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范畫為例：辯證“行知”與“知行”

江蘇省南通市如東縣縣級機關(guān)幼兒園 張鵬程

幼兒繪畫時，不宜提供范畫，特別不應要求幼兒完全按照范畫來畫?！?～6歲兒童學習與發(fā)展指南》（以下簡稱《指南》）中藝術(shù)領(lǐng)域的教育建議似乎已明確闡述了幼兒園藝術(shù)活動開展的原則與方法。范畫，歷來作為培養(yǎng)幼兒美術(shù)能力的手段為“知”，幼兒在范畫的引領(lǐng)下嘗試表達為“行”，否定范畫在前似乎便否定了“知行”一說，但在幼兒園日常的美術(shù)活動中，無“知行”的教學方式讓教師們走進了死胡同，放養(yǎng)式的自由創(chuàng)作帶來的卻是毫無章法的肆意涂鴉。

“知行合一，知之真切篤實處即是行，行之明覺精察處即是知。知是行的主意，行是知的功夫，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知輕行重。真知即所以為行，不行不謂真知?！痹缒暌?qū)ν蹶柮飨壬男蕾p，陶行知先生將原名陶文濬改名為“知行”；但在隨后的教育實踐和探索中發(fā)覺“知行合一”主觀意見的局限和不足，而后于1927年提出“行是知之始，知是行之成”，隨后七年的實踐，更加堅定了他的這一思想認識，于1934年41歲的時候又更名為“行知”。

“知行合一”與“行知合一”都強調(diào)了“知”和“行”的統(tǒng)一，指出知識是概念和行為的指導，行為是知識的人格化，以及知識和實踐相結(jié)合的科學教育思想?！爸小笔菑臅境霭l(fā)，是從別人的經(jīng)驗出發(fā)，強調(diào)知識學習為主導；“行知”則是從生活實踐出發(fā)，強調(diào)實踐行動在學習中的重要性，把行動置于生活教育的主導地位。正如陶行知所說：行動是老子，知識是兒子，創(chuàng)造是孫子。有行動之勇敢，才有真知的收獲。

我以大班藝術(shù)活動“表情變變變”來辨證“知行合一”和“行知合一”。

一、解讀“知”之性質(zhì)，選取“始”之途徑

“表情變變變”活動開始，第一環(huán)節(jié)是動畫導入，觀察五官之形態(tài)。如今信息化的時代，獲取“知”的方式不同往日的言語說教、圖片、實物等——對于表情繪畫，幼兒從小班時便會有類似認識五官、創(chuàng)作表達的經(jīng)驗，而對于大班幼兒而言再熟悉不過了，已有經(jīng)驗是否需要再次重復體驗、操作、感知。課程導入的必要性決定了這樣的重復認知是必不可少的，有效的導入能較好地抓住幼兒的注意力，盡快融入活動情境。

如何導入？針對不同的年齡與課堂內(nèi)容，導入時的力度也有所區(qū)分。大班幼兒既然對于表情有所了解那便用視頻一帶而過，隨后側(cè)重于眼睛觀察，大腦再現(xiàn)不同表情的五官形態(tài)，并用完整的語言表述，為隨后的繪畫、創(chuàng)作提供經(jīng)驗支持。

這一環(huán)節(jié)，有的孩子滔滔不絕，有的孩子支支吾吾無從表達，孩子的個體差異與經(jīng)驗由此表露出來。教師參與指導：“眼睛是什么形狀”“橢圓形”“你發(fā)現(xiàn)他有一雙橢圓形的眼睛，而且眼珠的位置畫在橢圓形的最上方，這讓表情看起來就像是向上看的?！痹诶蠋熤笇Ш?，孩子們似乎學會了這樣的表達與欣賞方式，開始轉(zhuǎn)向鼻子、嘴巴等方向——“他的嘴巴是彎彎地朝下，看上去有點不高興?！痹陔S后動漫表情的欣賞中有人甚至這樣說道：“多啦A夢的舌頭吐出來了，我在看到好吃的東西時也會出現(xiàn)這樣的表情。”幼兒向生活經(jīng)驗遷移。

相信有人又會疑惑，這不就是傳統(tǒng)的言語說教。對于“行”的理解，很多人認為就是要動起來。在《墨辯》中有三種之始：親知、聞知、說知?！坝H知”是親自得來，從“行”中得來的；“聞知”是從旁人那兒得來或由師友口傳，或由書本傳達；“說知”是推想出來。顯然滔滔不絕的人屬于“親知”，指導下的是“聞知”，隨后自行表述的是“說知”?！靶兄辈⒉灰馕吨彩露嫉脦е⒆觽兂鋈ビH身感知，從三尺講臺向下看，面對差異不等的孩子，很難做到讓每個人都經(jīng)歷一次這樣的“行知”的體驗。

