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輝燦爛的梁光正

廖四平　趙樂瑄

摘要：梁光正是梁鴻長篇小說《梁光正的光》中的主人公，是一位農(nóng)民。他雖然一生不幸、一事無成，但是由于像孔乙己愛穿長衫一樣地愛穿白襯衫；像堂吉訶德一樣地主觀任性、執(zhí)著于理想；內(nèi)心充滿愛，因此他依然光輝燦爛、奪人眼球。作為一個文學(xué)形象，它在中國現(xiàn)當(dāng)代文學(xué)史上是獨一無二的，堪稱“這一個”。

關(guān)鍵詞：梁光正；《梁光正的光》；孔乙己；堂吉訶德；愛神

《梁光正的光》是梁鴻“梁莊”系列長篇小說中的第一部，該作品取得了多方面的成就，但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塑造了梁光正這一人物形象。

梁光正是一位農(nóng)民。表面上來看，他一生都很黯淡，沒有什么值得炫人耳目之處。他一生不幸——在十一歲的時候失去了母親，也因此失去了母愛。結(jié)婚時，婚禮被人攪局，參加婚禮的人不歡而散。后又屢遭陷害，被抓押、批斗，連中學(xué)生都欺負(fù)他。在外闖蕩時差點被當(dāng)成流竄犯打死、被情人的夫家揍得死去活來、被自己的孩子怨恨。不僅自己困頓不堪，受辱連連，而且常常連累家人。他一事無成——他身為農(nóng)民，可從來沒有把地種好過。他試圖通過種植麥冬暴富，結(jié)果不僅沒能暴富，而且還負(fù)債累累；試圖通過種植豆角來發(fā)財，但最終卻因豆角豐收成災(zāi)而使發(fā)財夢化為泡影；試圖通過種植油菜這一繁重的勞作來使養(yǎng)子戒掉賭癮，但油菜籽還未長成，他自己就已生命垂危，養(yǎng)子的戒賭就更無從談起了。他從來未曾富有過——他在年輕的時候除了一個癱瘓在床的妻子、四個年幼的兒女、兩三個情人、四五個繼子以及旺盛而又蠻暴的熱情外，一無所有。在年老的時候除了身患不治之癥以及殘存的一點年青時代的熱情外，仍然一無所有。

然而，梁光正實際上并非全然如此——他也有相當(dāng)奪人眼球的一面。

一 農(nóng)民中的“孔乙己”

梁光正有一個標(biāo)志性的裝束——穿白襯衫。他喜歡穿白襯衫，甚至是在“要鋤地撒種拔草翻秧，要搬磚扛泥打麥”①的情況下，仍然穿著白襯衫。在種豆角時，他“敞著他的白襯衫，露著里面的白背心，扛著鋤頭，邁著八字步，哼著小曲兒，悠哉著回家了”②，即使是在人們看他的眼神“說不上嘲笑，可也絕對不是贊同，帶著一點點面對異類的容忍和蔑視”③的情況下也仍然要穿白襯衫。在病入膏肓、生命垂危之際，他也是“保暖秋衣外面穿著件白襯衫，白襯衫外面套著保暖毛衣羽絨夾襖加厚羽絨棉襖”④?！按┌滓r衫”這一裝束使他在人群中顯得“鶴立雞群”，從而特別引人注目，也使他成了梁莊的一個笑話。

在喜歡穿白襯衫這一點上，梁光正很有一點像魯迅小說《孔乙己》中總穿著長衫的孔乙己。兩人標(biāo)志性裝束的“意義”也大致相同——都是為了標(biāo)示自己有品位，與身邊的其他人不同。

