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工作者如何識別漢語的畸形歐化

閆易乾,韓孟奇

(1.邵陽學院 外國語學院,邵陽 422000; 2.華北水利水電大學 外國語學院,鄭州 450046)

一、漢語的歐化現(xiàn)象

漢語的歐化現(xiàn)象是歷史的產(chǎn)物。自1840年鴉片戰(zhàn)爭以來,西方各種思想文化潮流開始大量涌入,對西方先進思想的渴求促使部分學者走上了翻譯之路。歐化現(xiàn)象的根源在于以下兩個方面:一方面是漢英兩種語言接觸所產(chǎn)生的矛盾,英語作為強勢語言使?jié)h語在語言內(nèi)容與形式上受到極大沖擊;另一方面是譯者大都采用直譯的翻譯方法,使譯文與原文貼得更近,從而導致漢語的歐化現(xiàn)象日趨嚴重。

隨著國與國之間交流日益頻繁,漢英兩種語言的接觸有增無減,目前看來漢語的歐化現(xiàn)象不可逆轉(zhuǎn),并且是以逐步失去漢語特色為代價的。為此,譯界一些學者大聲疾呼,力挽狂瀾。蔡新樂曾經(jīng)發(fā)問:漢語真的要在翻譯中消亡嗎?他以幾部與翻譯有關(guān)的教材、教學輔導書為例,認為在英譯漢中,漢語被政治化、丑化、低俗化和野蠻化了。他不無痛惜地指出:譯者歷來被視為語言的創(chuàng)造者,因為他們有能力為語言的繼續(xù)發(fā)展提供外來資源。但是,一旦這樣的創(chuàng)新者連民族語言的基本規(guī)則都無所顧及,這就說明“江河日下”或許已經(jīng)成為趨勢[1]。

筆者認為這個問題并非危言聳聽。在翻譯實踐中,我們通常強調(diào)漢英雙語基本功的重要性。由于我們的母語是漢語,因此重點也就轉(zhuǎn)移到了英語語感的培養(yǎng)上。然而這種想當然的自信背后有一種隱憂——譯者的漢語功底并不那么深厚,對于漢語基本性能的敏感性還不強,甚至我們處于一個歐化的漢語環(huán)境之中而不自知。

近年來有不少關(guān)于翻譯與歐化漢語的研究(張彥群 2008;朱一凡 2011;周紅民 2015;康雪娥 2017),先后從歐化翻譯的動因、翻譯對漢語歐化的影響等角度進行了有價值的嘗試,然而多數(shù)研究都僅僅是對現(xiàn)象的描述,對于漢語畸形歐化的識別極少觸及。并且翻譯界關(guān)于什么是歐化的度看法各異,莫衷一是,一直沒有提出劃分的標準。因此本文將另辟蹊徑,通過分析文學作品漢譯中的歐化問題,提出如何識別并避免漢語的畸形歐化。

二、歐化漢語的利弊

漢語的歐化現(xiàn)象有利有弊。究竟應該如何對待漢語的歐化現(xiàn)象?對此不同學者持有不同看法。客觀上講,應當承認漢語歐化的積極作用,同時也需要警惕其消極影響。

(一)積極作用

在與瞿秋白關(guān)于翻譯的通信中,魯迅寫道:“這樣費解,怎樣還可以稱為翻譯呢?我的答案是:這也是譯本。這樣的譯本,不但在輸入新的內(nèi)容,也在輸入新的表現(xiàn)法。中國的文或話,法子實在太不精密了……要醫(yī)這病,我認為只好陸續(xù)吃一點苦,裝進異樣的句法去,古的,外省外府的,外國的,后來便可以據(jù)為己……如日本,他們的文章里,歐化的語法是極平常的了……”[2]

