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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傾向與性格特征*

      2019-01-26 15:39:03張子夏
      浙江社會科學 2019年12期
      關鍵詞:性格特征心智效能

      □張子夏

      內(nèi)容提要 一些哲學家樂于將性格特征看作某種傾向。因為當某人擁有某個性格特征時,她似乎總會在特定情境下表現(xiàn)出相應的行為。但從另一方面說,二者仿佛也存在某些差異,尤其是所謂的“解釋力差異”。本文認為性格特征并非一種傾向,主要理由在于,二者(至少)在“獨立性”和“指向性”這兩個我們通常認為傾向所具有的重要特性上存在差別。它們在指向性上的差別直接導致了解釋力差異的出現(xiàn)。

      一、導論

      由于行動哲學的興起與美德倫理學的回歸,越來越多的哲學家開始探討傾向(disposition)與性格特征(character trait)的關系問題。該問題的源頭可追溯至亞里士多德。根據(jù)亞里士多德的觀點,快樂、智慧和美德都是幸福的構(gòu)成要素。他認為智慧和美德是狀態(tài)(hexis),幸福則是發(fā)揮(exercise)這些狀態(tài)的活動(activity)。當這些狀態(tài)得以發(fā)揮時,人們就獲得了快樂①。

      但“發(fā)揮狀態(tài)”是什么意思?這樣的說法看起來有些不可理喻。比如我現(xiàn)在處于寫作的狀態(tài);在什么意義上我可以說自己發(fā)揮了該狀態(tài)?為此,我們首先應區(qū)分“當下狀態(tài)(occurrent state)”和“傾向狀態(tài)(dispositional state)”。前者指的是在某個時間點或較短時間段內(nèi)呈現(xiàn)的狀態(tài),后者指的則是持續(xù)(enduring)狀態(tài)。以作為心智狀態(tài)的信念為例。張三相信他面前有臺電腦是一個當下狀態(tài),它只在張三感知到面前有臺電腦的那個極短的時間段出現(xiàn)。李四相信3+2=5 則是一個傾向狀態(tài)——可能李四自幼兒園起就一直處于該狀態(tài)——盡管它并非每時每刻都能獲得表現(xiàn)②。顯然,在亞里士多德看來,智慧和美德都是傾向狀態(tài),或者用他的術(shù)語說,它們都是潛能。事實上,亞里士多德在分析幸福的概念時所應用的正是他關于潛能與現(xiàn)實的形而上學理論。所謂“狀態(tài)的發(fā)揮”也就是“潛能的實現(xiàn)”。因此,美德是一種潛能;當美德無阻礙地實現(xiàn)時,其擁有者也就獲得了幸福。

      那么美德是一種什么樣的潛能呢?它似乎是被我們稱作“性格特征”的東西,比如勇敢、勤奮、謙遜,等等。依據(jù)上面的描述,我們可以知道美德是一種潛能;具體而言,它是作為性格特征而存在的潛能。不過除性格特征外,世界上還存在其它多種多樣的潛能,比如玻璃的易碎性、銅的導電性、鈾的放射性等,我們稱之為“物理傾向(physical disposition)”。在探究關于“傾向”的問題時,它們往往被視作范例(paradigm cases)。本文所要討論的即是這樣一個問題:性格特征也是一種傾向嗎?

      此處,我們首先要作一個術(shù)語上的澄清。從亞里士多德開始,哲學家們會用不同的術(shù)語來指稱潛能,如“效能(power)”③、“能力(ability)”、“傾向”、“習性(habitus)”等。是否以“傾向”一詞來統(tǒng)稱所有潛能只是一個無傷大雅的用詞選擇問題。在這篇文章中,我將用“效能”來指代所有類型的潛能,用“傾向”來指代上面所說以“物理傾向”為范例的潛能(后文中將對此類傾向的定義進行詳細討論)。

