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子晨
摘 要:《論語》一直是國學(xué)研究的重點,其中“仁、直、恕、信、禮、道、學(xué)、君子”是研究的主要方向,而對“狂”的關(guān)注度則相對較低。盡管“狂”不是《論語》的主要論點,但由于孔子對“狂”的論述存在辯證性,因此“狂”是具有一定的研究價值的。這種辯證性對探尋孔子的復(fù)雜性格、挖掘孔子思想內(nèi)涵具有重要意義。
關(guān)鍵詞:孔子;《論語》;狂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biāo)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21-0-01
“狂”字在論語中總共出現(xiàn)八次,分別處在6句,最為直觀的論述是《陽貨篇》中“古之狂也肆,今之狂也蕩”,孔子認(rèn)為“狂”有“肆、蕩”之分,錢穆先生將“肆”解釋為“志愿高,每肆意自恣,不拘小節(jié)”[1],而“蕩”則解釋為“無所據(jù),并不見其志之狂矣”[2],可見孔子對“狂”的態(tài)度存在不同。
一、四“狂”
作為儒家的集大成者,孔子的形象是復(fù)雜的,本文僅就《論語》中孔子所顯現(xiàn)的“狂”進行探討。《論語》中的“狂”既是“吾黨之小子狂簡”的“志大”,也為“狂而不直,侗而不愿”的“狂者是病”。孔子的“狂”大致可概括為四個方面:愛狂士、理想狂、行為狂,以及形象狂。
(一)愛狂士
《論語》出現(xiàn)過四位隱士:接輿、荷蓧丈人、長沮和桀溺,錢穆先生評價四人為“味此四人之言,想其清風(fēng),亦足起敬”[3]。四人皆出現(xiàn)在《微子篇》,接輿披發(fā)佯狂避世不仕,常跟在孔子的車后叫嚷著:“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荷蓧丈人則直言不諱的批評孔子“四體不勤,五谷不分”;長沮和桀溺以“誰以易之”的議論引發(fā)孔子對天下之“有無道”與個人入世與否的思考。但四者的“狂”并不妨礙其“賢”,“孔子盡管與諸人旨趣不投,而孔子終惓惓于此人”[4],可見孔子對四人超脫不羈的“狂”是含有敬意的。
(二)理想狂
孔子的“理想狂”突出體現(xiàn)在兩處。第一處是孔子感于自己入仕無門,便調(diào)笑道:“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保ā豆遍L篇》);第二處在《先進篇》,孔子對曾皙“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fēng)乎舞雩,詠而歸” 的贊成,以曾皙的飲水曲肱之樂、浮海居夷之思,感嘆自己不得志,只能放浪形骸,其背后是孔子政治抱負(fù)無以施展的無奈。從孔子對苦悶的抒發(fā)可見孔子渴望在政治界一展才華,這種理想以人民、國家為己任,“理想狂”便在其中顯現(xiàn)。
(三)行為狂
《子路篇》中孔子的 “噫!斗筲(梢)之人,何足算也!” 抒發(fā)了對當(dāng)政者的不屑; 《子罕篇》中孔子自比于韞匵中待價而沽的美玉,并發(fā)出“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賈者也!”的感慨;面對陋室一句“何陋之有!”(《子罕篇》)顯出孔子對氣節(jié)的堅持;“知我者,其天乎!”(《憲問篇》)充溢孔子對自身才學(xué)的自信……諸如此類的“行為狂”體現(xiàn)在多處,皆顯露出孔子的“狂”是對自身才學(xué)、品格的狂傲,對當(dāng)政者的不屑,對不得重用的埋怨。
(四)形象狂
孔子的形象也是狂的,這主要通過他人評價得以體現(xiàn)?!稇梿柶分凶勇匪抻谑T,自言“自孔氏”,晨門隨后問“是知其不可而為之者與?”可見孔子在當(dāng)時人眼中的形象是“不可為而為之”,這可見孔子執(zhí)著于儒學(xué)、氣節(jié)、政治理想的“狂”形象。
二、孔子“狂”的辯證性
孔子的“狂”體現(xiàn)在《論語》的諸多方面,同時孔子又將其控制在一定范圍內(nèi)。這種控制與孔子尚“禮”有關(guān)。子曰:“君子博學(xué)於文,約之以禮”,“禮”在孔子眼中是行為的最高規(guī)范,“蓋孔子一面既重視內(nèi)心之情感,而一面又重視外部之規(guī)范”[5]?!爸杏埂迸c“禮”在孔子的思想中是相輔的,“禮”作為評判標(biāo)準(zhǔn)將情感控制在了“中庸”之中?!爸杏埂痹凇吨杏埂分薪忉尀橘t者過之,不肖者不及”,即中庸處在“過”與“不及”之間,是一種和諧的狀態(tài)。
孔子以“禮”為道德標(biāo)準(zhǔn)的論述在《論語》中體現(xiàn)于多處。在《季氏篇》中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時,血氣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壯也,血氣方剛,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氣既衰,戒之在得?!鄙倌陼r血氣未凝定,當(dāng)戒好色;壯年時血氣正剛強,當(dāng)戒在好斗,這種告誡表明孔子在主張個人情感的同時,強調(diào)“禮”的束縛,即外部的規(guī)范。在《雍也篇》中子曰:“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薄笆拧睘椤巴绷x,“陷”即害;“欺”為騙,罔為“迷惑”。此句以仁者不可入井救人為設(shè)寓,表明了孔子對“愚仁”的批判,亦是對“禮”與“中庸”的肯定。
孔子的“禮”與“中庸”在對“狂”的論述中亦有顯現(xiàn)。孔子在《子路篇》中論述:“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狂狷乎!狂者進取,狷者有所不為也?!敝行?,即行得其中,孟子對此解釋為:“退能不為,進能行道”??鬃幼灾械离y得,故將其作為最高的道德評判標(biāo)準(zhǔn)。因此狂者、狷者盡管不及“中道”,但亦可稱之賢。這便顯示出了“狂”在孔子論點中的辯證性,即否定與肯定并存??鬃邮紫仍试S賢人“狂”,同時也要求控制“狂”,控制的標(biāo)準(zhǔn)便是“禮”與“中庸”。
三、總結(jié)
“狂”在《論語》中是辯證的,這種辯證以“禮”與“中庸”為標(biāo)準(zhǔn),因此“狂”在一定的范圍內(nèi),被認(rèn)為是“志大”、進取的表現(xiàn);如果超出這個范圍,“狂”則淪為“作亂犯上”“狂妄牴觸”。
對《論語》及孔子的研究一直在國學(xué)中占有重要地位,錢穆先生曾就孔子的“仁、直、恕、信、禮、道、學(xué)、君子”[6]進行多方探討??鬃拥男蜗蠹八枷胂喈?dāng)復(fù)雜,因此在把孔子作為圣賢的同時也需要注意其辯證性?!翱瘛眱H僅是孔子思想的微觀一面而已,在后期的研究中仍需要進一步的挖掘。
注釋:
[1][2][3][4]錢穆:《論語新解》(北京,九州出版社,2011年)。
[5][6]錢穆:《四書釋義》(北京,九州出版社,201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