在當時的社會背景下,魯迅有感于漢語語法不嚴密,表現(xiàn)力欠缺,希望白話文能夠吸取西洋文法的優(yōu)點。的確,從詞法的角度來講,歐化漢語豐富了漢語的詞匯,填補了文化空缺,如馬克思主義(Marxism)、路由器(router)、背負式運輸(piggy-back)、首席行政長官(CEO)、馬賽克(mosaic)等等,便于人們更好地進行國際交流與合作。從句法上看,歐化漢語促使?jié)h語更加精細化、明確化,語言更趨嚴謹,更具活力,更具包容性。

(二)消極影響

余光中在接受楊瀾采訪時曾表示,假使我們的中文過分西化的話,中文的特色就會蕩然無存。瞿秋白認為漢語的畸形歐化“不但不能夠幫助中國現(xiàn)代白話文的發(fā)展,反而造成一種非驢非馬的騾子話,半文不白的新文言”[3]。

漢語歐化的消極影響主要表現(xiàn)在:用詞生硬拗口,翻譯腔(translationese)太重,晦澀難懂,語句不通順。如果我們不加以防范,對漢語的畸形歐化聽之任之,讓這樣的譯文充斥譯界,必然會導致國人的漢語整體水平下降。

三、漢語畸形歐化的識別

王力從復音詞的創(chuàng)造、主語和系詞的增加等六個方面闡釋了歐化漢語的語法特點。本文則把漢語的畸形歐化現(xiàn)象歸納為以下6個方面:1)代詞的增多;2)主語的凸顯;3)聯(lián)結(jié)成分的使用;4)句子的延長;5)英語固定搭配套用;6)判斷句的使用。

(一)代詞的增多

英文中,代詞是構(gòu)成語篇銜接與連貫的一個重要手段。而漢語中,代詞使用較少甚至省略不用。如魯迅在《阿Q正傳》中寫道:“阿Q沒有家,住在本社的土谷祠里;沒有固定的職業(yè),只給人家作短工,割麥便割麥,舂米便舂米,撐船便撐船?！比欢苡⒄Z影響,譯者的表達趨于歐化,導致譯文中出現(xiàn)大量代詞,見例1。

例1My maternal grandmother,after having nine children who survived,one who died in infancy,and many miscarriages,as soon asshebecame a widow,devoted herself to woman’s higher education.Shewas one of the founders of Girton College,and worked hard at opening the medical profession to women.Sheused to relate howshemet in Italy an elderly gentleman who was looking very sad.Sheinquired the cause of his melancholy andhesaid thathehad just parted from his two grandchildren.(HowtoGrowOld,Bertrand Russell)

譯文她一守寡,便投身于婦女的高等教育事業(yè)了。她是格頓學院的創(chuàng)始人之一,她為了讓醫(yī)學專業(yè)向婦女開放而歷盡了辛勞。她常常說自己怎樣在意大利遇見過一位神情十分悲傷的老紳士。她問起他為什么悶悶不樂,他說他剛剛和他的兩個孫女分手[4]。(《談人之將老》,曾胡譯)

對照原文和譯文可以發(fā)現(xiàn),原文中第三人稱代詞she出現(xiàn)了5次,he出現(xiàn)了2次。譯文也原封不動地全部譯出5個“她”,加上譯文中的4個“他”,讀來讓人幾乎喘不過氣。如果按照漢語常省略代詞的特點,例1可以改譯文為:“她一守寡,便投身婦女的高等教育事業(yè)了。作為格頓學院的創(chuàng)始人之一,她不辭勞苦,為使婦女進入醫(yī)學領(lǐng)域四處奔走。她時常提起自己在意大利遇見過一位神色悲傷的老紳士。問及原因時,他說剛剛和兩個孫女分開。”