      為什么要討論性格特征與傾向的關系問題呢?一方面,如果性格特征也是一種傾向,那么我們可以通過分析相對簡單的物理傾向來得出關于傾向的總體刻畫,并將相關結(jié)論應用到性格特征上,從而更好地理解與美德、行動、倫理相關的問題。另一方面,如果上述結(jié)論成立,那么在對傾向進行形而上學研究時,我們就能以性格特征為例(或反例)。比如麥特里克(Jennifer McKitrick)在討論傾向的因果效力時,就這樣寫道:“像‘懦弱’‘易碎’‘放射性’之類描述傾向的詞項常常出現(xiàn)在[對于事物的]解釋當中。有時我們會用‘他很懦弱’來解釋某人為何逃跑,或用‘它很易碎’來解釋某物為何破損。④”“為何我會觸電?因為我碰到了某個導電的物體。為何她如此安靜?因為她是個害羞的人。⑤”顯然,麥特里克將物理傾向和性格特征看作同一類效能,并認為二者同樣好地為待解釋事件提供了因果解釋。但事實可能并非如此。比如我們可以回想一下莫里哀《奇想病夫》(Le MaladeImaginaire)中那個說鴉片之所以讓人昏昏欲睡是因為它具有“使人昏昏欲睡之能力”的笑話。它之所以是個笑話是因為“使人昏昏欲睡的能力”似乎并不是一個解釋,而是對前半句話所說現(xiàn)象的復述。那么我們在解釋玻璃為何容易破碎時將“易碎性”看作原因是否也存在同樣的問題呢?然而從直覺上說,在解釋某人為何逃跑時將“他很懦弱”作為原因卻顯得無可厚非。讓我們稱之為“解釋力差異”。該差異的存在是否意味著物理傾向與性格特征并非同一類事物呢?

      我將通過兩個步驟來探究這一問題。第一步,討論傾向的定義與特點。第二步,探究性格特征是否應被看作一種傾向。我將在論證的基礎上給出否定答案,并說明傾向與性格特征之間的差異何以會導致“解釋力差異”。

      二、何謂傾向

      如前文所述,傾向是效能的一種。因此我們可以從效能出發(fā)來展開討論。對效能的研究可以被看作是對“能夠(can)”一詞之特性的探究⑥。亞里士多德是第一個對此進行系統(tǒng)考察的哲學家。他對效能進行了一系列類型上的區(qū)分:比如說,他區(qū)分了主動效能和被動效能,自然效能和理性效能?!爸鲃?被動”這對類型區(qū)分很好理解。比如火有加熱金屬的效能,這是一個主動效能;相應地,金屬有被火加熱的效能,這是一個被動效能。后一對類型區(qū)分則需要加以說明。首先說說自然效能。例如上面所說的“加熱金屬的效能”就是火的一個自然效能。自然效能需要一定前置條件才能得到發(fā)揮。比如就手頭的例子而言,僅當金屬離火足夠近時,火才會加熱金屬。但只要這些條件得到滿足,那么該效能得到發(fā)揮。理性效能則不同。比如說,我有游泳的能力;但即便身處泳池之中,我也未必要發(fā)揮這項能力。亞里士多德認為,理性效能是人類所特有的,它是一種“雙向效能(two-way power)”——我們可以決定是否發(fā)揮這種能力。就本文所關注的傾向而論,如果它以物理傾向為范例,那么它應當是一種自然效能。

      從亞里士多德的這些討論中我們不難得出兩點結(jié)論。第一,效能需要在一定條件下才能得到發(fā)揮(盡管對于理性效能來說它并非必然得到發(fā)揮)。我們把這種條件稱為“刺激條件(stimuluscondition)”或“契機(opportunity)”。效能和它的刺激條件不是同一個東西:對于效能的持有者來說,前者是內(nèi)在的,后者是外在的。第二,同樣,效能和它得到發(fā)揮之后實現(xiàn)出來的東西,也就是它的“表現(xiàn)(manifestation)”是不同的。根據(jù)上一節(jié)中對于狀態(tài)的區(qū)分,我們可以說,效能是一種持續(xù)狀態(tài),其表現(xiàn)則是一種當下狀態(tài)。在銅的存續(xù)期間,它一直會具有導電性;但它導電的表現(xiàn)則可以追溯到某個時間點或時間段。我們甚至可以像肯尼(Anthony Kenny)一樣認為效能是不存在于時空之中的——只要某物是銅,那么它就具有導電性,這與時空無關⑦。

