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自然狀態(tài)”到“市民社會

王冰倩 蒯慧

摘要：霍布斯認為自由是國家產(chǎn)生的前提，每個人都是自由的，要想維護自身的自由必須建立一個能保護權利和義務的工具，因此他提出人們訂立契約將權力讓渡出去建立一個公共管理事務的組織機構，這就是國家；而馬克思則認為國家是受歷史規(guī)律支配的，具有社會性和階級性，國家是階級矛盾不可調(diào)和的產(chǎn)物，是社會生產(chǎn)力和生產(chǎn)關系發(fā)展的導致的。文章通過比較他們論述國家的產(chǎn)生和消亡、權力和職能、國家體制等方面的不同，探討對于我國政治改革的啟示。

關鍵詞：馬克思 霍布斯 國家理論

中圖分類號：D03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349（2018）10-0037-03

在古希臘羅馬時期，人們將生存的共同組織形式稱為部落或城邦。之后近現(xiàn)代眾多的政治學哲學家對這一問題進行深入研究。國家的產(chǎn)生形成是一個歷史的過程，對國家問題的研究是政治學永恒的主題。這一主題貫穿在不同時期政治思想家的理論當中。其中極具代表性的就是霍布斯以“自然狀態(tài)”為切入點對國家的探討和馬克思以“市民社會”為國家理論探索的起點。

一、馬克思的國家理論

馬克思在德國古典哲學家黑格爾的市民社會理論的基礎上，批判地繼承了其關于國家理論的相關內(nèi)容，并進一步進行理論探索。馬克思的國家理論是社會歷史范疇、階級范疇，他系統(tǒng)地研究了國家的產(chǎn)生、發(fā)展和消亡，認為國家是社會歷史發(fā)展的結果，也是階級斗爭的產(chǎn)物。

從歷史出發(fā)，探討國家的起源。

馬克思在《黑格爾的法哲學批判》中寫到：“國家起源于市民社會，市民社會決定國家?！雹亳R克思認為，市民社會是國家產(chǎn)生的基礎，國家的產(chǎn)生必須從經(jīng)濟的發(fā)展尋找根源?！耙环矫媸巧钯Y料即食物、衣服、住房以及為此所必須的工具的生產(chǎn)；另一方面是人自身的生產(chǎn)，即種的繁衍。一定歷史時代和一定地區(qū)內(nèi)的人們生活與其下的社會制度，受兩種生產(chǎn)的制約：一方面受勞動發(fā)展階段的制約；另一方面受家庭的發(fā)展階段的制約。”②在《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的序言中，恩格斯通過對生產(chǎn)和分工的描述進一步解釋了這一問題。

馬克思通過對雅典以及羅馬的歷史研究后認為，原始社會時期是不存在國家的。由于原始社會時期生產(chǎn)力水平低下，人們依靠共同勞動分享勞動成果，相互間沒有利益上的矛盾與沖突，因此沒有剝削或者階級，只存在一種依靠自身的威信或者人們的自覺性來服從管理者的組織機構，但這并不是一種國家形式。

在原始社會末期，新的生產(chǎn)工具的出現(xiàn)，使得勞動產(chǎn)品出現(xiàn)剩余，一個家庭可以基本滿足自己的生活供給。集體經(jīng)濟就逐漸向個體經(jīng)濟發(fā)展。隨著社會的發(fā)展，生產(chǎn)方式發(fā)生轉變，引起了生產(chǎn)關系的變革，原始的公有制逐漸向私有制方向發(fā)展。在人類社會經(jīng)歷了兩次社會大分工后，物質(zhì)資料得到極大豐富，貧富差距逐漸增大，社會開始分裂出現(xiàn)兩大敵對階級：奴隸和奴隸主，剝削和被剝削階級。

