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兆義
(湖北民族大學 民族學與社會學學院,湖北 恩施 445000)
在理解和處理民族關系的理念中,人們從主體性思維模式出發(fā),通常強調民族的個性、自主性和能動性,追求民族主體性的張揚,這在反對民族壓迫、追求民族平等的歷史過程中起到了積極作用。在全球化和信息化時代,各民族之間的互動更加頻繁和深入,族際交往方式也發(fā)生了重大變革,各民族作為主體不能再簡單地把他者看成是控制和征服的客體,而要將彼此視為具有平等和自由關系的主體,彼此以平等的姿態(tài)展開對話、交流與合作。在此背景下,基于主體性哲學理念的思維模式,忽略了處于關系中的其他民族同樣是主體而非客體,彼此之間是一種共生共存的關系,對于多民族國家理解和處理民族關系具有一定的局限性。
我國是統(tǒng)一的多民族國家,在數(shù)千年的歷史發(fā)展過程中,“各民族在分布上交錯雜居、文化上兼收并蓄、經(jīng)濟上相互依存、情感上相互親近”[1],“發(fā)展了56個民族多元一體、交織交融的融洽民族關系,形成了守望相助的中華民族大家庭”[2]。黨的十九大報告明確提出,要“加強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促進各民族像石榴籽一樣緊緊抱在一起,共同團結奮斗、共同繁榮發(fā)展”[3]。因此,主體間性作為對主體性的繼承和超越,注重主體間的平等、互動、互惠與共享,實現(xiàn)從主體性到主體間性的視角轉換,可以為我國社會主義和諧民族關系的鞏固和發(fā)展提供有益借鑒。
探索人類所處的世界及人類在所處世界中的位置是哲學的永恒主題。在此過程中,人們形成了處理人與自然、人與人、人與社會關系的兩種不同的哲學思維模式,即強調“主體-客體”關系的主體性思維與強調“主體-主體”關系的主體間性思維。何為主體性和主體間性?二者有何差異?這是近現(xiàn)代哲學研究的重要領域。
主體性(subjectivity)是指主體之所以作為主體的特性,“是人作為活動主體的質的規(guī)定性,是在與客體互相作用中獲得發(fā)展的人的自覺、自主、能動及創(chuàng)造的特性”[4]。在理論淵源上,主體性思想源于笛卡爾“我思故我在”的命題,并在康德關于“此岸世界”和“彼岸世界”的劃分中得以最終確立。自人類誕生以來,人類一直在追求和實現(xiàn)自身的主體性。但是,主體性觀念成為重大的哲學課題,成為近代以來西方哲學和文化中關于人的理論和觀念的基礎,則是近代社會發(fā)展的產(chǎn)物。在近代,隨著西方工業(yè)革命和科技發(fā)展,人們認識和改造自然的能力大大增強,這轉變了人類對自然的隸屬關系,人在處理與外部世界的關系中逐漸成為主體,而商品經(jīng)濟本身所具有的自由、平等觀念,摒棄了自然經(jīng)濟時期人的自然血緣聯(lián)系和統(tǒng)治服從的政治聯(lián)系,形成了個體和類的分化,把人和主體統(tǒng)一起來,促使人日益獨立和自主。①參見李楠明《價值主體性:主體性研究的新視域》,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5年,第2頁。主體性思想正是在這樣的社會歷史背景下產(chǎn)生的,它打破了自然和神學對人的束縛,否定了中世紀上帝的神圣權威,把人從神意的統(tǒng)治下解放出來,用人的主體性取代了以往宗教所發(fā)揮的絕對的一體化力量,確立了人的主體地位和主體能力,肯定了人的個性、價值及尊嚴,極大地促進了人的解放,推動了歷史進步。②參見賀來《“主體性”的當代哲學視域》,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13年,第8頁。
