代走到了盛唐,此時此地的詩人們具備了一個比魏晉南北朝詩人更加張揚的主體。在開放的文化環(huán)境中,個性本來就相當(dāng)極端的李白更顯得熾熱、滾燙、濃烈、奔放。這時,他與他所崇敬的謝胱的不同顯得相當(dāng)突出:謝胱更注重眼中的山水,雖然這山水與他的心境也多少有些情感上的聯(lián)系(如他的名句“大江流日夜,客心悲未央”所顯示的)。李白則幾乎全部寫他心中的山水,所有的山水中幾乎都有他的生命力、生命感在搏動,都是他的生命的象征。他的筆下不僅出現(xiàn)了大塊中的山水,還出現(xiàn)了夢境中的山水,仙境中的山水,讓讀者不能不信服乃至嘆服:李白就是山水,山水就是李白!激情澎湃,山水飛翔。只要讀一讀《蜀道難》《夢游天姥吟留別》等篇什,你就不僅會把這一切弄明白了,而且會為這一切而血脈僨張,情感沸騰。李白本身就是一幅生命在山水間呼應(yīng)、飛翔的丹青長卷。

      讓李白沒有料到的是,在他過世一千一百多年之后的另一片大陸,有一位異域的音樂家追隨著他的詩句與他產(chǎn)生了強烈的共鳴。這位作曲家、指揮家叫古斯塔夫·馬勒,奧地利人。馬勒與李白相隔如此遙遠(yuǎn)的時空,但他倆卻令人驚異的存在不少共同之處。比如,都是少年天才,又都喜歡在各地漫游;又比如,在藝術(shù)上都是耽于幻想的浪漫主義者,李白“筆落驚風(fēng)雨,詩成泣鬼神”,以才力和氣質(zhì)獨領(lǐng)風(fēng)騷,馬勒在歐洲音樂史上被稱為19-20世紀(jì)之交的最后一個浪漫派音樂家。在我看來,這兩位藝術(shù)家的最重要的相同之處,在于對大自然的眷戀,他們之間的呼應(yīng)就源于這種執(zhí)著而且充滿激情的眷戀。正是這種共同的眷戀,使馬勒對李白及唐詩一見傾心,使馬勒在告別人世前又創(chuàng)作出了他最杰出的作品——具有中國風(fēng)的交響樂套曲《大地之歌》。

      1907年是馬勒的生命在悲哀、痛苦中反復(fù)掙扎的一年,用他夫人的話說,是經(jīng)歷了三次“命運的打擊”。先是他自己被維也納歌劇院解雇,接著是女兒因染上猩紅熱和白喉而夭折,最后是醫(yī)生告訴他:你患上了無法治療的心臟病。這意味著馬勒的生命開始倒計時……就在死神要敲響馬勒的房門那一瞬間,上帝似乎出于對天才的疼愛而將一件禮物悄悄放在了他的面前。這年夏天馬勒從父親的一位老主顧那里得到了一本《中國之笛》。這是漢斯·貝爾格用德文翻譯并編寫的七首中國唐詩合成的集子,其中有四首是李白的作品,另外三首分別出自孟浩然、王維、錢起之手。從內(nèi)容看,這幾首詩無論是《悲歌行》《客中行》《采蓮曲》《春日醉起言志》,還是《宿業(yè)師山房期丁大不至》《送別》《效古秋夜長》,大多與一種愁苦、哀怨、孤獨的情緒有關(guān)。正是這些詩中的無限哀愁回應(yīng)了馬勒內(nèi)心的哀愁,馬勒覺得,以李白為代表的中國詩人好像在直接與自己對話。這樣的心靈會見,在世界音樂史上也許是第一次。強烈的情感撞擊讓馬勒浮想聯(lián)翩,夜不能寐。他翻身起來,坐到鋼琴旁邊。一連串的音符跳了出來,樂曲隨之飛翔起來……寫作中,馬勒一直平靜不下來。最后,他將自己這部新作命名為《大地之歌》。時至今日,音樂界公認(rèn)馬勒的《大地之歌》遠(yuǎn)遠(yuǎn)超越了他所處的時代,他是屬于20世紀(jì)后半期的輝煌音樂。《大地之歌》有一個副標(biāo)題《一個男高音與一個女低音(或男中音)聲部與管弦樂的交響曲》。人們認(rèn)為,馬勒讓獨唱、合唱這些聲樂部與管弦樂形成獨創(chuàng)性的交響,目的就在于把苦難、痛苦、恐懼和孤獨表述出來。它的主題就是“生是黑暗死亦然”。強烈的悲劇性是它的終結(jié),也是馬勒全部音樂的終結(jié)。自《大地之歌》1911年在慕尼黑首次演出以來,許多媒體和評論者都這樣看,這樣想,這樣講。我覺得這個結(jié)論是值得商榷的。既然如此憂郁和悲涼,那馬勒為什么給它取名《大地之歌》?馬勒的悲情究竟寄托在哪里?這是理解馬勒的這部作品和馬勒本人的關(guān)鍵。在李白、唐詩與馬勒之間有一個不可忽略的中介,那就是漢斯·貝爾格的翻譯,準(zhǔn)確地說是改寫。因為馬勒能讀到并讀懂的,只能是貝爾格的翻譯和改寫。當(dāng)我們將經(jīng)過貝爾格改寫的李白等人和馬勒樂曲的具體展開對照起來走進《大地之歌》時,猛然發(fā)覺在悲傷的后面流動著大地的春光!

