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化”是俄國形式主義學派所提出的著名理論,最早由形式主義的代表人物什克洛夫斯基提出。在他的文章《作為技巧的藝術》中,什克洛夫斯基對“陌生化”下了這樣的定義:“藝術的目的是提供作為視覺而不是作為識別的事物的感覺;藝術的手法就是使事物奇特化的手法,是使形式變得模糊、增加感覺的困難和時間的手法,因為藝術中的感覺行為本身就是目的,應該延長”。其中,“奇特化”便是文學理論中俗稱的“陌生化”。可見,“陌生化”作為一種藝術加工乃至語言處理的方式,即是通過打破語言的常規(guī)表達方式,采用一系列反常而新奇的表達,增加讀者感受的難度,延長讀者理解的時間,讓讀者體驗到文學作品的新鮮與獨特,由此獲得絕佳的審美閱讀體驗。
白先勇之所以能夠成為華文文學界最知名的小說家,不僅僅是因為他的小說反映出了游子離家去國的鄉(xiāng)愁情緒和邊緣人物的身份認同危機,更是由于其小說語言的獨特造詣。袁良駿先生就曾在《白先勇小說藝術論》一書中稱贊白先勇為優(yōu)秀的“文體家”,認為白先勇是一位有著“卓越技巧和獨特風格的語言藝術家”。白先勇獨特的語言風格,便是通過其小說的陌生化語言而體現(xiàn)出來。在白先勇的小說中,這種陌生化的語言又具體體現(xiàn)為語言的視覺化、聽覺化和俚俗化。
語言是用來傳遞思想,表達情感的。如何在有限的篇幅內向讀者傳遞盡可能多的信息,這就需要作家有較高的語言表現(xiàn)力。白先勇之所以能被稱為短篇小說的奇才,其小說之所以能夠刺激人的感官,與其小說語言強烈的視覺化特征是分不開的。而這種語言的視覺化,在白先勇的作品中又主要體現(xiàn)在色彩語言的運用上。
色彩詞的使用,又主要體現(xiàn)在對景物環(huán)境、人物服飾以及人物外貌的敘述描繪上。而這三種色彩詞的運用,也產生了截然不同的文學效果。
景物環(huán)境往往有著烘托人物情感,渲染氣氛的作用。環(huán)境景物的特點往往能夠體現(xiàn)人物此時此刻的心理狀態(tài)和情緒情感。而用豐富的色彩詞描寫景物環(huán)境,則能夠放大和烘托出人物的情緒和感受。
《黑虹》一文主要講述的是一位名叫耿素棠的家庭女性因不堪生活的繁瑣和丈夫的冷落而在絕望中走向自殺的故事。小說開頭寫耿素棠因為剛和丈夫吵架而游蕩到了街上,她漫無目的地走走停停,看到的景色是“橋下污黑的淡水河”,各處投射過來的燈光“又灰又黃”,不僅馬路是灰黃色的,連兩邊的樓房也是灰黃的。所有的事物仿佛都“沾上了一層半明半暗的灰黃色”。耿素棠看到的是一個以污黑和灰黃為主色調的世界,映射出了耿素棠此時沉悶壓抑的心境,生活的單一和繁瑣也讓她的世界變得暗淡、單調且了無生趣,最后走向萬劫不復的死亡。
而閱讀白先勇的《孽子》,會感覺整部小說都被一種郁熱難耐的紅色所籠罩。蓮花通常以粉色、白色這兩種顏色居多,而曾經在臺北公園內,環(huán)繞著那片隱秘的同性戀王國的,卻是一片“鮮紅鮮紅的”“紅得像一團火”似的紅睡蓮:“公園里那頃蓮花池內,曾經栽滿了紅睡蓮······像是一盞盞明艷的紅燈籠”。中元節(jié)過后,李青回憶自己夭折的弟娃,望向天空看到的月亮就仿佛一團燃燒著的大煤球,“獨自透著暈紅暈紅的余暉”。《孽子》中多次出現(xiàn)各種有關紅色的色彩詞顯然不是偶然,這鮮艷的紅色,既是這群“青春鳥”充滿熱與力的青春象征;也體現(xiàn)出以李青為首的這群同性戀的少年,孤獨地徘徊在漆黑的夜晚,彷徨在喧鬧的人群中時,心中的那份無所適從、無家可歸以及前路迷惘的恐懼和倉皇;而這淫邪詭秘的紅色,更暗示了臺北公園這一同性戀群體內心對于肉欲的狂熱和偏執(zhí)的渴求。
除了將同性戀者作為小說主要人物,白先勇的小說大多還是以女性作為小說主要刻畫的對象,以此塑造出一系列女性形象。而無論是寫曾活躍于上流社會,如今失意的“鮑賽昂夫人”,還是寫始終掙扎在社會底層的窮苦婦女,白先勇在寫她們出場時,總會對她們的衣著進行一番全面刻畫,甚至細致到服飾的顏色、款式和材質。然而,這種對服飾的詳細描繪并非是一種生硬的反映和描摹,相反,這一系列豐富的色彩語言帶有強烈的內傾性,可以從側面展現(xiàn)出不同女性各自的性格特征,亦或是心理情緒的轉變和身份處境的變化。