(二)主語的凸顯

中國傳統(tǒng)哲學主張“天人合一”,“萬物與我為一”,反映在語言上就是施事主體可以蘊含在行為事件的主觀表現(xiàn)中。因此在句子構(gòu)造中,漢語并不把主語看成必要的成分。英語是注重主語的語言,造句離不開主語。這是英民族“主客二分”的哲學思維方式在語言中的反映[5]。例如:賈母向湘云道:“吃了茶,歇一歇,瞧瞧你嫂子們?nèi)?。園里也涼快,同你姐姐們?nèi)ス涔洹！?《紅樓夢》,第八十一回)然而,受英語影響,漢譯作品中主語的位置也逐漸凸顯,見例2。

例2The repose of the sun-embroidered green gloom slowly spread over my heart.Iforgot for whatIhad travelled,andIsurrendered my mind without struggle to the maze of shadows and songs.(Gitanjali,Rabindranath Tagore)

譯文陽光織成的綠蔭的幽靜,慢慢的籠罩著我的心。我忘記了旅行底目的,我無抵抗地把我的心靈交給陰影與歌曲的迷宮[6]。(《吉檀迦利》,冰心譯)

改譯陽光織成的綠蔭的幽靜,慢慢地籠罩著我的心。我忘記了旅行的目的,無抵抗地把心靈交給陰影與歌曲的迷宮。

譯文短短的兩句話出現(xiàn)了4個“我”,這顯然是照搬了原文中的主語。按照漢語的表達習慣,不必要的主語可以省略。因此完全可以刪去后兩個“我”,使譯文更加簡潔明快。

(三)聯(lián)結(jié)成分的使用

王力在《中國現(xiàn)代語法》一書中指出,歐化的文章對于聯(lián)結(jié)成分的處理,可以有以下辦法:1)擴充中國原有的聯(lián)結(jié)成分的用途,如“和、而且、或、因、雖、縱、若”等,都比從前更為常用;2)借中國本來的動詞去抵當英文的聯(lián)結(jié)詞,如以“在”和in相當、以“當”和when相當?shù)?3)以中國動詞和聯(lián)結(jié)詞合成一體,去抵當英文的聯(lián)結(jié)詞,如以“對于”或“關(guān)于”和to或for相當?shù)萚7]。下面請見例3和例4。

例3We come nearest to the greatwhenwe are great in humility.(Straybirds, Tagore)

譯文當我們是大為謙卑的時候,便是我們最近于偉大的時候[8]。(《飛鳥集》,鄭振鐸譯)

例4If we respected only what is inevitableandhas a right to be,musicandpoetrywould resound along the streets.When we areunhurriedandwise,we perceive that onlygreatandworthythings have anypermanentandabsoluteexistence,that petty fears and petty pleasures are but the shadow of the reality.(WaldenPond, Thoreau)

譯文如果我們只尊敬必然發(fā)生、有權(quán)存在的東西,音樂和詩歌就會在街上回蕩。當我們從容不迫、聰明睿智時,我們會意識到只有偉大可敬的東西才能永久和絕對存在——微不足道的恐懼和微不足道的快樂只不過是現(xiàn)實的陰影[9]。(《瓦爾登湖》,青閏、劉建東譯)

受直譯的影響,“當……(的)時(候)”引導從句的用法在譯文中也頻繁使用起來,這樣的例子在名家的翻譯作品中也屢見不鮮。例3就摘自著名翻譯家鄭振鐸的譯文。我們不妨將其改譯為:“人越是謙卑,便越接近于偉大。”

例4中,受原文and影響,譯文中多次出現(xiàn)聯(lián)結(jié)詞“和”,讀來生硬別扭。如果能夠識別漢語的畸形歐化現(xiàn)象,就會避免“和”字的過多使用。以下是修改后的譯文:“如果我們只尊敬不可避免并且值得存在的事物,音樂和詩歌便將響徹街頭。如果我們不慌不忙,富有智慧,便會認識到:唯有偉大而優(yōu)美的事物才能永久而絕對地存在——卑微的恐懼與歡樂只是現(xiàn)實的陰影?！?/p>

