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西土家族擺手舞口述史料研究

王佳

摘 ?要：土家族自稱“比茲卡”，這是土家語對本名族的稱謂，意思是“本地人”，對于外來的人或者其他民族的人土家人稱他們?yōu)椤翱图摇?。本文通過田野調(diào)查法，來到土家擺手舞發(fā)源地來鳳縣百福司鎮(zhèn)舍米湖村進行實地調(diào)研，并與土家擺手舞傳承人彭昌松老人進行了長時間的座談，通過老人口述土家擺手舞的歷史，充分了解到了土家擺手舞的起源、發(fā)展與普及的過程。

關(guān)鍵詞：土家族 ?擺手舞 ?口述史料

中圖分類號：G852.9 ? ? ? ? ?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 ? ? 文章編號：2095-2813（2019）12（a）-0222-04

Abstract：Tujia people call themselves "bizka"， which is the name of native ethnic group in tujia language， meaning "local people"， and they are called "hakka" by tujia people from other countries or other ethnic groups. In this paper， through the field survey， came home to tujia waving dance laifeng buford town s m lake village on-the-spot investigation， and with tujia waving dance inheritance Peng Changsong old man for a long time discussion， by the old man oral history of tujia waving dance， full awareness of tujia waving dance the origin， development and popularity of the process.

Key Words： Tujia; Waving Dance; Oral Historical Data

土家族自稱“比茲卡”，這是土家語對本名族的稱謂，意思是“本地人”，對于外來的人或者其他民族的人土家人稱他們?yōu)椤翱图摇?。商周時代，漢族人稱土家先人為“巴人”。秦滅巴以后，史籍中記載，除了把土家稱為“巴”以外，多以地名命名民族，把定居在湘、鄂、渝、黔接壤的少數(shù)民族統(tǒng)一侮稱為“蠻”。到宋朝，“苗”的專稱出現(xiàn)以后，專指鄂西、湘一帶土家人的“土丁”“土民”“土蠻”等稱謂相繼出現(xiàn)。到晚清，開始在一些地方志中出現(xiàn)“土家”的稱謂。新中國成立后在1953年進行的全國第一次人口普查中，鄂西、湘西部分群眾自報民族為“土家”。經(jīng)過中央和地方專家對這一地帶進行實地走訪、調(diào)查和民族識別之后，于1957年1月，被國務院正式批準認定為單一的少數(shù)民族——土家族。

擺手舞是土家族獨有的、主要在“舍巴日”等民族節(jié)慶期間開展的用于祭祀和娛樂的身體活動，其悠久歷史可以追溯到人類社會的原始時期，擺手舞的身體動作非常豐富，可分為娛樂型、生產(chǎn)型、生活型、狩獵型、農(nóng)耕型、軍事型等多種，在土家擺手舞的舞蹈動作中“走動順拐”“全身顫動”“雙腿屈膝”“重拍下沉”等是其標志性動作，原始擺手舞動作簡單純樸、粗獷大方，多是對生產(chǎn)、生活、戰(zhàn)爭等場景的模擬。

我國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的擴展項目名錄中，在“傳統(tǒng)舞蹈”類中的體育項目里土家族的擺手舞被列為其中之一，全國且只有兩個地方入選——恩施擺手舞與酉陽擺手舞。恩施擺手舞則具體標明為“湖北省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來鳳縣”，其于2007年入選湖北省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名錄，并于2008年入選國家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名錄。來鳳縣的擺手舞即是以來鳳縣舍米湖村為代表，是具有典型代表意義的村落。舍米湖村中設有的的擺手堂可謂是我國現(xiàn)存最早的擺手堂之一，始建于清順治八年（公元1651年），是土家族最大最完整的舞堂，可見擺手舞在舍米湖村的發(fā)展歷史由來已久。村里擁有多位被國家認定的擺手舞傳承人，并組建有自己的專業(yè)擺手舞隊伍，這些有利因素能夠為土家擺手舞口述史料研究提供豐富可靠的物證和探究線索。

