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圩村里看衙門、最后的歷史記憶

在耒陽市東南部的小水鎮(zhèn)小圩村里，靜靜的佇立著一棟具有明清時期建筑風格的古宅，它就是“龍門第”。從小圩村門前那條彎曲鄉(xiāng)間小路進入，遠遠看見村口的古老樟樹如仙如神，撲面給人歷史悠久感，粗壯的樹干非得幾人合抱，才能丈量出它的長度，樹葉如同一把巨傘，遮天蔽日，形成一個天然的納涼場所。站在曠闊的禾坪堂前，我們可以看到，在周圍現(xiàn)代樓房的映襯中，“龍門第”顯得靜默而厚重，如同一位滄桑的老人在迎接遠方的客人。當?shù)貧v代流傳一句諺語“要想耒陽看衙門、小圩灣里看一半”，每當談起此處時，村里上了年紀的老人都會發(fā)出一句感慨“這里曾經(jīng)出過大官呢”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小圩村人眼中的“老衙門”指的就是李氏祠堂“龍門第”，一座建于明代的具有官宅特征的古建筑。據(jù)李氏族譜記載：舊時李氏系明代初期從江西豫章贛州遷移而來，開山基祖李旭公曾任湖廣左布政使，致仕由洞庭而遍游湘岳，游歷到耒陽，覺得這是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因而仆籍于此，從此建宅旺家，世代繁衍生息。其后裔仁俸公于明末清初時期遷居小圩村，說起先祖選址建宅，村內(nèi)老人們講述一個故事：仁俸公原本祖居泉塘村，幼時與牛為伴，終日習以為勤。有一天，他放牛到今天正廳屋處，此處原本二山相峙，古木參天，風景別致，老牛特別眷念滿地青草，盛夏有大樹遮陰。冬天時，仁俸公揀牛屎生火取暖，驚奇的是至第二天復來，火仍不滅，并且日復一日，日日如此，實乃寶地留人也。于是他開始攀枝割草，搭個茅棚棲身，而后發(fā)展蓋房娶親，衍嗣昌盛。因為此處水源欠缺，故稱為小水村，后人稱為“小圩村”。 當年仁俸公建村選址時強調(diào)風水作用及格局，選擇背山面水、負陰抱陽，并伴有良田廣宅的宜居之處，既依照中國傳統(tǒng)講究山水結(jié)構(gòu)的吉祥美好，也是為了適應家族發(fā)展，人口增多和用地擴展等需求。

“龍門第”就建在中間寬闊的三陽之地，從而構(gòu)成一個典型的山環(huán)水抱之福地。借居祖先選中的這塊風水寶地，李氏家族確實人才輩出，涌現(xiàn)出一大批優(yōu)秀拔尖人物，其中最能光耀門楣的，一個是官至直隸州的提督李巴掌，另一個就是在廣西柳州擔任州官的李明謂了。翻開李氏家譜，可以查閱到李明謂生于乾隆葵已三十八年，曾任五品州官。如今的“龍門第”是耒陽地區(qū)李氏家族68個堂口之一，也是小圩村李氏家族進行立祭、議事最莊嚴的活動場所。每年舊歷的正月、七月、春節(jié)等傳統(tǒng)節(jié)日都要舉行祭祀禮儀活動，舉族同聚，擺宴歡飲，大演社戲，家家戶戶，殺雞為忝、置酒佳肴，以祭祖先，呈現(xiàn)一派熱鬧非凡的場景。