      且聽聽《大地之歌》中的李白,這是馬勒對《中國之笛》中被翻譯和改寫的李白的感知和共鳴。第一樂章“愁世的飲酒歌”,這是對李白《悲歌行》的意譯和改寫,貝爾格將它取名《大地悲愁飲酒歌》。在貝爾格的譯文里,除了“死生一度人皆有”、 “且須一盡杯中酒”的李白原意之外,貝爾格作了一發(fā)揮,如“生命的余燼是黑暗,黑暗的余燼是死亡?!敝档米⒁獾氖?,貝爾格寫道: “天空靛藍依舊,大地存續(xù)如昔,且恒于春天綻放千華”。他沒有忽略李白筆下的大地春光。馬勒似乎更加關(guān)注這一線春光。整個第一樂章,有人生不過百年的嘆息,也有以酒澆愁的痛苦,更有難以遏抑的對生活、青春、生命的渴望,他把這種渴望用圓號、小號彼此呼應(yīng),男高音的反復(fù)詠嘆,以及小提琴與單簧管的帶幻想色彩的旋律繽紛地呈現(xiàn)了出來,你可以從中聽到大地的心跳。第三樂章“青春”,馬勒又一次與李白談心?!犊椭行小肥抢畎茁沃辽綎|時的作品,詩中透出一股對大地山川和友人的親近感,洋溢著青春氣息。正是這氣息感動了貝爾格,他在想象中對中國古人飲酒聚會的場面作了一番描繪,將這首詩改名《青春》。這首《青春》讓病中的馬勒怦然心動。貝爾格想象中的東方大地上,湖水清澈如鏡,池塘邊的亭閣顯得古色古香。歡樂的少男少女沉浸在這春天的山水中,歡快的倒影將它們與山水融為一體。馬勒將自己的喜悅?cè)谶M這東方的山水中,融進這青春的生命里,清新灑脫的男高音再次響起,歡快的木管、小號與小提琴讓青春此起彼伏,活力四濺。顯然,將《大地之歌》僅僅解讀成一曲悲歌是不夠準(zhǔn)確的。第四和第五樂章依然流連在李白的詩境里?!恫缮徢纷兓贸闪说谒臉氛隆懊琅?,《春日醉起言志》被譜成了“春天的醉者”。無論是貝爾格還是馬勒,他倆的目光不約而同地盯住了青春的山水與山水中的青春。滿池蓮花被少女的笑聲催開了,岸邊的柳絲被少男的馬鞭揮綠了;昨夜的春風(fēng)讓月光更加明亮了,鳥兒的啁啾個男高音與一個女低音(或男中音)聲部與管弦樂的交響曲》。人們認(rèn)為,馬勒讓獨唱、合唱這些聲樂部與管弦樂形成獨創(chuàng)性的交響,目的就在于把苦難、痛苦、恐懼和孤獨表述出來。它的主題就是“生是黑暗死亦然”。強烈的悲劇性是它的終結(jié),也是馬勒全部音樂的終結(jié)。自《大地之歌》1911年在慕尼黑首次演出以來,許多媒體和評論者都這樣看,這樣想,這樣講。我覺得這個結(jié)論是值得商榷的。既然如此憂郁和悲涼,那馬勒為什么給它取名《大地之歌》?馬勒的悲情究竟寄托在哪里?這是理解馬勒的這部作品和馬勒本人的關(guān)鍵。在李白、唐詩與馬勒之間有一個不可忽略的中介,那就是漢斯·貝爾格的翻譯,準(zhǔn)確地說是改寫。因為馬勒能讀到并讀懂的,只能是貝爾格的翻譯和改寫。當(dāng)我們將經(jīng)過貝爾格改寫的李白等人和馬勒樂曲的具體展開對照起來走進《大地之歌》時,猛然發(fā)覺在悲傷的后面流動著大地的春光!

