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齊家渡

序幕

一張泛黃的黑白色20世紀30年代蚌埠地形圖。

簡約的淮河流狀的線條，淮河兩岸諸多用黑色仿宋體字標注的地點。

一個流動的箭頭沿著地圖下端往淮河北岸蜿蜒游動。

一根手指跟著箭頭游走，箭頭在一處黑點前停下。

黑點被標注的三個字是：齊家渡。

手指跟著鏡頭同時停下來，重重地摁在地圖上。

那手指是日本鬼子隊長龜田的手指。

留著八字胡的龜田，眼鏡后面是陰森可怖的眼神。

手指幻化為八路軍特派員陳向好的手指。

陳向好盯著那個黑點，眼神嚴肅而犀利。

悸動的地圖上，隱約響起馬蹄聲、炮聲。

淡入炮火紛飛、泥土四濺的畫面。

炮火轟鳴，齊家渡的小木屋被炸得支離破碎。

大雨傾盆，淮河之水雨花璀璨。

沉重的音樂起。

主題歌起。

字幕：向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周年獻禮。

推出血紅色片名：《風雨齊家渡》。

1.淮河堤岸街道 日

一輛嶄新的轎車在寬闊的街道上行駛。

街道兩邊是林立的高樓，樓面有時尚的大廣告牌。還有“大美蚌埠”“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等公益宣傳牌。

人行道上穿梭著服飾新潮的男男女女。

轎車在淮堤上行駛，兩邊垂柳依依，河坡下的油菜花一片金黃。

河水悠悠東流，貨船來往，笛聲悠長。

轎車駛過，車身上面是一排藝術(shù)體字：《淮河春秋》編輯部。

2.區(qū)文史館 日

文史館的大門開著。

《淮河春秋》編輯部年輕的張作家和潘作家在和文史館的齊老師親切握手。

張作家：“齊老師您好，打擾您了?！?/p>

齊老師戴著眼鏡，頭發(fā)灰白，溫文爾雅。他熱情地說：“哪里哪里，剛剛接到通知，說你們要來采訪我，是你們辛苦了?！?/p>

潘作家：“齊老師，您客氣了。這不，去年開了十九大，今年人大、政協(xié)兩會也勝利召開了。我們《淮河春秋》編輯部乘著新時代的春風，想對我們的母親河——大淮河做一次全面造訪。您是淮河史專家，我們這不是向您請教來了嗎？給您簡單介紹一下，他是張作家，我是小潘。”

齊老師：“好的好的，二位作家請坐?！?/p>

張作家和潘作家坐在沙發(fā)上，取出錄音筆和采訪本。

齊老師沏茶端上，然后在辦公桌前坐下，推推眼鏡。

張作家：“齊老師，我們想向您了解一下當年齊家渡的情況?！?/p>

齊老師：“齊家渡啊，很遺憾呀，齊家渡現(xiàn)在已經(jīng)消失咯!”齊老師皺眉想了想，起身，從后面書架上取出一樣東西，邊走邊說，“你們看看這個吧。”

那東西展開，是一張破舊的老蚌埠地圖。

齊老師：“這是我一直保存著的蚌埠老地圖。你們看，就是這里，這就是當年的齊家渡。”齊老師的手指向地圖上的一個小黑點，“70年前，在抗戰(zhàn)時期，這個小小的渡口，為送八路軍到對岸去，打跑日本鬼子，為新中國的解放，可立下過不小功勞??！這段未曾寫入史冊的歷史，我們不應該忘記。”

張作家和潘作家點點頭，做記錄。

齊老師回憶著：“那是1938年，日本鬼子在南京結(jié)束了大屠殺之后，一小撮鬼子穿過津浦線，來到蚌埠……”

3.舊蚌埠的街道 日

字幕：1938年2月。

一雙穿著沾滿泥土的老式黑布鞋的腳在匆匆地行走著。

電線桿上掛著一件破爛的舊衣在寒風里搖啊搖。

那雙腳在青石板路的巷子中匆匆地走。

一個破舊的紅燈籠懸于一處紅漆雕花的門楣上搖晃。

一條黃狗從青石板路上跑過去。

幾個女人窈窕的背影，扭著腰在巷子里慵懶地走。

高跟鞋敲打在青石板上，發(fā)出“噠噠”的聲音。

巷口處的招牌寫著“華昌街”。

那雙“黑布鞋”在氣喘吁吁匆匆地走著。

4.淮河 日

天氣陰郁。岸邊，幾個纖夫在拉船，號子聲不絕于耳。

纖夫們奮力前行的腿，身上的破棉襖，繩子緊勒的肩頭和一張張滿是汗水的臉。

齊光東和齊光南在纖夫的隊伍中奮力前行。

5.齊家渡口 日

這是一個古老的渡口，一塊石頭上刻有“齊家渡”三個字。

有一間木屋，一間草屋。屋子旁邊有些樹木。林間拴著一馬一驢。它們不安分地踢腿甩尾。

渡口前有兩條木船在水里晃悠。

幾個男女村民走到渡口上船。

驢看著村姑們花花綠綠的衣服，忽然揚著脖子“咴咴”叫起來。

齊父在船上劃著船，瞅著驢叫道：“奶奶的，你一叫，就沒有什么好兆頭！”

齊父劃槳把一些村民往南岸渡過去。

村姑們嘁嘁喳喳說著話，春蘭和慧芳也在其中。

春蘭挑著挑子。

慧芳挎著籃子，籃子里是不同種類的淮河里的魚。

黃狗蹲在船頭，對著水里叫了兩聲。

6.木排上 日

由許多根杉木、長竹竿組成的木排在水面上輕輕晃悠。

八路軍特派員陳向好撐著木排，跟齊光北悄悄說話。

齊光北的衣服破舊，后背上帶著補丁，腳上穿著沾滿泥巴的黑布鞋。

陳向好：“他奶奶的，小日本在南京殺了很多人！”

齊光北：“那，我們蚌埠怎么辦？”

陳向好：“八路軍已經(jīng)開進固鎮(zhèn)，很快就會到三汊河一帶。”

齊光北：“保家衛(wèi)國的時候到了！”

陳向好：“光北呀，為勞苦大眾計，一定要服從組織安排，不能盲從。要學會隨機應變，見什么人說什么話，也要注意保全自己。古人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明白不？”

齊光北：“陳隊長，我知道了，你也要多保重?！?/p>

兩個人緊緊握手。

陳向好：“隨時聯(lián)系，一切聽我安排。還有，齊家渡渡口的船只，也要見機行事，隨時護送八路軍便衣打入對岸去。今天散了吧，我賣我的木頭，你打你的漁去吧。”

齊光北：“好嘞!”

7.華昌街 日

那雙穿著老式黑布鞋的腳在匆匆地走著。

“站??！”一聲斷喝，那雙穿著老式黑布鞋的腳停了下來。

土匪頭目麥莽，是個像沙僧一樣五大三粗的漢子，他從紅漆門里走出來，兩手掐腰，惡狠狠地瞪著齊光北。

齊光北轉(zhuǎn)過身，看著麥莽，不動聲色。

麥莽：“小子，回去告訴你家老不死的，渡口‘碼子’(好處費)該交了，今個提價嘍，漲三成，少你娘的一個子兒都不行！”

齊光北不服氣地往地上吐了一口。

麥莽：“不服哇？來人吶！”

幾個黑不溜秋的地痞從幾扇門內(nèi)出來，提著褲子，趿拉著鞋，跑到麥莽跟前：“老大，請吩咐?！?/p>

麥莽：“奶奶個巴子，把這個熊孩子扔到淮河里喂黃劍去?！?/p>

眾隨從：“哎?！?/p>

幾個人七手八腳抬起齊光北欲往河里扔。這時，一個豐乳細腰的女子跑過來，叫道：“且慢！”

此風姿綽約的女子是華昌街的妓女向婉麗。她偎在麥莽的懷里，纖手輕撫麥莽的胡須，撒嬌道：“麥哥，您高抬貴手，放了這個窮小子吧。這八百里淮河都是您的，您還至于跟一個小子動氣嗎？”

麥莽伸手向婉麗的臉蛋上溫柔地掐一把：“哼！”

幾個人把齊光北放了：“滾蛋吧，以后在老大面前規(guī)矩點?！?/p>

麥莽摟著向婉麗，和隨從們嘻嘻哈哈笑著，前呼后擁而去。

齊光北看著向婉麗婀娜而去的背影，目光不屑，表情復雜。

8.齊家渡 傍晚(閃回)

夏日的渡口，兒時的齊光東、齊光南、齊光北、麥莽和向婉麗、劉秀英等幾個小伙伴在水邊赤腳玩耍。

他們在水里摸魚、摸河蚌，一個個河蚌被撈上來。他們嬉鬧、追逐。

麥莽和齊光北追著向婉麗。向婉麗尖叫著。

麥莽往齊光北身上撥水，齊光北奮起反擊。兩個人弄成了落湯雞。

夕陽的余暉把河水照得金波粼粼。

9.淮河邊 日

少年齊光北和向婉麗在河灘上追逐。

忽然向婉麗摔倒了，齊光北一不留神壓在了向婉麗身上。

向婉麗的臉羞得通紅，爬起來跑遠。

齊光北喊：“向婉麗，等等我，我不是故意的！”

10.向婉麗家 晚

破舊的屋子里，一盞油燈亮著，燈火飄搖而微弱。

床上，重病的向父茍延殘喘著。

向母暗自流淚。

長大后的向婉麗和妹妹向婉如在母親跟前站著垂淚。

母親：“婉麗，你爹快不行了，家里一粒糧食都沒有了，還有什么法子呀？”

向婉麗的眼淚大滴大滴落下來。

向婉如看著姐姐流淚，用手絹給姐姐擦淚。

母親：“婉麗呀，你倒是說話呀?！?/p>

向婉麗：“媽媽，我一個小丫頭，能想出什么法子呀？實在不行，我到華、華、華昌街……找二丫去。”

母親：“我聽二丫娘說，二丫在那里吃香的喝辣的，餓不著呢?！?/p>

向婉麗的眼淚大滴大滴落下來。

母親：“我的傻閨女?！?/p>

向婉麗抹一把眼淚，望著外面的夜色，起身走出家門。

11.路上 晚

冬日的夜晚，崎嶇不平的土路上，向婉麗頂著夜色往前走著。

一棵歪柳樹后面有一個黑乎乎的人影，嘴里叼著煙。

向婉麗走近前一看是麥莽，她不屑地朝前走去。

“站住?！丙溍ё哌^來，抓住向婉麗，陰陽怪氣地，以諷刺挖苦的口氣道：“窮丫頭，這深更半夜的，去哪里浪?。渴遣皇钦夷愕凝R光北幽會?。俊?/p>

向婉麗：“呸！狗嘴吐不出象牙！”

麥莽：“我哪一點比不上齊光北？你給我說個清楚。他呀，不過是個打漁的?？墒沁@八百里長淮都是老子我的！你跟著我，俺只會讓你享福，沒得虧吃！”

向婉麗搖搖頭，掙開麥莽的糾纏，走遠。

麥莽：“婉麗，婉麗，你……你……齊光北，我與你勢不兩立。今后哇，俺倆就騎毛驢看唱本——走著瞧吧！”

12.齊家渡 晚

淮河水在夜色中輕輕地拍打著泊在岸邊的船。

草屋里，齊光東、齊光南、齊光北圍著一張破桌子吃飯。

唯一的一個碗里是一條剝得只剩下骨架的魚。

弟兄仨每人手里拿著一塊黑乎乎的餅，就著魚頭骨，狼吞虎咽地吃著。

向婉麗氣喘吁吁地出現(xiàn)在草屋子門前，她漂亮的大眼睛盯著齊光北?？墒驱R光北看看他大哥和二哥，把眼皮耷拉下來。

向婉麗氣得一轉(zhuǎn)身，往坡上跑去。

她看到一個女孩在坡上的樹影里站著。她走近細看，是劉秀英。

劉秀英手指頭裹著褂襟子在嘴里咬。

向婉麗：“劉秀英，你站在這里干嗎？”

劉秀英羞羞地：“等齊光北?！?/p>

向婉麗“哦”了一聲，絕望地沿著淮堤跑去。她跑累了，一下子趴在河坡上，望著悠悠東流的河水，號啕大哭。

13.華昌街上一屋內(nèi) 晚

靡靡之音傳進一處燈光曖昧的紅門內(nèi)，窗紗漫卷的屋子里。

一把銅板“啪”地一聲壓在桌子上。

向婉麗抬眼看著對面坐著的男人。

又一把銅板壓在桌子上。

向婉麗從鼻孔里“哼”了兩聲。

一堆銅板倒在桌子上。

向婉麗的表情有所震驚。

她冷冷地看著對面男人。對面的男人是麥莽。

向婉麗面無表情地寬衣解帶。她脫了上衣，脫了內(nèi)衣，然后合攏窗紗。

半透明的窗紗后面，麥莽朝向婉麗的胴體撲上去……

14.華昌街上 夜

喝醉了酒的齊光北東搖西晃地在華昌街青石板上走。

齊光北走到一處紅門前驚訝地停下來。他看到紅門內(nèi)，向婉麗正在和肥頭大耳的麥莽嬉鬧。

向婉麗看到了站在門外的齊光北。她先是一驚，繼而媚笑浮在臉上，向齊光北勾起小指頭：“客官，進來呀?！?/p>

齊光北惱怒地大步離去，氣得跑起來。

15.淮河邊 夜

齊光北往河坡下面跑去，跳進河水里，發(fā)瘋一般拍打著水。他抓住了一條草魚塞進嘴里嚼起來。他嚼著魚，流著淚，罵道：“向婉麗，你個妖精，我恨你！”

魚刺把齊光北的嘴扎破了，鮮血染紅了嘴唇。(閃回完)

16.齊家堡村口 日

穿著黑布鞋的齊光北，腳步匆匆地走近村口。

村口有一棵大榆樹，幾只雞在樹下啄食。

飽經(jīng)滄桑的大榆樹一根枝杈上掛著一口鐵鐘。樹干上銹釘子釘著一個木牌，牌上用黑漆寫了三個字：齊家堡。

17.齊光北家 日

屋子里，窗戶小光線暗。

齊父和三個兒子坐在一起，憂心忡忡地討論著時局。

齊光北：“日本鬼子都打到南京了，蚌埠的好日子怕是不長了?！?/p>

齊光東：“聽說八路軍也快到了。咱齊家渡一百多號人也不能裝孬熊！”

齊光南：“提著腸子也要跟小日本拼，欺人太甚！”

老父親看著三個兒子，抽著煙袋，蒼老黝黑的臉上表情凝重，不說話。

齊光東：“咱齊家渡咋辦？這可是祖上留下來的渡口??！造福兩岸子孫一百多年了。”

老父親吐了一口煙：“還能怎么辦？拼了老命也要保住齊家渡！”

齊光北：“日本鬼子來了，咱也要學會周旋，不做叛徒、漢奸，咱也不要往槍口上撞，硬碰硬肯定是吃大虧的。咱們要學會打游擊，明里頭搞不過他們，俺就與他暗斗！”

齊光南：“嗯，老三你說得沒錯，到時發(fā)動全村人，就跟小鬼子打游擊。”

老父親：“把斧頭、鐮刀、魚叉這些能用的家伙準備好，磨得快快的?！?/p>

齊光東起身走進里屋，取出幾把魚叉，大拇指在叉鋒上劃了劃。

小黃狗搖著尾巴跑進來。

老父親：“侵略者只要敢來，就劈了他的狗頭！”