主體性思想的提出確定了人的主體性本位,弘揚了人的理性。但是,主體性是在“主體-客體”關系中獲得的規(guī)定性,是在對象化活動中建構人的主體性,人以萬物為我的姿態(tài)出現(xiàn)于世間,將外在于我的一切事物都視為客體,對它們進行控制、占有和改造,從而為自身服務,并由此陷入對主體性的迷戀。也就是說,在現(xiàn)實生活中,人在發(fā)揮主體性時,“常常自覺地把自我視為‘主’,把外物視為‘客’,把自我視為主動者,把外物視為被動者,進而把人當成世界之主,把萬物視為人的所役使者”[5]。這種“主體-客體”視角形成了人與人關系中的“自我中心主義”、人與社會關系中的“個人中心主義”、人與自然關系中的“人類中心主義”,導致了諸如人際沖突、道德危機、生態(tài)失衡等問題。這些問題反過來又限制了人的主體性的進一步實現(xiàn),背離了主體性觀念的初衷。在主體性自身存在的邏輯矛盾和社會危機面前,個人主體性的泛濫引起了諸多哲學家的反思和批判,由此而形成了主體間性觀念,并成為當代哲學的重大主題之一。
主體間指的是兩個或兩個以上主體的關系,主體間性(intersubjectivity)即是“主體-主體”關系中內在的性質。③參見郭湛《論主體間性或交互主體性》,《中國人民大學學報》,2001年第3期,第32-33頁。主體間性作為理論術語,最早由胡塞爾在其代表作《笛卡爾的沉思》中提出和使用。他認為,“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經(jīng)驗,有他自己的顯現(xiàn)及其統(tǒng)一體,有他自己的世界現(xiàn)象”,然而世界“并不是我個人綜合的產(chǎn)物,而只是一個外在于我的世界,一個交互主體性的世界,是為每個人在此存在著的世界”[6]。為了突破唯我論的局限,實現(xiàn)從“私人世界”到“共同世界”的過渡,人們就要相互承認對方的主體性,認識到彼此并非孤立存在,而是互為對方的相互存在,且共存于一個必然的“大全共同體”之中。之后,海德格爾提出了“共在”觀念,強調人與人之間的共同存在,認為“自己的此在正和他人的共同此在一樣,首先與通常是從周圍世界中所操勞的共同世界來照面的”[7]。哈貝馬斯則進一步利用“交往行為”“生活世界”等概念建立了完整的交往理論,認為交往的主體之間“存在著某種協(xié)調”,“能對世界上的某種東西達成理解,并且彼此能使自己的意向為對方所理解”,而“達到理解的目標是導向某種認同,認同歸于相互理解、共享知識、彼此信任、兩相符合的主觀際相互依存”[8]。由此可知,主體間性意味著交往主體之間的互相理解、彼此承認、互惠互利、彼此平等,即主體之間對交往的環(huán)境和規(guī)范要形成共同理解,彼此承認對方在交往活動中的平等機會、自由和權利,通過交往實現(xiàn)各自的利益和目標。④參見王銳生、陳荷清《社會哲學導論》,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155頁。因此,面臨日益民主、開放、流動的社會趨勢,主體間性思想在解決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人、群體與群體的多維關系時更具指導性意義,更能促進人的自由發(fā)展和社會的和諧穩(wěn)定。
那么,主體間性與主體性有何內在關聯(lián)?在主體性觀念中,主體所面對的是客體,外在之物(包括自然和他人)皆被視為客體,主體對客體進行支配、控制與改造。與之不同,在主體間性觀念中,主體所面對的不單純是客體,而是同樣具有主動性、自主性的主體,主體間在遵循共同規(guī)范的前提下展開平等的互動、交流與溝通??梢哉f,主體間性超越了形成于“主體-客體”關系中的占有性的個人主體性觀念,而將主體性置于“主體-主體”的關系之中,每個主體不再孤立存在,而是處于彼此的關系之中。⑤參見馮建軍《主體教育理論:從主體性到主體間性》,《華中師范大學學報》,2006年第1期,第118頁。但是,提出主體間性并不是要完全拋棄主體性,而是要在主體交往互動中去把握主體性。就是說,“真正的主體只有在主體與主體的交往關系中,即在主體間彼此承認和尊重對方的主體身份時才可能存在,在此關系中的人們是相互依存的,彼此互為目的和手段”[9]。個人主體性是在與他者主體的交往關系中得以彰顯而形成的,真正的主體性必須以主體間的交往關系為必要條件。