1 ?鄂西土家擺手舞發(fā)源地概貌

鄂西土家擺手舞發(fā)源地位于湖北省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來鳳縣百福司鎮(zhèn)河東片的舍米湖村。從來鳳縣城翔鳳鎮(zhèn)驅(qū)車往西南方向大概46km大沿途經(jīng)過綠水鎮(zhèn)、漫水鄉(xiāng)到達百福司鎮(zhèn)。百福司原名“百戶司”，因“戶”與“?！痹诋?shù)卣Z言的發(fā)音中屬同音（在恩施地區(qū)的方言中“h”“f”不分），又取“?！钡暮玫囊饬x，遂改為“百福司”。 據(jù)史料記載，舍米湖所屬的百福司鎮(zhèn)自清改土歸流之前一直沿襲土司統(tǒng)治模式，后清廷廢除土司制由朝廷統(tǒng)一派官管理。村落占地面積1.57km2。南接湘西，西鄰渝東，為三省邊區(qū)交通要沖和物資的重要集散地。其地形南北狹長，地勢為西北高，東南低。西部和西北部多山，重山迭嶺，山勢巍峨，武陵山系余脈由西南向東北橫貫全境。東北和東南地勢較平、河谷錯落、盆地開闊?？h城的酉水貫穿而過，酉水，即古之酉溪，流于沅江，匯入洞庭。該村海拔約600m，氣候溫暖、雨量豐沛，和大多數(shù)土家村寨一樣，舍米湖依山而建，傳統(tǒng)黑瓦木質(zhì)結(jié)構(gòu)的吊腳樓散落在村中的各個角落。吊腳樓是土家族傳統(tǒng)的房屋建筑，呈虎坐形（因土家族的傳統(tǒng)圖騰崇拜是白虎），通常講究的是以“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為最佳屋場，后來講究朝向，或坐西向東，或坐東向西。在平地上用木柱撐起分上下兩層;上層主要是一家人的居室和供奉的神龕，下層一般為牲畜的欄圈或是用來堆放一些雜物?！扒赉~柱壯邊陲，舊姓相沿十八司。相約新年齊擺手，春風先到土王祠”是舍米湖村的生動寫照。

舍米湖村以彭姓為最大姓氏，根據(jù)村委書記彭承榮口述，舍米湖村的彭姓屬于最主要的姓氏，占總?cè)丝诘?0%以上，其他的姓氏諸如田姓、張姓、謝姓、宋姓、梅姓等其祖上主要來源于解放前的酉陽、重慶等地的逃荒人。關(guān)于舍米湖的彭姓先祖據(jù)悉來自甘肅隴西，早先同樣也是逃荒而來，遷于此地的原來是三兄弟：老大彭公爵主、老二永靖司和老三保靖司。三兄弟原由老大彭公爵主率領他們的族人與朝廷作戰(zhàn)，戰(zhàn)敗往南后撤。當后撤兵駐扎在湖南永順時，三兄弟被朝廷捕獲，并被當時的皇帝（具體朝代不詳）下令第二日對彭家三兄弟滿門抄斬。老大彭公爵主為避免滅門之災，想到了分家改派。他將自己這派改為“紹美祖昌大”后又多加15字變?yōu)椤敖B美祖昌大、成忠友念長，陰陽世季泰、國本啟賢良”，將永靖司改為“武季蘭英”將老三保靖司改為“秦樹永順達”。彭公爵主的這一改派保存了他們的家族血脈，當?shù)诙账惶幩酪院?，永靖司和保靖司因歸順于朝廷得以保命，但連同被改派的彭公爵主的后嗣被流放到永順一代。永靖司和保靖司之后卻不再幫扶和資助彭公爵主的后裔，將他們驅(qū)逐到湖北卯洞（即現(xiàn)在的百福司鎮(zhèn)周邊）的森林之中。彭公爵主的后代一路逃荒要飯在舍米湖村最終落地生根。而當?shù)氐臄[手舞的習俗就是用來追憶他們的祖先彭公爵主的。