齊父氣得揚起銅頭煙袋，往小黃狗頭上磕了一下，把小黃狗砸得嗷嗷怪叫。

弟兄仨笑起來。

18.齊家渡 日

一架日本偵察機轟鳴著飛過來，出現(xiàn)在淮河的上空。

渡口過船的人有些驚慌，有小孩子被嚇哭。

齊父擺著船游在水中央。

齊父吐一口煙，往上空看著。他揮手示意坐船的村民都蹲下來：“都蹲下，趴下來，不要驚慌，掉到水里就沒命了。他四嬸，把你家孫子摟好。春蘭娘，往里擠擠。光和家的，你蹲著，彎著腰看什么，他狗日的飛機還敢沖下來不成？”

齊父話音剛落，敵機忽然低空飛行，俯沖而來，幾乎把船晃翻。

船上的人們一片驚叫。

齊父搖櫓的手臂加快速度。

旁白：“1937年，‘七七事變’不久，南京政府即告淪陷，日寇為侵占蚌埠這一戰(zhàn)略重鎮(zhèn)，在飛機、大炮的掩護下，于1938年2月下旬逼近蚌埠。蚌埠從此風雨飄搖，淮河兩岸的兒女奮起反抗?！?/p>

19.鐵路 日

以龜田為首的一小撮鬼子，端著槍沿鐵路進發(fā)。

龜田不時往后看著，嘴里罵著日本話，神經(jīng)兮兮地端著槍四下巡視。

小鬼子們踩著亂草，發(fā)出沙沙沙的聲音，一只烏鴉被驚飛。

烏鴉落下一泡白顏色的屎，剛巧打在龜田的鼻子上。龜田翕動鼻孔嗅了嗅，惱羞成怒，歪起嘴巴烏哇烏哇地吼叫起來。

20.皖北一條土路 日

一排八路軍在挺進。

雄健的腳步踏起陣陣塵土。

21.齊光北家院子 日

齊家弟兄仨和不少民眾聚在院子里集會。

院兩邊的土墻上晾曬著長短不一、大小各異的各類漁網(wǎng)。

齊光北：“形勢越來越不好了。大家也都看到了，日本鬼子的飛機都在咱大淮河上空橫行霸道了，咱們怎么辦？咱們都是齊氏先祖的后代，在這國難當頭的時刻，是當英雄，保衛(wèi)齊家渡，還是當狗熊，放棄齊家渡？”

村民甲：“誓死保衛(wèi)齊家渡！殺人不過頭點地，怕個啥！”

村民乙：“提著頭也要上！齊家渡到了咱這一代，咱不能給祖上丟臉！”

齊光南：“怎么樣能打敗東洋鬼子？大家多出主意，合起心來，人多力量大，一雙筷子易折斷，十雙筷子斷就難。千萬不能蠻干，提著頭就上不了了！”

眾人笑起來。

二愣子：“我有彈弓，等小鬼子來了，專打要害！”

眾人又笑起來。

坐在院門邊的劉秀英、春蘭和慧芳，她們互相看看，也笑了。

齊光東：“二愣子，你少說俏皮話！”

二愣子：“光東哥，我說的是真的。我打彈弓，百發(fā)百中！”

齊光南：“好吧。但愿你這個小玩意能夠派上大用場?！?/p>

眾人：“對，保衛(wèi)齊家渡！”

七爹：“各家把各家的船只好好拾掇拾掇，使出咱看家的本領(lǐng)！那三汊河哇，就是我們齊家渡的大后方！”

三爺：“七爹說得對，咱們不打無準備之仗，大家回去都把家伙收拾收拾，斧頭、叉子、鳥銃子都給擦亮了！”

齊光北：“對！三爺說得對！”

劉秀英、春蘭和慧芳動情地看著齊家弟兄仨。

齊光東揮臂呼起口號：“威振齊家渡！”

眾人齊呼：“威振齊家渡！”

春蘭深情地看著齊光東。

齊光南：“把日本鬼子趕出中國去！”

眾人齊呼：“把日本鬼子趕出中國去！”

慧芳敬慕地看著齊光南。

22.淮河壩上 日

“駕！駕，駕——”疾馳的馬蹄踏碎壩子上的泥土。

匪首麥莽騎著馬，帶著幾個馬弁耀武揚威地經(jīng)過壩子，揚起一陣陣塵土。

23.淮河南岸 日

破舊的城邊小村，低矮的土墻瓦舍，彎曲的村路。

馬蹄聲踏塵而來。龜田騎馬帶領(lǐng)幾個鬼子在蚌埠市區(qū)一條街道上亂沖。

雞飛狗跳，幾個百姓扯著孩子跑進家里，把大門插上。

街邊的攤點被馬蹄踐踏，蔬菜、水果散落一地。

一張張憤怒的臉，憤怒的眼睛。

一個屠夫舉著殺豬刀，沖著龜田一行人遠去的背影大罵。

龜田一幫人馬從寫有“寶興面粉廠”的廠房前橫掃過去。

電線桿上釘著一個鐵牌，上面用紅漆寫著三個遒勁大字：宋家灘。

龜田等人沖進“宋家灘”，在村道上橫沖直撞。

一個小男孩蹲在路旁看那些飛奔的馬。

“吁——吁——”龜田突然勒馬停下。

鬼子們停下來圍住小男孩。

龜田下馬，兇狠的刀疤臉換作慈祥的表情，走到小男孩跟前：“小孩，你的，不要害怕，我們是來保護你們的。為了大東亞共榮，我們遵守天皇的命令，來保護你們的平安?！?/p>

一個鬼子把一塊水果糖塞進小男孩的手里：“你的，吃吧，不要害怕，皇軍大大的好。你的爸爸是什么的干活？”

一個少婦跑過來，扯起小男孩的胳膊就走：“走，我們回家去！”

龜田扭頭乜斜著少婦離去的豐滿背影：“喲西！”

24.魚市 日

一排幾個地攤，上面擺著各種各樣的魚。

幾個人和漁民討價還價買魚。

龜田一行人昂著頭，不可一世的樣子走過來：“你們，所有的魚統(tǒng)統(tǒng)地慰勞皇軍！”他歡喜的提起一條鮮活亂蹦的鱖魚道:“喲西!皇軍的喜歡，統(tǒng)統(tǒng)的收繳!”

兩個提著秤、戴著黑皮帽、穿著布扣長衫的漢奸：“是！”

漢奸甲：“還不趕快交貨，愣著干什么？”

漢奸乙：“一個個沒長狗眼嗎？聽皇軍的，有賞！”

兩個漢奸把一攤攤的魚收起來，交到鬼子手里。

漁民不服，和漢奸打起來，兩個漢奸被打得鼻青臉腫。

龜田掏出槍，往天上放了一槍?！班亍?/p>

龜田吹了吹槍口：“好了，你們囂張的干活？誰再不聽話，老子崩了你。剛才這幫支那人說了什么？”

漢奸甲：“他們是在夸你！說你厲害，大大的！”

龜田哈哈大笑起來。他上馬帶著鬼子揚長而去。

25.齊家渡 日

麥莽帶著隨從騎馬來到齊家渡停下。

幾個漁民提著裝著魚的籃子上船。

麥莽胳膊抱在胸前，氣勢洶洶：“都給我停下！弟兄們，眼睛都給我睜好嘍。瞧瞧他們有什么好魚。媽的，幾天不來，你們都忘記孝敬老子了？”

漁民們惶然不語，任由惡人在魚籃子里翻來翻去，把魚弄得亂七八糟。

齊父蹲在船頭，抽著旱煙袋，不屑地斜睨著麥莽。

麥莽：“老家伙！你不服氣??？‘碼子’多久沒交了？老東西，活膩歪了不是？“

老父親往河水里“呸”地吐了一口。

麥莽氣急敗壞地往船上沖來。由于他體胖過重，船體一側(cè)受壓傾斜。二愣子在船另一側(cè)用手往上一扒船幫，麥莽身體側(cè)斜，往河水里倒去：“拽我一把！快快拽我一把呀！”

“噗通”一聲，麥莽掉進水里。

漁民們捂嘴笑起來。二愣子下船跑掉了。

隨從把麥莽從水里撈上來。麥莽全身水淋淋地向齊父沖來：“媽的……”正欲揚手打齊父，這時候，穿著破衣衫的陳向好走過來，抬手抓住了麥莽的手。

陳向好：“兄弟！都不是遠處人，全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低頭不見抬頭見。難為他個老頭子做甚？再說了，老人家為咱們擺一輩子船了，也夠不容易的。我看，你呀，就大人不記小民過，高抬貴手，放他一馬吧。”

麥莽怒視陳向好：“你是干啥的？”

陳向好：“我打上游來，放排賣木頭的。在你家門口的這條大河上混一口飯吃。不知貴府要不要木料？如有需要，改天我給您送一排去?！?/p>

麥莽：“哼！”

26.淮河南岸 日

幾個鬼子握著長刀，提著槍，帶著幾個民工修筑碉堡。

長長的岸邊，依稀可見有三個圓墩墩的土碉堡初具輪廓。

龜田和幾個小鬼子站在岸邊，往對岸瞭望。

龜田手里握著瞭望鏡。

當瞭望鏡中十字線上出現(xiàn)麥莽在船上手舞足蹈的身影時，龜田的八字胡抖了抖，牙齒惡狠狠地銼了銼：“那是什么東西？敢在皇軍的地盤上放肆？”

兩個鬼子湊過來：“我們坐船過去看看。”

龜田：“喲西！”

鬼子指著河里的一條船：“皇軍有令，把船劃過來。”

一船民把船搖過來。

27.船上 日

麥莽在船上正和齊父鬧事。齊光東、齊光南搖著小船趕到跟前，上船給麥莽點頭哈腰說好話。

齊光東：“對不起，多有得罪，您多多包涵。”

齊光南：“您且息怒。我家里逮到一條黃劍魚，一人多高，幾十斤重，我正想給您呢，要不，我立馬給您送去?！?/p>

陳向好：“就是就是，我看這齊家兄弟也都是老實巴交的人，你就高抬貴手吧!”

麥莽“啪”的往船上吐了一口痰：“不行，都給我滾一邊去。老家伙，你把這口痰給我舔咯，麥某就破例饒了你這一回！”

齊父揮著煙袋：“你、你、你禽獸不如哇！”

麥莽：“這個老東西，真不識抬舉。小的們，給我上，往水里悶?！?/p>

畫外音：“你們干什么的？沒看到皇軍來了嗎？搗什么亂！”

船上的人們循聲看過去。

兩個日本鬼子坐著船過來了。鬼子甲指著麥莽：“你是干什么的？”

麥莽：“哼！”

鬼子乙：“龜田隊長有請，在對岸恭候多時了?！?/p>

麥莽斜視了一眼齊家父子：“我呸！”

28.龜田駐地 日

一處院落門頭上寫著“宋家灘”三字。麥莽驅(qū)馬，帶著幾個人進到院子里。

拴好馬，一個鬼子走過來，把麥莽領(lǐng)進龜田辦公部。

龜田在紅木太師椅上端坐著，嘴角叼著煙，眼睛惡毒地瞪著麥莽。

麥莽如鐵塔一樣挺著肚子站著。

龜田：“你的，知道叫你來干什么嗎？”

麥莽：“不曉得?！?/p>

龜田示意一個動作，告之手下將麥莽拿下。

麥莽從腰間摸出一支短土槍來：“且慢！”

十幾個端槍的鬼子從屋子四周沖過來，圍住麥莽。

麥莽的腿抖了一下，他幾個隨從身子發(fā)抖，臉如死灰。

麥莽的槍被鬼子拿下。

幾個隨從也被鬼子搜身。扒下衣服，身上被一通亂摸，搜出幾把刀具。

幾個鬼子握著皮鞭走來，對著麥莽的幾個隨從劈頭蓋臉一通抽打，把他們打得嗷嗷直叫。

麥莽額角的汗珠嘩嘩下落。

龜田惡視著麥莽：“現(xiàn)在，我來告訴你，今天叫你來是干什么的？今天，這里已經(jīng)是天皇的天下了……”

麥莽：“不！這千里淮河，是老子的天下！”

龜田銼著牙床：“放肆！大大的放肆！”龜田掏出手槍，用手帕慢條斯理地擦擦槍管，突然開了一槍，槍子兒把麥莽一個隨從的帽子打掉了。

幾個隨從嚇得齊刷刷地跪在龜田面前：“太君，饒命啊，饒命啊……”

麥莽身子發(fā)抖。

龜田往地上吐了一口痰，瞪著麥莽：“把它舔了，我就饒了你的狗命！”

幾個隨從往一團痰爬過來，欲舔。

龜田：“你們的，不行！”

龜田的手指準備扣動扳機。

隨從們都誠惶誠恐地看著麥莽。

麥莽實在無奈，“哼”了一聲，跪下來伸出舌頭，囊著鼻子把那團濃痰舔進嘴里。

麥莽站起來，氣得帶領(lǐng)隨從，騎上馬飛奔而去。

龜田舉槍瞄準，對著門外又開了一槍。

“呯”地一聲，麥莽騎著的那匹馬頭部中彈。一注鮮血噴出，馬慘烈地嘶鳴一聲，隨即倒在地上。麥莽也重重地摔下馬來。

29.龜田駐地 晨

淡薄的晨霧之中，兩個老百姓低聲下氣地在大院里打掃衛(wèi)生。

大門口處，兩個日軍站立兩邊，荷槍站崗。

門開了，龜田吐一片茶葉，往開門處看去——

麥莽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點頭哈腰走進來。

跟在麥莽身后進來的是濃妝艷抹的向婉麗。

龜田看著向婉麗，賊眼發(fā)亮，臉上一片笑容：“喲西——”

麥莽：“龜田長官，打擾您了，昨日有眼無珠，實在不恭。今日給您賠罪來了?！闭f著一擊掌，“來人，今兒給您送來一條黃劍魚，略表孝心?！?/p>

兩個人抬著一個布袋子走進來。布袋子抽掉，是一條三尺多長的黃劍魚。

麥莽恭維地：“這黃劍魚可是我們淮河里絕佳的美味喲！”

龜田豎起大拇指：“好，好。你這樣做就對了嘛，我很滿意。美味不僅在魚，更在美人啊！哈哈哈……”

龜田色瞇瞇地看著向婉麗。

向婉麗故作嬌羞：“太君?！?/p>

麥莽看一眼向婉麗：“如蒙長官厚愛，我家妹子就隨黃劍魚一道，送于龜田長官享用啦。”

龜田突然變了臉色，兇惡狀：“嗯，嗯。來人，切一塊魚肉，送給友好鄰邦先嘗一下?！?/p>

進來一個持刀的日軍廚師。他麻利地剖開魚腹，檢查一番，切下一塊魚腸子，交與麥莽。

麥莽苦著臉接了魚腸子，卻又強顏歡笑地把魚腸子送入口中。

龜田又換作了笑臉：“好，好好。哈哈哈……”

龜田把向婉麗摟入懷中。向婉麗如一尾漂亮的美人魚，溫柔地貼著龜田，把一根玉指壓在龜田的八字胡上。

30.齊光北的家 日

初夏，齊父蹲在門口編席子，他的眼睛時不時地四處察看。

門口樹上扯著一根繩子，晾著漁網(wǎng)。墻上靠著幾根杉木。

三兩個村人，有的提著網(wǎng)，有的推著獨輪車，有的拿著斧頭、鐮刀，從門口經(jīng)過，和齊父打招呼。

“大爺，編席子呀。”

“天熱了，蚊子作惡了?！?/p>

“河水漲了，撂幾網(wǎng)去!”