梁光正喜歡穿白襯衫，主要是為了表示自己雖然是農(nóng)民，干的是農(nóng)活，整天與土塊打交道，但也很講究人之為人的體面，能過一種比農(nóng)民生活更體面的生活，具有比農(nóng)民更高的身份——因為一個傳統(tǒng)的或世人想象中的農(nóng)民，不僅要整天面朝黃土背朝天，忙忙碌碌疲憊不堪，滿身塵土蓬頭垢面，沒法讓其“白襯衫一塵不染”，同時還因為沒有雄厚的物質(zhì)財富和顯赫的社會地位而唯唯諾諾、畏畏縮縮。也就是說，梁光正雖生活在低處，很黯淡，但他總試圖發(fā)出光，努力讓別人把他作為高于一般農(nóng)民的人來對待?？傊?，他有一種不甘人下的精神?？滓壹洪L年穿長衫則是為了維護自己作為一個讀書人獨特的人格與尊嚴(yán)即向人表明自己與“短衣幫”不屬一類，而是本應(yīng)該“踱進店面隔壁的房子里，要酒要菜，慢慢地坐喝”⑤的“長衫客”。

不過，梁光正的穿白襯衫與孔乙己的穿長衫也有所不同——梁光正“能長年保持白襯衫一塵不染”⑥，即使在種豆角時在田頭忙一天，他的“白襯衫白背心仍然可以做到纖塵不染?！雹哌@顯現(xiàn)出他不僅在精神的層面上追求一種比農(nóng)民身份更高的身份，而且也在物質(zhì)的層面上“獲得”了一種比農(nóng)民身份更高的地位，即他做到了精神層面與物質(zhì)層面追求的統(tǒng)一。而孔乙己“穿的雖然是長衫，可是又臟又破，似乎十多年沒有補，也沒有洗?！雹嗄羌坝峙K又破”的長衫實際上表明，孔乙己雖然在精神層面上不愿意放棄自己“讀書人”的身份，但在物質(zhì)層面上已經(jīng)喪失了自己“讀書人”的身份，即他沒能做到精神層面與物質(zhì)層面追求的統(tǒng)一。

因此，梁光正穿白襯衫不能僅僅視作其標(biāo)志性的裝束，而且從梁光正一生來看，它實際上是其性格的一種表征。梁光正首先有一個非常突出的性格特點：不安分守己、愛獨具一格。他身為農(nóng)民，不規(guī)規(guī)矩矩務(wù)農(nóng)，卻去熱衷于追趕時代潮流，對公共事務(wù)有一種強烈的參與激情?！澳敲炊嗄陙?，他必須依靠土地給他的家庭覓食，他也是應(yīng)應(yīng)付付，他更熱衷于‘投機倒把、‘歪門邪道”⑨；其次他愛出風(fēng)頭、愛管閑事?！案缸映臣?、朋友失和、宅基地紛爭、告狀打官司，凡與嘴有關(guān)的事情”，他“都能插上一杠子?！雹庖灾劣卩彺褰愕茉獾酱逯圬?fù)，他也去幫忙狀告村支書。在一個人口流動受到嚴(yán)格管制、農(nóng)民進城打工十分稀罕的時代，他去北京、呼和浩特等地打工；在私自經(jīng)商常常會被視為投機倒把、受到處罰甚至被處以刑罰的年代，他去販賣菜籽。還有他不從眾。別人是在“廣州佬”“滔滔不絕唾沫飛濺”11的游說下種麥冬，他卻是經(jīng)常去鄉(xiāng)政府的傳達室翻看報紙，“看了很多天，捉摸了很多天，終于決定種麥冬”12梁光正一生的不幸很多都與他的性格脫不開關(guān)系：正是因為他從不好好種地，而總想一些左道旁門，所以從來沒把地種好過。而他從根本上來說，是一個傳統(tǒng)意義上的農(nóng)民，土地是其最主要的生產(chǎn)資料。除了種地之外，他別無所能。除了一心一意地種地，通過辛勤的勞作精耕細(xì)作把地種好以維持一家人的生計外，他別無他途。因此，他最終困頓不堪、家人衣食無保。他身為農(nóng)民，雖然在土地上的折騰未必能成功，但離開了土地的折騰，注定會失敗，因為他喪失了賴以成事的依憑。但梁光正的這一性格特點本身又是無可厚非的，如果一味地安分守己、墨守成規(guī)，那么他也會一事無成。