隨著時代的發(fā)展與進步，人類社會產(chǎn)生了商業(yè)，貨幣流通方式的改變使得財富更方便地集中于少數(shù)人的手里，窮人和奴隸的數(shù)量逐漸增多。社會結構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社會中窮人和富人、奴隸和自由民之間的矛盾對立越來越凸顯，需要能夠壓制沖突的力量來化解，因此國家就產(chǎn)生了。“國家是社會在一定發(fā)展階段上的產(chǎn)物；國家是承認：這個社會陷入了不可解決的自我矛盾，分裂為不可調(diào)和的對立面而又無力擺脫這些對立面。而為了使這些對立面、這些經(jīng)濟利益互相沖突的階級，不致在無謂的斗爭中把自己和社會消滅，就需要有一種表面上凌駕于社會之上的力量，這種力量應當緩和沖突，把沖突保持在‘秩序的范圍以內(nèi)；這種從社會產(chǎn)生但又自居于社會之上并且日益同社會脫離的力量，就是國家?！雹?/p>

馬克思的國家理論具有二重性，國家不僅是維護統(tǒng)治階級的利益，而且也是維護社會穩(wěn)定和發(fā)展的需要。

二、霍布斯的國家理論

霍布斯是17世紀英國著名的政治家哲學家，他生活在英國社會面臨從中世紀向現(xiàn)代艱難轉型的階段，因此依據(jù)現(xiàn)實背景，他思考的政治哲學問題是以人們生活安全和穩(wěn)定問題為基本點的?；舨妓故紫燃僭O人類在國家產(chǎn)生之前的生活狀態(tài)極有可能是一種“自然狀態(tài)”?；舨妓拐J為，自然狀態(tài)是人類沒能建立公共權力的一種生活狀態(tài)。而這就要通過考量人類本性進行判斷。

首先他認為人天生就是自由的，自由這種狀態(tài)是人的天然狀態(tài)。其次，人的狀態(tài)是天然自由的，但不可避免地會受到一些限制。而在這種被限制的自由中，人有權利去展現(xiàn)自己人性中為自己的自私自利的一面。他把人性當中具有的“自私”“自利”的一面稱作人的“自然權利”。他說：人享有的“自然權利，就是每一個人按照自己所愿意的方式運用自己的力量保全自己的天性——也就是保全自己的生命——自由”。人天生就有謀求生存的天然欲望，這是人的天性，也是“自然權利”存在的根基。

既然在這種平等自然狀態(tài)下，每個人平等地享有天賦自由、欲望和需求，但是自然資源在有限的條件下，面對人本性的自私自利的本能，勢必會導致激烈的爭奪。這種競爭隨著人類的繁衍和資源的不可再生變得愈加殘酷。放任人性自由的社會，必定會是一個人與人激烈爭奪廝殺的社會，每個人都在追逐自己的自然權利，這種社會狀態(tài)，使人們的生命和財產(chǎn)安全受到威脅，陷入了戰(zhàn)爭狀態(tài)。而為了改變這種社會狀態(tài)，人們通過理性思考設立自然法，規(guī)定建立社會契約來建立國家，即把每個人手中的權力讓渡到一個人或一個機構組織手中，建立穩(wěn)定的政治秩序。把自己的權力交給代理人，掌握權力的主權者擁有了人們賦予的自然權利就必須滿足人們的需求，人們就共同創(chuàng)造出一個人造的人——利維坦，它是人造的政治秩序的公共權力中心。因此通過社會契約使人們受到共同權力約束的一群人就組成了國家。國家是人們讓渡自己的自然權利給統(tǒng)治者的必然結果?；舨妓拐J為只要掌權者能夠建立一個維護社會和平和安全的政治共同體即為國家，至于主權的獲得方式、運用范圍以及主權的具體歸屬問題并不影響國家建立。

三、馬克思與霍布斯國家理論的異同

比較兩者的國家理論，最大的相似點就是都對當時及之后的其他國家產(chǎn)生了較深的政治影響。馬克思與霍布斯的國家理論都對所處時代的國家領袖行動產(chǎn)生了指導作用；都對后來的國家理論的研究注入了新的方向；都堅持從唯物主義的角度思考。但是理論本身的研究思路和路徑都存在著極大的不同。