2 ?鄂西土家擺手舞的起源

在對舍米湖村土家擺手舞傳承人彭昌松老人的采訪中得知，擺手舞的形成距今已有兩千多年，它集合了土家人的山歌、民間娛樂、身體鍛煉于一體，蘊藏著豐厚的土家文化，傳遞著土家人傳統(tǒng)的心理、個性和氣質(zhì)。在對擺手舞的起源進行多方考證和采訪時，發(fā)現(xiàn)有諸多不同的起源觀點，歸納起來主要有4種：一是來源于原始的狩獵、農(nóng)事活動;二是緣于古時戰(zhàn)爭之前鼓舞士氣的“出戰(zhàn)舞”;三是從傳統(tǒng)祭祀活動過程演變而來;四是由于土王喜淫好舞從而產(chǎn)生。

2.1 生產(chǎn)生活中產(chǎn)生的“狩獵農(nóng)事舞”

在原始社會還沒有進入到農(nóng)耕生產(chǎn)的時期，依靠漁獵是土家人維持生計的唯一手段，人們便模仿撒網(wǎng)、叉魚、獵獸等動作創(chuàng)編了“狩獵舞”。后來因為居住環(huán)境的改變和農(nóng)業(yè)時代的到來，人們將日常生活中的耕地、插秧、打谷、撒種以及勞作時候的擦汗、用手遮陽等動作串聯(lián)成了完整的舞蹈，表現(xiàn)出了人們平日辛勤的生產(chǎn)勞動的情景和收獲時的喜悅心情。

2.2 來源于戰(zhàn)爭

關(guān)于擺手的起源還有來自于戰(zhàn)爭的說法。古代戰(zhàn)爭之前鼓舞士氣的“出戰(zhàn)舞”，或又稱為“軍戰(zhàn)舞”“軍前舞”，其主要依據(jù)即為在《華陽國志·巴志》中的記載：“周武王伐紂，實得巴、蜀之師，著乎《尚書》。巴師勇銳，歌舞以凌殷人。殷人倒戈，故世謂之日‘武王伐封，前歌后舞也?！痹缭诠?1世紀中葉，土家祖先就參與了周武王討伐商紂的戰(zhàn)爭之中，組建的軍隊被稱為“巴師”（土家族人都會稱自己為巴人，得源于此）。因為這種在戰(zhàn)爭之前的載歌載舞，鑼鼓喧天，讓軍隊勢不可擋，讓商軍倒戈相向。這種戰(zhàn)前充分鼓舞士氣的舞蹈深受周朝統(tǒng)治者的喜愛，從統(tǒng)治階級到地方政府乃至民間百姓，戰(zhàn)前舞（軍戰(zhàn)舞）廣泛流傳。到了漢朝時期，在《后漢書·南蠻西南夷列傳》記板盾蠻云：“至高祖為漢王，發(fā)夷人還伐三秦。間中有渝水，其人多居水左右。天性勁勇，初為漢前鋒，數(shù)陷陣。俗喜歌舞?！睗h高祖觀看后也十分喜愛這種戰(zhàn)前舞：“此武王伐封之歌也，乃命樂人習之，所謂‘巴渝舞也?！蓖良野腿说倪@種戰(zhàn)前舞（軍戰(zhàn)舞）自此被漢庭稱為“巴渝舞”。

2.3 祭祀神靈和祖先

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關(guān)于神靈的一系列傳說總是絡繹不絕，因此在民間相傳擺手舞來自兩種起源，一說是來源于普舍樹，普舍樹搭載著土家先人漂流遷徙，找到了安居樂業(yè)的地方，落地生根，人們因為家有定所，從而圍繞神樹跳舞，跳的也就是擺手舞;還有一說即是祭祀土家人供奉的先人彭公爵主帶領土家人奮勇殺敵一舉獲勝的宏功偉略，同時土家人也崇拜八部大神、向老官人，因此人們跳舞一為祭祀這些先祖，二為慶賀戰(zhàn)爭的勝利，正如馬克思所說：“任何神話都是在想象里借助想象以征服自然力，支配自然力，賦予自然力以形體?！蓖良胰艘恢眮矶际且赞r(nóng)耕為主要的生活和生產(chǎn)方式，人們對于土地的敬畏感更是強烈，因此在一年中和土地有關(guān)的節(jié)令時節(jié)土家人都會祭天地，目的是祈求上蒼保佑家人身體康健、土地五谷豐登。

