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尚昆與胡華的三次交往

石宏亮

胡華于抗戰(zhàn)時期投入革命洪流，后致力于革命史、黨史的教學和研究，尤其是改革開放后，他在黨史領域默默耕耘、潛心治學，成為蜚聲中外的著名學者。胡華晚年在黨史領域的建樹頗多，尤以編創(chuàng)“中共黨史人物傳”大型叢書最為突出。楊尚昆與胡華的交往，亦起源于這一史無前例的宏大史學工程。

謙讓坐席

1979年12月4日至18日，中共黨史人物研究會第一次代表大會暨第一次學術討論會在廣州召開。胡華主持大會開幕式并致開幕詞，向大會作了題為《從“四一二”到遵義會議周恩來若干革命事跡》的報告，并致閉幕詞。

時任中共廣東省委第二書記、廣州市委第一書記的楊尚昆，在開幕式上發(fā)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他說：“為了教育黨員，為了把真實歷史傳下去，就急需要一部好的黨史教科書。要寫黨史，人物研究就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黨的活動，是通過人來進行的。人物傳就很重要?！币虼耍拔曳浅Ｙ澇赡銈儚娜宋飩饔涢_始，這是黨史工作的一部分。沒有這部分工作，黨史也是寫不好的”?！皩v史人物要還他的本來面目，不要因為他犯了錯誤，甚至犯了路線錯誤，就把他從歷史中抹殺掉。所以，同志們做這件事，我覺得非常有益。這是為將來搞一個好的黨史作準備?！?/p>

楊尚昆等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的講話，令與會人員深受鼓舞，他們下定決心、排除萬難為革命先烈著書立傳。大會選舉何長工為會長，李新、胡華為副會長，聘請胡華擔任“中共黨史人物傳”主編。自此，胡華為編寫“中共黨史人物傳”叢書殫精竭慮、無私付出，“用烈士的精神來從事這一崇高的工作”，耗費了大量的心血。

12月18日19時，中共廣東省委第一書記習仲勛，省委第二書記、中共廣州市委第一書記楊尚昆等省委主要領導在省委東山島小禮堂親切接見黨史人物研究會副會長胡華等人。交流中，當胡華向幾位廣東省委主要領導匯報參加會議的正式代表有168人，討論審定了人物傳記57篇時，楊尚昆對胡華談道：“這件工作很重要，要抓緊些?，F(xiàn)在資料已經少了，如果不抓緊，有些資料就不容易找到了。本來50年代已組織寫過一些人物傳記，黨對這一工作是很重視，但沒有繼續(xù)下去。這項工作停了10多年了，你們現(xiàn)在來做這項工作很好，要多寫一些。”

座談中，攝影師的鏡頭記錄了他們商討為革命先賢著書立傳的畫面。座談結束后，習仲勛、楊尚昆等省委主要領導與胡華等人合影留念。入座交談和正式合影時，胡華堅持要坐在習仲勛和楊尚昆的下首或側面，但習仲勛和楊尚昆卻執(zhí)意說：“今天你是主角，必須坐在中間！”他們硬是將胡華拉到座位上坐定。

楊尚昆與夫人李伯釗在廣東

12月19日，中共黨史人物研究會廣州會議閉幕第二天，楊尚昆來到代表們下榻的礦泉賓館，就四川地區(qū)黨史人物傳記寫作與作者們交換意見。他看過楊闇公傳稿，表示沒有新的意見，并深情地說：“楊闇公是我同父異母哥哥，我參加革命、接受黨的教育、接受馬克思主義真理，是由我的這位兄長指引的?！?/p>

1980年10月，楊尚昆、李維漢、陸定一、王首道等老一輩革命家被增聘為全國中共黨史人物研究會顧問。

共祭吳玉章

1984年3月1日，胡華突然收到時任中央軍委副主席楊尚昆的親筆函：

胡華同志：

四川黨史工作委員會，一定要我寫一篇紀念吳玉章老同志的文章，我實在太忙，無法滿足他們的希望。

現(xiàn)在他們又將我的兩次談話，整理了一篇東西，利用我的名字發(fā)表。我看后，覺得太一般化，也沒有什么有價值的內容，請你看看，有用沒有用？

如你能寫一篇文章紀念吳老，我覺得比較好，不知能否趕上他們出版日期。

你的想法，望告。

楊尚昆 ??