(四)句子的延長

從句子長度來看,英語多長句,漢語多短句。方夢之指出:“英語句子結(jié)構(gòu)呈樹狀,往往有一個主干,主干上枝蔓橫生:句子成分隨時可加以修飾,而修飾語中的某成分又可被別的成分修飾。因此往往形成長句。漢語句子結(jié)構(gòu)呈竹節(jié)狀,逐節(jié)展開?！盵10]因此,英譯漢時應當注意將英語的樹狀轉(zhuǎn)換成漢語的竹節(jié)狀。具體來講,就是把定語、狀語等成分轉(zhuǎn)化成漢語短句。如果轉(zhuǎn)換不當,就形成了漢語的歐化句,具體表現(xiàn)為長定語、長狀語較多。

1.定語增多

英語中定語分為前置和后置定語。而漢語中,定語只能前置,而且不宜過長。有些譯者簡單地將英語中的定語從句譯成漢語,置于中心詞之前,造成漢語的畸形歐化。

例5I think that a successful old age is easiest forthosewhohavestrongimpersonalinterestsinvolvingappropriateactivities.(HowtoGrowOld,Bertrand Russell)

譯文我認為,那些有強烈的不受個人感情影響的愛好、行為適度的人,是最容易成功地度過老年期的[4]。(《談人之將老》,曾胡譯)

本譯文中的定語過長,如果恰當?shù)匕验L定語分解為短句,譯文就順暢多了。這里不妨處理為:“在我看來,如果人們有強烈的興趣愛好,又不受個人感情影響,并且行為恰當適度,成功度過老年期絕非難事?！?/p>

2.狀語增多

英語中有些做狀語的成分,比如介詞短語,若相應地轉(zhuǎn)化為漢語中的副詞,則會導致歐化現(xiàn)象。譯者應當把狀語部分提取出來,進行單獨處理。

例6Josephine was sacked,with wages to the end of the month,aftertwenty-fouryearsofservice.(CrippledTree,Han Suyin)

譯文約瑟夫在巴結(jié)地工作了二十四年以后就被辭退了,工資拿到月底為止。(《傷殘的樹》,董樂山、孟軍譯)

例7Pearls,baskets and baskets of them,seed pearls so small,pearls mounted by the thousand on head pins and diadems,bigger ones like tears,with downward droop,large round ones.There were rubies and aquamarines and sapphires,but there were few diamonds.Perhaps because there are no diamonds in China;only some diamonds that the Princess had bought at Cartier’s in Paris on her trips,solitaires unmounted,which she kept,and nowplayfulsherolledthem on the carpets,and they flashed sleepily[11].(CrippledTree,Han Suyin)

譯文滿籃滿籃的珍珠,小的很小,滿滿地鑲在頭針和冠冕上;大的像淚珠,又大又圓。還有紅寶石,藍寶石,但鉆石不多,也許是因為中國不出鉆石,幾粒鉆石還是公主在巴黎旅行時從卡蒂埃首飾店買來的,單顆的沒有鑲嵌,她現(xiàn)在好玩地把它們?nèi)釉诘靥荷蠞L,閃閃發(fā)光[12]。(《傷殘的樹》,董樂山、孟軍譯)

漢語中“巴結(jié)”做動詞使用,有“奉承討好”“努力勤奮”“湊合”這三層意思。如:但愿他從此一心巴結(jié)正路,把從前那些邪魔永不沾染,就是好了。(《紅樓夢》,第一百一十八回)譯文中的“巴結(jié)”符合“努力勤奮”的含義。但是例6中“巴結(jié)地工作”并不符合漢語的表達習慣。這是由于譯者套用了英語的狀語用法,把原文中的介詞短語轉(zhuǎn)換成副詞加動詞所導致的。