與之相關,主體間性的實現(xiàn)同樣離不開個人主體性的存在,只有以個體的獨立和自由為前提,人與人之間的平等交往才有可能。沒有主體間性,主體性的存在往往失去合理性,甚至出現(xiàn)“過之”或“不及”的情況;反之,沒有主體性,主體間性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根基和進一步發(fā)展的源泉。①參見熊川武《論后現(xiàn)代主義觀照的教育主體現(xiàn)代化》,《華東師范大學學報》,1998年第4期,第11頁??傊黧w性與主體間性既有區(qū)別,又相互聯(lián)系,密不可分。主體間性不僅是對主體性的擴展和超越,更是主體性發(fā)展的必然結果。從這一意義上來說,主體間性比主體性更根本。
民族關系是“各民族之間在政治、經(jīng)濟、文化、思想上的交往聯(lián)系狀態(tài)”,是一種“以民族因素為特征的社會關系”[10]。個人和群體都是一種主體性的存在。在理解和處理民族關系時,運用主體性和主體間性這兩種不同的思維模式,可以導致不同的關系狀態(tài)和效果。
運用主體性視角來審視民族關系,發(fā)生關系的各民族都將自身視為主體,而將他者視為客體。在交往過程中,各民族往往以自我為中心,把他者當作被動接受的客體,為了本民族的前途和利益,試圖對他者進行控制和影響。這就容易使交往中的各民族形成居高臨下的心理,誤認為本民族高人一等,過分注重本民族的地位。這樣,各民族之間就難以培育共同目標和情感,民族關系的團結與和諧也就難以達成。主體性思維在幫助人們擺脫對物的依賴,處理人與外部世界的關系時,發(fā)揮了積極作用。但是,在民族關系中,交往互動的各民族不是客體,而是主體,是有著各自文化特色和利益訴求的主體,彼此都不能妨礙對方主體性的發(fā)揮,這就要求彼此都不能把自身的意志強加于他者。故主體性思維在處理民族關系時具有一定的局限性,單純的“主體-客體”模式無法促進民族關系的融洽。
主體性思維在理解民族關系時的局限,促使我們運用主體間性對民族關系進行重新審視。在主體間性視角下,交往互動的各民族不再簡單地將對方視為客體,而是將對方視為具有主動性的主體,彼此平等,互相承認,互相尊重,各民族之間通過雙向交流與溝通,達到目標與情感的共享。在主體間性這一新的思維方式中,交往中的各民族不再是彼此孤立的單子式主體,彼此之間也不再是“主體-客體”理念下的統(tǒng)治與被統(tǒng)治、控制與被控制關系,在交往中不再有主客之分,而是相互承認對方的主體身份,每個民族都是彼此間相互關系的創(chuàng)造者,都把與己交往的其他民族視為具有自主性和主動性的主體,并以此為前提條件,展開主體間的互動與交流。
由此可知,在理解和處理民族關系時,主體性觀念強調民族間的差異與對立,注重自我與競爭,趨向個性化;主體間性觀念則強調民族間的共性與關系,注重互動與合作,趨向整體化。隨著我國城市化進程的加快,社會流動日益加劇,族際交往更加頻繁,各民族已成為密不可分的多元一體,故各民族不能再把他者視為征服、控制的客體,而是彼此平等的共同存在。主體間性觀念超越了主體性觀念的局限,不僅強調了作為主體的各民族間的相關性和整體性,還可以發(fā)揮各民族的自身特性,對于鞏固我國社會主義和諧民族關系具有積極意義。
主體間性作為對主體性的完善和發(fā)展,以此來理解和處理我國民族關系,具有一定的必要性和可能性。
一方面,從主體間性視角來理解和研究我國民族關系是必要的。其一,從民族關系的歷史來說,自遠古時代起,中華大地上就生活著許許多多的民族群體,經(jīng)過數(shù)千年的相互吸收、融合、發(fā)展而成為我國現(xiàn)在的56個民族。在數(shù)千年的歷史演變過程中,中華各民族在族體上相互吸納,在血緣上相互融合,在經(jīng)濟上相互促進,在文化上彼此豐富,各民族間的接觸、混雜、聯(lián)結和融合從未間斷,從而形成了一個“你來我去、我來你去、我中有你、你中有我,而又各具個性的多元一體”[11]。