“留意著黃鼠狼呀，有動靜就敲鐘?！?/p>

“好嘞，狼(黃鼠狼)夾子也支好了?！?/p>

小黃狗警覺地鼻子在空氣里嗅了嗅。

齊家屋內(nèi)，微暗的角落處，陳向好和齊光北在密談。

桌子上放著一個賬本和一張潦草的地形圖。

陳向好指劃著草圖：“就在這里，宋家灘的宋家大院，現(xiàn)在就是鬼子占據(jù)的地方。幾十條黃鼠狼都在里面。據(jù)送魚去的內(nèi)線回來說，龜田狗隊長也在那里。不過，據(jù)我偵察，龜田這小子極其狡猾，他經(jīng)常換地方，有時還夜宿宋寡婦家里?！?/p>

齊光北：“狡兔三窟嘛，現(xiàn)在是要想辦法調(diào)理調(diào)理他嗎？”

陳向好：“按兵不動。沒有上級命令不能輕舉妄動。”

齊光北：“昨天我大哥、二哥又送了兩船便衣八路軍過去。”

陳向好：“從齊家渡嗎？”

齊光北：“大哥從齊家渡，二哥從下游。就是這里。”說著指了指草圖。

陳向好：“注意避開敵人視線，分散渡河。確保沿河的渡口不受沖擊。等到戰(zhàn)斗打響，全力護送我八路軍過河?！?/p>

齊光北：“現(xiàn)在，我軍情況如何？”

陳向好指著草圖：“這里，這里，這里，都有八路軍部署，這三汊河更是天然屏障。我們在進一步研究、熟悉地形。你們這齊家渡是個小漁村，村民大都懂水性，熟悉水路，這很好啊。光北，你要加緊組織同伙鄉(xiāng)黨們操練。要靈活機動，注意保密。”

齊光北點點頭。突然門口的黃狗叫起來。

村口大榆樹下，二愣子拉著鐵鐘繩子“鐺鐺鐺”敲響了鐵鐘。

村民紛紛四處躲起來。

齊父對門內(nèi)叫：“鬼子來了！”

劉秀英從暗處跑過來，把門栓插了兩道。

31.村路 日

麥莽畢恭畢敬帶著龜田等幾個鬼子招搖而來。

幾只雞從樹下跑散。

龜田：“追！統(tǒng)統(tǒng)地給我抓住?！?/p>

麥莽領(lǐng)著幾個人抓雞。

一只公雞跑到齊光北家門前，從門框處鉆進去。

32.齊光北的家 日

麥莽帶著龜田惡煞般地追過來。

齊父鎮(zhèn)靜地編著席子。

麥莽：“老東西，沒看著皇軍駕到嗎？”

齊父站起來：“老夫眼神不好，擺了一輩子船，送過的軍不少，唯獨沒見過皇軍。”

麥莽踢開門：“滾一邊去。”

龜田：“你的，把公雞交出來！”

齊父：“我來給你開門，你自己找找去?！?/p>

龜田用槍托把齊父打到一邊去。

齊父的額頭碰到了墻角的石頭，往外滲血。

大公雞在屋里撲飛。

陳向好收了草圖，和齊光北手忙腳亂地把一個衣柜推開。

墻上出現(xiàn)一個暗洞。

打開暗洞上糊著舊報紙的移動門。陳向好和齊光北把劉秀英推進暗洞里，然后把衣柜推回原處，擋住暗洞。

門被麥莽踢開。

陳向好和齊光北佯裝抓雞。那公雞突然往外撲飛，兩只爪子蹬在龜田的腦門上，劃出幾道血口子，龜田氣得“呀呀”怪叫，嘴里嗚哩哇啦罵著。

陳向好逮住雞，送到龜田面前：“皇軍，公雞給你逮著了。它是有眼不識泰山啊，白長了一雙雞眼。你看，我?guī)瞎u給您賠罪來了?！?/p>

麥莽狐疑：“咦？小子，你不是河上放排的嗎，怎么會出現(xiàn)在齊光北家里？”

陳向好指著墻邊的杉木：“你瞧瞧，上午在河面上談的交易，我這不是給老齊家送杉木來了嗎？”

齊光北：“那是那是！你看，賬本還在我手里，這不是算賬來了嗎？”

麥莽：“哼！”

麥莽領(lǐng)著龜田和幾個鬼子進屋搜查。龜田氣哼哼地指揮鬼子揮著刀，在屋里亂砍，把一些鍋碗瓢盆砍落在地。

突然外面“啪”的一聲響，把龜田嚇了一跳。

龜田神經(jīng)質(zhì)地抱著頭，怒視著麥莽：“哪里打槍？”

麥莽走到門前看，門口地上是一個半截炮仗，冒著藍煙。

麥莽：“報告太君，是個炮仗?！?/p>

龜田：“搜！誰放的炮仗？”

龜田嘴歪眼斜地帶著小鬼子們走出來:“八嘎!”

33.一戶村民家 日

一對漁民模樣的中年夫妻在織魚網(wǎng)。

旁邊一個大盆里一只老鱉在水里爬來爬去。

一個小娃娃蹲在門口拉屎。

麥莽帶著龜田等人罵罵咧咧地走進來。

麥莽：“皇軍前來維護治安，你家藏有八路軍沒有？”

漁民男：“八路軍什么樣子的？幾個鼻子幾只眼？”

龜田：“你的！講良心話！”

漁民女：“要說良心話呀，我家里還就藏著一個呢。來，來，你們看一看。”說完，手指著盆里的老鱉。

龜田看到水盆里的老鱉，忽然來了興趣，呵呵怪笑起來。

麥莽：“好哇，好哇。這個東西大補啊，皇軍您吃了壯陽呢。哈哈哈……”

龜田蹲下來，伸出手指撩撥、戲玩著老鱉。沒留神，那老鱉忽然伸出頭，嘴巴一張，緊緊地咬住了龜田的食指。疼得龜田“哎呦呦”怪叫，兩腳直跺。

麥莽伸手拽老鱉，龜田疼得更是慘叫。龜田抽了麥莽一巴掌：“混賬！想扯斷我的手指頭？”

麥莽：“這可怎么辦？來人，快把鱉頭斬了。”

漁民女：“就算你斬了鱉頭，老鱉也不會松嘴?！?/p>

麥莽：“這可怎么辦？快說！”

漁民男：“學驢叫。祖上說，驢是鱉舅舅。你得學老驢叫，老鱉自然就松口了?！?/p>

麥莽：“龜田隊長，你快學驢叫?！?/p>

龜田：“你說什么？”

麥莽：“學老驢叫。驢是鱉舅舅。你學驢叫，老鱉就松口了?！?/p>

龜田氣歪了鼻子：“胡說八道！你讓我學驢叫，我豈不成了叫驢？”

麥莽：“我學驢叫，老鱉也不會聽我的呀?！?/p>

龜田疼得滿臉大汗，老鱉還在他的手指上吊著，四只爪子亂蹬。

龜田實在無奈，只好伸長脖子，學起老驢叫。他“咴——咴——”叫的非?？尚?。

幾個圍觀的娃娃大笑起來。

老鱉聽到驢叫，果然松開口，掉進水盆里。

龜田搖著受傷的手指，氣惱異常：“開路！”

鬼子們氣咻咻地朝屋外走。龜田腳下一滑，踩到了小孩子的大便，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

小孩子們和織魚網(wǎng)的漁民兩口子都忍不住地大笑起來。

34.村口 日

麥莽攥著龜田流血的食指，在村口大榆樹下走著。

突然龜田捂著右腮尖叫一聲：“哎喲！”龜田仇視著麥莽，狠狠打了麥莽一巴掌：“支那蟲，你打我干什么？活膩了！”

麥莽委屈地：“龜隊長，我、我沒打你呀！

突然，龜田又捂住腦門，慘叫一聲：“哎呦呦，疼死我了。你小子干嗎？老子崩了你！”他掏出手槍抵在麥莽的太陽穴上。

麥莽嚇得面如死灰：“別、別，太君，冤枉呀，我沒打你呀。我什么時候打你了呀？媽呀，這大白天見鬼了嗎？”說著往四下看了看。

龜田一伙人吵嚷嚷地往河坡走去。

35.大榆樹上 日

透過大榆樹密密麻麻的葉片，可以看見穿著破衣爛衫的二愣子騎在較高的樹杈上。他手里拿著彈弓搖著，嘻嘻地笑著，很得意。

36.八路軍駐地 日

幾口大鍋在燒火做飯。幾個八路軍在灶臺前忙碌著。

這是急行軍后的午間休息。有的八路軍在擦槍、磨刀。有的坐在草上、干蘆葦上休息，有的在說山東快板，引起一陣笑聲。

炊煙繚繞中，有的老百姓推著獨輪車送來糧食。有的老百姓挑著挑子，送來豬肉、粉條。

一張桌子前，八路軍在白布上認認真真地記錄著老百姓送來的東西。

37.八路軍臨時指揮室 日

老式電話機。

墻上掛著一張軍事地圖。

幾個八路軍干部在研究、分析地圖。

陳向好的身影也出現(xiàn)在其中。

干部甲：“諸位往這里看，這個標記，就是我們現(xiàn)在所處的位置，馬家鋪子，在固宿之間，這邊就是津浦鐵路。沿著鐵路線向南，到這里就是淮河，所以要打到對岸去。北岸的這個齊家渡尤為重要?！?/p>

干部乙：“嗯。渡口固然重要，但是船只更是重中之重?，F(xiàn)在情況怎么樣了？”

陳向好：“我們已發(fā)動齊家渡的全體漁民支援船只，大概有20幾條船吧，已經(jīng)在各個重要水域加緊部署。這里是三汊河，離蚌埠最近，進可攻，退可守，上萬畝水面，河汊縱橫，蘆葦茂密，隱蔽性好，我們在這里張網(wǎng)以待，就等小鬼子進籠子了?！?/p>

干部甲：“向好同志，你肩上的擔子不輕啊。接下來你還要做更為隱蔽的工作，牢牢抓住齊家渡這個重要的水上交通站，掩護更多的八路軍秘密過河。你要設(shè)法打入敵方內(nèi)部去，摸清對岸敵人的動向，特別是兵力部署情況?！?/p>

陳向好：“是！”

干部丙：“形勢復雜、嚴峻。南京淪陷后，國民黨節(jié)節(jié)敗退，地方勢力猖獗。你和其他幾位特派員，一定要審時度勢，保護好自己！”

陳向好：“謝謝！”

干部?。骸爸坏戎M攻命令，全面進攻，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p>

干部甲:“為了便于工作，我們在龜田身邊安插了一個強有力的內(nèi)線?！?/p>

干部甲和陳向好交頭耳語，陳向好點頭認可。

38.齊家渡 夏 日

麥莽帶領(lǐng)一幫土匪前來渡口掠奪魚類產(chǎn)品，顯得更為囂張。

麥莽：“都給我聽好咯，我麥某今天是奉皇軍之命，前來收魚納貢。各家有魚的，快快交上來，不得有誤！”

幾個土匪往船上撲過來，搶奪漁民們的魚筐、魚盆、籃子。

有的人乖乖地送上來，有的人和土匪抗爭，雙方拳打腳踢。

齊父和齊光東、齊光南走過來調(diào)解、勸架，也挨了土匪的耳光。

齊光東對麥莽說：“大家都在同一條河上活命，你手下留情，不能屢屢傷害無辜百姓??！”

齊光南：“日本鬼子殺害我同胞，人神共憤。你不能再喪盡天良、為虎作倀啊！”

麥莽：“滾一邊去！”他一腳把齊光南踢下船，落入河里。

春蘭和慧芳舉著魚籃子撲過來，一起和麥莽廝打。

兩個年輕的女人潑辣勁兒使出來了，春蘭抓麥莽的臉，把麥莽的臉抓出一道道血痕；慧芳彎腰用頭狠撞麥莽的襠部，用手抓住麥莽的襠部狠扯，扯得麥莽大聲慘叫。

一個小孩跑過來，抱住麥莽的腳踝，張大口咬起來。

麥莽提起小孩的腿，把小孩扔進河里。

“呯”的一聲槍響，船幫被打了一個洞。

齊父：“都趴倒！”

船上的漁民都趴下來。

齊父悲壯地搖著櫓，船離開渡口。

39.河壩 日

放浪女人的笑聲響起來。麥莽騎著馬，帶著唇紅齒白、風姿綽約的向婉麗和幾個日本鬼子在河壩上走來。

鬼子牽著一條黑犬。

40.村口 日

鐵鐘被二愣子搖響。

齊光北家門口的幾個說話的女人突然像受驚的兔子四散開來。

麥莽帶著鬼子們兇惡地往村口沖過來。

鬼子淫叫著：“花姑娘，花姑娘?！?/p>

麥莽的馬直接往齊光北家沖過來。

41.齊光北家 日

劉秀英進屋插門，急迫地：“麥莽這個惡霸又帶著鬼子進村了，你們快躲起來！”

陳向好和齊光北收拾好桌子上的名單，劉秀英已經(jīng)把衣柜移開，將暗洞的門推開：“你們快進去，快！”

陳向好：“弟妹，還是你先進來，快！”

麥莽在門外踢門。

劉秀英：“不，你們快進去，來不及了！”

齊光北握住劉秀英的手：“秀英……”

劉秀英把齊光北和陳向好往暗洞處推：“我不要緊……”

陳向好和齊光北進入暗洞。劉秀英旋即把門推上，把衣柜拉至原位。

踢門聲更急：“開門，開門搜查！”

“來了，來了——”劉秀英裝作平靜的樣子，拿著一把剪刀和一件衣服走過來開了門。

麥莽惡狠狠地：“大白天的，關(guān)著門干什么吶？”

劉秀英：“這不是怕黃鼠狼嗎？昨個夜里，俺家的雞又被那個挨千刀的叼去了幾只?！闭f完，剪刀揚了一下。

麥莽：“齊光北呢？”

劉秀英：“打漁去了?！?/p>

麥莽：“陳向好呢？”

劉秀英：“哪個陳向好？”

麥莽：“放排的那個?！?/p>

劉秀英呵呵地笑兩聲：“哎呦呦，你既然知道放排的那個，還問我做什么？”

麥莽：“他是地下黨？”

劉秀英：“地下黨？咱家祖墳哪天冒了青煙，有了地下黨？”

一個鬼子：“少啰嗦！帶走，獻給皇軍享用！”

幾個鬼子撲上來撕扯著劉秀英的衣服：“走！走！”

劉秀英憤怒地：“都給我停手，小鬼子，你們看好了，這剪刀可是不長眼睛的。你們誰再敢動我，我非要剪掉你們作孽的根。”

向婉麗吐著瓜子殼，晃著水蛇腰走過來：“哎呦喂，我說各位皇軍呀，你們跟這個丑女人較什么勁啊。昨個晚上你們在華昌街還沒有被喂飽呀？這個女人哪點好呀，面黃肌瘦，頭發(fā)跟草一樣，說不定還有口臭、狐臭、性病什么的呢?？茨銈円粋€個的德性，虧著是天皇派來的，一個個還都色瞇瞇的，走吧，都到我家去，我陪你們快活個夠?！?/p>

麥莽放浪地大笑起來：“走、走吧，到華昌街頭號大美女家去，讓皇軍們玩?zhèn)€快活。哈哈哈……”