在例7的最后一句“…and now playful she rolled them on the carpets,and they flashed sleepily”中,形容詞playful(頑皮的,愛游戲的,鬧著玩的,開玩笑的)既可以看作狀語成分,相當于being playful;也可以看作主語補足語,是對主語“她”的進一步解釋:公主是個頑皮的姑娘。譯者卻把playful轉(zhuǎn)換成副詞playfully譯成“好玩地”,用以修飾動詞“扔”,不符合漢語的表達習慣。可以改譯為:“她覺得好玩,把它們拋開,鉆石便在地毯上滾動,閃閃發(fā)光?！被蛘?“她很調(diào)皮,把它們拋開,鉆石便在地毯上滾動,閃閃發(fā)光?！?/p>

(五)英語固定搭配套用

受傳統(tǒng)英語教學方法與學習模式的影響,譯者容易將英語中的固定搭配翻譯成相應的漢語詞組,由此在翻譯中產(chǎn)生了許多漢語的畸形歐化句。

例8I shall go out about two o’clock and everyone must keep awayuntilI send word that they may go back to their work.(TheSecretGarden,F.H.Burnett)

譯文我大約兩點出去,所有人都必須離得遠遠的,直到我發(fā)話,他們可以回去工作[13]。(《秘密花園》,張榮超譯)

例9The womantooknonoticeofthese taunts,but walked on,withthesameexpressionofangry scorn,as if she heard nothing.(UncleTom’sCabin,H.B.Stowe)

譯文那女人對這些冷譏熱諷的話毫不理會,依舊走她的路,臉上依然帶著那種怒氣沖沖、目空一切的表情,仿佛什么也沒有聽見[14]。(《湯姆叔叔的小屋》,張晨光譯)

在例8中,原文中的until被翻譯為“直到……可以”,十分生硬拗口。事實上,地道漢語應該是:“沒有我的同意,他們誰都不許回去工作?！?/p>

例9中詞組take no notice of被譯為“對……毫不理會”,介詞短語with the expression of被處理為“帶著……表情”,顯然是對固定詞組的直譯。不妨改譯為:“那女人毫不理會冷嘲熱諷,繼續(xù)往前走,一副怒氣沖沖、目中無人的樣子,仿佛什么也沒聽見?！?/p>

(六)判斷句的使用

漢語的歐化還有一個體現(xiàn),那就是譯者傾向于用判斷句代替描寫句,見例10。

例10A new and exciting world of loveliness opened before her.Shenowfounditthrillingeventowashdishesinthekitchensink.(HowtoStopWorryingandStartLiving?Dale Carnegie)

譯文一個嶄新的、可愛的世界正在向她招手,她的內(nèi)心充滿了興奮之情。她發(fā)現(xiàn),即使是站在廚房的水池前洗碗,也成了一件使她開心不已的事情[15]。(《人性的優(yōu)點》,子達譯)

譯文中判斷句的使用使行文顯得拖沓,不妨改譯成:“她發(fā)現(xiàn),在廚房的水池前洗碗都令她開心不已?！?/p>

四、如何避免畸形歐化

(一)合理運用理論,走出“忠實”誤區(qū)

提起翻譯標準,無論是被翻譯界奉為圭臬的“信、達、雅”三原則,林語堂的“忠實、通順、美”,還是劉重德的“信、達、切”,都在強調(diào)“忠實”原則。翻譯工作者當如何理解和踐行這一標準?“忠實”究竟是指對原文作者忠實還是對讀者負責?如果“忠實”是針對原文的,是否就要忠實于原文的結(jié)構(gòu)和句式?事實上,把忠實于原文的句式作為標準的譯者不在少數(shù)。有些譯者在英譯漢時,對英文亦步亦趨,無視漢語固有的行文習慣,不懂變通,譯出的中文半通不通,漏洞百出。