其二,從民族關系的現(xiàn)狀來說,自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各民族在政治和法律等方面的保障下展開友好交往與互動,各民族在社會主義大家庭中共同生活,共同繁榮發(fā)展,形成了平等、團結、互助、和諧的社會主義新型民族關系。當前,我國各民族都是中華民族大家庭中的平等一員,對中華民族和偉大祖國的認同意識不斷增強,各民族相互尊重、相互學習、彼此信任、互助合作,在語言、飲食習俗、經(jīng)濟生活、社會生活等領域的共同因素逐漸增多,形成了誰也離不開誰的民族關系狀態(tài)。其三,從民族關系的發(fā)展趨勢來說,隨著城市化進程的加快,人口流動加劇,各民族越來越廣泛地參與到全國統(tǒng)一的生產(chǎn)生活中,各民族在生產(chǎn)、消費、價值取向、心理等方面都彼此受到不同程度的影響,民族之間的感情進一步加深,經(jīng)濟和文化交流更加頻繁,族際通婚越來越多,交錯雜居更加普遍,每個民族都無法離開其他民族而獨自存在和發(fā)展,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日益牢固??傊?,無論是從我國民族關系的歷史來看,還是從我國民族關系的現(xiàn)狀和發(fā)展趨勢來說,民族關系的順利開展離不開各民族間的互動和承認,各民族都是具有平等地位和價值的主體,不存在誰服從誰、誰支配誰的關系,而是一種相互依存、和諧共生的關系,主體間性內在含有的平等性、互惠性、無強制性等理念,對于理解和研究我國民族關系具有一定的必要性。
另一方面,從主體間性觀念來理解和研究我國民族關系,不僅是必要的,而且是可能的。首先,在理論探索上,學術界對我國民族關系進行了較為全面、系統(tǒng)的研究,形成了一些關于闡釋我國民族關系的理論框架。其中,以費孝通先生提出的“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理論最具代表性。該理論從多學科角度,系統(tǒng)地闡述了中華民族作為民族實體的產(chǎn)生、發(fā)展過程,并分析了我國民族關系的演變及各民族如何凝聚為不可分割的一體。此外,楊建新先生提出了“各民族共創(chuàng)中華”的觀點,認為中華各民族通過自己各方面活動,締造了廣袤的中華版圖,創(chuàng)造了燦爛的中華文化,開創(chuàng)了富饒的經(jīng)濟生活,“中國各民族都是共創(chuàng)中華的主體,是中國的各個民族共同締造了中華”[12]。這些關于民族關系的理論研究,不再以“主體-客體”的對立性思維來理解民族關系,而是將各民族都視為處于交往互動中的主體,是主體與主體之間的關系,進而為主體間性的發(fā)揮提供了理論可能性。其次,在民族政策上,中國共產(chǎn)黨和政府將馬克思主義理論與中國國情相結合,制定了中國特色的民族政策。其中,民族平等作為制定民族政策的一項總原則,不僅表現(xiàn)在政治法律上,還體現(xiàn)在社會關系和社會生活中,各民族在交往互動與社會生活各方面擁有同等地位和權利;民族團結是各民族為了共同利益和目標而結成的團結,這種團結不是被迫的,而是在自愿和平等基礎上建立的;民族區(qū)域自治制度保障了少數(shù)民族的政治平等,使少數(shù)民族以國家主人的身份積極參與社會建設。此外,中國共產(chǎn)黨和政府還尊重各民族使用和發(fā)展本民族語言文字的權利,尊重和保護宗教信仰自由,等等。主體間性強調主體間的平等、互惠與共享,上述民族政策所內在含有的觀念正好為主體間性的發(fā)揮提供了可能性。最后,在民族政策的實踐上,為了真正實現(xiàn)民族平等,國家通過民族優(yōu)惠政策、西部大開發(fā)、對口支援等措施扶持少數(shù)民族和民族地區(qū)發(fā)展,并重視培養(yǎng)少數(shù)民族干部,發(fā)展少數(shù)民族各項社會事業(yè),極大地提高了少數(shù)民族的經(jīng)濟和社會生活水平。隨著民族政策的實踐落實,各民族的交往交流交融進一步加強,呈現(xiàn)出和睦相處、和衷共濟、和諧發(fā)展的良好態(tài)勢。這些民族政策實踐注重和諧民族關系的營造,各民族的關系是中華民族大家庭里不同成員的關系,彼此之間是平等的,從而為主體間性的發(fā)揮提供了實踐可能性。
