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偉林
隨著人類文明的進步,科技日新月異地發(fā)展,人們的生活越來越便利。而科技的突飛猛進,更是以虛擬的方式直接介入人們的生活,比如支付寶、微信、銀行支付等。因此,在這個快節(jié)奏的時代,速度成了發(fā)展的代名詞。
速度越來越快,人們的出行也變得多元化,李白的“千里江陵一日還”“輕舟已過萬重山”不再是夢想。比如動車、高鐵、飛機,又比如城市的公交、地鐵、共享單車。
詩人木心有首題為《從前慢》的詩,其中寫道:“清早上火車站/長街黑暗無行人/賣豆?jié){的小店冒著熱氣/從前的日色變得慢/車、馬、郵件都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边@種慢已成為心靈深處的懷念,成為時間的回流。火車站早已人滿為患,郵件幾乎被快遞取代。相對于時間而言,速度是生活的拋物線。城市交通的便捷有目共睹,除了地鐵,交通樞紐縱橫交錯。而鄉(xiāng)村也鋪上了水泥路,沒了從前的泥濘,變得寬闊。在我的記憶中,從前鄉(xiāng)村的道路是雨天一身泥,晴天一身灰。
這是一個少年的憂傷,在黑夜中漫開。往事紛涌上心頭,真實而清晰,像隔著久遠的年月看泛黃的舊照片。記得那時,我最大的夢想是騎著自行車,穿越田野、河流、山岡,一個個村莊,一條條大道,一直騎到世界的盡頭。現(xiàn)在想來,這個夢想十分可笑,但它是一個少年當初最真實的夢想。
很多年前,20世紀80年代末的一天,我應邀去了北京一趟。記得那天,路上行人很少,趁著黎明的熹色,我踽踽而行,沿著一條灰色的土路,走了約5公里,去小鎮(zhèn)搭乘開往縣城的班車。為了趕早班車,整個晚上我都沒睡好,翻來覆去地。正是冬日,天氣寒冷,枯萎的草叢落滿霜花,河水結冰,路面凍得梆硬。從縣城發(fā)往鎮(zhèn)街的班車,每天只有3趟。那是我第一次出遠門,并且是去一個如此遙遠的地方,心里既忐忑又恐慌。在那以前,我去得最遠的地方只是縣城。
5公里的路程,不遠也不近,等趕到鎮(zhèn)街,班車還沒到。站在街頭,北風從路那頭吹來,塵土飛揚,凹凸不平的路面延伸在視線的盡頭。鎮(zhèn)街距離縣城30多公里,班車需行駛近兩個小時。慢慢地,候車點來了不少人,人們都打著哈欠,神情疲憊地到處張望。又等了一會兒,終于等來了班車。我懷著對未來的憧憬,也懷著對未知的期待,踏上班車,一路顛簸來到縣汽車站。
從縣城到市內(nèi),有70余公里,因是省道,路況稍好,路面鋪著碎石渣,每天往返的班車也多。去市內(nèi),中間還得過長江,有汽輪來回運輸。當年的渡口兩邊都是低矮的房屋,破敗不堪;城防大堤上鋪滿了大小不一的石塊,泛出奪目的亮光;鋼鐵焊鑄的碼頭矗立在江邊,寬大而斑駁。碼頭上散布著賣各種小吃的攤販,人頭攢動,到處擁擠不堪,各色人混跡在龐大的人群中,空氣污濁,垃圾遍地,彌漫著刺鼻的味道。各種聲音同時響起——小孩子的哭鬧聲、攤販的吆喝聲、車喇叭的轟鳴聲、吵鬧聲、喘息聲和咳嗽聲。還有賣磁帶的,穿著奇形怪狀的衣服,手里拖拉著一個音箱,把音量調(diào)到最大,里面放著最熱門的流行歌曲……這些場景已深深地刻在我的腦中。
我必須盡快趕到市火車站,然后買張去北京的火車票。我懵懂地以為,市火車站有直通北京的火車,沒想到中間還得在另一個城市簽證中轉。在鄰縣過渡時,車輛排著長長的隊伍,等待著汽輪的運載。太陽躲在云層中,江邊水汽、霧氣彌漫,四周影影綽綽。我坐在班車上,到處張望,只見水天一線,江水翻涌,輪船不時鳴著笛,把霧氣撕扯開一道口子。我內(nèi)心焦急,不知班車何時才能重新開動。這時,我恨不得自己能長出翅膀,迅速飛到對面。
漫長的等待似耗盡了我的一生,速度就像一堵結實的墻,無情地堵在眼前。后來,在午后時分,班車終于到達市汽車站。從市汽車站出來,我茫然地站在街頭,身邊人流如織,人們都以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多年前,街上根本沒有計程車,只有公交車。我當街攔住一個行人,打聽到了去市火車站的路。