例如,同為風塵女子,金兆麗的穿著是“一件黑紗金絲相間的緊身旗袍”,無論是耳墜、手環(huán),還是項鏈和發(fā)飾,都以金色作為主色,“金碧輝煌地掛滿了一身”。耀眼的金色與金大班張揚潑辣的個性極為相稱,但通體都將金作為主色又無形之中使金大班顯得有點俗氣。而尹雪艷則對白色頗為偏愛,她春秋常著一襲“素白旗袍”,夏天穿的是錦緞質地的“月白短袖”,酷寒的冬季則時常裹著一身“銀狐大氅”,尹雪艷每次出場都選擇將白色作為自己的服飾主色。素凈淡雅的白與她沉穩(wěn)內斂的性格相配,同時也為她增添了幾分矜貴優(yōu)雅的氣質。
《玉卿嫂》一文敘寫了玉卿嫂悲情的一生。主人公玉卿嫂原本是一戶有錢人家的太太,無奈丈夫暴斃,她只能放下身段到榮哥家做下人。在小說中,榮哥第一次見到玉卿嫂,看到她穿著一身月白色的短袖和長褲,腳上有雙簡單的黑布鞋。頭發(fā)烏黑發(fā)亮,掩映著耳朵上素雅的白色耳墜。玉卿嫂全身只有黑白兩種顏色,這一方面說明了她個性的內斂和矜持,不喜歡大紅大綠等過于張揚的顏色;一方面也符合她此時身為下人的身份,不宜穿得太過艷麗而喧賓奪主。
白先勇小說中還有大量用于描寫各式人種膚色發(fā)色的色彩詞,并用顏色來象征文化之間的隔膜與融合,而這,與他的個人經歷也是密切相關的。白先勇26歲那年,母親去世。也正是那年,他強忍喪母的悲痛,告別年邁的父親,只身飛往美國求學。環(huán)境的巨大改變也影響了他的創(chuàng)作,他開始將自己的創(chuàng)作方向轉為描寫旅美華人的生活命運,并且創(chuàng)作出了多篇小說,大部分都收錄進小說集《紐約客》中。
《芝加哥之死》敘寫了一名留學美國的華人短暫悲哀的一生。主人公吳漢魂成年后到美國留學,他在一個陰暗的地下室里蝸居了六年,對母親和戀人的生活狀況毫不關心。等他拿到博士文憑,不僅發(fā)現(xiàn)失去了親情和愛情,而且陡然醒悟自己根本無法融入美國的社會和西方的文化中。精神的空虛與迷惘也讓他最終選擇投湖自盡。小說中曾花大量的筆墨描寫吳漢魂拿到博士文憑后躺在地下室時的心理活動,他開始覺悟到自己六年的奮斗似乎毫無意義,而當他將目光投射到窗口,看到一雙雙顏色各異的人腿從自己的窗前走過:“乳白色的小腿,稻黃色的小腿,巧克力色的小腿,像一列各色玉柱,嵌在窗框里。吳漢魂第一次注意到那扇灰塵布滿的窗戶會出現(xiàn)這么多女人的腿子,而且更沒想到這些渾圓的小腿會有這么不同的色調?!卑紫扔峦ㄟ^描寫各色人種膚色的差異展現(xiàn)不同文化之間的疏離與隔膜。
《Tea For Two》是篇描寫一個同性戀小群體命運遭際的小說。在這篇小說中,許多事物都是東西搭配的。例如,大偉和東尼的家中所有的家具都是東西配,一中必有一西;小說中的同性戀情侶也是東西合璧,來自德州的百合是純正的白人,而她的戀人珍珠是一個皮膚黝黑的臺灣姑娘;金諾是曾經的美國大兵,而他的情侶小費是一個有著“棕色發(fā)亮”的圓臉的菲律賓人。而“我”的戀人安弟,卻是一個混血兒,“他那一頭豐盛柔軟的黑發(fā)是顯性的東方······可是他的鼻梁高挺,輪廓分明,白皙的皮膚是那樣地潔凈”。小說中人物在膚色和發(fā)色上的協(xié)調搭配也說明了不同文化之間的融合,在美國這個大熔爐里,這群來自世界各地的客居者逐漸找到了自己新的文化身份。
因此,在白先勇的作品中,各種色彩詞還具有了某種文化意義。他利用各式顏色的差異性和可調和性展示不同文化之間的疏離隔膜亦或是融合重構。
在白先勇的小說中,語言的陌生化還體現(xiàn)在他有意使用各種音樂元素在小說中構造了一場場視聽的盛宴。
據(jù)筆者統(tǒng)計,在白先勇的四部主要的作品集中,一共有39篇小說,而其中就有《夜曲》、《孤戀花》等六部小說是直接以音樂歌曲名作為小說的題目,有《謫仙怨》、《Tea For Two》等七個故事是把酒吧作為小說人物活動的主場所,白先勇本人更是塑造了娟娟、金大班、藍田玉等一系列生動的歌女形象。在這39篇小說中,一共出現(xiàn)了鋼琴、小鼓、胡琴、喇叭等15種樂器的名字,提到了61首音樂歌曲的名字,而直接引用音樂歌詞的就有36次。除此之外,白先勇還時常對自然界的各種聲響進行細致地描摹,并有意識地在語言本身的排列上進行組合和推敲,為小說制造出了悅耳的聲響和音響效果。