      由此,我們似乎可以通過談論刺激條件和表現(xiàn)來定義作為效能的傾向。比如我們可以這樣定義可溶性:

      SOL.對于任何對象x 而言,如果把x 放入水中,那么當且僅當x 溶解時,x 具有可溶性。但這樣的定義可能存在一個問題:對于某些傾向而言,其刺激條件與具體表現(xiàn)是多種多樣的。比如易碎性。一個物體可以因為被擠壓、被敲擊、被碰撞而破碎,它可以碎成兩半、碎成數(shù)塊、碎成粉末。有鑒于此,難道我們能為易碎性提供一個完整、確切的定義嗎?為此,一些哲學家區(qū)分了“慣常傾向(conventional disposition)”和“準確傾向(canonical disposition)”。慣常傾向指的是我們?nèi)粘I钪刑岬降哪切﹥A向,比如前面所說的導電性、可溶性、易碎性,它們都沒有明確提到刺激條件和具體表現(xiàn)。但我們可以人為界定一些包含這兩者的準確傾向,比如“當被撞擊時會碎成幾塊”的屬性?;谏鲜鰠^(qū)分,劉易斯(David Lewis)認為,我們解釋傾向的過程應分為兩步。第一步,把慣常傾向轉(zhuǎn)化為提及刺激條件和具體表現(xiàn)的(一組)準確傾向。第二步,對這些準確傾向進行概念分析⑧,比如像這樣用簡單的反事實條件句來刻畫準確傾向:

      SCA.當且僅當一個對象在C 情境下引發(fā)M 時,它在C 情境下傾向于M⑨。

      但SCA 受到了來自一些哲學家的挑戰(zhàn)。比如馬?。–.B.Martin)給出了一個他稱之為“罷工(finkish)”的反例⑩。首先我們要人為地定義一個名叫“活著”的屬性。當電線具有如下準確傾向時,它就活著:當該電線接觸到導體時,它會導電。根據(jù)SCA,當且僅當一條電線在接觸到導體的情況下導電時,它活著。現(xiàn)在,假設我們把一段“死去”的電線接到某臺儀器上。該儀器能偵測電線是否接觸到導體,并在其接觸導體時為其添加“活著”的屬性,使其成功導電。此時,盡管SCA 成立,但讓電線導電的并不是它本身所具有的屬性(“死去”),而是儀器賦予它的屬性。為此,劉易斯提出了所謂的“內(nèi)在傾向論(Intrinsic Dispositions Thesis)”,并在此基礎上對SCA 進行了修正。

      RCA.當且僅當一個物體x 具有某個內(nèi)在屬性B,并且如果在C 情境下,x 在足夠長的時間內(nèi)具有B 屬性,那么C 和B 會共同使x 引發(fā)M 時,x 在C 情境下傾向于M?。

      RCA 能很好地處理“罷工”的反例,因為根據(jù)RCA,電線的內(nèi)在屬性必須發(fā)揮作用;但它無法回應約翰斯頓(Mark Johnston)提出的“掩蔽器(masker)”問題?。比方說,當玻璃被包裹得很好時,即使受到力量很大的撞擊,它也不會破碎。由于在此過程中玻璃的內(nèi)在屬性并未發(fā)生變化,因此根據(jù)RCA,玻璃具有“在被撞擊的情形下不破碎”的屬性——但這顯然的反直覺的。

      無論如何,劉易斯將我們帶向了這樣一個問題:所謂“內(nèi)在屬性”指的是什么呢?根據(jù)RCA,內(nèi)在屬性應該是引發(fā)(cause)表現(xiàn)的東西,因此它通常被看作是傾向的“因果基礎(causal basis)”。那么這個“因果基礎”指的又是什么呢?在心智哲學中,人們往往認為成就因果關系的是一些物理的東西,比如人腦。說得再具體一點,是人腦的微觀物理結(jié)構(gòu)導致了某些事件的發(fā)生。同理,一些哲學家認為傾向的因果基礎也是微觀物理結(jié)構(gòu)。根據(jù)這種解釋,玻璃之所以會破碎,是因為它具有如此這般的分子結(jié)構(gòu)。事實上,這樣的做法把傾向?qū)傩赃€原成了“范疇屬性(categorical property)”。最終發(fā)生作用的不是(比如說)易碎性,而是相應的分子結(jié)構(gòu)。如果這種說法成立,那么所有傾向都是有“范疇基礎(categorical basis)”的?。