等趕到火車站買好車票時,這趟艱難的行程,已把我折磨得心力交瘁、頭昏腦漲。由此可見,當年交通的不便,給我造成了怎樣的困擾與恐懼。待登上火車,找到座位,我蜷縮著疲倦的身體,靠在車廂的角落,呼呼大睡。幾個小時后,我醒了過來,睜開雙眼,發(fā)現(xiàn)外面暗黑一團,夜色已籠罩大地,車廂里亮著微弱的燈光,耳畔只有火車軋在鐵軌上的“咣當、咣當、咣當”之聲。
那無疑是一趟艱難而漫長的行程,就像10年之后,無數(shù)的打工者帶著夢想奔赴城市的艱難。車少人擠,當年的綠皮火車,從南到北,緩慢地爬行在廣袤的大地上,既攜帶著鋼鐵的冰冷,又裹著人心的溫暖,還有微茫中的希望。我沒想到,這只是開始,離結束還有一大段距離。在經(jīng)過無數(shù)的村莊、無數(shù)的河流、無數(shù)的橋梁、無數(shù)的山丘,三天三夜之后,火車終于抵達北京。邁下火車的那一刻,我?guī)缀跆撁?,雙腿麻木、發(fā)腫、打戰(zhàn),因我買的是硬座票,所以在火車上坐了三天三夜。
這漫長的行程,讓我刻骨銘心,也在心靈深處劃了一道傷痕。多年后,我還記得自己當時枯瘦的面容、嘶啞的喉嚨、顫抖的雙腿和無助的眼神。
現(xiàn)在,我不再懼怕旅程,更不再懼怕時間,時代的發(fā)展讓速度拉近了距離,去千里之外的城市,朝發(fā)夕至早已成為現(xiàn)實。而我也坐過高鐵、坐過飛機、坐過動車,去過很多城市旅行,一直與風景同行。
這些年,出行越來越方便,家鄉(xiāng)的縣城也有了高速公路、高速鐵路,鄉(xiāng)村公路更是四通八達。交通的便利既拉近了城與城的距離,也拉近了心與心的距離。從鄰縣去市內(nèi),高速公路也繞過了渡口,繞過縣城的一側,直直地從山體中打了一個隧道,所有車輛穿過隧道,就駛上了連接長江兩岸長長的鋼索斜拉橋。車輛從橋面通過,轉到了另一個方向,速度快得你根本來不及眺望渡口一眼。
去遠方,去夢想中的地方,世界并不遙遠,就在我們的眼球里。速度、速度、速度,山川退隱又閃現(xiàn),列車的呼嘯被寂靜淹沒,時間潛行在歲月之下……
創(chuàng)作談
同學們寫作文時有時會遇到一些題目“較大”的作文,需要站在時代、生活、理想等高度來寫作。很多同學面對這類題目時都感到無從下手,沒有東西可寫。其實只要找到合適的角度與方法,還是能將題目“破解”,化大為小,寫出自己的個性的。
就拿《去遠方》這篇散文來說,我的寫作動機是寫一篇新中國成立70周年的感想。但是這個角度太大了,新中國成立以來,發(fā)生了太多的事,人們的生活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感想應從何處談起呢?我逐漸梳理自己的過往,尋找自己印象最深的事情……很快,我想起了20世紀80年代末趕火車去北京的一段經(jīng)歷,因為當時交通不便導致旅途坎坷,所以記憶猶新。而現(xiàn)在由于科技的進步,高鐵、飛機、地鐵等,改變了人們的出行方式,“舟車勞頓”已成為過去式。就這樣,我找到了寫這個題目的角度,秘訣就是結合自己的生活,尋找自己記憶最深的事情,以此為切入點,以免泛泛而談。
題目越“大”,同學們越容易寫得空洞,假如你不大了解時事政治,就不要堆砌沒有個人情感的材料,深挖自己的經(jīng)歷能寫得更鮮活。在《去遠方》這篇文章中,雖然主題是抒發(fā)時代前進給人們生活帶來無窮便利的感想,但是我仍然花了大量的筆墨描寫去北京的經(jīng)歷,細致入微地描述我的所見、所想,把當時的狀態(tài)完全地呈現(xiàn)在讀者面前,達到對比的效果。因此,同學們也可以嘗試著把自己的故事寫得活靈活現(xiàn),講好自己的故事,是寫好作文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