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中國語文科公開考試寫作評估的研究及其啟示

鐘展艷

我國香港地區(qū)的公開考試由香港考試及‘評核局主持，全港性系統評估（Territo-ry-wide System Assessment，簡稱TSA）是重要的項目。全港性系統評估是衡量所有學生基本能力的評估，評估的科目包括中國語文、英國語文和數學三科。參加評估的對象為香港地區(qū)就讀小學三年級、六年級和中學三年級的學生。就中國語文科而言，閱讀、寫作、聆聽、視聽資訊以及說話均被納入評估的范疇。其中，寫作評估是中國語文科考試的重要組成部分，其評估內容和形式頗具特色。本文以2019年TSA中國語文科小學三年級的寫作試題為例，對香港中國語文科公開考試的寫作評估進行分析，以期對我國內地語文寫作教學與評估提供參考與借鑒。

一、明確評估目標，落實基本能力

《中國語文課程第一學習階段基本能力（試用稿）》對小學三年級的寫作基本能力描述如下：“能正確書寫常用字;能就熟悉的事物決定內容;能將內容分段表達;能正確運用句號、逗號、問號、冒號和引號;能運用所學詞語;能寫完整句子;能寫賀卡、邀請卡、簡單書信。”

從評估的目標來看，TSA指向基本能力，為低風險評估。以基本能力為焦點的評估旨在了解學生是否達到應有的基本能力，因而難度較大的題目不會出現在考試中。這對于激發(fā)學生的學習動機，改善教與學具有重要的意義。當前，我國內地某些城市的語文課程在平時的單元測試中采用相對簡單和陳舊的題目，而在期末考試引入數量較多、難度較大的題目。如此一來，形成性評估與終結性評估脫節(jié)，評估的目標不明確，學生的學習積極性也受到影響，不利于發(fā)揮評估改善教學的作用。TSA中國語文科評估落實基本能力的做法，值得我們重視。

二、優(yōu)化任務設計，豐富評估內容

1.考試內容與形式

TSA考試于每年五月舉行，一年一次。TSA的寫作評估采用紙筆評估的形式。寫作評估共設兩套分卷，每一套分卷均包括實用文寫作和短文寫作兩種必答的題目，每位考生只需完成其中一套分卷。試題設計主要參照《中國語文課程第一學習階段基本能力（試用稿）》及《中國語文教育學習領域課程指引（小一至中六）》。由于每個學習階段的能力目標不同，寫作評估的內容與形式有所不同。（詳見表1）

2.短文寫作

短文寫作要求學生根據所提供的情境進行寫作，考查的文體以記敘文為主，字數不限。例如，2019年TSA小學三年級中國語文科分卷一短文寫作為“假期時，你會做什么？到游樂場游玩，到博物館參觀，還是參加其他活動？請記述一次你在假期的活動和感受（字數不限）”，分卷二與分卷一的短文寫作考題相同。生活化的題目容易激發(fā)學生的表達興趣。內地統編教材也設計了與學生假期活動有關的單元習作。例如，三年級上冊第八單元習作“那次玩得真高興”，教材提供了幾幅游玩的圖，包括和父母外出旅行、和爺爺郊外釣魚、與同伴掰手腕、到游樂園玩耍的場景，引導學生回憶好玩的事，并寫出一次好玩的經歷與自己的真實感受。

由此可見，TSA的短文寫作與內地語文寫作試題比較相似。廣東省中山市2018—2019學年度下學期小學三年級語文期末考卷的寫作題有兩道，分別為“有著鮮明特點的同學有許多，請你選擇一位，并通過一件事寫寫這位同學，題目自擬”和“假如頭上不長頭發(fā)”，考生選擇其一作答。短文寫作具有較強的開放性，學生只要把想說的話梳理清楚，用規(guī)范的書面語言表述，就可以較好地完成寫作任務。