當前,世界上絕大多數(shù)國家都是多民族國家,民族關系的好壞直接關系到國家完整和社會穩(wěn)定。主體性觀念下單純的“主體-客體”模式對于分析民族關系具有一定的局限性,而主體間性觀念下的“主體-主體”模式,注重各民族之間的平等互動與利益共享,對我國社會主義和諧民族關系的鞏固和發(fā)展具有積極的啟示意義。
第一,準確把握我國統(tǒng)一多民族國家的基本國情是鞏固和發(fā)展和諧民族關系的根本出發(fā)點。主體間性是主體與主體關系中的內在規(guī)定性,存在于社會性的交往活動中,必須以社會為中介。因此,主體間性的順利實現(xiàn)要以準確把握社會現(xiàn)實為前提條件。一切從實際出發(fā),實事求是,是馬克思主義認識論的根本要求。基于對歷史和現(xiàn)實的把握,習近平總書記在2014年中央民族工作會議上集中闡述了我國作為統(tǒng)一多民族國家的基本國情,指出“多民族是我國的一大特色,也是我國發(fā)展的一大有利因素”,“全黨要牢記我國是統(tǒng)一的多民族國家這一基本國情,堅持把維護民族團結和國家統(tǒng)一作為各民族最高利益”[13]。2015年9月,習近平總書記在會見基層民族團結優(yōu)秀代表時進一步指出,“我國是統(tǒng)一的多民族國家。各民族多元一體,是老祖宗留給我們的一筆重要財富,也是我們國家的重要優(yōu)勢。我國各族人民共同締造了中華人民共和國,都為中華民族形成和發(fā)展作出了卓越貢獻”[14]。2017年3月,習近平總書記在參加十二屆全國人大五次會議新疆代表團審議時強調指出,“我國是統(tǒng)一的多民族國家,一部中華民族史就是一部各民族團結凝聚、共同奮進的歷史”[15]。習近平總書記在新形勢下對我國基本國情的創(chuàng)新論斷為我們指明了觀察和處理民族問題的出發(fā)點,是對中國特色民族理論的創(chuàng)新與發(fā)展,具有重大的理論和現(xiàn)實指導意義。因此,我們要準確把握我國作為統(tǒng)一多民族國家的基本國情,一切從實際出發(fā),深化對中華民族多元一體命運共同體的認識,不斷鞏固和發(fā)展我國社會主義和諧民族關系。
第二,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鞏固和發(fā)展我國和諧民族關系的必要路徑。我國作為一個統(tǒng)一的多民族國家,各民族在長期的歷史發(fā)展過程中已形成誰也離不開誰的中華民族大家庭。當前,各民族的交往聯(lián)系日益頻繁,交往范圍和規(guī)模比歷史上任何時期都要廣泛和深入?!拌T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被寫入黨的十九大報告和新修訂的黨章,“是新時代民族工作思想主旋律”,“是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事業(yè)的內在要求”,“是建設中華民族共同體的理論自覺和根本前提”,“是增強五個認同、促進民族團結的情感依托和思想前提”[16]。因此,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增強各族人民對中華民族和偉大祖國的認同,能使各族人民意識到彼此是同屬于一個更高等級的群體,是中華民族大家庭中的平等一員,應該為實現(xiàn)共同目標而相互依賴、相互合作,進而增進民族關系的和諧。隨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的發(fā)展,各民族間的共同因素不斷增多,在一些社會交往中,人們無需再以明確對方的民族身份為前提,而是以國家公民的身份發(fā)生關系。因此,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不僅是解決當前中國民族問題的需要,也是加強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以鞏固和諧民族關系的必要路徑。