二月廿九日

胡華自1948年起擔任吳玉章學術助手18年，耳濡目染及經吳玉章的耳提面命，大受教益。在長期相處中，胡華對吳玉章的生平事跡如數(shù)家珍。吳玉章在世時，胡華常幫助他整理回憶文章。1978年11月，中國青年出版社出版的《吳玉章回憶錄》后記里寫道：“在幫吳老寫回憶錄的過程中，中國人民大學的教師胡華、戴逸等同志，吳老的秘書王宗柏等同志，都出過不少的力。回憶錄中某些精彩之處，多半出自他們的手筆?！眳怯裾率攀篮?，胡華多次撰文頌揚吳玉章的豐功偉績和高尚品德，并在《北京日報》《八小時之外》《重慶文史資料》上相繼發(fā)表過《吳老百歲祭》《“無枚皋之敏捷，有司馬之淹遲”——憶吳老》《鞠躬盡瘁，赤膽忠心——學習吳玉章同志的高尚革命品德》等文章。對于胡華而言，完成楊尚昆托付的撰文任務并非難事，況且，用文字來祭奠吳老也是他樂意之事。

不久，胡華即按照楊尚昆的指示，擬出了一篇以楊尚昆名義紀念吳玉章的初稿。楊尚昆閱后，十分滿意。1984年4月4日《人民日報》第5版發(fā)表了楊尚昆署名的紀念文章《一輩子做好事，一貫的有益于革命——緬懷吳玉章同志》。文章簡練生動地敘述了吳玉章一生的光輝業(yè)績，重點強調了他“一輩子做好事，一貫的有益于革命”的偉人風范和高尚品德。文章還以楊尚昆的口吻寫道：“我很尊敬他，稱他‘吳老伯。他常常很和藹親切地給我講一些革命道理，介紹一些革命書刊給我讀，并讓我為他們傳書送信，當一個革命交通員。他是我的老師和革命的啟蒙者?！?/p>

一個月后，胡華接到中央軍委楊尚昆同志處來函：

胡華同志：

以尚昆同志署名的紀念吳老的文章已經刊出，《人民日報》寄來了稿酬。尚昆同志說，這篇文章是您的手筆，理應按勞取酬。現(xiàn)將匯款單寄上，并致謝意。

此致

敬禮！

尚昆同志處 陳顯謀

八四年五月廿九日

胡華立刻復函楊尚昆同志處，建議將稿費以楊尚昆名義捐贈中國人民大學已設立的吳玉章獎學金基金委員會（胡華是該機構的副主任）。不久，胡華再次接到來函：

胡華同志：

您好！信收到，已報尚昆同志。他說您太客氣了，本來是您付出的辛勤勞動，也應用您的名義捐贈，既然您執(zhí)意如此，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稿費已取出，現(xiàn)寄上，請轉交吳玉章獎學金基金委員會。

尚昆同志囑向您表示感謝并向您問好！

順致

敬禮！

尚昆同志處〓陳顯謀

六月八日

隨后，胡華即以楊尚昆的名義將稿費捐贈吳玉章獎學金基金委員會。楊尚昆和胡華的這一舉動，堪稱佳話。

情系張家口

1984年8月，胡華重訪曾經戰(zhàn)斗并從事工運工作的故地張家口，并應邀為當?shù)攸h政干部、高校教師作了兩場學術報告。8月24日，胡華應邀與中共張家口市委常委交流座談。當了解到張家口經濟發(fā)展的步伐落后于沿海和周邊開放地區(qū)、對外開放程度低的狀況時，他不無憂慮地說：“應該多方面爭取，設法早一點解決開放問題……”

8月底，胡華返京后便致函楊尚昆，將張家口的歷史、現(xiàn)狀及改革開放后的成績和困難均作了匯報，同時建議中央給予開放的政策。

9月7日，楊尚昆對胡華的信作了批示并轉國務院副總理谷牧;9月21日，谷牧也作了批示。

9月24日，胡華致函張家口市委，轉達了楊尚昆、谷牧等中央領導的意見并提出了具體的操作建議。

以上所述只是楊尚昆和胡華交往的一些片段，已足以看出，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楊尚昆和著名黨史學者胡華雖年齡懸殊、經歷迥異、工作職責不同，但以對革命英烈無比敬仰的樸素情感和拳拳報國之心結成忘年之交、君子之誼。

1996年初秋，胡華的長女婿劉涓迅、張鼎丞的女兒張延忠與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研究員李蓉訪問已近鮐背之年的楊尚昆。

談到胡華的為人處世時，楊尚昆深情地說：“胡華同志是我的老朋友了，他學問做得好，治史實事求是。一生干教育，為人師表，有樸厚情懷……”

1997年秋，楊尚昆親自為紀念胡華逝世10周年題詞：“堅持真理嚴謹治學”。

封面圖片：1954年6月，周恩來總理兼外長率中國政府代表團參加日內瓦會議期間，在代表團住所與代表團成員在一起交談。右一為張聞天，右四為周恩來

封底圖片：1959年9月24日，毛澤東在河北省邯鄲專區(qū)磁縣成安鎮(zhèn)人民公社視察。圖為在人群的簇擁下，毛澤東關切地詢問著農民的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