      至此,我們可以套用阿爾瓦雷茲的說法,總結(jié)出傾向的四個特征。第一,(Directness),即傾向必定指向某個結(jié)果?。換言之,效能或傾向是通過其發(fā)揮或表現(xiàn)而得到定義的。這在SCA 和RCA中都得到了體現(xiàn)。第二,(Independence),即從本體論層面看,效能本身是獨立于其表現(xiàn)的。因此,即使某個對象所擁有的效能在過去、現(xiàn)在、未來的任何時間段內(nèi)都不會得到表現(xiàn),該效能也依舊存在。比如說,某個玻璃杯在其存續(xù)期間從未因撞擊而破碎(假設它最終是被融化的)的事實并不會影響其易碎性的存在。第三,對于作為范例的物理傾向而言,它通常需要一個外在于其持有者的或觸發(fā)器(trigger)來保證其得到表現(xiàn)。事實上,并非所有傾向的發(fā)揮都依賴于觸發(fā)器——比如放射性物質(zhì)可以自動開始其衰變過程——但此處我們可以略去這些反例。第四,許多人認為具備傾向?qū)傩缘膶ο蠖紦碛心承┳鳛槠湟蚬A。這一點正是莫里哀關于鴉片的笑話所涉的要點:在解釋鴉片為何會使人昏昏欲睡時,我們似乎應指出它含有哪些會產(chǎn)生該效應的物質(zhì),而不是說“因為鴉片具有使人昏昏欲睡的能力”。同樣,在解釋受到撞擊的玻璃為何會破碎時,我們似乎應指出它具有怎樣的微觀物理結(jié)構(gòu),而不是簡單地說它具有易碎性。

      在對傾向的定義與特點進行刻畫后,我們接下來要看看性格特征是否滿足這些刻畫。

      三、性格特征是一種傾向嗎?

      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首先需要再次提醒一下,我們這里所說的傾向并不等同于效能,也就是說,其外延并不囊括所有類型的潛能。根據(jù)第二節(jié)末尾處的結(jié)論,以物理傾向為范例的傾向至少應具備指向性、獨立性這兩大特點。同時,大多數(shù)傾向需要在某些刺激條件下才能得到表現(xiàn),它們都有某些范疇屬性作為其因果基礎。于是,“性格特征是否屬于某類傾向”的問題也就轉(zhuǎn)化成了“性格特征是否具備上述特點”的問題。

      米勒(C.B.Miller)認為答案是肯定的。在《性格與道德心理》(Character and Moral Psychology)一書中,米勒用柏拉圖式的二分法對性格特征進行了定義。首先,他指出,特征指的是“事物的特點(feature)或?qū)傩?”。緊接著,他區(qū)分了“人格特征(personal trait)”和“非人格特征”,以排除純粹的身體活動。人格特征與生物心智生活相關,這些心智狀態(tài)和心智過程往往會以各種各樣的方式影響行為。我們會用“能言善道”“有藝術(shù)感”“善于交際”“天真無邪”等詞匯來對其進行描述。需要注意的是,人格特征顯然短暫或偶然出現(xiàn)的心智狀態(tài)。我們顯然不能僅僅因為某人在某次活動中捐贈了一百元錢給慈善機構(gòu)就說他樂善好施。“盡管人格特征能導致某些典型心智狀態(tài)的出現(xiàn),但這些心智狀態(tài)的出現(xiàn)并不依賴于人格特征。?”如果要說某人具有某個人格特征,比如說,害羞,那么“他必須具備[使其產(chǎn)生]害羞想法或害羞行為方式的某些持續(xù)。?”在完成這步工作后,米勒又將人格特征劃分為“性格特征”和“非性格特征”。性格特征指的是那些與性格相關,并因而與規(guī)范和責任相關的人格特征?。

