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于繪本故事的疑問

文/小元 文學(xué)博士 編輯/英華 設(shè)計/侯宇

和寶寶一起做親子閱讀，很重要的一部分，是媽媽念書里的故事給寶寶聽。在3歲之前，寶寶聽的能力都要比看的能力更強，并且在聽的過程中，其實已經(jīng)可以理解比較復(fù)雜的故事?？墒怯袝r候，講故事的媽媽卻會突然停頓并遲疑：“這個故事、這個情節(jié)，適合給寶寶講嗎？”

關(guān)于繪本的問號

向?qū)殞毥ㄗh說：“我們來看一本書吧！”他積極響應(yīng)，同時要求：“我自己挑！”O(jiān)k，這很好啊，可問題也來了，墨菲定律又一次發(fā)揮作用：在滿架的繪本中間，他偏偏挑了其中故事或某些情節(jié)，你覺得“不適合”講給他聽的那本！

且不說眼下繪本良莠不齊，有些故事真的編得不好：有的情節(jié)構(gòu)造混亂、或者太過復(fù)雜，真的是超出了小寶寶的理解程度；有的則包含著一些有問題的價值觀。譬如年代久一些的故事，重點都是教育小朋友“要聽話”、“要服從”，而這些簡單的教育理念如今正逐漸被淡化，我們更希望孩子能具備獨立思考的能力，然后在協(xié)商的基礎(chǔ)上，達成彼此間的理解與合作關(guān)系。

但事實上，即便是那些看起來最無害、口碑也非常好的繪本，有時候?qū)殞毚蜷_來，要求你講，你翻到第2頁、第3頁……卻忽然講不下去了：該如何對他講述死亡與分離？（例如《我想要愛》，一開篇寶寶可能就會問：“小熊的媽媽為什么死了？那他爸爸又為什么不陪他了？”）如何講述被慈母龍媽媽溫柔養(yǎng)育長大的霸王龍，真正的食物其實是……（例如《永遠永遠愛你》）

固然可以將這些“有問題”的繪本暫時從寶寶的書架上拿開，可是這樣一來，剩下的似乎就只有那些很“小嬰兒氣”的、奶聲奶氣的簡單故事（例如《猜猜我有多愛你》），描繪一個安全的、溫馨的、也富有想象力的……然而你卻知道，其實是太過簡單化的世界，同樣是不真實的。

“不該講”還是“不能講”？

其實有時候你的猶疑還來自于你也不確定：“這是真的不該——至少現(xiàn)在不該——跟寶寶講，還是我自己不能夠講？”很多時候，媽媽也會模模糊糊地意識到，那些讓自己覺得“沒辦法”跟寶寶講的故事，其實恰恰與自己一直以來、或正在糾結(jié)的某些問題密切相關(guān)。

比如一個時常因為自己要離開寶寶去工作，心懷內(nèi)疚（尤其當寶寶2歲以后開始會表達：“媽媽你可不可以不工作？陪我玩！”）的媽媽，碰到《我想要愛》的開篇“后來，他的爸爸也離開了他”就講不下去了，因為無法面對寶寶的追問，無法安然地向他解釋，小熊的爸爸為什么走了。此時的媽媽，陷入了自己的愧疚感中。

再比如大部分媽媽，都會想要讓寶寶對這個世界形成某種積極正面的觀念，所以時常傾向于回避矛盾及沖突。尤其在許多童話故事里，所有的大小動物們都愉快、融洽地生活在一起，真的很難向?qū)殞氄f明：霸王龍其實是吃慈母龍的，而我們吃的豬肉和雞肉，其實就是繪本畫面上那些胖乎乎的小豬，還有毛絨絨的小雞！兒童故事里的溫馨世界，該如何與弱肉強食的自然界對接？

不必執(zhí)著——換個角度吧！

當然可以事先“預(yù)習(xí)”給寶寶看的所有繪本，然后把暫時覺得不能講的那些挑出來，不放在他的書架上。寶寶到2歲之后就會有強烈的自主意識，要讓他喜歡看書，自然就得讓他先自己去挑喜歡的書，并且尊重他的選擇。所以確保書架上全部都是可以看、可以講的內(nèi)容，這很重要。