2.4 土王喜淫好舞

另有一些學者依據(jù)《龍山縣志》（清）中的記載推斷出擺手舞起源于土王的荒淫作樂，此舞蹈最初是為土王所創(chuàng)編的。因書中這樣記載：“土民賽故土司神，就有堂日擺手堂，供土司某神位，陳牲醴，至期既夕，群年女并入。酬華，披五花被錦帕首，擊鼓鳴鉦，跳舞鳴歌，竟數(shù)夕乃止。其期或正月，或三月，或五月不等。歌時男女相攜蹁躚進退，故謂之擺手?！贝颂幧鷦有蜗蟮拿枥L了土王每年正月、三月或是五月總有很長一段時間從早到晚的看男男女女在擺手堂跳擺手舞，舞者穿著五色花衣，頭上圍著帕子，相互挽手而跳，還有山歌和擊鼓相伴。還有一則根據(jù)的是清朝彭施鐸的《竹枝詞》：“福石城中錦作窩，土王宮畔水生波，紅燈萬點人千疊，一片纏綿擺手歌?！?/p>

3 ?鄂西土家擺手舞活動概況

3.1 活動的形式

在于當?shù)卮迕竦慕涣鳟斨?，了解到舍米湖傳統(tǒng)時期的擺手舞主要成型于土司統(tǒng)治期間，該地區(qū)的土司統(tǒng)治歷經(jīng)了元、明、清三朝，根據(jù)村中古老的擺手堂修建年代（1651年）我們初步認定其完整型狀態(tài)應該處于清朝初年。此時期的擺手舞主要用于傳統(tǒng)的祭祀禮儀;其次在土家女兒出嫁的時候，由家族組織的小型擺手活動也時有發(fā)生。在有些研究中曾把土家族的喪葬舞蹈也歸納在擺手舞之中，實則不是。土家族的喪葬舞叫做“撒爾嗬”，動作和擺手舞有相似的地方，但由于目的、功能的差異是不能混為一談的。

傳統(tǒng)擺手舞有“大擺手”與“小擺手”之分，這主要是依據(jù)祭祀的規(guī)模和時間的長短而定。規(guī)模大、時間長的跳“大擺手”，祭祀規(guī)模小且時間較短的則跳“小擺手”。“大擺手”每3～5年才舉行一次，主要祭祀的是土家遠祖“八部大神”以及土家人的鬼神傳說和遠古的民族遷徙和古代戰(zhàn)爭。神臺上要燒好香燭，最好有打來的全虎虎皮，同時還要擺好獵來的鳥獸和肉品以表莊重?！靶[手”則是用來紀念“彭公爵主”“向老官人”和“田好漢”等英雄人物和土王?！靶[手”年年都要舉行，且大都在擺手堂跳。在擺手堂的正中要豎起龍鳳虎大旗，環(huán)繞旗桿用小桌拼湊成臺，臺上立有3張小凳子并用七彩織錦罩上即為先祖的象征，祭祀儀式開始首先是人們扛著龍鳳大旗，打著燈籠火把，吹起牛角號、嗩吶、咚咚喹，點燃鞭炮，放起三眼銃，抬著牛頭、粑粑、刀頭（即大塊的熟肉）、米酒等供品，浩浩蕩蕩融進擺手堂，然后由一位有聲望的土老司帶領眾人行過叩拜禮后，便在神像下邊跳邊唱，唱的內(nèi)容多事送樣土王及祖先的恩德和業(yè)績，表達土家人的無線懷念之情，神臺、神龕是早已供奉好的，鳥獸肉以及自己種的五谷雜糧是用來感謝神靈和先祖英雄的保佑，并祈求來年風調(diào)雨順，村中人丁興旺，所有到場村民皆要按長幼順序列好隊持香敬拜。