      從這些描述中,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性格特征至少在“指向性”上符合我們對傾向的刻畫。性格特征也是一種具有指向性的持續(xù)狀態(tài),其表現(xiàn)應當是與之對應的典型心智狀態(tài)和/或行動。但值得注意的是,性格特征并不只有一種表現(xiàn)。一個人害羞的表現(xiàn)可能是具有某些害羞的想法,也可能是做出某些害羞的行動,抑或二者兼而有之。根據(jù)賴爾(Gilbert Ryle)對“多 軌(multi-track)”和“單 軌(single-track)”傾向的區(qū)分,像性格特征這樣擁有多種表現(xiàn)形式的傾向(如果它是一種傾向的話)屬于多軌傾向,而物理傾向這種只有單一表現(xiàn)形式的傾向則屬于單軌傾向?。就性格特征的表現(xiàn)而言,由于心智狀態(tài)內(nèi)在于我們(如果撇開延展心智理論),行動外在于我們,因此我們可以像阿爾瓦雷茲那樣,將前者稱作性格特征的“內(nèi)在表現(xiàn)”,將后者稱作其“外在表現(xiàn)”?。性格特征的內(nèi)在表現(xiàn)與外在表現(xiàn)之間并不存在必然關聯(lián)。一個人在有害羞的想法時可以通過抑制自己的行為來掩飾其內(nèi)心狀態(tài);反之,一個人也可能“沒過腦子”就做出害羞的舉動。由此可見,雖然從總體上說,性格特征也像傾向一樣具備指向性,但它所擁有的是兩個相互獨立的表現(xiàn)形式。

      那么性格特征是否也兼具余下的幾項特質(zhì)呢?首先,性格特征顯然也需要在某些特定的刺激條件下才能得到表現(xiàn)。比如一個人只有在危險的情境下才能表現(xiàn)出他勇敢的性格。其次,在米勒看來,性格特征也具有獨立性。當刺激條件無法得到滿足時,一個人可能永遠無法表現(xiàn)出其性格特征。如果一個人從未置身于危險的境地中,那么即使他的確是一個勇敢的人,該性格特征也無法得到表現(xiàn)。這與從未被打破的玻璃杯也具有易碎性是同一個道理。最后,根據(jù)物理主義者的綱領,心智狀態(tài)可以被還原為物理狀態(tài)——至少在因果關系中真正起作用的是心智的物理實現(xiàn)器(physical realizer)。從這個意義上說,作為心智狀態(tài)的性格特征也具有某些可充當其因果基礎的范疇屬性。綜上所述,性格特征滿足所有我們對于傾向的刻畫。

      事實真是如此嗎?阿爾瓦雷茲在其2017年的論文中指出,性格特征并不像物理傾向那樣具備所謂“獨立性”;換言之,從本體論層面看,性格特征無法獨立于其表現(xiàn)而存在。剛才我們談到,根據(jù)米勒的觀點,性格特征與物理傾向一樣,在其激活條件未能得到滿足的情況下無法得到表現(xiàn),因此原則上可能存在從未得到表現(xiàn)的性格特征。比如不曾得到表現(xiàn)的英雄主義:或許每個人都想成為英雄,但并非每個人都能碰上拯救世界的機會。可是等一下,在上面這句話中,英雄主義還是得到了表現(xiàn)——一種表現(xiàn)。米勒或許能夠說明性格特征如何可能永遠無法得到表現(xiàn);那么內(nèi)在表現(xiàn)呢?如果一個人甚至從未有過英雄主義的想法,我們在什么意義上能說他是個英雄主義者?阿爾瓦雷茲認為,“在相應的情境下表現(xiàn)某個性格特征對于某人擁有該性格特征而言是的……除非一個人在某個時間以某種方式表現(xiàn)了某種性格特征,否則她并不具備該性格特征?!?/p>

      我傾向于贊同阿爾瓦雷茲的觀點。但阿爾瓦雷茲本體論論證的缺陷在于,它無法告訴我們?yōu)楹螘a(chǎn)生第一節(jié)中提到的“解釋力差異”。對比下面兩個句子:

