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英國女孩扶霞·鄧洛普作為留學生來到位于成都的四川大學留學一年。她的一段“冒險”也就此展開……
說這本《魚翅與花椒》是扶霞·鄧洛普寫出來的并不準確,更精準地描述應該是,這是她“用嘴吃出來”的。
扶霞·鄧洛普在牛津長大,20世紀90年代來中國之前,她就在劍橋大學取得了英國文學學士學位,后來又在倫敦亞非學院以名列前茅的優(yōu)異成績獲得了中國研究碩士學位。1994年,扶霞拿到了英國文化協(xié)會獎學金補助后,來到四川大學就讀一年。
在這之前,扶霞形容自己從一開始就發(fā)誓不論人家請她吃什么,不管那食物有多么古怪,她一律來者不拒,但她也遭遇了文化不同帶來的強烈沖擊。在《魚翅與花椒》一書中,她回憶起在成都的經歷:“我到成都不久,一位渾身閃爍著母性光輝的中年婦女邀請我去她的兔肉餐館吃午飯,在那里我遭遇了最嚴重的‘文化沖擊’。一進門,我們午飯的主要食材還在屋子角落里吃著萵筍葉子,小嘴兒快速地動著,可愛極了。”
但很快她就目擊了“殘酷一幕”。那天她在廚房旁觀看到的是“兔兔之死——打兔頭,使其暈厥。將后腿綁好,剝皮,拿切肉刀使勁砍成小塊?!狈鱿颊f,“我還沒從剛才看到的殘酷一幕中回過神來,就被帶進餐廳,面前擺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紅燒兔肉。我一點也不想吃。但是李嬢嬢帶著強烈的自豪期待地望著我,那懇切中充滿了熱心與慷慨,我只好動了筷子。”
對外國人而言,吃腦花也是一件有點超出他們想象的事。在扶霞筆下,自己吃腦花時的體驗是這樣的,“我心一橫、眼一閉,張口就吃了。那口感像奶凍,柔軟綿密,又有很豐富的層次,真是危險的誘惑?!?/p>
出于對中國菜的喜愛,此后扶霞又在四川烹飪高等??茖W校接受了三個月的專業(yè)廚師訓練,成為該校第一位外國學生。
她也去過重慶,并且嘗試過夏天在江邊吃火鍋?!澳鞘莻€悶熱難耐的晚上……我們圍著一口大鍋坐下,鍋里堆滿了干辣椒,這種規(guī)模簡直讓人難以置信……我們拿筷子下到滾燙的紅湯里。撈出來的每一塊食物上都裹著亮閃閃的紅油……一頓飯吃完,我辣得都要精神錯亂了:嘴巴火燒火燎、酥麻刺痛,渾身大汗淋漓。我感覺汗毛直豎,卻又要被熱氣熔化,真分不清是痛苦還是愉悅?!?/p>
過去幾年來,這個能說會寫中文的英國人曾多次往來于上海、杭州、蘇州、寧波和紹興等地,流連在各地廚間,與當地大廚切磋,在湖邊垂釣,深入鄉(xiāng)下采摘竹筍和野生蔬菜。
扶霞在書中寫道,“精致的一餐在中國不只是味覺盛宴,也是色香味形氣的綜合感受,甚至是器皿的使用?!?/p>
歐洲人對于中國食物的印象,可以追溯到13世紀的馬可·波羅。扶霞就此做了一番考證:
“在這些最初的記錄里,外國人就開始表達對中國菜的震驚了……馬可·波羅不無厭惡地寫道,中國人喜歡吃蛇肉和狗肉。他還宣稱,有些地方會吃人肉?!?9世紀,英國外科醫(yī)生來華,吃飯小心翼翼地,他說“免得不知不覺就吃了條蚯蚓,或者啃著貓兒小小的骨頭”。
扶霞為此替中國人抱不平,她說,“面對這些充滿毀謗意味的成見,中國人整體上保持了驚人的沉默……中國普通家庭常吃的飯菜也基本上就是主食、豬肉和蔬菜,根據地方的不同可能來個魚或者海鮮。其實吃狗肉、驢鞭的人很少,從來沒吃過的大有人在?!?/p>
從最初美食編輯,到“顛大勺的”,再到美食作家和烹飪咨詢師,扶霞覺得,中餐關注度也折射了這個國家的經濟變遷。在倫敦麗思酒店工作的華人經理李建勛說,中餐在國外越來越受歡迎?!耙郧按蠹抑恢阑洸撕捅本┛绝?,現在四川菜也喜歡,上海菜也喜歡,東北菜也能接受,外國人越來越喜歡中華美食了?!?李建勛也評價扶霞“比見過的所有華人都更熱愛中華美食”。
《魚翅與花椒》很好地向西方解釋了并非顯而易見的中國道理,也向中國讀者揭示了西方人眼中的中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