走進小圩村，那青石板的街道，那悠長的小巷，一不留神讓人就會迷失自己，不知道究竟穿越到了古時那個朝代?！褒堥T第”建筑布局嚴格按照耒陽地方建造理念安排各進的功能。清乾?。?736）年建造之初僅建“接官廳”，那時規(guī)模較小，1862年隨著家族的興旺在“接官廳”后增建“私塾”、“正廳屋”等，再經(jīng)過清代、民國時期的相繼擴建，最終達到目前我們所能看到的建筑格局?！褒堥T第”整體坐西北朝東南，三進兩廂院落式布局，采用磚、石、木結(jié)構(gòu)，青磚黛瓦、飛檐翹角，典型的耒陽鄉(xiāng)村公眾性建筑“大廳屋”樣式，院落通闊35米，進深40米，建筑面積約1400平方米，前后功能布局由半月塘、禾堂坪、接官廳、私塾、祖堂在村落中軸線上依次排列，它是耒陽地區(qū)傳統(tǒng)建筑中官民特色結(jié)合的代表性建筑。

整個小圩村，以“龍門第”為中心而形成一個古建筑群，中軸線的第一進是“接官廳”，當?shù)乩习傩樟晳T稱它為“槽門”。它最有特色的是頭門為三開間，每間各安兩扇紅漆門扇，總共有六扇門，因古時衙門為顯威嚴、氣派，多開六扇門，而且舊時封建社會里，無論多大的州縣，衙門的頭門也只能是三開間，所以六扇門在民間代指官府、衙門。小圩村老百姓流傳的“要想耒陽看衙門、小圩灣里看一半”就是指形似六扇門的槽門，不過槽門里的門扇已經(jīng)在文革“破四舊”中遭到破壞，現(xiàn)在所能看到的只剩門框構(gòu)件了?！敖庸購d”里三開間的中門通常是緊閉的，只有族中舉行重要活動或重要人物來到時，才會打開，族中家長在此迎接送往賓客，因中門平時關(guān)閉，若要進出就只有走旁開的便門。沿著八級青石臺階拾級而上，可以步入“接官廳”，六根金柱排成兩行隊列，嚴格對稱。廳內(nèi)屏門上兩側(cè)原懸掛清代皇帝敕封給提督李巴掌和州官李明謂匾額四塊，中左為“直隸分州”、“浩封承德郎”，中右為“欽加州同銜”、“修職左郎。

繞過“接官廳”，第二進為中廳，正中門額上墨飾“龍門第”三個大字，意寓走出這條大門便要成人中龍鳳，成就光宗耀祖的功業(yè)。中廳在清代末期曾辟為 “私塾”，建筑高大雙坡瓦頂，抬梁式結(jié)構(gòu)，左右三字山墻護檐，在屋梁上還能見到龍形雀替。第三進為祖堂屋，雙坡屋面，山墻擱頂結(jié)構(gòu)，室內(nèi)供奉李氏祖先牌位及神龕。令人驚訝的是，現(xiàn)存建筑的立柱、橫梁，幾乎全是由整根櫸木打造而成，特別是廳堂里的立柱，有半抱圍那么粗，質(zhì)地堅硬，據(jù)說當年日軍用軍刀砍了許久也只能砍破一個小小缺口。

歷經(jīng)明、清、民國時期而保存至今的“龍門第”，其居住和建筑理念講究“天人合一”，當?shù)亓鱾鳎骸耙腭珀柨囱瞄T，小圩灣里看一半”，這一諺語充分說明了該院落在形式和功能上是耒陽地區(qū)民間建筑中的高規(guī)格建筑。小圩村“龍門第”形制有獨特之處，它融洽了湘南地區(qū)少見的官廳與民房相結(jié)合的建筑模式，2013年5月被耒陽市人民政府公布為耒陽市級文物保護單位，并頒布保護范圍和建設控制地帶，2015年12月升格為衡陽市級文物保護單位。它從規(guī)模、結(jié)構(gòu)和功能使用看，是集議事、會客、授教、祭祀、居家為一體的綜合性建筑。時至今日，“龍門第”仍是全村紅白喜事、祭祀、宗族重大決議的場所，蘊含了族規(guī)家訓、姓氏流源、風土人情等宗親歷史文化信息，是研究我市及湘南地區(qū)民居古建筑的重要實物資料，讓人們了解明清官衙建制風格、文化內(nèi)涵的同時，更多了一道對歷史的思考。（湖南耒陽劉素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