      且聽聽《大地之歌》中的李白,這是馬勒對《中國之笛》中被翻譯和改寫的李白的感知和共鳴。第一樂章“愁世的飲酒歌”,這是對李白《悲歌行》的意譯和改寫,貝爾格將它取名《大地悲愁飲酒歌》。在貝爾格的譯文里,除了“死生一度人皆有”、 “且須一盡杯中酒”的李白原意之外,貝爾格作了一發(fā)揮,如“生命的余燼是黑暗,黑暗的余燼是死亡?!敝档米⒁獾氖牵悹柛駥懙溃?“天空靛藍依舊,大地存續(xù)如昔,且恒于春天綻放千華”。他沒有忽略李白筆下的大地春光。馬勒似乎更加關(guān)注這一線春光。整個第一樂章,有人生不過百年的嘆息,也有以酒澆愁的痛苦,更有難以遏抑的對生活、青春、生命的渴望,他把這種渴望用圓號、小號彼此呼應(yīng),男高音的反復(fù)詠嘆,以及小提琴與單簧管的帶幻想色彩的旋律繽紛地呈現(xiàn)了出來,你可以從中聽到大地的心跳。第三樂章“青春”,馬勒又一次與李白談心?!犊椭行小肥抢畎茁沃辽綎|時的作品,詩中透出一股對大地山川和友人的親近感,洋溢著青春氣息。正是這氣息感動了貝爾格,他在想象中對中國古人飲酒聚會的場面作了一番描繪,將這首詩改名《青春》。這首《青春》讓病中的馬勒怦然心動。貝爾格想象中的東方大地上,湖水清澈如鏡,池塘邊的亭閣顯得古色古香。歡樂的少男少女沉浸在這春天的山水中,歡快的倒影將它們與山水融為一體。馬勒將自己的喜悅?cè)谶M這東方的山水中,融進這青春的生命里,清新灑脫的男高音再次響起,歡快的木管、小號與小提琴讓青春此起彼伏,活力四濺。顯然,將《大地之歌》僅僅解讀成一曲悲歌是不夠準(zhǔn)確的。第四和第五樂章依然流連在李白的詩境里?!恫缮徢纷兓贸闪说谒臉氛隆懊琅?,《春日醉起言志》被譜成了“春天的醉者”。無論是貝爾格還是馬勒,他倆的目光不約而同地盯住了青春的山水與山水中的青春。滿池蓮花被少女的笑聲催開了,岸邊的柳絲被少男的馬鞭揮綠了;昨夜的春風(fēng)讓月光更加明亮了,鳥兒的啁啾讓春天更加芬芳了。在馬勒心中,大地是春天的象征。人之將死,更惜生命,更戀青春。最后一個樂章“永別”,將這種情緒推到極致。貝爾格的譯文保留了唐詩原作的總體氛圍,但對山水景觀的描寫更為細(xì)膩,王維和孟浩然的原句在譯文中化作對大地的禮贊和眷戀:“大地在萬物的睡眠與歇息之中深沉地呼吸著……”帶著體溫的譯文,更加引起了馬勒的共鳴。他譜出的“永別”,運用大鑼和低音聲部的長音和弦,切入悲傷的主題,接著,女中音在木管的不寧和飄忽中傾訴內(nèi)心憂郁與人生感慨。寫到全曲最后部分時,一直沉浸在痛苦中的馬勒強烈地感受到了自己對生命的渴望和對大自然的依戀,情不自禁地添上的一首他自己作詞的《告別》:“可愛的大地,年年春天何處沒有芳草吐綠,百花爭妍!/地平線上永遠(yuǎn)會有曙光升起長空湛藍/永遠(yuǎn)……永遠(yuǎn)……”激情奔放,不可遏制,馬勒竟然讓歌唱家把“永遠(yuǎn)”二字反復(fù)了七遍。白云無盡,青山無盡,青春無盡,生命無盡。馬勒對李白和唐詩的這段更大跨度的穿越告訴人們:與其說馬勒終身寄情于音樂,不如說他終身寄情于大地。馬勒就是大地,大地就是馬勒!

      有一位現(xiàn)代哲學(xué)家曾提出,藝術(shù)作品的特征之一是大地的顯現(xiàn),或者說作品使大地成為大地。因為,藝術(shù)就藏在自然里。藝術(shù)發(fā)展到今天,人類更強烈、更自覺地意識到了大自然對于藝術(shù)的意義,可以說,藝術(shù)的價值在某種程度上取決于它對大自然的態(tài)度。這一點,我們的祖先在潛意識里已經(jīng)有所察覺,有所體驗。他們尊敬山水,推崇山水,熱愛大地,崇拜大地,從謝胱到李白,從李白到馬勒,從來如此,一直如此。他們代表人類以負(fù)責(zé)和敬重的態(tài)度藝術(shù)地、審美地對待山水、大地,在他們心中,人并非山水、大地的主宰,相反,山水、大地才是宇宙間真正的主體。

      感謝謝胱,感謝李白,感謝馬勒!

      感謝山水!感謝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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