翻譯理論對翻譯實踐具有宏觀的指導意義。譯者當在充分了解理論內(nèi)容、透徹理解理論產(chǎn)生背景之后,方可用于翻譯實踐,切不可盲目套用翻譯理論。事實上,翻譯理論往往是譯者在自身大量實踐經(jīng)驗的基礎(chǔ)上總結(jié)出來的。沒有哪一家理論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翻譯是實踐性很強的工作,譯者要立足實踐,總結(jié)新知,學會辯證地看待翻譯理論。

(二)夯實漢語基礎(chǔ),傳承母語優(yōu)點

目前,中國許多高校的英語總課時遠遠超出大學語文的課時,許多大學生能熟練閱讀英文書籍卻看不懂文言文。因此,我們對母語的重視程度有待加強。對于英語語言文學和翻譯專業(yè)的學生而言,漢語功底尤為重要。我們決不能本末倒置,一味追求地道的英文表達而忽略自身的母語素養(yǎng)。

黃邦杰在《譯藝譚》中指出:“我們固然應從國外輸入新的詞匯和句法,但是更應保存漢語原有的優(yōu)點。絕不能一口咬定‘中國的語言本身就貧乏’,‘中國句法不靈活’,并以此作借口,生搬硬套。問題在于:自己缺乏對漢語深入研究,或者,自己不懂翻譯技巧,便妄稱自己祖國的語言‘貧乏’和‘不靈活’,這樣不等于自己就成了民族罪人?”[16]

事實上,較之英語,漢語有其獨特的魅力。規(guī)范的漢字書寫是一個個大小一致的方塊字,均勻?qū)ΨQ,美觀大方。漢字獨特的構(gòu)造法象形、指事和會意所具有的美感和給讀者帶來的豐富聯(lián)想,在屬于拼音文字的英語中無法再現(xiàn)。此外,漢語還是聲調(diào)語言,其聲調(diào)主要用來表示詞義的變化,并賦予文字抑揚頓挫、節(jié)奏響亮、優(yōu)美動聽的音樂美[17]。語言是一國文化的重要傳承,翻譯外文書籍的初衷是汲取精華,譯者在翻譯時要牢記初衷,更要傳承漢語本身的優(yōu)點。

(三)識別畸形歐化,努力予以糾正

歐化漢語背后的歷史潮流和客觀因素固然無法阻擋和改變,但是譯者決不能對漢語的畸形歐化問題等閑視之,而應該發(fā)揮譯者主體性,對漢語的畸形歐化加以識別、預防和糾正。本文選取的例句大多源自英文名篇,由名家譯成。仔細閱讀會發(fā)現(xiàn),即便是著名翻譯家如董樂山、鄭振鐸的譯文,也存在漢語的畸形歐化現(xiàn)象。

識別漢語的畸形歐化現(xiàn)象,有助于人們把握漢語的固有特點,在翻譯實踐中采取具體方法進行糾正。具體方法包括:1)如非必要,省略一些主語、代詞和聯(lián)結(jié)成分;2)把譯文中的長句分解成短句;3)消除英語句型套用痕跡,改為漢語慣用語;4)減少判斷句的使用。

五、結(jié)束語

歐化漢語不能完全歸咎于翻譯,因為歐化漢語有其客觀的社會、歷史、文化因素,并且與語言開放性相關(guān)。漢語的歐化既有其積極作用,也有消極影響。一方面,通過歐化漢語引進了大量新詞匯,增強了句式彈性,從而提高了語言表達力,促進了國際交流與合作。另一方面,漢語的畸形歐化破壞了漢語的純潔性,不利于漢語的正確使用,嚴重影響了國人的母語水平。

愛國情操是每一位翻譯工作者最基本的職業(yè)素養(yǎng)。熱愛祖國應當從維護民族語言的純潔性開始,翻譯工作者應當樹立民族語言的主權(quán)意識,帶頭維護漢語尊嚴,在翻譯實踐中正確使用漢語,避免漢語的畸形歐化,向世界展示漢語的獨特魅力,為捍衛(wèi)民族語言的純潔性做出應有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