3.實用文寫作

依據評估目標，TSA小學階段實用文寫作考查的項目包括寫賀卡、邀請卡、書信、日記、周記、便條，其中前三種為小學三年級考查的文體。實用文寫作要求學生根據一定的格式，寫出信息明確、文字簡明、符合一定規(guī)范的文章。實用文寫作具有較強的交際性，學生在寫作時必須心有讀者，針對特定的對象傳達相關的信息。

例如，2019年TSA小學三年級中國語文科分卷一實用文寫作試題為“你是文山。老師選你為環(huán)保大使。請寫一封簡單的書信，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好朋友大威，并寫出你獲選的感受（提示：部分格式已經提供）”。試卷上提供了開頭的稱呼“親愛的大威”和問候語“你好嗎？”，考生根據考題的內容和書信的規(guī)范進行寫作。

2019年TSA小學三年級中國語文科分卷二實用文寫作要求學生根據題目寫賀卡，“你是天明，你的好朋友小文參加了小作家比賽，得到亞軍。請寫一張賀卡恭賀小文獲獎，并鼓勵他繼續(xù)努力。（提示：部分格式已經提供）”試卷上給出了署名“天明”和日期“六月十一日”。

過去，實用文寫作被邊緣化，語文正式考試也較少編制實用文寫作的題目。如今，寫作的交流價值受到了人們的重視，實用文寫作也被納入統編教材和語文正式評估中。統編教材在不同年級均安排了實用文寫作。如三年級上冊安排了日記、購物清單，三年級下冊編排了通知、尋物啟事，四、五、六年級均安排了書信寫作。實用文不僅編排在單元習作中，也編排在練習和綜合性學習中。還有一些實用文隱含在口語交際中。例如，六年級上冊口語交際為演講，鼓勵學生先準備好演講稿，再進行演講。由此可見，實用文寫作在統編教材中的比重并不小，這對于評估也產生了積極的影響。例如，中山市2018—2019學年度上學期小學三年級語文期末考卷設計了寫日記的寫作題目，“從今天早上到現在，有什么事可以寫在日記里？請想一想，然后記下來，注意格式”。TSA的實用文寫作提供部分格式，而內地語文考試的實用文寫作一般不提供格式。對處于寫作起步階段的學生來說，試題給出部分格式即提供了寫作支架，降低了寫作的難度，減少了學生在格式方面的錯誤，有利于學生逐步形成相應的文體規(guī)范。

三、制定評估標準，提高評估質量

不同于客觀題，寫作評估并沒有統一的答案，因而如何評分成為評估中的重要問題。如果缺乏清晰明確和易于操作的評估標準，寫作評估的信度和效度將會受到影響。那么，TSA中國語文科的寫作評估是如何確立評分標準的呢？TSA采用等級制，依據具體的寫作任務和學生的表現給予評分。以2019年TSA小學三年級實用文寫作為例，評審標準引導閱卷教師從目的、內容、格式三個維度給予等級評分，錯別字在寫作評估的范疇內?？忌膶懽鞅憩F分為一等、二等、三等，并有相應的等級描述。其中，三等為最佳表現，依次遞減，一等為最低水平。（詳見表2）

值得指出的是，評審準則不僅提供了等級和等級描述，還呈現了考生答題中可能出現的不同情況，切合相應的寫作任務。等級描述與具體案例相結合，便于閱卷人員的統一理解和操作。目前，我國內地的寫作評分也采用等級評分，從基礎等級和發(fā)展等級對考生的表現進行評分，輔之以考生的表現樣本。表現樣本主要是幾篇不同等級的文章，這是考生的綜合表現，不同的閱卷教師可能有不同的理解。而TSA將整體評分與分項評分有機結合，并在每一個分項描述中輔之以考生可能出現的情況。如此一來，學生的表現樣本更清晰，有利于減少評分的主觀性帶來的影響。TSA的做法值得我們參考。

四、思考與啟示

TSA小學中國語文科寫作評估的設計新穎靈活，重視評估學生在真實情境中的語用能力，以評估來促進學生語言的建構與運用。TSA在寫作評估方面的積極探索，對于我國內地語文寫作教學及試題設計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1.強調真實性評估