總的來看，梁光正實際上一生都在尋找自己獨立的人格尊嚴(yán)和價值。他雖然活得艱難低賤，但一直渴望變得高貴體面，他也確實稱得上很高貴體面。因此他喜愛穿白襯衫——不安分守己、愛獨具一格，雖然總有點不合時宜被別人嘲笑，但堅守了自己追求有品位的生活信念，維護了自己非常珍視的人格尊嚴(yán)。這就像孔乙己穿長衫一樣，雖然被人嘲笑甚至遭人侮辱，但畢竟也堅守了自己作為一個“讀書人”的生活信念，維護了自己作為一個“讀書人”的人格尊嚴(yán)。

二 中國的“堂吉訶德”

與“不安分守己、愛獨具一格”這一性格相關(guān)聯(lián)，梁光正另一個突出的性格特點是“主觀任性，認(rèn)死理，不認(rèn)命”。

他總以理想化的眼光來看社會，以為社會有問題，以挑剔的眼光看待村干部，認(rèn)為村干部對村民不友善。所以動輒找村干部的茬，甚至還唆使鄉(xiāng)親們找村干部的茬，大有不把村干部趕下臺不罷休之勢，而且“越戰(zhàn)越勇，永遠(yuǎn)分不清形勢”13。即使自己偷了集體的糧食，明明是自己錯了，卻把錯歸咎于他人。他一再尋親報恩，即使遭遇尷尬也依然我行我素。總希圖通過投機取巧的方式暴富，一而再再而三，屢戰(zhàn)屢敗且屢敗屢戰(zhàn)，甚至在生命行將終了之際，在“發(fā)現(xiàn)”油菜籽特別貴后，便“獨斷專行”地種上二十畝油菜。他拖累了家人，令子女們不勝其煩，但他執(zhí)迷不悟，即使撒潑打滾、做小伏低也要我行我素，一直折騰到死。

從這一性格的角度來看，梁光正簡直就是塞萬提斯筆下的堂吉訶德——耽于幻想，一切從主觀出發(fā)，具有堅強的道德觀念；行為荒唐、魯莽，總是單槍匹馬地蠻干，結(jié)果是所做之事沒有一件不失??；總貽笑于現(xiàn)實社會，自己卻渾然不覺，始終自行其是。梁光正與堂吉訶德不僅有頗為相似的性格，而且有頗為相似的行為動機。梁光正的出發(fā)點也是高尚的——他好斗，是因為他認(rèn)為社會有問題，希望能通過自己的斗爭祛惡揚善，增強現(xiàn)代社會最需要和最匱乏的公共意識；他幫鄰村姐弟倆狀告村支書，除了包含著斗惡的因素外，還包含著行俠仗義、鋤強扶弱、伸張正義的因素，是中國傳統(tǒng)的古道熱腸、奉獻精神的具體化、現(xiàn)實化；他之所以即使錯了也不認(rèn)錯，是因為他認(rèn)為自己的動機沒錯；他希圖能通過投機取巧暴富，屢戰(zhàn)屢敗且屢敗屢戰(zhàn)，實際上是對傳統(tǒng)的落后的生產(chǎn)方式不滿，希望找到一條快速致富的道路……因此，從根本上來說，梁光正是值得肯定的，“他的那種可笑、荒誕背后交織著一種時代的痕跡，以及他作為一個人的倔強的掙扎?！?4“他像堂吉訶德一樣被同情——因為他的無害性，也像堂吉訶德一樣被欣賞——因為他的勇氣和樂觀。勇氣和樂觀的生命姿態(tài)，在我們的生活經(jīng)驗中，值得珍惜。”15“這樣一個當(dāng)代的‘堂吉訶德……彌足珍貴?！?6

三 充滿愛的男人

梁光正是一個家境貧寒的農(nóng)民，不得不與田間地頭的土塊打交道，不得不整日為生計奔波……也就是說，從客觀條件來說他是無暇他顧所愛的，然而他卻像愛神一樣充滿愛。

