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鄭和下西洋看指南針問題

■牛樂平／陜西師范大學國際漢學院

一、中國指南針與西方最初的航海是否有關

（一）指南針的發(fā)明與傳播

指南針是中國古代四大發(fā)明之一。早在戰(zhàn)國時期，我們的祖先就知道把磁石加工后用來指南。人們在使用指南針的過程中，不斷地進行摸索：從戰(zhàn)國的“司南”、北宋的指南魚到后來的指南針、羅盤。

13世紀，中國指南針傳入阿拉伯和歐洲各國。歐洲人以磁石制造羅盤指引航海，落后于中國300余年。13世紀后半期，歐洲的指南針開始了本土化的進程。沒有指南針之前，航海只能使用觀星的方法推算大概方位。指南針出現(xiàn)后，海員們不僅可以確定方位，有時甚至能推算出兩地間的里程。指南針在航海上的應用，使得哥倫布發(fā)現(xiàn)美洲新大陸的航行和麥哲倫的環(huán)球航行成為了可能。

（二）指南針與西方最初航海之間的關系

指南針的發(fā)明源于中國，指南針應用于航海，指南針由中國傳入西方。這些不禁使我們思考一個問題：中國的指南針與西方最初的航海術是否有關？

作為指南針的發(fā)明國，國人認為指南針與西方最初的航海有著密切的關系。他們認為指南針的西傳就是最好的證明：說明歐洲以前沒有指南針，沒有指南針就無法進行航海。其次，歐洲人早期使用的航海羅盤，及其制作方法與中國的水羅盤幾乎完全相同。然而，西方人似乎有著更充足的論據(jù)來證明中國的指南針與西方最初的航海術無關。首先，在鄭和下西洋前1000多年，無論是羅馬人還是諾曼人，都曾依靠古老的導航手段抵達格陵蘭。其次，早在鄭和以前一千多年，羅馬人就多次下東洋，每一次的運載規(guī)模，利潤，和“低平均死亡率”，都遠遠優(yōu)于鄭和船隊。

筆者認為：沒有直接的證據(jù)證明中國的指南針與西方最初的航海術有關。首先，指南針在漢朝首見于籍載，卻沒有證據(jù)說明外國人的羅盤是依靠中國的指南針發(fā)明的。其次，北宋時期，指南針用于航海。而在羅馬的安東尼王朝，每年就派出80-100艘船，從東非的阿杜利斯港口出發(fā)“下東洋”，最遠達到馬六甲一帶。而羅馬的安東尼王朝的是公元前34年-公元前30年。所以從時間上來看，這兩者也是無關的。

二、指南針的用途

（一）歷史的誤讀

法國伏爾泰和中國魯迅都曾做過類似的評論。

伏爾泰：“中國人有指南針，但并未真正用于指引船舶航行。羅盤就像發(fā)射的火藥一樣，對他們來說，只是純粹的玩物?！濒斞刚f：“火藥除了做鞭炮，羅盤除了看風水，還有什么用處呢?”魯迅還進一步做中西之比較以剖析國民性：“外國用羅盤針航海，中國卻用它看風水?！?/p>

由此看出，無論是外國人還是中國人，兩者都批評國人把指南針只用于看風水。

（二）指南針在遠洋航行中的作用

指南針的用途果真如此嗎？這方面有眾多的當事人寫下的原始材料可證：事實并非如此。

朱彧在1119年所撰《萍洲可談》言及：“舟師識地理，夜則觀星，晝則觀日，陰晦觀指南針”。這一宋朝的記載說明當時的指南針已應用于航海。

曾跟隨鄭和3次下西洋的馬歡在談到他們航經(jīng)溜山國（今馬爾代夫）的情況時寫道：“設遇風、水不便，舟師失針，舵損。船過其溜,落于溜水,漸無力而沉。大概行船皆宜謹防此也”。曾4次下西洋的費信在敘述航經(jīng)良青山（今越南昆侖島）的情況時講：“上怕七洲，下怕崖青。針迷舵失，人船莫存?！辈⒃娫唬骸拔┛轴樁媸?但念穴巢居?！眳⒓舆^第7次下西洋的鞏珍在其《西洋番國志·自序》中對當時的航海羅盤描述道：“皆析木為盤，書刻干支之字。浮針于水，指向行舟。經(jīng)月累旬，晝夜不止”。

這些史實都證明：指南針也應用于航海，并非只用于看風水。指南針于北宋發(fā)明后很快便用于航海。因北宋、南宋、元時中國人的航海主要是近海航行,故指南針主要是也只需要是近海航行地文導航的一種補充、輔助。但到鄭和下西洋進行大規(guī)模遠洋航行時,指南針在導航中已居于主導地位了。

所以，像伏爾泰和魯迅那樣的觀點是不正確的。中國人不僅把自己發(fā)明的指南針用于堪輿風水，也用于航海導航。

三、結語

羅盤起到導向作用，在陸地上需要配合地貌，地圖，里程表和時鐘。而在航海上，需要有“地球是圓的”的概念，配合經(jīng)緯儀，才有導航價值。事實上，中國古代根本還沒有“地球是圓的”概念。無論是羅馬人還是諾曼人，都曾依靠古老的導航手段抵達格陵蘭。所以說“中國的指南針與西方最初的航海沒有直接證據(jù)說明有關系”。但是也并不能否認中國指南針對西方航海發(fā)揮的重大而又積極的作用。如果沒有指南針，哥倫布發(fā)現(xiàn)新大陸，麥哲倫環(huán)球航行幾乎無法實現(xiàn)這些壯舉。

另一方面，古時候因為人們當時的思想比較封建,加之中國人重視風水及尊崇天地君師的思想。他們會想盡各種辦法求神仙什么的保佑風調雨順，所以指南針的出現(xiàn)為其提供了慰藉，但這也只是民間的用法，并不能說明指南針只應用于看風水。指南針的更大用途還在于導航與指導航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