（一）關于國家的起源和消亡

馬克思站在唯物主義史觀的角度，通過對社會歷史發(fā)展規(guī)律的深入研究，從社會大分工著手，從經(jīng)濟發(fā)展和階級斗爭的角度科學地分析了國家的產(chǎn)生經(jīng)過。從而深入地認識到國家不僅具有社會性，還具有階級性。馬克思在這一論證過程中明確指出：國家是階級斗爭的產(chǎn)物。并不是人們之間訂立契約而來的。而霍布斯的社會契約理論是一種理論推理得來的，推理的前提是他認為人的本性是“惡”。在假設的自然狀態(tài)下，推導出了人們?yōu)榱撕推胶妥孕l(wèi)的目的自愿放棄權利（人性本“惡”中的自私自保的權利），隨即人們通過訂立社會契約的方式讓渡自己的權利，并將其授予有絕對權力的人（主權者）去管理和約束。

在霍布斯看來，“在正義與不正義的名稱出現(xiàn)以前，就必須現(xiàn)有某種強制的權力存在?！雹苓@是因為霍布斯把國家看作強制權力，能夠確保人們的安全，而人們對于安全的需求是不會變的，因此國家將會一直存在。但是馬克思并不認為國家從來就有且不會消亡?！半S著階級的消滅，國家也不可避免地要消失?！雹?/p>

（二）關于國家的權力和職能

“一切政治權力起先都是以某種經(jīng)濟的、社會的職能為基礎的?！雹揆R克思概括國家權力首要履行的是政治統(tǒng)治和社會管理的職能。霍布斯認為國家應該具有的強制性威權力，包括：立法權、司法權、鎮(zhèn)壓和預防煽動任何叛亂的權力。其中立法權是最為關鍵的，一個國家，必須立下這樣一些法規(guī)規(guī)定人們有權去做什么以及無權去做什么。什么東西有權享有，什么東西無權享有。這樣來確保社會的穩(wěn)定。而主權者有司法權則是為了對違法者行使裁決和懲罰之權。

霍布斯認為通過社會契約建立的國家主權應該交給一個人（君主）或者一群人（聯(lián)盟或議會）來管理，主張的是絕對主權理論，選出來的立法者享有絕對主權，這同馬克思認為的國家權力應該受到制約的觀點有所不同?；舨妓拐J為國家的建立就是為了保障人們的安全和利益，因此，他認為一個主權國家必須具有強制力量和權威，否則，社會將進入混亂的無政府狀態(tài)。而馬克思認為應該對國家權力進行制約。這是因為國家的產(chǎn)生使管理社會的公共權力的性質(zhì)發(fā)生了變化。在國家沒有產(chǎn)生以前，公共權力純粹為了管理社會。而隨著社會的發(fā)展，公共權力演變成了國家政權，由統(tǒng)治階級進行管理，這就可能導致統(tǒng)治階級利用權力和職能之便維護自己的私利，國家則成為其維護私利的工具。

（三）關于國家體制

馬克思認為國家進入到無產(chǎn)階級專政時期時，階級斗爭就有了新的內(nèi)涵。無產(chǎn)階級推翻一切剝削階級，建立一個沒有階級壓迫和剝削的社會主義社會，最后進入共產(chǎn)主義社會。因此馬克思提出的最高理想就是無產(chǎn)階級專政最終實現(xiàn)人類解放進入共產(chǎn)主義的社會?；舨妓拐J為國家只有三種體制，即民主制、貴族制和君主制。君主制是最優(yōu)良體制，一方面他認為君主制的國家中授權人即主權者的私人利益與授權者的公共利益是完全合一的，這樣人們的公共利益就能夠得到最大的保障。另一方面，君主能最大范圍地聽取人們的意見和建議，然后進行科學的決斷。在絕對主權的君主制統(tǒng)治下，整個國家是有序和諧安全的社會狀態(tài)，因此對于當時的英國社會，君主制就是最好的政體。