      P1.因為玻璃具有易碎性,所以在受到這次撞擊時它破碎了。

      P2.因為王五是個膽小鬼,所以在遇到這次危險時他逃跑了。

      看起來P1與說“鴉片使人昏昏欲睡是因為它有使人昏昏欲睡的能力”一樣,是一個沒什么信息量的表述。相反,從直覺上看,P2似乎確實向我們傳遞了一些信息。阿爾瓦雷茲的論證似乎只能告訴我們性格特征和傾向在本體論上的差異,卻無法說明P1和P2在信息量上的差異是如何產(chǎn)生的——我們無法從性格特征的存在依賴于其表現(xiàn)的事實推知上述差異產(chǎn)生的原因。

      阿爾瓦雷茲可能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并在其論文中對此作了簡單處理。首先,我們可以思考一下為什么P1看起來沒什么信息量。這似乎是因為它看起來是個分析命題,就像“單身漢都沒有結(jié)婚”那樣必然為真?;蛟S正是出于這一點考慮,阿爾瓦雷茲說,像P1這樣的命題也可能指向或然(contingent)事實。比如當你問香煙為何致癌時,你可以說這是因為香煙里含有致癌物;而香煙里有致癌物是一個經(jīng)驗事實。對于不知道這件事的人來說,這句話還是包含了一些信息的。

      但我認為這是個失敗的解釋。首先,我們之所以覺得P1是個分析命題,并不是因為玻璃在概念上包含了易碎性(就像單身漢在概念上包含了未婚的屬性),而是因為玻璃的易碎性在概念上蘊含了它的激活條件和破碎的表現(xiàn)(回想一下SCA 和RCA)。同樣,“香煙致癌是因為其中含有致癌物”像是分析命題也不是因為香煙和致癌物之間存在概念上的關聯(lián),而是因為香煙的致癌性在概念上蘊含了其在某些條件下致癌的表現(xiàn)。沒錯,香煙致癌是個或然事實;但它與我們所要處理的問題無關。此外,即使P1確實因為指向某些經(jīng)驗事實而承載了更多信息,這也不能解釋為什么從直覺上看,P1和P2存在信息量上的差異。

      那我們要如何處理該問題呢?第一種方案是沿用單向效能和雙向效能的區(qū)分,指出作為單向效能的物理傾向在刺激條件得到滿足的情況下必然會得到表現(xiàn),而作為雙向效能的性格特征則不然——行動者可以決定是否使其得到表現(xiàn)。如此一來,在P1和P2的刺激條件均已成立的前提下,P1必然為真,P2則只是或然為真,因此P2比P1提供了更多的信息。但是否所有人都能接受這樣的解釋呢?試想一下決定論者會如何看待這一論證。相容論者(compatibilist)可能會主張,盡管這個世界是決定論的,但行動者依然可以控制自己的行為,對自己的行為負責。這就意味著,雖然在P2所設想的情形下,王五會表現(xiàn)出膽小的想法,但他依然可以決定是否做出膽小的行為??墒窃诜窍嗳菡撜撸╥ncompatibilist)看來,只要刺激條件得到足夠精細的刻畫,把王五的決策過程也包含在內(nèi),那么在刺激條件得到滿足的情況下,P2也必然為真;因此,“雙向效能”不過是一種錯覺罷了。

      然而我們可以注意到,不管是相容論者還是非相容論者都會傾向于認為下面這個命題具有必然性:

      P2*.因為王五是個膽小鬼,所以在遇到這次危險時他想要逃跑或拔腿就跑或在想要逃跑之后拔腿就跑。

      也就是說,如果王五具備膽小的性格特征,那么在刺激條件得到滿足的情況下,該特征要么會得到內(nèi)在表現(xiàn),要么會得到外在表現(xiàn),要么既得到內(nèi)在表現(xiàn)又得到外在表現(xiàn)。這一分析將我們帶向了第二種解決方案,即明確內(nèi)在表現(xiàn)和外在表現(xiàn)之間的區(qū)分。既然P2*表達的才是必然事實,那么指出性格特征得到了外在表現(xiàn)的P2就承載了一定的信息量:它排除了P2*的部分析取項,比如王五只是想要逃跑(卻沒有實施逃跑行為)的情形。也正因為如此,我們會覺得性格特征與外部行為之間不存在必然關聯(lián):一個膽小的人有時也會做出勇敢的行為;反過來說,一個人在某次做出勇敢的行為并不意味著他必定是個勇敢的人。P2給出的額外信息是:當下的行為的確是性格特征的表現(xiàn)。這條信息對于P1來說是冗余的。因為物理傾向沒有內(nèi)在與外在表現(xiàn)之分,所以也就不存在與P2*類似的析取命題。由此,“解釋力差異”得到了說明。