麥莽帶著鬼子們往另一處院落走去。

42.向婉麗家 日

麥莽和鬼子們急匆匆往向婉麗家走來。

村街中的幾個老女人提著馬桶往屋后走去。

向婉麗的母親也提著老式的馬桶往屋后走。

老女人們來到一處糞池邊，把馬桶里的屎尿倒入大糞池。

向婉麗的母親嚇著在一旁樹下拉屎的小孩：“小心喲，別掉下去嘍。這里全是人糞尿。掉下去屎殼郎就把你吃了！”

小孩：“曉得了，姑奶奶?！?/p>

鬼子們來到向婉麗家門前，向婉麗推開門：“這就是我的家，都進來吧。媽——”

小鬼子們在院子里東瞧西望著。黑犬鼻孔貼著地面到處亂嗅著什么，突然朝一處柴草堆奔去。

鬼子們立即警覺起來。

黑犬拱著柴草，蹄子扒著土，汪汪尖叫。

鬼子交頭接耳：“注意！有情況！”

鬼子抽出刺刀，往柴草邊走來。

向婉麗和麥莽驚詫地對了一眼。

黑犬汪汪的叫聲更急切。

鬼子們用刺刀挑草。

向婉麗嬌滴滴走過來：“我說皇軍們啊，快到屋里來吧，這里就是一堆柴草，你們瞎折騰干嘛呀？”

鬼子沒有聽向婉麗的話，他們挑草的進度加快。

隨著柴草被挑開，一處窖池子漸漸顯現(xiàn)。地窖里藏著二丫等五個女孩，女孩子們漸漸被暴露出來，她們驚恐、慌亂，開始哭號。

黑犬兇惡地朝著姑娘們叫。

一個鬼子異常興奮地：“花姑娘！花姑娘，花姑娘……”

五個女孩驚慌失措地爬出來，和小鬼子撕扯，咬小鬼子的手腕，掙脫出來，往大門外跑去。

鬼子們呀呀怪叫，往大門外追去：“花姑娘，花姑娘……”

姑娘們?nèi)绫徊蚶亲汾s狂奔著。

鬼子們狂跑的腿，賊亮的眼。

手里的刺刀在陽光下閃著寒光。

姑娘們在狂奔。有的哭了，叫著：“媽媽——媽媽——”

跑在最后的是向婉麗的妹妹向婉如。

43.糞池 日

追趕的鬼子們丑惡的嘴臉。

鬼子：“站??！站住——皇軍大大的，不會虧待你們的——”

跑在前頭的四個姑娘跑到糞池邊，別無選擇，一起撲進糞池里。

濺起的屎水噴到拉屎小孩的屁股上。小孩張嘴大哭。

四個姑娘在糞池里撲騰，滿身都是屎水。

一個鬼子把向婉如抓住了。

向婉如拼命哭鬧，被鬼子揪住頭發(fā)，左右開弓地打臉。

那幾個跑到糞池邊的鬼子看著糞池里的姑娘，捂著鼻子嘔吐、怪叫。

他們一起朝向婉如跑過來，撕扯向婉如的上衣和裙子。

向婉如哭叫著：“媽媽——姐姐——救我——救我——”

44.村路 日

一個老式馬桶從一只布滿褶皺的手中掉落在地。那是向婉麗母親的手。

向婉麗的母親聽到二女兒的哭叫聲，轉(zhuǎn)過身來。

這位瘦骨嶙峋的母親正看到了二女兒被幾個禽獸不如的鬼子在扒剝衣服。

二女兒哭叫著，掙扎著。

母親跪倒在地，蒼茫的眼神里閃著絕望的光：“畜生啊——禽獸啊——我的青天哇，你快快劈死這幫鬼子吧!”

麥莽和向婉麗往糞池邊跑過來。

向婉麗：“住手！你們住手！”

鬼子們并不聽向婉麗的呼叫。

麥莽：“太君！手下留情?。　?/p>

一個鬼子打了麥莽一巴掌：“滾開！”

向婉麗：“皇軍，求求你們，放手??！她是我妹妹，她是我親妹妹吶。放手啊，她還小啊。你們糟蹋我吧——”

鬼子用力把向婉麗推到一邊：“滾開！滾開！”

向婉麗被重重地推倒在地，她往鬼子這邊爬過來，大哭：“皇軍，留情啊，皇軍，你們放手?。　?/p>

向婉如潔白的大腿在掙扎。

鬼子的衣服和褲帶丟在一邊。

刺刀丟在一邊。

向婉如被壓在地上，她裸露著肩，散亂著頭發(fā)，牙齒咬住嘴唇，不時發(fā)出慘叫。

向婉如潔白的腿不動了。

殷紅的血從大腿內(nèi)側(cè)往下流。

鬼子粗重的喘息聲。

趴在地上的向婉麗淚流滿面。她咬著嘴唇，把下唇咬出血絲來。

向婉麗的手指深深地抓進泥土里。

麥莽騎上馬，獨自逃離而去。

45.華昌街向婉麗家 晚

一條悠長的街。燈光迷離，靡靡之音彌漫。

向婉麗孤單一人坐在小床上，裹著被單，滿臉淚水。她在嚶嚶地哭著。窗外曖昧的紅光斜照在她的臉上、她的眸子里。

有兩個嫖客走進來，賊頭鼠腦地往床上的向婉麗看，咧著嘴，發(fā)出淫狎的笑聲。

向婉麗：“滾！”

嫖客：“今晚帶銀兩了，不賒賬的?！?/p>

向婉麗：“滾！”

嫖客：“加倍給你銀子，可好？”

向婉麗：“回家干你娘去吧！”

兩個嫖客面面相覷，不知所以，搖搖頭走了。

昏暗的燈光下，向婉麗找出刀，開始磨刀。

向婉麗倔強不屈的臉，汗水流淌下來。

一把尖刀在磨刀石上來回磨，發(fā)出“沙沙沙”的聲音。

刀被磨得雪亮。向婉麗用大拇指在刀刃上試了試。

墻上貼著一張圖畫，畫的是一個妖怪樣的日本鬼子。

向婉麗歇斯底里的：“老娘和你們拼啦，小鬼子!”

那把尖刀向日本鬼子的襠部扎去，一下，一下，又一下。

46.齊家渡 晨

河水上面薄霧繚繞，一條木船靠近水邊。搖櫓的是齊父。

齊父表情嚴肅：“快！快！趁著大霧好過河。”

渡口木屋的門打開，齊光北和幾個便衣八路軍拎著魚籃子走出來?；@子里的魚白花花的。

齊光北和幾個便衣八路軍上了船。

齊光北小聲地：“趴在船艙里，不要發(fā)出聲音?！?/p>

齊父坐在船頭，開始搖櫓。船往對岸劃去。

47.南岸上岸處 晨

兩個小鬼子持槍在岸邊站崗。

幾個上岸的村民正在接受鬼子的無理盤剝、搜身。

48.碉堡 晨

一桿黑色的槍從碉堡的瞭望口處伸出來，槍口左右搖動。

49.南岸 晨

齊父的船在鬼子碉堡內(nèi)槍口瞄準下，向岸邊靠近。

鬼子端著槍兇相畢露地走過來：“你的，什么的干活？”

齊父：“都是窮苦人，到魚市賣魚的?！?/p>

齊光北：“太君，我們都是長年在這河里打漁的，今天逢集，我們過來倒騰點活命錢。”

幾個便衣：“對、對、對，家里一粒米也見不著了。”

齊光北他們提著魚籃子上岸，小鬼子照例搜身，刺刀在魚籃子里亂戳。

小鬼子檢查完，放齊光北和幾個便衣上岸。

50.魚市 晨

幾處魚攤子一溜擺開。

各色人等在魚攤前來回走過，有的人在討價買魚。

“讓開！讓開！麥大人到了！”一聲尖腔叫起來。

人們扭頭看過去，麥莽騎著馬，被一幫人前呼后擁著過來。

兩個爪牙在前頭敲著鑼，叫喊著：“納貢餉！納貢餉！麥大人說了，凡頂撞不繳者，一律棍棒伺候。”

兩個爪牙挨著攤子一家一家掠奪式收錢。

漁民們個個愁苦著臉，敢怒不敢言。

漁民中的齊光北看到了麥莽的同時，麥莽也在狡詐地注視著齊光北。

齊光北鎮(zhèn)靜自若地賣魚。

一個便衣遞錢給對面一個買魚的便衣時，同時把一個小紙團秘密地塞到對方手心里。

兩個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

齊光北隱秘而麻利地把一個小紙團塞進一條鯉魚的嘴里。

麥莽窺視到了齊光北的動作，他“哼”了一聲。

齊光北若無其事地提著鯉魚走了。

麥莽飛快地掉轉(zhuǎn)馬頭離去。

51.龜田駐地門口 晨

麥莽騎馬迅速趕來。

值崗的鬼子用槍攔住馬頭：“搜查的要！”

麥莽俯身貼耳，詭秘地：“報告皇軍，馬上有一個提著鯉魚的人經(jīng)過，那鯉魚的嘴里塞有共軍情報！”說完，打馬離開了。

齊光北提著鯉魚大搖大擺地走過來，被鬼子攔住：“你的，站??！提著鯉魚哪里去？”

齊光北點頭哈腰：“前來孝敬龜田隊長。這夏季呀，我們淮河里的鯉魚最鮮美哦。”

鬼子皺了一下眉，跟另一個鬼子擠了一下眼睛。

另一鬼子：“開路！”帶著齊光北，用槍抵著他的腰進了院子。

52.龜田駐地 內(nèi) 晨

鬼子把齊光北帶進來。

齊光北：“龜田隊長，我有情況！”

龜田：“嗯？”

一個漢奸哈著腰走過來，取下齊光北手中的鯉魚，放在龜田旁邊的桌子上。

龜田：“照慣例，搜查！”

漢奸扒開魚鰓，又扒開魚嘴，瞇著眼往魚嘴里瞅：“太君，有情況?！?/p>

漢奸用手指從魚嘴中夾出一個小紙團兒，展開，交給龜田。

龜田：“念！”

漢奸看著紙條念：“龜田在宋家灘，可以動手。請轉(zhuǎn)告麥放。麥莽親筆。”

龜田氣得八字胡子發(fā)抖：“八嘎!把麥莽抓來！”

53.糧市 晨

大部分糧鋪關(guān)門了。只有幾個破衣爛衫的人蹲在木板鋪子門前，可憐兮兮地賣紅豆、青豆等糧食。

麥莽趾高氣揚地騎著馬，帶著爪牙在糧市收貢餉。

攤主們紛紛掏錢給麥莽的爪牙。

有的攤主暗暗地叫罵：“你個驢熊羔子強刮民脂民膏，還讓不讓咱老百姓活了！”

兩個鬼子走到麥莽的面前：“龜田隊長有請。”

麥莽欣喜地：“好的，麥某我這就過去?！?/p>

54.龜田駐地 晨

麥莽騎著馬，春風得意地來到日軍部的院子。

馬在一處角落拴好，麥莽由鬼子領(lǐng)著往龜田辦公部走來。

麥莽走進來，給龜田抱拳：“麥某拜見龜田隊長?！?/p>

龜田鐵青著臉，走到麥莽面前，忽然揚起手，對著麥莽的腮幫子左右開弓打起來。

麥莽帶著哭腔：“太君，太君，手下留情啊，我麥某一直像狗一樣效忠您啊?！?/p>

龜田停下來：“麥放是誰？”

麥莽：“我的一娘同胞弟弟?！?/p>

龜田：“他是什么的干活？”

麥莽：“他在河里收取過往商船的貢餉，為皇軍效勞，良民一個??！”

龜田：“他手里有多少條槍？”

麥莽：“他手里沒有槍。”

龜田又打了麥莽一巴掌，把紙條抽在麥莽臉上：“自己念！”

麥莽看著紙條，嘴唇哆嗦著念：“龜田在宋家灘，可以動手。請轉(zhuǎn)告麥放。麥莽親筆。太君，冤枉?。∥覜]寫啊，這不是我寫的啊！”

龜田對鬼子說：“扒了他的皮！上鏈子！把麥放給我抓來！”

兩個鬼子把麥莽身上的衣服扒下來，一個鬼子拿根鐵鏈子就往麥莽脖子上裹。

麥莽：“我冤枉?。≡┩靼　?/p>

龜田走到齊光北面前，換作一副丑陋的笑臉：“你的，好樣的！皇軍大大的優(yōu)待、優(yōu)待?！?/p>

齊光北：“謝謝龜隊長?！?/p>

龜田：“回去吧。再有情況，隨時報告?！?/p>

齊光北：“是?！?/p>

漢奸甩手：“還不快滾?！?/p>

齊光北：“是、是，我這就走，就走?！彼T外走去。

齊光北把“漢奸”塞在他手心中的紅紙條塞進袖子里。

龜田向一個鬼子使眼色：“跟著他?！?/p>

那鬼子輕手輕腳地尾隨齊光北而去。他身后響起麥莽被皮鞭抽打得嗷嗷叫的聲音。

55.河灘上 日

齊光北在河灘上走著，那個化了裝的小鬼子在樹后面躲躲閃閃跟著。

齊光北下坡。

小鬼子也下坡。

齊光北假裝彎腰拔草，眼睛通過兩腿之間的空隙看到了后面跟蹤的鬼子。他若無其事地把草扔到河水里，往前走去。

56.船上 日

齊光北在船頭張網(wǎng)捕魚。不遠處的河邊，幾個纖夫在拉船，傳來隱約的拉船號子聲。

齊光北把漁網(wǎng)撒進河水里，嘴里哼著《鳳陽花鼓燈調(diào)》：“咚鏘，咚鏘，咚兒咚咚鏘……說鳳陽呀，道鳳陽；鳳陽本是個好地方，自從出了個朱皇帝啊，十年倒有九年荒……”

齊光北哼著曲兒，把小船慢慢游到了木排邊：“賣木頭的，來一根木頭。”

木排上，一個戴草帽的人把頭伸出來看著齊光北：“逮魚的，你不安心逮魚，買木頭啥用？”

齊光北：“回家蓋狗圈?！?/p>

戴草帽的人：“好的，給你一根，接著?！?/p>

戴草帽的人閃出半張臉來，他是陳向好。

陳向好把一根細杉木遞給了齊光北。

齊光北手在木頭兩端握了握，不滿意：“這根彎了點，再挑一根吧?！庇职涯绢^退給了陳向好。

陳向好重新選了一根杉木投給齊光北。

齊光北接了，感到滿意：“好嘞，放排的，就這根了。記著，明兒賣了魚給你錢?！?/p>

陳向好：“好嘞?！彼麢C靈地把塞在那根彎杉木一頭縫隙里的紅紙條取出來，塞入懷里。

岸邊的一棵柳樹后邊，那個日本鬼子往齊光北的小船上監(jiān)視著。

57.小河道 晚

月牙兒在水中蕩漾。一只小船從淮河北岸邊進入一條支流。

淡藍的月光照在搖櫓的齊光北身上。

河岸上的樹影里，一個人騎著老式自行車，不遠不近地跟著齊光北的船。

跟蹤者是龜田派來盯梢的那個小鬼子。

樹影婆娑，鬼子的臉陰森、暗沉。

小船在劃動。水聲嘩啦，蛙聲如鼓。

58.三汊河口 晚

殘月冷照。氛圍驚險。入口處的蘆葦如青紗帳向河汊深處蜿蜒。夜鳥時不時地發(fā)出一聲怪叫。

齊光北的船駛進入口。

齊光北在收拉水下的漁網(wǎng)。

一條船靠近，鬼子的影子出現(xiàn)在船上。

59.三汊河域 晚

水面開闊，縱橫蜿蜒的蘆葦叢形成一道道水里的墻。

齊光北的船進入深水區(qū)，小鬼子的船尾隨著。

這時候，有兩艘小船從不同方位向鬼子的船靠攏。

小鬼子發(fā)覺不妙，急忙調(diào)轉(zhuǎn)船頭正欲返回，另一只小船已經(jīng)出其不意地靠攏過來了。

那船上的人站起來，對著小鬼子：“莫動！”