第一，他愛妻子——在與妻子結(jié)婚之前，他便對她一片癡心，以至于爬到高高的樹上長時間地等待渴望一瞥藏在麥地里的她。但一想到她藏在麥地里會很難受，他便高喊著“我走了啊，你趕緊出來吧”17然后離開。在與妻子結(jié)婚之后，他對她愛護有加，舍不得讓她干活，常常是他在地里干完活回家后，還要回家做飯洗衣服。平常只要妻子一說頭疼，他就趕緊讓她躺下，啥都不讓她干。買回西瓜后他不吃，也不讓孩子們吃，而用碗扣著，單等她回來吃。在妻子病倒后，他背著她“到遙遠(yuǎn)的城市去看病，身無分文時再回來，掙一些錢后，再背著她去找醫(yī)院，他心無旁鶩、一心一意，好像那女人是世間最珍貴的財寶”18，他“一會兒背著女人出去了，一會兒又抬著副擔(dān)架回來了，女人總是躺在那里，而他，專心低頭看著，就好像那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19，照料她八年如一日，僅喂她飯每天就得喂兩頓，“每頓飯都要喂一個多小時”20；妻子生褥瘡之后，他“給她洗瘡口時，總是立不住，站不穩(wěn)，眼花繚亂”，以至于最后“突然倒下”21。

第二，他愛情人。他雖然是一個很窮困的農(nóng)民，但一而再再而三地找情人——既有顯性的情人，如蠻子、梅菊、巧艷她媽，又有隱性的情人，如春蓮、幫他收麥冬的大乳房“老姑娘”。對每個情人，他都情真意切，始終是“一片冰心在玉壺”。如對蠻子，為了她，他可以拋棄家業(yè)和孩子而與她一起離家出走，即使被蠻子的夫家打得死去活來，他也無怨無悔。他在身患絕癥隨時都可能一命嗚呼之時，仍對蠻子牽腸掛肚，纏著一群孩子陪自己進山去看望蠻子，把自己平時的積攢盡其所有地送給蠻子，最后死在蠻子的懷里。

第三，他愛孩子。為了孩子，他不惜受苦、受累、受辱。他愛每一個孩子，希望每一個孩子都好，以至于不惜“強取豪奪”經(jīng)濟條件稍好一點的孩子以接濟身患?xì)埣病⑸钇D難的繼子楊小峰。為了消除女兒梁冬竹與楊小峰、蠻子之間的隔閡，他在彌留不能言語之際，“死死盯著冬竹，又去看小峰和蠻子，他似乎想要把他們?nèi)齻€人的目光粘在一起，讓他們互相融合，互為一體”22。

第四，他愛朋友。這可以從兩個方面來看：一方面，他對朋友情真意切，念念不忘。他因為許大法曾經(jīng)幫助過他，便不僅每年都要求孩子去給許大法拜年，而且在許大法去世后，還逼兒子披麻戴孝到許大法家吊孝，后來又逼著孩子們?nèi)椭S大法家。他在內(nèi)蒙古的飛機場干活時，因機場職工方清生擔(dān)保他和同伴人品沒問題，他們才沒有被定為“流竄犯”，他對此感激不盡，在身染沉疴之際逼著孩子們帶著他驅(qū)車千里去報恩；對青年時代早逝的一個好朋友，他惦記他的遺孀和孩子，并想方設(shè)法地找到那遺孀，直到看到他的孩子們都給她掏錢才心滿意足。另一方面，他的朋友們對他很真誠。他去世后，他“羅樓”的朋友、“漢中”的朋友、“夏集”的朋友、“五湖”的朋友，不約而至。“幾個操持外鄉(xiāng)口音的老人神色肅穆，像是失去了親密的革命戰(zhàn)友，像是一個突然被砍掉一個缺口的整體，眼神里藏著很深的疼痛?！?3這些朋友，有的是他在外出時結(jié)識的，有的則“沒有人知道他們從哪里來”24……這些朋友純粹為友情而來，不計任何功利；在葬禮結(jié)束之后，他們像幾滴水一樣，消失于生活之中。