可是之前也說了，讓媽媽感到困難的問題時常在不經(jīng)意間就撞上了，或者如果把所有麻煩都清理掉，給寶寶留下一個完全“真空”的環(huán)境，也不是最佳的做法。那怎么辦呢？

放開執(zhí)念1：要給寶寶一個“純凈”的成長環(huán)境

想要把病房里的細菌完全清除掉？或許醫(yī)院里的醫(yī)生和護士更清楚，“無菌環(huán)境”是個真正的天方夜譚！而且他們還會告訴你：生活在太干凈的環(huán)境中，小孩子的適應(yīng)性、抵抗力都會變差，反倒更容易生病。在日常生活中也是如此。如果把一切看起來“有問題”的狀況都與寶寶隔離開，最終的結(jié)果是，由于缺乏與復(fù)雜事物相處的經(jīng)驗，當真遇到問題時寶寶就會不知所措。

反倒是在繪本故事里遇到時，因為只是虛構(gòu)世界中的問題，有了那么一點距離感，更容易和寶寶進行探討，讓他去感受和理解。

放開執(zhí)念2：要給寶寶一個完美的終極答案

在這個世界上，有“完美”這件事嗎？有“終極答案”嗎？當寶寶提出一個問題，媽媽就要想盡辦法給予他充分的解答，但在這樣做時也不妨承認：我能給出的或許只是一部分答案。而事實也正是如此！有時這還和寶寶的年齡、理解力有關(guān)：按照他能理解的程度予以簡單解釋就好。

不必追求窮盡所有答案，或給出最根本、最完美的解答。事實上對那些重大問題，比如死亡、分離、矛盾……幾千年來那么多哲人都在探討呢！迄今都還不曾出現(xiàn)一個“就可以到此為止了”的答案吧。媽媽又何必對自己有超出現(xiàn)實的過高要求呢？承認有限性，心態(tài)放輕松。

化解招數(shù)1：把問題再傳回給寶寶

一定要意識到：媽媽的感受，并不等于就是寶寶的感受！比如媽媽自己害怕閃電和打雷，就覺得寶寶遇到這種情況也會害怕吧！這更像是一種“共情過度”。在小寶寶的世界里，本沒有那么多的預(yù)設(shè)，他看待和感受事物的方式，與成年人也是不一樣的。

所以在親子閱讀中遇到一個令媽媽感到棘手的問題時，首先做的事情，是將這個問題還給寶寶，問問他是如何理解的。而且要慢一點，等待他真的給出自己的回答，不要一上來就陳述媽媽的想法，堵塞了他的思考和想象余地。

化解招數(shù)2：把問題引向開放性的思考

不一定就執(zhí)著于寶寶提到的那個問題，硬碰硬，非得說“人終有一死”或“大自然就是弱肉強食”。把問題偏開一個角度，比如去探討：“如果有一個人，無論如何都不會死，活了好幾百年、好幾千年，那是個什么樣的狀態(tài)？他會碰到什么樣稀奇古怪的問題？”把它變成一個“狂想曲”。又比如去探討“食物鏈”或“食物金字塔”，把它變成一些關(guān)于大自然的現(xiàn)象描述，然后一起走出門去，找片草地、小樹林，好好地觀察下，書本里的知識和現(xiàn)實中的現(xiàn)象，如何一一對應(yīng)？

一個最簡單、也最好用的辦法是：如果你自己無法給予解答，就陪著寶寶一起去尋找更多的外部資源吧！無論是爸爸、老師，還是大自然，或其他書本。讓問題引導(dǎo)探尋，對小寶寶而言，在親子閱讀中，媽媽的角色其實主要是共同探索的陪伴者，而非灌輸知識或者觀念的教育者！轉(zhuǎn)換到這個立場，再來看那些困難問題，就能去發(fā)掘更多新的、面對它們的角度和方式。

Professional

袁堅（小元）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