寫作評估旨在考查學生運用語言，完成交際寫作任務的能力，應對真實性予以重視。一方面，寫作試題應源自生活，從學生喜聞樂見的材料中提煉寫作主題，有利于評估學生在真實情境中的表現，鼓勵學生寫自己的話，而不是代他人言。目前，我國統編教材在這方面作了積極的探索，寫作題目反映了學生真實的生活，體現出情境化、實用化的特點。例如，統編教材三年級上冊第五單元習作《我們眼中的繽紛世界》，要求學生把最近觀察到的印象最深的事物和場景寫下來，以鼓勵學生留心生活，寫出觀察感受。起初，學生或許會把觀察到的內容全部羅列出來，泛泛而談。此時教師可以引導學生結合各種感官進行深入體驗，如用手觸摸、用鼻子聞、用嘴品嘗、用耳朵聽，并將感受記下來。

另一方面，寫作評估強調互動溝通的目的。TSA的實用文寫作較好地體現了寫作的書面溝通功能。日記、周記側重于作者與自己的對話，賀卡、邀請信、書信、便條等注重作者與他人的互動。實用文寫作要求作者針對指定的目的、具體的對象和相關的主題進行寫作。如此一來，作者的行文需要考慮寫作的目的與對象的需求，體現出寫作的交際功能。目前，統編教材也引入了交際語境寫作，培養(yǎng)學生書面互動能力，激發(fā)學生的寫作動機。例如，三年級下冊第四單元安排了習作“我做了一項小實驗”，第七單元語文園地設計了寫尋物啟事的練習。這些任務以交流驅動提高學生的寫作能力，增強了學生的寫作動機和書面對話能力。

2.嘗試不同的文體

TSA的寫作評估在一次考試中采用組合的方式，即1篇短文+1篇實用文，綜合考查學生的寫作能力。這是有益的探索，有利于考查學生寫作不同文體的能力。目前，我國內地中小學語文寫作命題也有一些調整，如編題時為學生提供選擇題目作答的機會，二選一或三選一，其好處是有助于考生發(fā)揮所長，需要警惕的是可能造成學生對某種文體的片面練習與應試。近年來，我國的語文考試也作了一些積極的探索，如北京市高考語文卷采用1篇微寫作+1篇大作文的形式考查學生的書面表達能力。2019年北京卷的微寫作為文學評論，考查學生對經典文學作品的理解，可供選擇的作品有《紅巖》《吶喊》《平凡的世界》;而大作文“文明的韌性”或“2019的色彩”分別是議論文和記敘文的寫作。語文考試中引入多種文體的寫作，讓命題設計更為新穎靈活，也有利于讓學生全面展示寫作能力。

目前，統編教材也設計了不同文體的寫作任務，如倡議書、演講稿、導游詞等，已有教師在課堂上進行探索。筆者在執(zhí)教《有意思的廣告設計》時，首先引入流行的品牌廣告，讓學生了解廣告的特點：廣而告知、動人心弦。在此基礎上，教師給學生呈現寫作任務，用彩紙做一則關于節(jié)日活動的廣告，依據主題創(chuàng)編一個小故事。廣告設計完成后，學生在班級交流分享。實用文的寫作貼近學生生活，富有趣味，因此受到學生的歡迎。教學實用文時，明確文體的特點是必要的。同時，實用文的文學性要求不高，重點內容要寫清楚、明白。

3.優(yōu)化評估的標準

有效的寫作評估應該讓學生在日常學習時就明確預期的目標，在學習進程中了解表現的標準。TSA的實用文寫作從目的、內容、格式三個維度進行評分，記敘文寫作從內容、結構、句子、詞語運用、錯別字、表達符號等幾個方面進行評分。TSA的評估標準注重結合實例，呈現了典型的學生表現樣本與評分的具體項目進行勾連，便于教師理解與把握，減少主觀性帶來的不利影響。相比于內地語文評卷參考上常見的“切合題意”“有意思”“結構完整”這樣的模糊描述，TSA在評估標準中提供學生表現實例，更有利于閱卷教師的理解與操作，其做法值得我們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