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長小說視域下的《一個人的朝圣》分析

摘 要：本文試圖從成長小說的角度分析蕾秋·喬伊斯的作品《一個人的朝圣》，解讀主人公哈羅德如何通過87天，627英里的旅程完成了自己的成長。

關鍵詞：成長小說；信念；旅途

這是一本關乎旅途、愛、信念、成長的小說。主人公哈羅德·弗萊，一個平淡無奇的65歲退休老人，不幸的童年、身邊沒有朋友、夫妻感情冷淡，而就在收到多年前的好友奎妮的病危信之后，他的人生開始改寫。在加油站女孩的鼓舞下，哈羅德決定踏上旅程徒步627英里，用信念去拯救得了腦瘤的奎妮。在歷時87天的旅途中，他經歷了自我懷疑和自我否定，重新認識了自己和自己的生活。

一、 成長小說

成長小說一詞來源于18世紀末的德國，又被譯為“教育小說”“修養(yǎng)小說”或“發(fā)展小說”，主要是圍繞主人公的成長展開敘事的小說。馬科斯對于成長小說的定義為：“成長小說展示的是年輕主人公經歷了某些切膚之痛的事件后，或改變了原有的世界觀，或改變了自己的性格，或兩者兼有……在成長小說中，儀式本身可有可無，但必須有證據顯示這種變化對主人公會產生永久的影響?！焙髞戆秃战鹩謱⒊砷L小說的概念放在歷史背景下來看，認為人物的成長和變化也一定是歷史和時代進步的產物，他反應并標志著時代的變化，并且有可能反過來對其產生某種推動作用。

成長小說主要是指青少年的成長歷程，在本書中哈羅德雖然是65歲的老人，但由于其成長歷程中一些東西的缺失，哈羅德直到65歲經歷了這段旅程之后才真正地成長，正如本書中作者所說，“重新養(yǎng)育一些東西的感覺，真好?！边@里的重新養(yǎng)育，不僅指的是哈羅德信仰的建立，更是他整個人的成長，因此，本書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被認為是一本成長小說。

二、 愛的缺失帶來的性格缺陷

哈羅德?lián)碛幸粋€并不完整的童年，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陰影，為他的健康成長帶來了很大的阻礙。

根據拉康的人格理論，自我的構建，既離不開自我，也離不開他者，因為在主體的構建過程中，他者的凝視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而在哈羅德的成長過程中缺少的，恰恰是他者（父母及其他人）的關注。

哈羅德的母親，自從把他生下來就沒有給他一個母親該有的照顧和關懷，哈羅德從小就學會用各種滑稽的方式來逗母親笑，來吸引她的注意。而盡管在哈羅德做了種種努力之后，母親還是在某一天，離開了，再也沒有回來，還說，“我不是做母親的料?！?/p>

哈羅德的父親也一直沒有給他關愛，自從母親離開后更是對他視而不見，經常會帶不同的阿姨回家，直到哈羅德十六歲生日的那天，“父親丟給他一件大衣，就把大門指給他，讓他離開了。大衣也不是新的，有著濃濃的樟腦丸氣味，內襯袋子里還有一張公共汽車票?！保?40）哈羅德就這樣被父親“打發(fā)”走了，什么都沒有給他，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而他的童年也就此結束。

在哈羅德本應收到父母關愛，也就是他者的關心的時候，他卻什么也沒有得到，因此他沒有能夠構建一個完整的自我的身份。幾十年來，他一直活在一個自我身份缺失的狀態(tài)下，也就是一個“未成長”的狀態(tài)，他的生活一直處于麻木的狀態(tài)。雖然他找到了工作，也完成了娶妻生子，但他的工作一直沒有得到晉升或是改善，他在工作中“既無朋友，也無敵人，退休時如他所愿，連告別會也沒有舉行……某個周五，他上完最后一天班就直接下班了……”（26）他就這樣離開了，仿佛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一樣，而這也正是哈羅德想要的。由于構建身份時他者的缺失哈羅德不知道怎樣與他人交流，面對陌生人他不知所措，甚至臉紅心跳。

父愛和母愛的缺失以及因此給哈羅德帶來的人格缺陷，導致他在面對自己的兒子時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他的兒子戴維很小的時候，妻子莫琳讓他抱抱他，但他沒有，“他回答嬰兒還是最喜歡媽媽抱，也許當時他還把手插進了褲袋里?！保?8）他試圖用“美好”的理由說服自己，說服莫琳，但身體上的拒絕其實表明，在他最深層的意識中，他不知道怎樣與兒子進行交流，而在今后戴維的成長過程中，他的所作所為也印證了這一點。他是愛戴維的，但是他不知道該怎樣表達，不知道怎樣和自己的兒子溝通，最后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沉溺于毒品，最后自殺。戴維的離去也導致了他們夫妻生活的疏離，他們開始分居，很少交流，在同一個屋檐下做著各自的事情。

