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燒云（組詩）

張永波

火燒云

我看見天邊泛起的腮紅 色澤的起伏中

晚風吹動著光影的幻象

我看見這大片釆油機中間

一些叫采油工的女人，都有著一身高粱紅的秋衣

遺憾的是，我只是一個秋意的揮霍者

在自我膨脹的內(nèi)耗中無休止地放縱

我只是祖國的一朵云彩，在原野近郊的天際上

以燃燒的形式， 染紅我的自由

霞光中，它們舒緩 又溫良

在天空中， 我們用一樣的心勁

放養(yǎng)著它們的

火紅和溫暖

這些浸染在大地里的石油

以火的意識流

向大地呈現(xiàn)著謝意

預設火焰

都說歲月無情，看這些石油

多像時光沉積的符號

從哪個角度看都是我們預設的火焰

它們總是絕處逢生

和應運而生

石油這液態(tài)的火焰

把我不眠的夜晚照亮

趨近露水 陽光 還有我的眺望

守衛(wèi)這片采油樹的夢境

像受了飽醮了水墨的畫卷

在張望中羞紅了臉

與石油交談，口語手語都是多余的表達

火焰在荒原燃燒

與自然約定在每年的第一場春雨

不見不散

青山依舊泛青的大地，浩渺的夜空

心己盛滿了燃燒的渴望

石油是個不愛說話的人

怎么看，石油都是一個

不愛說話的人

就連心跳，也很低沉

那些不停透越胸腔的水珠

擁有了世界的喧囂

而那些潔凈的詞語總是繞道而行

沒有人訴說，也沒有人用手

為我觸摸出石油的深沉，玫瑰開得美麗

每一次逆風行走，都有雷聲滾滾

但我從沒看見石油張開口說話

人世間最帶哲學的話語

都不比石油的寡言，深刻幾分

石油的沉默

比夜空的繁星更堅硬，更深刻

一百萬年不說話的石油

像陽光的羽毛

把飛翔的內(nèi)涵

掛滿腰間，祈福地呼嘯

一百萬年不說話的我們

不知現(xiàn)在到底還能說什么

花朵的泄密者

花朵像個泄密者

暴露了春天的信息

從風向上推測

那些活躍在荒原上的紅衣人

最能理解四季的溫暖

他們是一種象征

真實可信，他們的一舉一動

我認為都是對生活的某種暗示

這些鮮活的群體現(xiàn)實并且充滿了傳奇

他們在彰顯自身的神話以前，夢境里

已經(jīng)復活的影像，惟妙惟肖

把幻覺轉換為現(xiàn)場

這時的鉆工，采油工，井下作業(yè)工

像鍵盤上的音符齊力合奏著

開采石油的大歌，我聽出

云雀唱的贊美里也充滿了

浪漫主義的情調(diào)

我試著穿上他們的工裝

加入到這些工序里

他們的熱心流露在言語里

而笑意掛在眼角上

讓我一點也不感覺陌生

荒原里，操持著前無古人的業(yè)績

引領后者踩踏出一條條前行的路徑

我心急似火，唯恐自己稚嫩的想法

使師傅的手松開我的衣襟

我?guī)缀鯕獯瓏u噓，若不是他提醒

我又忘了夕陽已經(jīng)染紅了天邊

蘆花詞

蘆花，在荒原打出各種手勢

古箏， 豎琴便奏鳴出了彩虹

荒原像輕風撫慰過似的

石油咕嘟嘟冒出了乳香

這樣的蘆花，從高處起步

按照自有的路數(shù)

校正石油風高風低的流向

蘆花搖曳，石油就有奔跑的沖動

與我們比著浪漫的蘆花

與石油比著語無倫次的壯麗

于是我就多了些回望和想象

致石油兄弟書

你、我、她，這些原本素不相識

的兄弟姐妹，卻不約而同從

一片片山野上隨風升起

我們都是石油的孩子呀——

我們曾經(jīng)依偎在母親的懷里

偶爾也爬上父親沾滿汗水的脊背

石油是萬物聚合的游子

是四季輪回的特派員和傳令兵

它穿行在春夏秋冬

在荒野上留下悠長的嘆息

步步逼近的石油是一面彩旗

左面是西，右面是東——

這是一種偉大的風聲旗語

當玉米葉子收斂起銳利的刀鋒

濕地的蘆葦舉行一片亮閃閃的敬禮

石油不會偏袒白楊向上拔節(jié)的勞動

我們無力背負杜甫的憂愁與抱怨

我們想加入李白的豪放浪漫，五岳神游

一群人紅衣佩劍，縱馬江山？？

大步去集鎮(zhèn)探班，心留在了曠野荒漠間

月光撫摸著頭上的安全帽冠，石油微笑地倚門而立

我們是一群牧風的人

一身俠氣與塵世對峙著

騎上你的春光玉馬吧，兄弟

無功而返不要緊

看一眼人間繁華也是一種幸運

畢竟在石油的礦苗上醉過一回

一片葉子從馬蹄旁，應聲飄起

那翠綠、金黃的葉脈清晰唯美

夾在抒情詩集里

就是一枚石油芬芳的標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