第三,增強各族人民對中華文化的認同是鞏固和發(fā)展我國和諧民族關系的文化支撐。主體間性意味著主體與主體的交往必須以某些彼此共同接受并認可的東西為基礎,“這些東西包括類型不同的人類活動的文化標志,如語言、規(guī)范、習俗、禮儀、藝術形式等”[17],主體之間在此基礎上展開交流聯(lián)系與互動溝通?!拔幕且粋€國家、一個民族的靈魂?!盵18]共同的文化認同是主體之間交流互動的前提條件。文化認同是人們對所屬文化系統(tǒng)的肯定性認知和評價,并自覺遵循以之評價事物和規(guī)范行為,是最深層次的認同,是國家凝聚力的精神紐帶。習近平總書記在2014年中央民族工作會議上指出,“加強中華民族大團結,長遠和根本的是增強文化認同”[19]。各民族對中華文化的認同是對偉大祖國、中華民族、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認同的基礎。中華文化是中國各民族共同創(chuàng)造的,是“各民族文化之集大成”[20]。為了增強中華文化認同,我們應通過學校開展中華民族歷史教育,并結合網(wǎng)絡、新媒體等方式積極宣傳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培育和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引導人們樹立正確的歷史觀、民族觀、國家觀、文化觀,堅定文化自信,從而為鞏固我國社會主義和諧民族關系提供文化支撐。
第四,“中華民族一家親,同心共筑中國夢”是鞏固和發(fā)展我國和諧民族關系的內在要求。主體間性包含主體之間的共生共存關系,這不僅意味著某一主體的內部和睦,更是向他者的開放,彼此承認對方的自由、地位和權利,不斷地擴大交往共同體的范圍,把“他們”變成“我們”,從而增進交往主體之間的“團結”,形成更具包容性的共同體。中國夢凝聚了中國人民對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憧憬和期待,是中國各族人民共同的夢想,能將人們牢固地團結在一起,從而在追求共同目標的過程中實現(xiàn)民族關系的和諧?!爸腥A民族一家親,同心共筑中國夢,這是全體中華兒女的共同心愿,也是全國各族人民的共同目標。實現(xiàn)這個心愿和目標,離不開全國各族人民大團結的力量?!盵14]中國夢的實現(xiàn),需要全國各族人民堅定不移地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弘揚以愛國主義為核心的民族精神和以改革創(chuàng)新為核心的時代精神,各族人民團結一心并為之不懈奮斗。在中國夢的凝聚和感召下,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將更加鞏固,各民族間的關系將更加緊密,從而為我國和諧民族關系的鞏固和發(fā)展提供有力保障。
目前,我國已進入各民族跨區(qū)域大流動的活躍期,各民族的分布更加廣泛,民族間的交往交流交融不斷加深。我國各民族都是中華民族大家庭中不可分割的骨肉兄弟,有著平等的地位和權利,有著共同的目標和方向。在此背景下,各民族之間的交往不再是單向度的“主體-客體”關系,而是雙向度的“主體-主體”關系。作為主體間的交往,發(fā)生關系的民族可以打破各自的有限性和封閉性,在相互超越和開放的過程中進行交流、溝通與理解,從而與他者、社會達到一種融合。從主體間性視角來理解民族關系,并不是要拋棄各民族的主體性,而是在交往互動的關系之中實現(xiàn)各民族的主體性;不是忽視各民族的客觀存在與差異,而是在包容差異、增加共性的基礎上鞏固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因此,從主體間性視角理解和研究民族關系,不僅是我國民族關系發(fā)展的必然結果,也是我國和諧民族關系鞏固和發(fā)展的內在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