“小擺手”的活動除了主要在正月初三到十五的農(nóng)歷新年舉行，在每個月中與農(nóng)事或與民俗相關(guān)的祭祀活動前也會跳起來。如二月過社;三月祭山;四月刮麻;五月龍舟;六月七月曬龍袍，過鬼節(jié);八月摸秋;九月登高;十二月祭灶神等。擺手舞的祭祀儀式中承載了土家人的精神依托和鑒定的信念，表現(xiàn)了對土地的敬畏和農(nóng)事規(guī)律的絕對遵從，不僅體現(xiàn)了土家人以農(nóng)業(yè)為生和勤勞的本質(zhì)，同時這些祭祀活動也是土家人強大的精神支柱的來源。而祭祀儀式上供奉的三尊神像——彭公爵主、向老官人和田好漢是代表土家兒女永遠懷念先人，對他們感恩戴德不忘本的樸實的意識和情懷。

3.2 擺手舞的具體節(jié)奏介紹

擺手舞的打擊伴奏樂器有牛皮大鼓一個，鼓槌一對，大鑼一面，鑼槌一根。鼓的直徑0.6～0.85m不等，高0.65～0.85m左右。大鑼的直徑0.65～0.85m不等，凹凸深度0.04m，鼓槌、鑼槌視鼓鑼大小相應配置。演奏時，1人或2人在擺手堂的中央擊鼓鳴鑼，以示指揮全場。其節(jié)奏平穩(wěn)，強弱分明，雄渾深沉，具體打法如下。

單擺：||：點 ?列 ?列 ?咚咚 | 點咚 ?列咚 ?點 ?咚咚：||

雙擺：||：點 ?咚 | 點 ?咚 | 點咚 ?乙咚 | 點 ?咚：||

回旋擺：||：點 ?咚 | 點 ?咚 | 點咚 ?點咚 | 點咚 ?乙咚 | 點 ?咚：||

舍米湖擺手舞傳人彭昌松老人介紹：“擺手歌自古以來沒有什么曲譜，它純屬跳舞的人為了激發(fā)情感而進行吼喊的一些語言，如：苞谷成熟啦/猴子也來啦/野雞也來啦/野豬、泥豬也來啦/男女老少都上坡/點火把/鑼鼓打/嚇走猴子/趕跑野豬/趕收苞谷背回家。每次跳擺手舞都是這么喊的?！睋?jù)與來鳳縣城一橋相連的湖南龍山有關(guān)擺手舞人介紹，他們跳擺手舞時唱傳統(tǒng)的擺手歌也很通俗，如：桃子開花了/曉得春到了/桃子熟了/曉得夏天到了/樹葉落了/曉得秋天到了/雪花飄了/曉得冬天到了/畫眉叫了/曉得挖土了/陽雀叫了/曉得下種了。

總之，不管是來鳳舍米湖的擺手歌，還是龍山土家擺手歌，幾乎沒有什么差別。這就更加說明，土家族人不光會跳擺手舞，而且唱的內(nèi)容也是日常生活中的各種表現(xiàn)，同時，也提醒人們農(nóng)耕生產(chǎn)季節(jié)來臨，更體現(xiàn)出注重豐收搶食，與天斗、與獸斗的那種場面。