第五，他愛其他弱者。他雖然自己也是千瘡百孔、非常需要被人拯救，但始終抱著一種上帝的姿態(tài)來拯救一些在他看來不如他的人；他的“心永遠(yuǎn)向外拐，永遠(yuǎn)都是愛別人”25；如果有誰遭受欺壓，他便幫助他“告狀打官司”；如果有哪個女人遭到丈夫的欺壓，他便打抱不平揍人家的丈夫；鄰村姐弟倆受到村支書的欺壓，他不僅幫助那姐弟倆狀告村支書，還讓那姐弟倆在他家住了將近一個月后繼續(xù)?。磺善G她媽雖然后來與他同居了——可以說是一家人了，但他最初是因為她是一個傻娘們兒、一個寡婦，還要帶四個孩子，而她叔伯哥還要把她一家趕到街上去，太可憐了，便同情她并最后愛上她及其家人。

梁光正的愛有幾個非常突出的特點：

其一，非?！安薄Ｋ膼凼且环N貨真價實的“博愛”，所愛之人，既有親人、朋友，又有其他與他非親非故之人。

其二，非常執(zhí)著、真誠。他的愛具有持久性，如他對所愛的女人，往往是愛一輩子——直至生命終了之時，而且不帶絲毫的功利之心。他不是像《白鹿原》里白嘉軒只是把女人作為傳宗接代的工具，一個女人沒了便再娶一個，以至于前后娶了七房女人；也不像鄉(xiāng)村常見的光棍只是把女人當(dāng)作解決性苦悶問題的工具，一旦其性苦悶的問題解決了，便可以將女人棄之如敝屣。

其三，是一種“道德之愛”而不是一種“倫理之愛”。對梁光正而言，“對自己親生子女的愛，就像動物的自然本能，是誰都有的行為，不值一提。對他人的愛，則是一種道德行為的展示，是對人品行的衡量。他之所以一生都熱衷于對別人好，是因為那是他的道德標(biāo)準(zhǔn)，是最低的道德限度，是他之為人的重要標(biāo)志?！?6也就是說是一種“自律”性的愛，而絕不是一種“他律”性或帶有“他律”性的愛。

總之，作為一個人，梁光正雖然沒有干過什么驚天動地之事，沒有取得過什么豐功偉績，不是什么英雄豪杰，甚至一生黯淡無奇、碌碌無為，但仍然光輝燦爛、惹人眼球，“好像在昭示著某種東西，一種遙遠(yuǎn)卻又歷久彌新、值得反復(fù)思量的東西?！?7作為一個文學(xué)形象，它在中國現(xiàn)當(dāng)代文學(xué)史上是獨一無二的，堪稱“這一個”。

注釋：

①②③④⑥⑦⑨⑩11121317181920212223242526梁鴻：《梁光正的光》，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17年版，第314頁，第101頁，第101頁，第253頁，第314頁，第101頁，第192頁，第31頁，第35頁，第35頁，第208頁，第181頁，第106頁，第106頁，第172頁，第169頁，第283頁，第290頁，第290頁，第206頁，第206頁。

⑤⑧魯迅：《魯迅全集·第一卷》，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05年版，第457頁，第458頁。

14梁鴻：《我們生活在一個彼此遺忘的斷裂時代》，http：//www.sohu.com/a/214098471_611314。

15劉瓊：《寫活一個自帶亮光的人物——讀梁鴻長篇小說〈梁光正的光〉》，載《人民日報》2017年11月21日。

1627梁鴻：《每個人家里，都有個梁光正》，http：//mengma.jinbw.com.cn：53808/queryNewsStringById.do？newid=1130043&flag;=1&userid;=5973&from;=timeline&isappinstalled;=0]。

（作者單位：廖四平，北京第二外國語學(xué)院文學(xué)院；趙樂瑄，中國文藝評論基地）

實習(xí)編輯：任 皓

責(zé)任編輯：趙 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