因此在教學過程中，“知”和“行”的主導地位不是絕對的。對于學習而言，不是所有知識的習得都必須經(jīng)歷一個從“行”到“知”的過程。正如幼兒園安全教育，并非讓孩子們用刀去割一下手才會知道刀會割傷人。所以，“行”并不是獲取知識的唯一途徑。

二、判斷“行”之效益，決定“做”之方法

陶行知先生在“行知行”思想的指導下，提出了“教學做合一”的教學法，既然教的方法根據(jù)學的方法，學的方法根據(jù)做的方法，那在幼兒園美術(shù)活動中教師無疑便是從“做”開始，通過欣賞、示范等方法滿足幼兒的最近發(fā)展區(qū)。

“表情變變變”活動第二環(huán)節(jié)：示范繪畫。盡管《指南》中明確表述不宜提供范畫，但仔細揣摩其中的字眼，幼兒繪畫是“不宜”而非“不能”，并“特別不應要求幼兒完全按范畫來畫?！焙喢鞫笠褪亲髌穭e被范畫框死，別畫得都一樣，要有創(chuàng)造、個性。反之，毫無準備地從“行”出發(fā)，直接一句“今天畫表情，開始吧！”最終的結(jié)果可想而知，并非萬事都需要從動手嘗試開始，無效或是錯誤的嘗試反而適得其反。

那么，提供范畫的程度到底如何掌控呢？繪畫中老師將表情拆分五官的組合游戲，提供了紅、黃、藍三種顏色的卡片，每張卡片上都有五官中的其中一個，當三張卡片重疊在一起時，就會出現(xiàn)一張表情圖供孩子們參考，接下來選一張白紙，將組合的表情畫出來。示范開始讓孩子們從臉的形狀、五官、繪畫位置進行觀察。

“我不太想畫圓臉，有其它圖形嗎？”

“梯形、六邊形、扇形?！?/p>

“但是我要設計一個和你們都不一樣的，臉的位置盡量畫在紙的中間位置?！崩蠋熡貌ɡ司€畫了一張臉：“卡片上有的東西都完成了，可我覺得這副表情還差點什么？”

“給他加個大門牙這樣會更滑稽，鼻子下面再畫點鼻涕看上去傻乎乎的，盡管卡片上沒有耳朵，但我也可以加一雙耳朵，頭上光禿禿的，可以加些什么？”

“帽子、發(fā)箍、皇冠?！?/p>

這樣的范畫似乎重點并不在于觀察，歡笑中激發(fā)孩子繪畫熱情的同時潛移默化地進行了繪畫技巧的指導，反復的提問與思考開拓了孩子們的想象。

《指南》反對的是復制，但并不反對幼兒的模仿學習，強調(diào)的是個體從自己的需要出發(fā)進行的主動模仿，而不是集體統(tǒng)一的被動模仿。自發(fā)模仿，主動模仿的是幼兒自己的感知對象，幼兒通過模仿再現(xiàn)的是對這個對象的感知印象。同一個對象不同的幼兒去模仿，因為認知不同，感受不同，影響和興趣不同，模仿出來的作品并不會一模一樣。

幼兒美術(shù)活動中教師所提供的范畫，傳遞給幼兒的是“行”，即幼兒的美術(shù)語言，不是“知”。幼兒不是被范畫教會的，而是在“做”，即表現(xiàn)表達的過程中自然習得的。

三、辨證?“知行合一”和“行知合一”

1.“知行合一”和“行知合一”相得益彰

《指南》中指出理解幼兒的學習方式和特點。要創(chuàng)設豐富的教育環(huán)境，合理安排一日生活，最大限度地支持和滿足幼兒通過直接感知、實際操作和親身體驗獲取經(jīng)驗的需要。這與“行知合一”不謀而合。反觀多年的“應試教育”下，國人也不都是高分低能的書呆子。正如我們這一代，在45分鐘一動不動只能認真傾聽的課堂一學就是12年，但在扎實理論的基礎下重回實踐，也是一種尋求真知的好辦法。

2.“知行合一”和“行知合一”相輔相成

綜上所述，對于兩種相近的教育理念，粗淺看待不過是“行”與“知”的先后問題，對于新知識的傳遞是從書本出發(fā)轉(zhuǎn)為實踐，還是從實踐出發(fā)回歸書本。不可否認實踐出真知，脫離行為的知識是空泛的知識，沒有知識的行為也是盲目的行為。

在此，似乎無法辨證“行知”絕對利于“知行”?！爸小笨梢钥醋魇侵R層面，但它落腳在“行”上；“行知”可以看作是實踐層面，它落腳又在“知”上。在我看來“知行”和“行知”并不是相反的，而是相輔相承，是活動中的兩種必然現(xiàn)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