那人是在龜田駐地的“漢奸”。

“漢奸”跳到小鬼子的船上，掐住鬼子的脖子。

鬼子吃驚：“你？怎么是你？你不是跟我們皇軍了么？原來是假的？我要到龜田隊長那里告發(fā)你！”

“漢奸”：“去告吧！你奸淫婦女，濫殺無辜，作惡多端，罪不可恕，死期到了！”

另兩條船靠過來。一條船上是齊光北，另一條船上是陳向好。

陳向好和齊光北也跳上鬼子的船，和“漢奸”以及撐船的那個便衣八路軍一起，把小鬼子捆住……

60.齊光北家密室 夜

密室的油燈幽暗。

齊父、陳向好、齊光北、“漢奸”、便衣八路軍坐在油燈旁談事。

“漢奸”：“這鬼子叫川介，是給龜田看守大門的。上回幾個鬼子輪奸向婉如，他是其中一個，死有余辜?！?/p>

齊父：“話雖是這么說，但日本鬼子少了一個，龜田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你們幾個要做好準備，尤其是光北，你要時刻警惕?！?/p>

便衣八路軍：“我們已在三汊河部署了八路軍?！?/p>

陳向好：“做好反擊龜田的準備?！?/p>

“漢奸”：“我看不如將計就計，設(shè)法干掉龜田和土匪頭子麥莽，這樣……”他的聲音變得微弱，幾個人把頭靠過來。

61.龜田駐地 日

龜田氣得拍著桌子：“你們統(tǒng)統(tǒng)都是飯桶，我讓你們遠遠地跟著川介，保護他，你們怎么跟丟了？說！”

幾個鬼子低頭耷腦，龜田走過來，手掌一溜打過去，每人打了一巴掌。

旁邊一個鬼子走過來說情：“都愣著干什么？還不趕快下河去找，找不到回來，小心你們的狗命！”

眾鬼子：“嗨！”快速走出去了。

62.日軍駐地大門 日

麥莽騎著馬，帶著花枝招展的向婉麗走進來。

63.龜田駐地 日

麥莽和向婉麗走進龜田辦公部。

麥莽：“龜田隊長，剛剛接到您的召喚，這就快馬加鞭趕過來了?！?/p>

龜田：“嗯，好?！?/p>

向婉麗撒嬌地說：“太君，多日不見，人家都想死你了。華昌街咋就見不到您的影子了?。俊闭f著撲進龜田懷里。

龜田：“小美人，我是重務在身，身不由己啊。麥莽，我命令你，現(xiàn)在就把齊光北找來。就說龜田有請，皇軍有賞?！?/p>

麥莽蹩拙地學著龜田的話語：“喲西?！?/p>

向婉麗白了麥莽一眼，“喲喲喲，你著什么急啊！依我看呀，咱倒不如過河到齊家渡吃全魚宴去，莫說見齊光北，您想見齊光東和齊光南，都可以見到。他們都是聽太君使喚的人，您天天吃的魚，都是他們下河捕的。太君，您說呢？”

龜田轉(zhuǎn)動眼珠子想著：“嗯?！?/p>

麥莽：“向大美人說的倒也在理，去打打牙祭，順便也好探個虛實?！?/p>

“漢奸”走上來：“倒也是，龜田隊長，那齊家渡上的全魚宴確確實實是淮河一絕哇！”

龜田點頭，他銼了銼牙床，把桌子上的槍撿起，別在腰間。

64.齊家渡渡口 日

桌子上，以魚為主的各種佳肴已經(jīng)擺好。

陳向好和齊家弟兄仨在秘密耳語。

一條船靠近渡口。

一個假扮漁民的地下黨拎著一籃子魚下船，走進木屋，剛要把魚交給陳向好，忽然聽到鬼子嗚哇地說話聲，于是把魚籃子放在桌邊。

齊光東、齊光南和齊光北走出去，點頭哈腰地迎接日本鬼子。

龜田的船只開過來，停在水邊。

齊光北弟兄仨：“龜田隊長辛苦啦。久仰久仰，我們弟兄仨在此恭候多時了。”

龜田板著臉不說話，跟著幾個鬼子、麥莽、向婉麗、“漢奸”等人下船，走向木屋。

65.齊家渡木屋內(nèi) 日

龜田一行人在桌邊坐下來。齊光北“殷勤”地給眾人斟酒。

龜田看著一桌子魚宴，把眼珠子轉(zhuǎn)向齊光北：“你的，老實交代，把我們的人弄到哪里去了？”

齊光北作糊涂狀：“龜田隊長，您說什么？我沒有聽明白?！?/p>

龜田把槍掏出來，壓在桌子上：“不老實，我崩了你！”

麥莽：“跟蹤你的那個皇軍，去了哪里？”

齊光北：“哪個皇軍？還有皇軍跟蹤我？我怎么沒有看到？龜田隊長，我對您是恭恭敬敬，每天淮河里打漁，都要撿最好的魚送給您，您為什么還要派兵跟蹤我？”

“漢奸”：“就是就是，太君，這小子對您不薄?！?/p>

龜田收起槍：“哼！”

向婉麗：“哎呦喂，我說龜田長官啊，咱們今兒個是來吃魚的，還是來練槍法的？敢情這是鴻門宴呀？息怒，息怒，您這么尊貴，咱們齊家渡的人都孝敬著您呢，您氣壞了身子骨可咋整？”說著，溫柔地摘下龜田手里的槍，用花手帕擦著，把玩起來。

齊光北討好地把那魚籃子提到龜田面前：“龜田隊長，這是今天早上打的魚?！?/p>

“漢奸”拿起一條鱖魚，在鼻子間聞了聞，摔在桌子上：“他媽的，都臭了，還今天早上的魚？”

齊光北驚恐：“放排的，進來！”

陳向好從木屋外走進來：“在?！?/p>

齊光北把鱖魚向陳向好甩過去：“媽的，都臭了，還敢說是今天早上的魚？”

陳向好接著魚：“這、這這……”

“漢奸”：“還不快滾蛋，找死?。　?/p>

陳向好：“是、是是，我這就滾蛋?！闭f罷，拿著鱖魚跑出木屋。

龜田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意識到這里面有隱情，回過神來：“追！”

一個鬼子持槍跑出去：“回來，回——來——”

66.壩子上 日

陳向好在壩子上奔跑。

小鬼子跑上壩子：“站住，站住，我開槍啦！”

陳向好在奔跑，衣衫在疾風中抖動著。

小鬼子“啪啪”地開了槍。

陳向好跑下坡，在樹林里奔跑。鬼子攆過來繼續(xù)開槍。

幾處樹枝“啪啪”掉落。陳向好在樹林中消失。

67.齊光北家 日

陳向好跑進齊光北的家。

劉秀英趕忙把門插上。

劉秀英推開衣柜，把墻上暗洞的門打開，把陳向好推進去：“快，快。你進去，我沒事?！?/p>

陳向好鉆進暗洞，劉秀英把門和衣柜推回原處。

68.地下室 日

一根火柴把如豆的燈點亮。微弱的燈光映出陳向好的臉。

陳向好汗流浹背地從懷里掏出那條鱖魚，把魚腹撕開，取出一個小小的蘆葦管，把套進蘆葦管中的更細的蘆葦管取出來，從里面抽出一張紙條。

紙條上寫滿密密麻麻的情報。

陳向好的衣衫上留下兩處被子彈打穿的洞。

69.渡口木屋內(nèi) 日

龜田氣急敗壞地把桌子掀翻，一桌魚宴滑落在地。

龜田勃然站起，揚起手槍，對準齊光北。

“漢奸”：“龜田隊長，手下留情……”他沖到齊光北面前。

龜田開槍了，子彈打中了“漢奸”的心臟。一股鮮血噴出來，“漢奸”兩腿一軟，倒在地上死去。

齊光東和齊光南跪在龜田面前求情：“太君，太君，手下留情啊！我們是在河里擺渡的良民啊，我們一家對您是忠心耿耿??！”

麥莽掏出槍對準齊光北。

齊光東和齊光南用身體把弟弟齊光北圍住。

向婉麗：“住手。”她向齊光北撲過來。

麥莽手指扣動扳機。

“呯”，槍響了，子彈打中向婉麗的左肩。

齊光北把負傷欲倒的向婉麗緊緊抱住。

龜田看了一眼麥莽，眼神愕然。

70.齊光北家 晚

負傷的向婉麗躺在床上，她面色蒼白，嘴唇干裂。

劉秀英走進來，她端著一碗荷包蛋走到床前：“婉麗。”

向婉麗睜開睡眼：“嫂子?！?/p>

劉秀英：“我給你做的荷包蛋，趁熱吃吧。”

向婉麗欲說什么，嘴唇動了動，眼淚流下來。

劉秀英用手帕為向婉麗抹淚。

向婉麗：“我好幾年沒吃過荷包蛋了。這幾年到華昌街賣身，賺一點錢，都給爹治病了……”越說眼淚越多。

劉秀英：“好了，不說那些了。嫂子現(xiàn)在理解你了。唉，都是命苦啊。未曾過上幾天好日子，這日本鬼子又來了。唉，妹子呀，今天真是多虧了你。若不是你，俺光北就沒命了！”

向婉麗又流淚了。

兩個女人相擁在一起，哭作一團。

71.南岸碉堡 日

鬼子碉堡里的槍從小洞口里伸出來，往河面上掃射子彈。

戴著白手套的龜田在岸邊視察站崗的日軍。

幾個日軍端著槍，畢恭畢敬地站著。

龜田：“我大軍即將到來。這些天，八路軍活動詭秘，你們一定要給我嚴防死守。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搜查每一個來往乘船的人，嚴防八路軍闖關(guān)！”

眾鬼子：“嗨！”

72.三汊河 日

青青的蘆葦蕩，幾條船在其間輾轉(zhuǎn)、隱匿。

這幾條船是齊家渡漁民的船，人們在陳向好和齊光北的安排、調(diào)動下，行駛在一道道青紗帳之間。

73.齊光北家 日

室內(nèi)光線黯淡，二丫等四個來自華昌街的姐妹在向婉麗床前，流著淚陪她說話。

姐妹甲：“鬼子太壞了，他們逼著我們接受日軍輪奸，受盡了蹂躪！”

姐妹乙：“我們不從，他們就用皮鞭抽我們，紅蓮的下身被刺刀穿透，死了。”

姐妹丙：“婉麗姐，你說話呀，我們姐妹們不能再受這樣的罪了。日本鬼子禽獸不如！”

二丫：“這樣活著，生不如死哇！”

向婉麗：“姐妹們都別哭了，你們不說我也知道。我的情況不比你們好。我們先咽下這口氣，吞下這些眼淚。記著，這家仇國恨一定要報！”

眾姐妹：“嗯，一定要報仇，為姐妹們報仇！”

向婉麗給姐妹們擦眼淚。

74.淮河 日

河面上，一只鬼子的船在碉堡機槍的掩護下，往對岸駛來。

五個鬼子戴著鋼盔、端著槍，往北岸巡視。

齊父搖著櫓，船上載著幾個男女，靠近齊家渡。

齊父：“今天情況不對勁呀，你們趕快上岸，到三汊河去藏起來吧。鬼子要獸性發(fā)作，什么喪盡天良的事都干得出來！”

一個村民：“老爹爹，你怎么辦？”

齊父：“我不怕，我就這把老骨頭，他們能把我怎么樣？”

另一個村民：“大爺，你也跟我們到三汊河吧，你家三個兒子也都在那里呢?！?/p>

齊父：“我知道。他們不愿意過去，是我讓他們過去的。你看我一個老頭了，守著這齊家渡就行了。你們這些后生都還年輕啊，小鬼子還要你們來打??！”

一個村民：“大爺，你多保重啊！”

齊父：“大爺知道，你們趕緊走吧！”

船靠岸，村民們紛紛上岸離開。

鬼子在船上叫：“你們什么的干活？統(tǒng)統(tǒng)站住，搜查！”

齊父回頭看著鬼子的船，鎮(zhèn)靜地抽上煙袋：“他們都是打漁的窮苦人。今天天氣不好，沒打著魚，明天抓了好魚，給你們送去?！?/p>

鬼子的船靠近齊父的船。

幾個鬼子下船，走到齊父的身邊：“你的，老頭，老實交代，八路軍都藏在哪里？”

齊父微微一笑：“什么八路軍？我擺了一輩子船，送人無數(shù)，只見過咱這淮河里的王八，哪里見過什么八路！”

一個鬼子用槍逼著齊父：“說，村子里有沒有八路軍？”

齊父：“村子里的人都出去逃荒要飯了，一根人毛都沒有，哪還有什么八路軍?！?/p>

“呯”的一聲槍響，把鬼子們嚇得抱著頭盔：“不好，有八路！”

另一鬼子對齊父怒視：“老東西，你在撒謊，我刺死你！”說著，刺刀向齊父刺來，刺進齊父的嘴里。

齊父本能地用兩手去攥住插入口中的刺刀。

鬼子用力一絞，那刺刀在齊父的口中、手中轉(zhuǎn)動，把齊父的舌頭絞了出來，十個指頭也被絞破裂。

齊父的十根手指鮮血淋漓，倒在地上。

鬼子的刺刀從齊父的口中拔出，又狠狠地刺進他的喉嚨。

齊父死了。頭下面的泥土一片殷紅。

鬼子瘋狂地叫：“上岸，給我搜！”

75.三汊河 日

麥莽帶著幾個隨從正在三汊河打鳥，他手槍的槍口還冒著白煙。

一只被打中的野雞從半空撲飛而下，落入水中。

麥莽哈哈大笑。

76.齊家堡 日

幾個小鬼子耀武揚威地走進村口。

大榆樹下，鐵鐘的繩子在風中搖擺。

村子里空無一人，墻上、樹上掛著一張張漁網(wǎng)。

兩條狗守在村巷中，對著端著槍走進村里的鬼子汪汪地叫。

鬼子甲轉(zhuǎn)著眼珠子：“怎么一個人都沒有？”

鬼子乙轉(zhuǎn)著眼珠子：“空城計？”

鬼子甲：“不好！快撤！快撤！”

幾個鬼子抱著槍往回跑去。

兩條狗攆著鬼子汪汪亂叫。

77.齊父墓地 日

一座新墳丘前，齊光東、齊光南和齊光北跪在地上，哀哭著。

新墳四周，衰草凄凄。齊光東：“爹！兒子一定為您報仇！”

齊光南：“爹啊，我們哥仨沒有保護好您?。〉?，我們哥仨誓死也要保住齊家渡！”

齊光北：“爹呀，等我們打跑了小鬼子，再來看您。爹呀……”