4 ?口述史料中的土家擺手舞的社會功能

4.1 族群認同功能

在同舍米湖村擺手堂的老人們口述中得知，從擺手舞鼎盛時期的狀態(tài)可以看出這是一個由村落共同參與的集體性活動，無論是前期所需要準備的豐盛的祭祀物品，還是活動當日的盛況都能夠充分展現(xiàn)出舍米湖村的團結(jié)一致、人畜興旺。同時，舉行擺手舞把村落中原本分散的各家各戶都聚攏了起來，每家每戶都積極地出人出力，生怕被排斥在外，這顯示了村民強烈的認同需求，是村民對本民族的歸屬認知和心理的依附。而在擺手舞活動的舉辦過程中對于外人（這里主要是指其他民族的人）的不排斥，更是一種民族文化自信的表現(xiàn)。這其中對于族群的認同是基于兩個方面：一個是對民族文化中的鬼神傳說和崇拜，這些傳說存在于村民的腦海沉淀在他們的記憶力里，這種記憶是集體性的，是作為凝聚人心和厘清各自民族邊界的重要標志。另一個則是基于祭祀儀式之上，族群的集體記憶通常是通過祭祀儀式來傳達的，對于擺手舞文化的歷史記憶就是對于擺手舞活動本身的儀式記憶。在舍米湖村中人們通過參與擺手舞活動來表達自己的身份和歸屬，以此來維護族群的界線實現(xiàn)族群的認同。

4.2 心理慰藉功能

土家族自古以來都是一個及其崇拜鬼神的民族。人們對于鬼神的崇拜一是源于流傳至此的傳說勝多，再就是因為人們對于自然界的敬畏，且這種“巫鬼之說”始終存在著“人神物雜糅”的形式。處于社會最底層的農(nóng)民因為無法對一些現(xiàn)象作出解釋，又承受著來自土司和地方官員的層層壓迫，因此選擇在特定的日子跳擺手舞來進行心理的慰藉。從祭祀活動開始對于神靈、天地、英雄的祭拜，到擺手活動的進行，村民認為這可以為他們祈求上蒼保佑自己與家人的平安，驅(qū)除靈魂的罪惡。且在擺手舞開展的過程中領舞的并不是官員而是能夠與神通靈的梯瑪，這讓村民覺得自己和家人都通過梯瑪?shù)玫搅松耢`的庇佑，又因為梯瑪不代表統(tǒng)治階級讓人們又感到享有了和土王和地方官員同等的社會地位，舒緩了心理的壓抑與苦悶。

4.3 教育功能

擺手舞是人們的日常生產(chǎn)生活的縮影，在土司時期普通村民是沒有機會接受私塾教育的，村民認識所得都來源于村落習俗的影響和長者的教導，跟隨長者跳起擺手舞的過程就是一個認識民族文化和歷史的過程。舞蹈描述的是人們辛勤勞作的的和對剝削與壓迫的抗爭，展現(xiàn)的是土家人積極向上、勇敢無畏的性格特征，同時也傳遞著舍米湖村土家人熱愛生活、尊老愛幼、勤勞善良的村落倫理道德和價值體系，并且培養(yǎng)了舍米湖的土家人自然樸實、團結(jié)奮進的品德。

4.4 健身娛樂功能

擺手舞是集民間舞、民間樂器為一體的傳統(tǒng)體育文化活動。跳擺手舞不僅僅愉悅了舍米湖的村民，同時他們也認為活動的盛大開展也能讓天地感悟，人神共樂。擺手舞的整體的運動幅度不大，但是之間穿插著許多的轉(zhuǎn)身、扭動、蹲屈的動作，且從頭到腳每個身體部位都有鍛煉到，能夠改善人的體質(zhì)，促進身體協(xié)調(diào)性的發(fā)展，發(fā)展身體的柔韌和關(guān)節(jié)的靈活。當然這里所談到的健身娛樂功能對于土司時代的人們來說并不是他們的主觀意愿，而是一種無意識的健身活動，娛樂的認同感更多一些，這和當時的社會發(fā)展環(huán)境是相一致的。人們的生活主要還是以滿足基本的生存需要為核心，這在馬斯洛的需求理論中也是處于最低層的，只有在滿足基本的生存生活需求以后人們才會有意識的去尋求更高層面的追求。

通過對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來鳳縣百福司鎮(zhèn)舍米湖村進行實地調(diào)研，以及對當?shù)赝良覕[手舞傳承人、村支書和村民的深入座談，將鄂西地區(qū)土家擺手舞的起源、流傳、發(fā)展和變遷的口述歷史呈現(xiàn)在筆者的面前，并記錄了下來，為日后土家擺手舞的研究做出了很好的基礎鋪墊和理論支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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