哈羅德每天的生活狀態(tài)就是“每天都坐在同一張椅子上。就這樣，一整天?！保?14）他的生活就像是一潭死水，沒有動態(tài)，也從沒想過要改變什么。

三、 旅途中的掙扎

哈羅德的旅途對他來說完全是一個意外，他從沒有想過他會就這樣踏上旅途，他也沒有想到過這將是他人生的轉折點。

（一） 成長意識的覺醒

在一個再平凡不過的早晨，哈羅德收到了多年不見的好友，曾經的同事，奎妮的信，信上說她得了癌癥，哈羅德寫好了回信，出去寄信，他路過了一個又一個郵箱，信卻始終沒有寄出去，因為他覺得這樣一封簡單的信無法表達他的情感，而他又不知道該怎樣做或是說什么來幫助他的好友。直到他走到了一個加油站，和加油站女孩無意間聊起了這個話題，加油站女孩說，“如果有信念，你就一定能把事情做成?！保?4）“去接受一些你不了解的東西，去爭取，去相信自己可以改變一些事情?！保?5）加油站女孩的話讓哈羅德忽然意識到自己這些年的碌碌無為和平庸，是時候該改變什么了，他看到路人，有種想和他們打招呼的沖動，看到路邊的風景，他想到了他和奎妮之間隔著的道路、森林、河流等，他忽然有了一種信念，他想要去認識它們，想要重新認識這個世界。

（二） 困頓與迷茫

哈羅德就這樣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開始了他的旅程，只穿了一雙破舊的帆布鞋，沒有帶手機，也沒有任何出行的裝備。他遇到了很多陌生人，最開始的時候他感到很焦慮，很不適，“他覺得心跳越來越快，好像要蹦出來了?！薄昂孟褚摴饬苏驹诒娙嗣媲啊！保?6）此時的哈羅德還沒有準備好與他人接觸的決心，但接觸下來，他發(fā)現(xiàn)自己感受最多的竟是陌生人的善意，哈羅德開始學會敞開心扉，與人交流。

在他受傷的時候，被一個叫做瑪蒂娜的女人救了下來，最初他的內心十分抗拒，他不想和陌生人有過多的接觸，害怕陌生人會將他送回去，可是在相處的過程中他發(fā)現(xiàn)，他們已經走進了彼此的內心。這個女人看上去粗魯強悍，卻十分細心體貼，她認真地幫他清洗傷口，處理膿包，而在這之前哈羅德“還從沒讓陌生人碰過他的皮膚呢”（138），他們交流自己的故事，哈羅德還努力地逗她笑，這讓哈羅德認識到“這才是真正的友誼吧”（144），也意識到曾經也有這樣一份真摯的友誼在他面前，他卻沒有珍惜。

哈羅德的這一段旅程，也是他不斷走進別人內心，敞開自己心扉，尋找真正自己的過程。他遇到了很多的追隨者，打亂了他的進程，但他選擇去包容他們，而最后那些追隨者又嫌棄哈羅德太慢，離開了他，他也并沒有責怪他們，他開始學會重新接受孤獨?，F(xiàn)在的孤獨，對于他來說，更是一種灑脫。他所經歷過的，似乎成了對于過去的一種救贖，一種彌補。年輕人維爾夫和戴維離開的時候年紀相仿，哈羅德對他照顧得無微不至，也總是在眾人都懷疑他的時候選擇去無理由地相信他，因為在維爾夫的身上，哈羅德能夠看到戴維的影子，他想去做一些事情來彌補自己曾經做父親所犯下的過錯。

一路走下來，他不斷地回憶，反思自己過去幾十年的生活，父母的離開，奎妮的離開，兒子的自殺，夫妻情感的疏遠。他所經歷的這些人和事，讓他忽然理解了莫琳，也讓他感受到原來他們一直是愛著彼此的，在他迷惘，害怕，擔心自己的努力對于奎妮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的時候，也是妻子莫琳出來堅定地支持他，鼓勵他。

四、 超越自我

一個周二的下午，哈羅德終于結束了他的旅程?！斑^去那二十年就這樣被抽絲剝繭，他再也無法躲到那些平淡無奇的陳腔濫調背后。與這片土地上一切細節(jié)一樣，所有偽裝都不復存在了。”（280）過去的二十年里，哈羅德一直保持“沉默”，他用沉默和拒絕來掩飾自己內心的焦慮和恐懼，他沒有能夠好好處理自己的友情，愛情以及親情；“陳腔濫調”指的也就是他用來拒絕與人接觸的種種理由和借口，是他拒絕成長的擋箭牌，現(xiàn)在的他“和這片土地上的一切細節(jié)一樣”，真實的存在，無須遮掩，能夠勇敢地去面對自己的內心。“如果我們不能打開心扉，不能接受無法理解的東西，那就真的沒有希望了。”（320）他終于原諒了自己的父母，他終于見到了奎妮，和她說了那句“你好”，奎妮走得很安詳，就像個孩子，哈羅德和莫琳一起去參加了她的葬禮，似乎將戴維離開的這二十年的空白填補了起來。

此時的哈羅德，已經用他的信念和勇氣完成了人生中的蛻變，雖然已經65歲，但這并不晚，他還有后半生的路可以走，可以和莫琳更好地珍惜彼此。更重要的是，他的信念和勇氣會影響更多的人，哈羅德的成長，不僅僅是他個人的成長，更是我們很多普普通通的人的成長，我們每一個人都需要有這樣一份信念，這樣一份勇氣，去接受和理解這個世界。

參考文獻：

[1]Joyce，Rachel.The Unlikely Pilgrimage of Harold Fry[M].黃妙瑾，《一個人的朝圣》.北京：北京聯(lián)合出版有限公司，2017.

[2]張清華.成長·“類成長小說”[J].文壇縱橫，2010（5）：31-39.

[3]馮美.成長中他者與言說主體之間的構建關系探析[J].東南傳播，2013（8）：98-100.

作者簡介：

李野楠，陜西省西安市，火箭軍工程大學基礎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