弟兄仨哭著，一起并行下跪，給老父親行叩頭禮……

78.齊家渡 夜

淮河的水在夜色中靜靜流淌。

渡口處，幾條小船在夜色掩護下秘密行動。

齊家三兄弟各搖著一條小船，載著若干八路軍，往對岸劃去。

八路軍匍匐在船艙中，手里握著槍。

突然，敵方一顆照明彈升至高空中，發(fā)出的亮光照見了河面上的船。

鬼子嗚哇怪叫，碉堡里的槍向河面密集地掃射子彈。

齊家三兄弟伏下身子，全力搖櫓。

船只在流彈下疾行。

幾個鬼子上船，往河中心劃來。他們端著槍，四下里亂打子彈。

水面被子彈打得起了一片片水花。

齊家三兄弟的船迂回地避開鬼子的船，往黑暗處移去。

79.龜田駐地 夜

龜田在老式電話機旁氣急敗壞地打電話，一旁幾個鬼子低頭恭立著。

龜田放下話筒，對著幾個鬼子發(fā)脾氣：“混蛋，統(tǒng)統(tǒng)地混蛋！飯桶，統(tǒng)統(tǒng)地飯桶！我命令你們嚴防死守，你們都干什么去了？八路軍都上岸了，你們還不知道，說！都干什么去了？”說著巴掌一溜打過去，“說！是不是去華昌街了？”

幾個鬼子低聲下氣地：“是！去了華昌街了……”

龜田掏出手槍：“我崩了你們！”

龜田話音剛落，麥莽推門走了進來：“報告龜田隊長，經(jīng)我手下偵察，齊家渡的女人都躲到三汊河去了。聽說花姑娘的不少！”

龜田：“三汊河？”

麥莽：“是！沿著淮河一條支流向北，不遠就是三汊河！”

龜田舌頭舔著嘴巴：“還有花姑娘？”

麥莽：“是?；ü媚锏牟簧伲　?/p>

龜田：“哈哈哈……”他突然停止大笑，把手槍抵在麥莽的腦門上，“此話當真？”

麥莽：“如有半句虛言，我愿腦漿崩裂！”

龜田：“來人??！”

幾個鬼子走進來：“在！”

龜田：“把他給我綁起來！不見花姑娘不放人！”

鬼子：“嗨！”

幾個鬼子用繩索把麥莽五花大綁起來。

麥莽亂蹬腿，直喊：“冤枉啊，冤枉！龜田隊長，麥某我是實心實意按您的吩咐，為您提供花姑娘去向的，你怎么還把我綁起來了？冤枉啊——”

龜田：“哼！我倒要看看你提供的情報是真是假！”他轉(zhuǎn)頭對幾個鬼子，“你們還愣著干什么？都給我?guī)蠘屩У饺夂尤?！一是刺探虛實，二是抓花姑娘，哈哈！抓到花姑娘的有賞！”

幾個鬼子攜著槍走出去。

麥莽：“太君，您放了我??！”

80.齊家渡口 夜

齊光東和齊光南共同搖櫓，開著一條船，載著春蘭、慧芳等幾個村姑，為了引鬼子上鉤，往淮河北岸的一條支流移去。

載著幾個鬼子的船快速地駛過來，鬼子搖頭晃腦地叫：“前邊那條船停下來！接受皇軍的搜查！不然我的開槍了！”

一個鬼子叫道：“不能開槍！我看到那船上有花姑娘，花姑娘大大的有……”

81.齊光東的船 夜

船在前行。

春蘭看著齊光東，心疼地：“光東哥，我來搖櫓吧，你歇一會兒?！?/p>

齊光東：“不用。你在船艙趴好，鬼子快趕上來了，注意安全！”

慧芳心疼地看一眼齊光南：“你哥倆才應該注意安全啊，你們是男人，是挑大梁的！”

齊光南：“我們盡快趕到三汊河去，把這幾個狗東西勾過來，掐死他！”

船槳搖得更快了。

82.鬼子的船 夜

鬼子叫囂：“快停下來！不然就開槍啦！”幾聲拉動槍栓的聲音。

鬼子加快搖櫓。

83.三汊河 夜

齊光東的船劃到河中央的水面。

鬼子的船緊隨而至。

忽然，幾只船從四面蘆葦中沖出來，往鬼子的船靠近。

一個鬼子丟了手中的槳，大驚：“不好！我們上當了，中了埋伏圈了！”

鬼子船正欲掉頭逃跑，一個村民把一條長長的毒蛇扔過來，恰好套在鬼子的脖子上，嚇得鬼子直哆嗦，隨即一塊石頭砸向他的頭來。

又一個鬼子劃槳想逃，一張漁網(wǎng)撒過來，套在鬼子身上。漁網(wǎng)拉緊收回，把鬼子抓過來。

剩下三個鬼子如熱鍋里的螞蟻，抱著槍胡亂掃射。

幾條船在鬼子周圍游來蕩去，卻平安無事。村民們像在布迷魂陣，同時唱起了一種蠻荒、蠱惑的號子，讓三個鬼子眼花繚亂，嚇得渾身發(fā)抖，瞠目結(jié)舌。

又一把大刀從蘆葦中飛出來，不偏不倚劃過鬼子的脖子……

一條船從蘆葦蕩中劃過來，劃船的是齊光北和陳向好，站在船頭的是兩個八路軍。

八路軍對準兩個鬼子開槍，兩個鬼子號叫著跌入水里斃命。

齊光東的船上，春蘭和慧芳深情地看著為她們掌舵的齊光東和齊光南。

84.龜田駐地 日

龜田垂頭喪氣地接電話：“嗨！山野大佐，我在聽您訓話！”

85.山野大佐指揮部 日

戰(zhàn)斗在往縱深推進，窗戶外邊可以看到日軍軍車和坦克開進。

山野大佐面目兇惡地手執(zhí)電話話筒：“龜田！我命令你，一天之內(nèi)必須給我查清那幾個士兵的去向！不得拖延！”

86.龜田駐地 日

龜田低著頭：“嗨！我一定完成山野大佐的命令，報答您長期以來對龜田的栽培！”

87.山野大佐指揮部 日

山野大佐：“盡快查清他們是投降了，還是戰(zhàn)死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88.龜田駐地 日

龜田：“嗨！”

89.山野大佐指揮部 日

山野大佐：“據(jù)可靠情報，近來共產(chǎn)黨、八路軍活動猖獗，你那里要時刻做好戰(zhàn)斗準備！”

90.龜田駐地 日

龜田：“嗨！”

龜田掛了電話，面孔發(fā)青地掏出手帕往上吐了一口痰，然后把這口痰砸在他屁股下面坐著的五花大綁的麥莽的臉上。

麥莽哭喪著臉。

龜田踢了麥莽一腳：“支那蟲！不是說三汊河有花姑娘嗎？哪里去了？趕快去把我們幾個士兵找回來！找不到他們，死了死了的！”

麥莽爬起來：“是！”

龜田：“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麥莽：“是！”

91.淮河南岸 日

大雨在“嘩嘩”地下，淮河上水霧濛濛。

日軍碉堡內(nèi)，機槍不停地往水面上掃射子彈。

龜田騎著馬，氣勢洶洶地帶著一幫鬼子趕到淮河南岸。他冒雨揮著長刀，在罵咧咧地指揮一些鬼子上船。

鬼子們?nèi)瑛喿酉潞影悖谟曛械巧蟽芍淮?，往北岸劃過來。

92.齊家渡 日

暴雨傾盆，齊光東和齊光南帶著十幾個八路軍上了三條船，往對岸劃過去。

雨霧迷濛中，齊光東的船只和鬼子的船只隱約相望。

鬼子喊：“哪里的船？快快地搖過來！”

齊光北：“老百姓的船！”

齊光南：“給皇軍送魚的！都是良民??！”

雙方船只越來越近。

鬼子開槍了，子彈射入了水中。

八路軍從船上站起來，向鬼子開槍。

槍聲中，有一兩個鬼子被擊中，倒入河水中。

有一個八路軍受傷栽入河里，河水被鮮血染紅。

這時候，又一只船出現(xiàn)在腥風血雨的河面上。

那只船上坐著二丫等五個女人，帶頭劃槳的是向婉麗。

鬼子們看到了向婉麗的船。

女人們在船上嬉笑著，雨水打濕了她們性感的身體。

鬼子揚著刀大叫：“花姑娘的！花姑娘的來啦！快！上?。∽プ∷齻?，給龜田隊長送過去！”

一條小船辟開水路，往向婉麗她們的船沖過來。

女人們故作驚慌失措地調(diào)轉(zhuǎn)船頭，往北岸劃過去。鬼子的船追過去。

齊光東他們的船包圍了鬼子的另一條船，八路軍們向鬼子開槍。

鬼子們在船上慘叫著，紛紛落入河水中。

93.岸邊 日

向婉麗和其他四個華昌街妓女棄船往岸上跑去。

五個鬼子棄船向姑娘們追來：“站住！死了死了的！我開槍了！”

女人們跑到齊家渡渡口，驚慌地尖叫著，跑進渡口旁邊的茅草屋里。

94.茅草屋內(nèi) 日

向婉麗她們倒在一堆茅草上。

向婉麗：“姐妹們，我們報仇的機會到了！”

四姐妹看著向婉麗，都堅定地點點頭。

向婉麗：“下手要狠，記住了！”

四姐妹異口同聲：“記住了！”

向婉麗看著四姐妹，眼淚溢出眼眶。

五個女人抱頭痛哭。

向婉麗將一把把雪白的刀子發(fā)給姐妹們，她們迅速地把刀子壓在身體下面。

鬼子們張牙舞爪地沖進來，他們搶著女人，怪叫著，胡亂地撕扯她們的衣裙。

女人們抗爭著，拒絕著。

鬼子更加兇猛，女人們的衣服漸漸地被剝離。

鬼子們丑惡的臉，他們邪淫地怪叫。突然，鬼子們紛紛慘叫起來。

鬼子們雙手捂住赤裸的襠部哀嚎，個個疼得在地上打滾。

血從鬼子們襠間順著手指縫流淌。

五個女人迅速從草上爬起來，掙扎著往外跑去。

95.壩子上 日

向婉麗等五個女人披頭散發(fā)、衣裙不整地在壩子上跑。

號叫的鬼子捂著鮮血淋漓的襠部從草屋東倒西歪地追出來。

有的鬼子開槍了。

五個女人往大鐵橋跑去，她們的鞋子都跑掉了。

一個女子后背中彈，但她還是頑強地奔跑著。

她們光著腳在水洼里跑。

鬼子疼得在壩子上爬，有的鬼子已經(jīng)拿不起槍。

96.河水中 日

齊光東的船靠岸駛來。

船上的八路軍向捂著襠部的鬼子開槍。

97.大鐵橋 日

有鐵梯子引向大鐵橋，向婉麗她們跑來。

守橋的鬼子突然沖出來追趕她們。

向婉麗等人上了鐵梯子，披頭散發(fā)地在大鐵橋上奔跑。

橋的另一端，幾個鬼子端著槍撲過來。

五個女人被迫往大鐵橋的高處攀爬。

到了大鐵橋的高處，向婉麗等人同時跳下河去，壯烈殉身。

暴雨打在女人們漂在水中的長發(fā)上。

齊家渡雨水橫流。

98.淮河南岸 日

十幾個鬼子騎著馬，怒氣沖沖地來到河岸邊停下。

帶頭的幾個鬼子七嘴八舌地指揮著船上的鬼子。

一個鬼子：“龜田隊長有令，把齊家渡炸了！”

另一個鬼子：“渡口嚴查，格殺勿論！”

又一個鬼子：“渡口旁邊所有的房子統(tǒng)統(tǒng)燒掉！”

三艘鬼子的船往齊家渡方向撲過去。

99.三汊河 日

浩瀚的水面。

一望無際的蘆葦青紗帳，幾條船在穿梭。

陳向好和齊光北的身影出現(xiàn)在船只上。

100．玉米地間土路 日

八路軍的隊伍在挺進。

101.三汊河 日

八路軍的身影出沒在蘆葦蕩中。

102.齊家渡 日

齊光東和齊光南以及春蘭、慧芳和幾個男女村民，在渡口集結(jié)船只，迎接來犯之敵。

鬼子們的三艘船開過來。

鬼子在號叫：“你們統(tǒng)統(tǒng)地！死了死了的！八路的！統(tǒng)統(tǒng)地交出來！皇軍大大的有賞！”

齊光東面對船上的村民：“齊家堡的鄉(xiāng)親們，我們報仇雪恨的時候到了！為了我們的齊家堡，為了我們的齊家渡，鄉(xiāng)親們，有刀的用刀，有槍的用槍！殺啊！殺啊——”

鬼子開槍，齊光東和一個村民用獵槍還擊。

子彈滑過水面，啾啾作響。

齊光南竭力地劃槳，春蘭和慧芳跳到齊光東和齊光南的船上，幫助他們劃船。

敵我雙方船只漸漸靠近。短兵相接，雙方混戰(zhàn)在一塊，用刺刀，用斧頭，拼殺起來。

船只劇烈地搖晃。

幾個鬼子被砍死在水里。

幾個村民不幸被鬼子刺死。

齊光東和齊光南均負傷了，頭部、臂部在流血。但是他們還在奮力地劃船。

春蘭和慧芳接力他們劃船，讓弟兄倆在船艙里伏下身來。她們面對敵人的子彈和刺刀，大義凜然，左沖右突，沖開一條血路，往支流方向劃過去。

有的鬼子上岸投擲手榴彈，把渡口設(shè)施炸毀了。

有的鬼子點火燒了木屋、草房。

整個淮河陰云密布，濃煙滾滾。齊家渡的劫難就這樣發(fā)生了。

103.河面 日

春蘭和慧芳各劃著一條船，沿著支流往三汊河方向駛?cè)?。后面，鬼子的兩艘小汽艇趕過來。

鬼子站在船頭，張牙舞爪地怪叫。

二愣子和一個窮娃子嘴里含著蘆葦管，懷里抱著絲網(wǎng)，潛入水中。他們布下的絲網(wǎng)纏裹住鬼子小汽艇的葉輪。

鬼子的小汽艇慢慢停滯不前。

汽艇上的鬼子急了，四處查看情況。

鬼子：“怎么回事？船怎么不走啦？”

鬼子急得打另一個鬼子的耳光：“怎么回事？”

兩個鬼子對打起來：“我知道怎么回事？你打我干嗎？”

春蘭和慧芳的船駛遠了，擺脫了鬼子。

104.水里 日

二愣子和窮娃子從水里露出半個腦袋，在船尾處偷看鬼子。

兩個孩子取出彈弓，夾上鋼珠，瞄準兩個鬼子的后腦勺，拉緊打出。

鋼珠打在兩個鬼子的后腦勺上，疼得鬼子抱著腦袋，哇哇怪叫。

二愣子和窮娃子潛入水下。

鬼子拿著刺刀，走到船尾，往水下扎去。

二愣子和窮娃子又潛泳到船頭，露出頭，迅速舉起彈弓，往鬼子襠部打去。

鬼子又疼得抱著腿襠，哇哇怪叫：“快！撤！撤！”

105.春蘭家 日

負傷的齊光東躺在床上，春蘭用紗布為齊光東包扎頭上的傷口。

齊光東深情地看著春蘭，春蘭發(fā)覺齊光東在看她，臉羞得紅紅的。

春蘭嬌嗔地：“看我干什么？我臉上有麻子嗎？”

齊光東：“沒有?！?/p>

春蘭：“閉上你的眼睛，休息?！?/p>

齊光東：“好?！彼犜挼亻]上眼睛。

春蘭輕輕地笑起來。

106.慧芳的家 日

臂部負傷的齊光南躺在床上，慧芳為齊光南喂飯。

齊光南覺得不好意思，他試圖抬手拿湯匙，可是手臂突然疼得他叫起來。

慧芳：“叫你別動，就是不聽?！?/p>

齊光南：“妹子，麻煩你了?！?/p>

慧芳：“說什么呢！你們男人和鬼子拼，我們女人照顧你還不是應該的！”

