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秀霞
“同學(xué)們,通過課前預(yù)習(xí),你對俞伯牙和鐘子期有哪些了解?”
“我猜想,他們兩個都擅長彈琴,門戶相當(dāng),應(yīng)該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蔽疫€像往常一樣,從四號學(xué)生葛安昊叫起。
“不對!”李玉璽還是改不了這心直口快的脾氣。我卻竊喜——有爭議就會有收獲,“那你能說說哪里不對嗎?”我略帶挑釁地問。
“老師,葛安昊犯了兩個錯誤。第一,俞伯牙是擅長彈琴,而鐘子期只是擅長傾聽。第二,他們兩人并非門戶相當(dāng),相反是身份懸殊?!边@孩子向來有自己的主張。
“同學(xué)們,現(xiàn)在李玉璽持有的是兩個觀點(diǎn),那么咱們就一個一個地看,首先是他們兩人是否都擅長彈琴?要想說服別人,必須要有——”
“證據(jù)!”同學(xué)們異口同聲。我順手在黑板上畫了個大大的問號。
“老師,課文里就有,‘伯牙善鼓琴,鐘子期善聽。”平時就總想搶問題的李浩哲這次可真是逮著機(jī)會了。
“這句話的意思是……”我故意拖長了聲音。
“俞伯牙擅長彈琴,鐘子期擅長傾聽!”孩子們七嘴八舌??磥斫柚n下注釋理解文本的方法是都會了。
“第一個觀點(diǎn)達(dá)成了共識,那第二個觀點(diǎn)呢?俞伯牙和鐘子期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樣的?”一些同學(xué)一下沉默了,而那些手拿本子的眼睛里放著光,仿佛找到了用武之地。
“老師, 我查了資料,伯牙是當(dāng)時著名的琴師,善彈七弦琴,技藝高超。既是彈琴能手,又是作曲家,被人尊為‘琴仙。而相傳鐘子期僅僅是一個戴斗笠、披蓑衣、背沖擔(dān)、拿板斧的樵夫。這不正說明身份天壤之別嗎?”龐光爽說得頭頭是道。
“可是我們看電視都知道,在古代那些琴師藝人的社會地位都很低!”葛安昊的不服氣如當(dāng)頭棒喝!我暗暗捏了把汗,懊悔自己沒搜集更多的信息。對,李玉璽!他提出的問題,一定會有證據(jù),我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有資料記載:俞伯牙是春秋戰(zhàn)國時期晉國的上大夫,我又查了上大夫這個官職,那時諸侯國中的爵位分為卿、大夫、士三級, ‘卿既是百官之首,類似后來的‘宰相、‘ 丞相;‘ 大夫是國家的‘中層干部,類似后來的‘尚書、‘ 侍郎;‘ 士就是‘基層干部嘍,類似后來的‘郎官。 而大夫又分為上、中、下三等,‘上大夫是最高一級的大夫,差不多跟現(xiàn)在的國務(wù)委員差不多大吧!俞伯牙還是個不小的官呢!”李玉璽那夸張的樣子引得同學(xué)們一陣大笑,我也如釋重負(fù)。
“查資料對于理解文本是一種非常切實有效的方法,那是不是課文中就看不出他們二人的身份之差了?其實文章中就藏著一個字和……”沒等我說完,孩子們就迫不及待地讀了起來。
“死!”第一個發(fā)現(xiàn)的同學(xué)不由自主地喊了出來,接著就是“對對”的附和聲。
“在古代,人們對去世有著很講究的說法,死者的身份、地位不同,其‘死的叫法也各不相同?!敝肋@幫孩子對于古人的死沒有什么研究,我就賣起了關(guān)子。那幫孩子也不買賬,吆喝著沒有工具查資料。我索性關(guān)閉了原本計劃要用的課件,讓其中一個學(xué)生做代表現(xiàn)場搜索。不一會屏幕上出現(xiàn)了一段文字:據(jù)《禮記·曲禮下》記載,“天子死曰崩,諸侯死曰薨,大夫死曰卒,士曰不祿,庶人曰死。”也就是說“崩”是天子專用的;諸侯死則稱為“薨”,秦漢以后也用于高級官員的死亡;大夫死叫“卒”;士人死則叫“不祿”;而只有平民百姓的死才能稱為“死”。同學(xué)們豁然開朗,課文中對于鐘子期的去世,用的就是“死”,可見鐘子期的確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其社會地位也可想而知。
鈴聲響了,孩子們不可置信地喊“這么快!”
“同學(xué)們,兩個身份差距如此大的人怎么就能成為知音呢?”
我拋出了這樣的問題,結(jié)束了這節(jié)實質(zhì)上就講了一個字的課,我想孩子們或許不會記得什么身份的人去世用什么字,但他們一定體會到俞伯牙和鐘子期兩人成為知音的不易,也就更愿意去探索其中的原因,而在我,又再次懂得文本和資料的用處,尤其是文本,我又能把握多少呢?要想給學(xué)生“一盆水”,我又怎樣才能有那“一潭活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