霍布斯非常推崇當時英國的君主制，認為這一政體能夠使英國國民更好地享有權利和保障社會的安定團結。在君主制下，社會把權力賦予國家，而國家把權力授予了一個君主，君主所要履行的職責就是保護人民的利益和社會的團結安定，這是人民賦予他的權力。而巴黎公社是馬克思指導的無產(chǎn)階級專政的第一次偉大嘗試。巴黎人民在馬克思主義思想的指導下，發(fā)動起義推翻階級壓迫，建立無產(chǎn)階級統(tǒng)治的巴黎公社人民政權。雖然巴黎公社最終宣告失敗，但在世界歷史舞臺上帶來了不可忽視的影響。它表明馬克思宣揚的無產(chǎn)階級推翻資產(chǎn)階級進行統(tǒng)治建立政權的思想能夠實現(xiàn)。

四、結語

馬克思和霍布斯的國家理論，對于加快我國政治體制改革具有重要的啟示和現(xiàn)實意義。

對于國家起源和消亡的認識，兩者有著不同的觀點，但不論國家是否會最終消亡，其隨著社會經(jīng)濟的發(fā)展政治統(tǒng)治的職能逐漸弱化，社會管理職能逐漸提升是在每個國家都事實存在的。當前我國面臨著經(jīng)濟發(fā)展迅速，社會結構出現(xiàn)變化，但政治制度發(fā)展滯后的現(xiàn)實困境。國家應隨著社會經(jīng)濟的變化進行及時的調(diào)整，清楚地認識自身在當前的角色定位，從過去的“全能型”逐漸向“服務型”政府轉變，做到不過多干涉，讓社會組織自行管理事務，提升自身的治理能力，維護國家的和諧和穩(wěn)定。

馬克思提出為了防止統(tǒng)治階級利用權力和職能之便謀取私利，必須對國家的公共權力進行監(jiān)督。面對這一問題，新時期我國政治體制改革有必要完善并加強公共權力的運行監(jiān)督機制。首先要建立科學的權力制衡機制，避免權力過于集中；其次要健全監(jiān)督機制，促進權力有效運行。對權力的監(jiān)督要靠法制，要建立健全依法行使權力的制約機制。還要依靠群眾的廣泛參與，自下而上地對權力機構進行監(jiān)督；最后要加強權力的責任追究，規(guī)范權力運作。極力杜絕無人擔責的問題，更好地起到預防和懲治的作用。

盡管馬克思與霍布斯所推崇的國家體制不同，但同時認為統(tǒng)治者應該制定嚴密的法律來治理國家。憲法和法律規(guī)定了人們在共同事務中的權利義務和行為規(guī)范。國家的治理就是要靠法律的權威性和強制性來規(guī)范人們的行為。在推進我國政治體制改革的進程中，建立完善的依法治國制度體系是必要的。

注釋：

①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251-252.

②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

③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170.

④（英）霍布斯·利維坦[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5：109.

⑤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⑥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526.

參考文獻：

[1]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251-252.

[2]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170.

[3]何新.論政治國家主義[M].北京：時事出版社，2003：40.

[4]（英）霍布斯·利維坦[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5：109，131-132.

[5]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526.

[6]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74

From “natural state” to “civil society”-- a comparative study of Hobbes and Marx

Wang Bingqian[1] Kuai Hui[2]

（1.Chongqing Youdian University Yitong college，Department of management engineering ，Chongqing 400074，China；2.School of marxism， Chongqing Jiaotong University， Chongqing 400074，China）

Abstract： Hobbes is the premise that free country produced， all are free， in order to safeguard their freedoms must build a tool to protect the rights and obligations， so he asked people to cede power to contract out the establishment of a public administration this organization is the national affairs； and Marx that the state is governed by the laws of history， with social and class character of the state is the product of irreconcilable class contradictions， i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productivity and social development caused. Therefore， Article by comparing the differences between the countries they studied theory， discusses enlightenment for Chinas political reform.

Keyword： Max； Hobbes； Theory of the State

責任編輯：楊國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