齊光南：“這回咱齊家堡損失了幾個人？”

慧芳流淚了：“8個。我爹也被鬼子打死了……”

齊光南的眼淚慢慢流出來：“唉！我爹也是慘死在小鬼子手里的！”

慧芳為齊光南擦眼淚，把他的頭摟在懷里。

107.宋家灘 日

初冬的街道上空無一人。

幾十個鬼子端著槍從空無一人的魚市走過，從空無一人的糧市走過，從空無一人的華昌街走過。

“寶興面粉廠”的招牌在風中搖晃。

鬼子的馬蹄在大街上踐踏。

108.淮河南岸 暮

麥莽劫持著幾只窮人的船，往岸邊靠近。

麥莽像孝子賢孫一樣招呼著小鬼子，讓他們上船。

幾十個鬼子分坐上十幾條船，往北岸開進。

109.淮河北岸 暮

一塊石頭上面刻著“齊家渡”三個字。

暮色濃重，長河落日。

幾條船在渡口處回旋，對岸鬼子們的船隱約可見。

村民們劃著船，引誘鬼子的船往支流而去。

110.支流河道 暮

鬼子的船追著村民的船穿行在支流河道。

111.三汊河濕地 暮

暮色中的三汊河濕地一片靜謐，陸續(xù)進來的船把這靜謐打破。

三汊河的一個入口處，鬼子們的十幾條船魚貫進入。

前頭的兩條漁船突然在一處蘆葦前消失不見。

鬼子們大驚，東張西望：“人呢？怎么不見一個人呢？”

蘆葦在風中東搖西擺。

鬼子的船在蘆葦?shù)陌鼑嗅葆宀磺啊?/p>

一個鬼子往天上開了一槍，驚飛一些水鳥。

鬼子們感到不安：“不好！我們中了包圍圈！撤！撤——”

鬼子的船正欲掉頭，只聽“哐——”地一聲銅鑼響，所有的蘆葦叢都動了起來。

十幾條八路軍的船從蘆葦中沖出來，把鬼子的船團團圍住。

“殺啊——”“沖啊——”喊殺聲一片。

漁民們的船只也從蘆葦蕩中沖出來，他們和八路軍一道消滅敵人。

鬼子們的船在包圍圈中左沖右突，拼命突圍。

八路軍借著蘆葦蕩優(yōu)勢，和鬼子們展開戰(zhàn)斗。

一個個鬼子倒入水中。

翻船了，鬼子被壓在船下的水里。

八路軍時不時有中彈壯烈犧牲的。

陳向好和齊光北出現(xiàn)在小船上，他們指揮著戰(zhàn)士和漁民們圍堵鬼子。

鬼子被八路軍殺得七零八落，殘余的鬼子搖著一條船，順著支流倉皇逃跑。

112.淮河 晚

鬼子的船進入淮河，八路軍的船緊追不舍。

夜色濃了，淮河兩岸燃起了熊熊大火。耀眼的火光照在河水里，河水沸騰了。

火光照亮了一艘艘戰(zhàn)斗的船上。

113.南岸 晚

喪心病狂的鬼子又劃著幾條船，往北岸反撲。

碉堡口的敵人機槍在瘋狂掃射，火舌噴吐。

八路軍迎著鬼子的船只沖過去。

114.渡口 晚

齊光東和齊光南帶領(lǐng)村民們開船護送八路軍過河。

他們避開敵人的火力，一船又一船送八路軍到對岸去。

齊光東、齊光南、劉秀英、春蘭、慧芳、二愣子等一張張面孔從鏡頭前掠過。

他們都汗流浹背地活躍在護送八路軍的船上。

115.河水之上 晚

八路軍和敵人的戰(zhàn)斗更加猛烈。雙方傷亡者頻頻落入水中。水在火光中翻騰、激蕩。

陳向好、齊光北和鬼子血戰(zhàn)的身影。

子彈從齊光北的肩部擦肩而過。

陳向好向齊光北大呼：“光北！注——意！”

齊光北：“我沒事！”

陳向好向敵人射擊。

鬼子紛紛落水，一片鬼哭狼嚎。

116.南岸 晚

村民們的船陸續(xù)靠岸。

八路軍上岸，向敵人的碉堡沖過去。

117.碉堡內(nèi) 晚

鬼子瘋狂地開槍掃射。

118.南岸 壩河灘上 晚

麥莽騎著馬，帶領(lǐng)一幫土匪來到壩河灘上。他看情勢不對，趕緊掉轉(zhuǎn)馬頭，拍馬而逃。

陳向好和齊光北的船靠岸。他們離船上岸，打死一個鬼子奪過戰(zhàn)馬，兩個人躍身馬上，向麥莽追去。

麥莽快馬加鞭，一路狂奔。

陳向好勒緊韁繩，緊追不舍。

119.涂山山窩中 晚

馬匹在山路上嘶鳴、狂奔。

麥莽不斷回身開槍。

陳向好和齊光北開槍反擊。

麥莽帶領(lǐng)眾土匪丟盔棄甲地跑進一處山窩。

陳向好和齊光北策馬趕到。

山門緊閉。

陳向好和齊光北在緊閉的山門前，只好掉轉(zhuǎn)馬頭，往山坡下馳去。

山門又開，麥莽策馬追出，揚起手中的槍。

齊光北后背中彈：“哦！我中槍了……”

陳向好：“光北，抱緊我！你給我挺??！”

陳向好回身向麥莽開槍，迅速打馬離去。

120.齊光北家 晚

陳向好一臉憔悴、兩手是血，抱著負傷的齊光北推門進屋。

劉秀英端著煤油燈迎過來。當她看到齊光北負傷了，一臉駭然：“光北！”

齊光北被安置在床上，他的衣服上都是血跡。

劉秀英含淚為齊光北擦拭著血跡。

兩個人深情對望著。

齊光北抖著手，在貼身口袋里掏出一塊沾有鮮血的白布條，塞在劉秀英的手心。

這個長條的白粗布上密密麻麻寫著草體黑字，是個蓋有大紅印章的賬單。

齊光北吃力地說：“這是一份記錄八路軍借用俺齊家渡老百姓船只、物品的賬單?！?/p>

陳向好：“這是我們上級首長的決定。我們欠齊家渡父老鄉(xiāng)親的太多太多，理應照價賠償。但暫時沒有能力償還。等到解放了，政府會憑這個白布條，把借用老百姓的物品，包括損壞的船只等等折成現(xiàn)金，一分不少地兌付給老百姓?！?/p>

齊光北：“秀英啊，我把它交給你，你千萬要把它保管好哇!切記……”

劉秀英的眼淚流出來，她伏在齊光北的胸前，哽咽著：“光北！”

121.宋家灘 晚

八路軍勢如破竹，沖進日軍總部。

龜田騎著馬，帶領(lǐng)著幾個鬼子倉皇逃命。八路軍一路追擊。

一道道街巷中，龜田心驚膽戰(zhàn)，奪路而逃。

八路軍和鬼子展開驚心動魄的巷戰(zhàn)。

陳向好策馬追擊龜田。

鬼子們不斷射擊。

子彈打在墻上，打在電線桿上，泥土、瓦礫四濺，啪啪作響。

陳向好對準龜田的后背瞄準開槍，龜田落馬身亡！

122.岸邊碉堡 晚

八路軍避開敵人的火力，迂回向碉堡匍匐前移。

有的八路軍潛入水中接近碉堡，引開敵人火力。

在敵人的槍口調(diào)轉(zhuǎn)的剎那，一個八路軍舉著炸藥包向敵人碉堡跑去。

“嘭”的一聲巨響，一團大火中，碉堡被炸崩，灰飛煙滅。

123.齊家渡 晚

渡口前，齊家堡的村民們看到對岸的敵人碉堡被炸毀，都舉著大刀和斧頭歡呼起來。

河面，一些船只載著八路軍開往對岸。

陳向好、齊光東、齊光南、春蘭、慧芳、二愣子等英雄兒女滿是硝煙戰(zhàn)塵的面孔一一掠過。

彈孔斑駁的八路軍軍旗在夜風中高揚。

深沉、渾厚的音樂響起，出字幕：1945年。

一組日本戰(zhàn)敗受降的黑白圖片。古老蒼涼的纖夫號子在回蕩。漸至黑場。

124.岸邊 夏 日

淮河之水悠悠東流，一浪蓋過一浪，后浪推著前浪。

蒼涼、悠遠的號子中，岸邊，拉船的纖夫彎腰弓背，艱難前移。

齊老師的回憶結(jié)束，畫面淡出，轉(zhuǎn)入現(xiàn)實。

125.區(qū)文史館 日

齊老師把一個煙蒂深深地按滅在煙灰缸里。

張作家和潘作家也停止了記錄，端起杯子喝茶。

齊老師平靜地看著張作家和潘作家：“這就是你們要了解的齊家渡的情況。它是一個小小的渡口，但它為新中國的解放立過不小的功勞。單就送八路軍過河，我們齊家渡的兒女們，就在這個渡口，劃著船，來來回回送了三天四夜啊！關(guān)于這一段的歷史，沒有留下任何文字記載。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會慢慢地把這個渡口忘記。然而，它對祖國的貢獻，我們不能夠忘記。今天，我給你們口述的這些事件，在70年前都真實地發(fā)生過，歷史不能忘卻，我們應當銘記！”

張作家和潘作家看著齊老師，深深地點點頭。

張作家：“齊老師，咱們這個齊家渡，現(xiàn)在還留下什么遺跡么？”

齊老師搖搖頭：“幾十年過去，齊家渡除了那個方位還在，沒有留下什么遺跡，甚至連當年那塊刻著‘齊家渡’三個字的石頭都找不見了?，F(xiàn)在，隨著新時代的大發(fā)展，我們蚌埠早已躍入現(xiàn)代化的城市行列，淮河大橋建起來了，朝陽路大橋建起來了，大慶路大橋建起來了。當年的渡口都已完成歷史使命，退出歷史舞臺啦!”

潘作家：“齊老師，我們可以到齊家渡遺址看看嗎？”

齊老師親和地：“可以呀。我這就帶你們看看去?！?/p>

126.公路 日

兩輛轎車在公路上行駛。公路兩邊的田野麥苗青青，油菜花金黃。

一處處高樓大廈在車窗外閃過。

前頭轎車司機是個年輕人，齊老師在副駕駛位置上坐著。

后面的轎車是《淮河春秋》編輯部的，潘作家駕駛，張作家坐在副駕駛位置上。

127.淮堤 日

河水寬闊，各式貨船在慢慢航行。

河灘上是大片、大片的油菜花。

轎車行駛在淮堤上，在一處停下來。

透過車窗可以看到不遠處橫跨淮河、雄偉的大慶路大橋。

齊老師、張作家、潘作家下車。

齊老師：“齊家渡遺址到了?！彼种敢惶幒哟?，“就是那里，你們看到了吧，現(xiàn)在都種上油菜了。旁邊這條支流，就是通往三汊河的。當年可是一次又一次引誘侵略者進來，然后在三汊河‘甕中捉鱉’?！?/p>

三個人開心地笑起來。

128.齊家渡遺址 日

齊老師領(lǐng)著張作家和潘作家走下河坡，來到齊家渡遺址前。

遺址處有一灣淺水，停泊著幾條漁船。

齊老師：“這里就是齊家渡所在地。你們往對岸看，對岸就是宋家灘。當年，我們齊家渡人護送八路軍過河，就是在這里，冒著危險，送了三天四夜！”

張作家點點頭：“1945年8月，日本戰(zhàn)敗投降。后來，齊家三兄弟的情況怎樣？”

齊老師：“抗日戰(zhàn)爭結(jié)束后，內(nèi)戰(zhàn)又開始了。國民黨抓壯丁，把齊家老二齊光南抓了去。抓齊光南的那天，他和慧芳正在家中舉行結(jié)婚儀式呢……”

129.齊光南家 日(回憶)

喜慶的鑼鼓敲響，嗩吶手鼓著腮幫子吹奏歡慶的曲子《百鳥朝鳳》。

院子里，幾桌流水席熱熱鬧鬧開著。

喜房內(nèi)，新娘子慧芳羞答答地坐在床沿上。

新郎官齊光南容光煥發(fā)地陪在新娘子的旁邊，迎接著前來道喜的人們。

劉秀英和春蘭也高興地招呼著大家。

突然，外面“呯”的一聲槍響，院子里有人喊：“國民黨來啦！國民黨抓壯丁來啦！快跑啊——”

吃流水席的人慌亂地四散跑開。

幾個來勢洶洶的國民黨兵走進院子，眼睛四下亂瞅。

國民黨兵沖進喜房，看到了齊光南，不由分說，抓住齊光南就連拖帶打往外拉去：“走！快走！給國民黨當兵去！”

齊光南：“不！我不！我不當國民黨兵！”

國民黨兵用槍托對齊光南的腰上猛擊：“你說不當就不當？活膩了？還敢頂嘴？快走！”

慧芳哭著追出來：“不！你們不能帶他走！不能——”

國民黨兵：“滾開！國難當頭，匹夫有責，你還好意思哭？”

國民黨兵三拳兩腳把慧芳打翻在地。

齊光南被國民黨兵拖走了。

慧芳一個人在路上哭著追趕著。路上，塵土飛揚……

130.齊家渡口 暮

暮色蒼茫，殘陽如血。被鬼子燒毀后的齊家渡，一片廢木亂石。

水邊停泊著一條小木船。國民黨兵推搡著齊光南走來，上船。滿臉淚痕的慧芳跟著上船。

一對戀人在船上依依淚別。兩個人淚眼相望，深深相擁。

慧芳：“光南，記著我……”

齊光南：“我不會忘記你。”

慧芳：“我等你回來?！?/p>

齊光南：“我一定回來?！?/p>

齊光南伸出手，輕輕拭去慧芳面頰上的淚。

國民黨兵不耐煩地：“好啦好啦！分開吧！媽的，戰(zhàn)爭年代搞什么兒女情長??！分手吧！死不了！”

國民黨兵把齊光南拉過來就往船艙里推。

慧芳回身，依依不舍地下船。

小木船劃走了，在倒映著如血殘陽的河水里漸行漸遠……

水邊，慧芳孤單地站著。陸續(xù)有其他村民和幾個親屬也圍過來，目送著遠去的小船。

慧芳的臉上，淚水直流。河谷的風輕輕地吹……

131.大鐵橋 日

“轟——”的一聲巨響，淮河上的大鐵橋被國民黨兵炸毀。

字幕：1948年。

大鐵橋的殘骸在爆炸的硝煙中四分五裂。

岸邊的一些國民黨兵丟盔棄甲地逃命。

解放軍乘船，或者過浮橋搶渡淮河，往對岸直追。

齊老師的旁白：“解放戰(zhàn)爭，國民黨以失敗告終。在解放前夕，也就是1948年，國民黨兵在撤離之前，為了阻止解放軍過河，炸毀了我們蚌埠的大鐵橋。但是，敗局已經(jīng)注定，他們被迫逃往臺灣。齊光南也在痛苦的權(quán)衡中，選擇跟國民黨兵去了臺灣。這么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文革’中，齊光南曾經(jīng)給老家來過信。但是，因為害怕政治株連，沒有誰敢去接這封信?！母铩Y(jié)束后，再去找它，早已不知去向了。”

132.臺灣海峽 日

寬闊而蒼涼的海峽，水波蕩漾。

一個頭發(fā)灰白的老者坐在水邊的石頭上，眼神悲涼地眺望海峽。他是老年齊光南。

133.淮河邊 日

一個瘦弱的老女人守在一只破舊的木船邊。她目光蒼茫地往遠方看著。

晚風吹著瘦弱老女人的滿頭華發(fā)。她是老年慧芳。

134.臺灣海峽 晚

齊光南老人孤獨地在水邊石頭上坐著。

明月照著海峽，月光在波浪上灑下一層清輝。

齊光南渾濁的眼里，思念的淚水慢慢涌出。他自言自語：“我的齊家渡!我的慧芳!”