      四、結(jié)語

      在這篇論文中,我們首先界定了傾向所具有的四個特點:指向性、獨立性、刺激條件、范疇基礎,隨后通過考察性格特征是否滿足這些描述來確定它究竟是否能被歸為某類傾向。阿爾瓦雷茲指出,性格特征在本體論上不具備獨立性;但她的論證無法說明我們在文章開頭提到的“解釋力差異”。造成該差異的主要原因在于:性格特征雖然也具有指向性,但其表現(xiàn)存在內(nèi)外之別。涉及性格特征的命題額外攜帶了關于表現(xiàn)形式的信息。

      因篇幅所限,我未能進一步討論有關范疇基礎的問題。事實上,神經(jīng)科學作為一種將心理現(xiàn)象對應于腦區(qū)激活情況的“反向推斷(reverse inference)”并不能像物理學一樣從微觀物理層面給出自下而上的解釋。至少就當代神經(jīng)科學而言,它只是對數(shù)據(jù)的概括(summarizing),無法像物理學解釋物理現(xiàn)象那樣去解釋心理現(xiàn)象。因此,我們在談論性格特征時是否能像談論物理傾向時那樣給出明確的范疇基礎也是一個有待商榷的問題。

      注釋:

      ①Kenny,Anthony,A New History of Western Philosophy,Vol 1,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4,267~268.

      ②Hyman,John,Action,Knowledge,and Will,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15,Chapter 7.

      ③“Power”一詞通常被譯作“能力”;但為區(qū)別于capacity 或ability,暫且將其譯作“效能”。

      ④McKitrick,Jennifer,“A Defense of the Causal Efficacy of Dispositions”,Nordic Journal of Philosophy,2004,5(1),110.

      ⑤McKitrick,Jennifer,“Are Dispositions Causally Relevant?”,Synthese,2005,144(3),359.

      ⑥Kenny,Anthony,The Metaphysics of Min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2,67.

      ⑦Kenny,Anthony,The Metaphysics of Mind,73.

      ⑧Lewis,David,“Finkish Dispositions”,The Philosophical Quarterly,1997,47(187),143~158.

      ⑨Choi,Sungho and Fara,Michael,“Dispositions”,Stanford Encyclopedia of Philosophy,https://plato.stanford.edu/entries/dispositions/.

      ⑩Martin,C.B.,“Dispositions and Conditionals”,The Philosophical Quarterly,1994,44(174),1~8.

      ?Choi,Sungho and Fara,Michael,“Dispositions”.

      ?Johnston,Mark,“How to Speak of the Colors”,Philosophical Studies,1992,68(3),221~263.

      ?這是一個大大的“如果”。反對意見認為,至少并非所有傾向?qū)傩远寄鼙贿€原為范疇屬性,也就是說,存在著所謂的“裸傾向(bare disposition)”。一些亞原子層面的對象,比如夸克所表現(xiàn)出的屬性像數(shù)學上的點一樣——它們沒有所謂的微觀物理結(jié)構(gòu),我們只能用傾向?qū)傩匀ッ枋鏊5硪恍┱軐W家認為,我們之所以認為夸克只有傾向?qū)傩裕且驗槲覀儸F(xiàn)在只能通過轟擊的方式來研究它們。參閱Williams,N.E.,“The Ungrounded Argument is Unfounded:A Response to Mumford”,Synthese,2009,170(1),7~19.

      ?Molnar,George,Powers:A Study in Metaphysics,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3,57~60.

      ?Miller,C.B.,Character and Moral Psychology,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15,4.

      ?Ibid.,5.

      ?Ibid.,6.Author’s italics.

      ?Ibid.,9~19.

      ?Ryle,Gilbert,The Concept of Mind,Penguin,1949,32.

      ?Alvarez,Maria,“Are Character Traits Dispositions?”,Royal Institute of Philosophy Supplement,2017,80,76~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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