135.淮河邊 晚

一只木船上，慧芳老人搖著櫓，慢慢地往河心劃去。

慧芳神情有些呆滯，她喃喃自語著：“我找光南去，我找光南去……”

小船劃到河中央，一陣晚風吹來，小船晃蕩起來，慧芳身子一歪栽進水里。

空蕩蕩的小船在水面上茫然地飄浮……

齊老師的旁白：“一對相愛的人，一個在海峽彼岸，一個在淮河北岸，到死也未能相見?；鄯嫉搅送砟?，幾乎是天天守在她和齊光南分別的河邊，盼著齊光南歸來重逢。就這樣，她得了老年癡呆癥。劃船過河時，慧芳掉進水里，再也沒有上來……”(回憶結(jié)束)

136.齊家渡遺址 日

金黃的油菜花在風中搖曳。

齊老師眼里噙著淚水，看著張作家和潘作家：“這就是齊家老二齊光南后來的情況。他到現(xiàn)在也未曾回到大陸來。我們不知道他是活著，還是不在人世了。至于齊家老大齊光東在哪？怎樣了？我現(xiàn)在要帶你們?nèi)ヒ娨粋€人。”

張作家：“誰？”

齊老師：“就是齊光東?！?/p>

潘作家：“啊，齊老還健在??！”

齊老師：“是的。他還健在，今年都一百歲掛零啦!”

137.村路 日

兩輛轎車在村路上行駛，兩旁的樹木快速地后移。

轎車在一處院落門口停下，幾個人下車。

齊老師高興地看著張作家和潘作家：“你們知道這個村子叫什么名字嗎？”

張作家和潘作家搖頭。

齊老師：“我來告訴你們，這就是齊家堡?！?/p>

張作家：“哦！齊家堡不錯呀，家家都有小樓了。現(xiàn)在村民們還打漁嗎？”

齊老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們當然還打漁嘍。淮河里獨有的美味就是黃劍魚和黃瓜魚。尤其是黃瓜魚，味道鮮美，有一種黃瓜的清香味道。但這種魚已經(jīng)很稀有了，有時漁民們也會碰到。這不，改革開放四十年，新中國成立近七十年了，現(xiàn)在又進入了實現(xiàn)中國夢的新時代，咱老百姓的日子確實好過了！”

潘作家：“是的，這變化太大了！”

齊老師：“我們進院吧?！?/p>

院門被一個年輕人打開，幾個人招呼著走進去。

138.屋內(nèi) 日

幾個人坐定。張作家和潘作家打開采訪本。

百歲老人齊光東顫抖著手，從一個小小的皮夾中取出幾樣東西，放在茶幾上。

三枚參加朝鮮戰(zhàn)爭取得的軍功章，有的已經(jīng)銹跡斑駁。

齊光東老人看著大家，語速緩慢地說：“你們一定猜到了，這是軍功章。我給你們說一下我自己吧。我就是個普通的老百姓，收酒瓶子的。我叫齊光東，是過了兩個滿把歲數(shù)的人了(一把五十，意思是一百多歲了)。1951年，我當了兵，跟隨抗美援朝部隊，去了朝鮮……”

139.中朝邊境 冬日(回憶)

列車在行駛，車輪滾滾，白汽茫茫。

悶罐鐵皮列車內(nèi)，載滿了參加朝鮮戰(zhàn)爭的戰(zhàn)士，齊光東也在其中。

齊光東從懷里取出一封皺巴巴的信看。他拿著信的手微微顫抖，眼睛潮濕。

140.春蘭家 晚

年輕的春蘭伏在煤油燈旁寫信。

鉛筆在紙上沙沙地寫。眼淚一滴一滴落在紙上。

春蘭的旁白：“光東哥，你響應毛主席的號召，主動到前線去，打跑美帝國主義分子，我支持你?？纱蛘淌俏ｋU的，子彈是不長眼的，光東哥，你要多保重啊！我不能跟隨你一塊去，可我的心會時時刻刻陪伴你。你不要想我，只管安心地打仗。我盼著你，等著你。盼著戰(zhàn)爭早日勝利，你早日歸來！我想你……”

淚滴落在信紙上。

141.鴨綠江 日

抗美援朝戰(zhàn)士渡過鴨綠江。

142.朝鮮戰(zhàn)場 日

一個接一個山頭，冰天雪地，戰(zhàn)場環(huán)境殘酷。

槍林彈雨，戰(zhàn)士們帶著步槍奮勇地往山頭上沖。

美國部隊開炮射擊。

一個個亂飛的炮彈。

一個個泥土四濺的彈坑。

一批批前仆后繼的戰(zhàn)士死于炮火之中。

死人堆里，出現(xiàn)齊光東的身影。

美國飛機在空中亂飛。

齊光東衣服破碎，臉上滿是硝煙和鮮血，他跳過一具具尸體奔跑。

子彈“嗖嗖”射來。

炮彈在他的身后一個個炸響。

齊光東撲倒，爬起；撲倒，又爬起。

一發(fā)炮彈在他前面炸響，泥土和氣浪把齊光東掀翻在地。

143.朝鮮姑娘家中 日

一個美麗的朝鮮姑娘在為身負重傷的齊光東包扎傷口。

朝鮮姑娘美麗的大眼睛深情地看著來自鄰國戰(zhàn)士的臉。

齊光東蘇醒了，他慢慢地睜開眼睛。他的面前出現(xiàn)一個面孔模糊的姑娘。

模糊的面孔幻化成春蘭的臉。

齊光東聲音微弱地：“春蘭……”

朝鮮姑娘(朝語，以下同)：“你說什么？”

齊光東：“春蘭……”

朝鮮姑娘：“春蘭？我不是……”

齊光東：“我……這是……在哪里……”

朝鮮姑娘：“在我家中，我是朝鮮姑娘，朝鮮人民感謝中國軍人。來，我為你包扎傷口……”

齊光東：“哦——”

齊光東看著朝鮮姑娘嬌美的臉龐。

朝鮮姑娘：“你在想什么？”

齊光東：“我在想……我的齊家渡，我的親人……”

朝鮮姑娘：“哦?！?/p>

齊光東：“我在想我的姑娘春蘭……”眼淚從他的眼角滑下來。

朝鮮姑娘為齊光東擦淚。(回憶結(jié)束)

144.齊光東家 日

齊光東老人的眼眶里噙滿熱淚：“朝鮮戰(zhàn)爭結(jié)束后，我果斷地回絕了朝鮮姑娘的求婚，回到了祖國，回到了生我養(yǎng)我的齊家渡，回到了我的親人身邊?？墒?，我再沒能見到春蘭。在我入朝作戰(zhàn)期間，她生了一場大病死了。我見到的，是她的墳墓……”

145.墓地 日(回憶)

衰草荒蕪，一座墳塋前立著一塊小小的石碑，上面寫著“春蘭之墓”。

年輕的退伍軍人齊光東悲傷地立在墓碑旁，流淚不止。他把手撫在墓碑上：“春蘭，我回來了！”

齊光東抱著墓碑痛哭起來。(回憶結(jié)束)

146.齊光東老人家中 日

潘作家起身，拿著一塊紙巾為齊光東老人拭淚：“對不起，齊老，讓您傷心了。”

張作家：“齊老，不說這一段了，我們聊聊別的吧。聊聊您家老三的情況吧，他后來怎樣了呢？”

齊光東老人想了想，說：“你是問齊光北吧？他呀，后來情況也不太好。當年他追麥莽追到山窩里，被麥莽打了一槍，險些要了命。多虧他的愛人劉秀英同志照顧著他。傷好后，他就待在家里干農(nóng)活了。那時，國家剛解放，也困難，我們都沒有向國家伸手，也沒有跟國家要過一分錢，要過什么榮譽。我回到家鄉(xiāng)，脫下了軍裝，就是老百姓了。我們齊家渡自古就是個小漁村。我在朝鮮打仗期間，三弟光北就在淮河里張網(wǎng)打漁，擺渡，來來回回送老百姓到對岸去。齊家渡雖然被日本鬼子炸毀了，但是它的地點還在。光北在這里擺渡，就等于在守護著我們的齊家渡了?！?/p>

張作家：“嗯。齊老，我想問您一下，土匪麥莽后來的結(jié)局是怎樣的？”

齊光東老人：“惡人的結(jié)局不會好的！解放后，他被槍斃了。槍斃前，這個死有余辜的惡霸，還死咬著我家老三齊光北不放……那天是萬人大會……”

147.大會場 日(回憶)

批斗死刑犯麥莽的群眾大會，人山人海。

臺上，麥莽胸前掛著“死刑犯”牌子，他彎腰低頭，抖抖索索。臺下，人們揮著拳頭批判他。

麥莽被拉上刑車，游街示眾。

人們喊著批判他的口號。

麥莽突然昂起頭來，高呼道：“打倒齊光北！他才是日本鬼子的走狗！他是真正的漢奸、叛徒、賣國賊！”

刑車拉著麥莽遠去。

148.刑場 日

圍觀者眾。

麥莽跪在地上?！芭椤钡囊宦晿岉懀沟財烂?。

四周樹林里的烏鴉被驚飛起來，黑壓壓的，遮天蔽日。

149.淮河灘上 日

烈日炎炎，一群社員，十幾個男女正在汗流浹背地專心拉木犁子。他們邊拉犁邊歡快地喊著號子。

齊光北是個犁把式，正在掌著犁梢把。

一輛老式綠色吉普車急駛而來。一個剎車，車上下來兩個手提公文包的公安。

兩個公安來到人群中，不由分說地將齊光北鎖上銬子帶走了。

社員們驚愕、嘩然。

150.預審科 日

齊光北在接受審查。

政審干部甲：“哪里人？”

齊光北：“齊家渡的呀?！?/p>

政審干部甲：“身份？”

齊光北：“老百姓。齊家渡的擺渡者?！?/p>

政審干部乙把一封牛皮紙信壓在桌上：“老實交代！”

齊光北：“交待什么？我乃一個堂堂正正的革命者！”

政審干部乙：“為誰革命？”

齊光北：“為共產(chǎn)黨！”

政審干部甲：“證據(jù)？”

齊光北：“我有白布條子為證。是共產(chǎn)黨員陳向好同志交給我的，那是當年八路軍強渡淮河借用鄉(xiāng)親們物品的一份賬單。它足可以證明我是一個好人！一個為國、為黨做過貢獻的人!可是，在我負傷期間，我把白布條子交給了我的妻子。我妻子唯恐丟了，就把白布條子塞進墻縫里藏著。誰知道淮河一場大水，墻倒屋塌，那白布條子也隨大水而去了……”

政審干部甲：“哈哈，真會狡辯！”

政審干部乙：“接著狡辯。”

齊光北：“我沒有！”

政審干部乙把牛皮紙信封抽在齊光北臉上：“這都是麥莽臨死前揭發(fā)你的材料。你曾經(jīng)以送魚為掩護，暗中為日本鬼子遞送情報。你就乖乖的認罪吧！”

政審干部甲：“來人！”

兩個穿警服的人走進來。

政審干部甲：“帶出去！”

兩個警察押著齊光北走出去。

齊光東老人的旁白：“因為身份不明確，在那個顛倒黑白的年代，齊光北進了監(jiān)獄……直到后來，已是軍區(qū)司令陳向好同志的出現(xiàn)……”

151.監(jiān)獄大門內(nèi) 日

蓬頭垢面的齊光北被兩個人押著送進監(jiān)獄大門。大鐵門在他的身后沉重地關(guān)上。

齊光北回頭往后看著。

灰蒙蒙的天空在他的視野里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152.監(jiān)獄大門前 日

字幕：幾年后。

一輛黑色轎車開到監(jiān)獄大門前停下來。

年輕的司機下車打開車門，一個健朗的軍人下車。他是陳向好。

幾個監(jiān)獄的領(lǐng)導前來迎接陳向好，伸手與陳向好握手寒暄。

陳向好的司機把一份材料鄭重地交到一個監(jiān)獄領(lǐng)導手中。

監(jiān)獄領(lǐng)導上前接過，微微彎腰頷首。

153.獄房 日

鐵門打開，身體單薄、頭發(fā)蓬亂的齊光北走出來。

154.監(jiān)獄大門外 日

齊光北向陳向好走來。

陳向好向齊光北走去。

齊光北抬起雙手。

陳向好展開雙臂。

齊光北滿臉淚水。

陳向好眼含熱淚。

一對戰(zhàn)友緊緊擁抱，淚流滿面。(回憶結(jié)束)

155.齊光東家 日

齊光東老人渾濁的眼里噙滿淚水：“大概是1978年的春上吧，那年，老三剛滿六十二歲，政府授予光北為革命干部，享受縣團級待遇。在2016年的冬季，老三，我親愛的光北弟也拱土啦。說來，他死的也奇怪。當時，俺兄弟倆劃著小船在大河上閑游。他說，現(xiàn)在海峽兩岸關(guān)系好了，要和我一道去趟祖國的寶島臺灣，去看看光南。也許是想念過度吧，一提起光南，我倆就抱頭大哭起來。這條硬漢子，在槍林彈雨面前從來沒有見過他流淚。這回一哭，不知咋的，完啦，一下把他的小命搭上啦?！?/p>

陪同張作家和潘作家采訪的齊老師也止不住流下淚水。

張作家輕輕嘆息一聲。

潘作家再次取出面紙，為齊光東老人拭淚。

齊光東老人：“你們想了解的情況，大概就是這樣。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好在舊時代早已過去了?，F(xiàn)在啊，是新時代了，人民的生活都好了?。τ谀嵌螝v史啊，你們記錄也罷，不記錄也罷，它都實實在在地放在那兒，不曾想起，也不會忘記……”

潘作家：“嗯！齊老您說得好。您都是一百余歲的人了，思維還這么清晰。您老身體還好吧？”

齊光東老人：“還好。這都是托共產(chǎn)黨的福啊！我前些年一直在河里擺渡，這些年擺不動了，我就回來收破爛，收酒瓶子。不能閑著，只要干活，人的身體就好?！?/p>

潘作家：“嗯！齊老，我們祝您再活一百歲！”

大家都笑起來。

齊光東老人也慈祥地笑了。

潘作家：“齊老，我們合個影吧?！?/p>

齊光東老人：“好?！?/p>

潘作家把手機交給齊老師：“齊老師，請幫我們拍照。”

齊老師：“好嘞！”

張作家和潘作家分坐在齊光東老人兩邊。齊老師拿起手機為他們拍照。照片定格。

156.淮河 晨

輕松的音樂響起。河水清清，朝陽明媚。

一只小船從齊家渡口遺址處出發(fā)，迎著朝陽向前飄去。

搖櫓的是一個小女孩，坐船的是齊光東老人。

鏡頭閃過一座座大橋。

小船慢慢地搖啊搖，融進了明媚的晨光中……

片尾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