白先勇經常將自己小說人物活動的場所設置在酒吧、舞廳、劇場等環(huán)境中,這也必然會提及一系列音樂歌曲,有時甚至直接引用一部分音樂歌詞穿插進自己的小說文本中。
白先勇引用過的音樂歌詞種類豐富,有民謠,有昆曲,也有流行樂。雖然它們在引用進文本后失去了與之相配的曲譜,但因歌詞具有與詩歌類似的押韻性質,即使沒有音樂進行伴奏,讀者在閱讀時同樣能體驗到音樂特有的聲響和韻律。
例如,短篇小說《Danny Boy》原本就是愛爾蘭的一首著名的民謠,在小說中,作者也借助歌女美麗安之口唱出了民謠中最感人肺腑、纏綿悱惻的部分:“If I am dead,as I dead I well may be,You’ll come and find the place where I am lying,And kneel and say an Ave there for me.”可見,在白先勇引入的這個歌詞片段中,一共有四句話,其中后三句的最后一個單詞分別是“be”“l(fā)ying”和“me”,這三個單詞雖然不押相同的尾韻,但都是以元音/i:/或/I/結尾。這兩個元音的發(fā)音部位相同,發(fā)音方法類似,所以在閱讀時同樣能感覺到一種韻律感。而在這四句短短的歌詞中,單詞“and”就出現(xiàn)了三次,“I”出現(xiàn)了四次,相同詞語的反復出現(xiàn)使得歌詞呈現(xiàn)出一詠三嘆的意味,讀來有種音樂的回旋美。
白先勇是位音樂愛好者,對昆曲更是懷有一番特殊的熱愛,所以在他的小說中最為常見的是對昆曲唱詞的引用。而昆曲作為我國傳統(tǒng)文化的瑰寶,其唱詞也繼承了古典詩詞歌賦押韻的特點,讀來朗朗上口,音韻和諧。例如,白先勇的代表作《游園驚夢》中就多次引用昆曲《貴妃醉酒》《牡丹亭》以及《霸王別姬》中的經典唱段。在眾賓就餐過后,蔣碧月、徐太太和余參軍長便先后展露歌喉,徐太太吟唱的就是《牡丹亭》中的《游園》:“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賞心樂事誰家院——”四句話分別以“遍”“垣”“天”和“院”字結尾,四個字押了相同的韻。所以,讀者在閱讀這段唱詞時,雖然無法欣賞到徐太太婉轉的歌喉和洞簫笙笛的伴奏,卻依然能在歌詞的字里行間品味出音樂特有的韻味與聲響。
在文本中引用音樂歌詞是使語言聽覺化的基本手段,白先勇在運用這一手段的同時,也對各種自然聲響進行了描寫。
自然音響指的是自然界中的各種聲音,例如鳥的鳴叫和風的呼號。白先勇的小說常常使用擬聲詞對各式自然音響進行描摹,不僅利用讀者的聯(lián)覺器官為文本制造出了聲響效果,也在暗示人物情緒和推動情節(jié)發(fā)展方面發(fā)揮了作用。
例如《冬夜》一文,風聲和雨聲就貫穿了小說的始終,并隨著主人公情緒的轉變而變換出不同的聲響。當小說開頭余教授在巷口等待自己回國的老友時,雨便“淅淅瀝瀝落下來了”,落在房檐上,發(fā)出“沙沙的微響”,飄灑的細雨反映出余教授當時焦急的心情。當余教授和吳教授憶起風光的過去,并反觀如今的老境頹唐,窗外的雨聲也“颯颯娑娑,愈來愈大了”,說明兩位老友因殘酷的今昔之比而引起了一陣心靈的波動。而在文章末尾,余教授送走了自己的好友,并回憶起了自己逝去的妻子,窗外的冷雨“仍舊綿綿不絕地下著”,狂風拍打著窗欞,發(fā)出“砰砰的響聲”。連綿的雨聲反映出余教授對老友和妻子不絕的思念,呼嘯著的狂風又暗示了臺灣當時并不樂觀的社會局勢和學術環(huán)境。
雖然讀者并不能直接聽到作者所描摹的各種自然聲響,但是,作者通過使用各種擬聲詞,促使人們發(fā)揮自己的想象力與聯(lián)覺能力,盡可能地讓文本具有了聲響和音響效果。
白先勇的小說語言具有聽覺化的特點,不僅因為他的小說充滿豐富的音樂歌詞和自然聲響,更因為他的小說語言在排列上本身就有一種內在的韻律,語言充滿音樂美感。
這主要就體現(xiàn)在小說中“反復”手法的運用上。白先勇的小說充滿大量的疊詞。例如《孽子》中描寫李青第一次見到王夔龍,看到他的黑發(fā)“蓬松松地張起,一雙眼睛深深下陷”,像叢林中“兩團熊熊燃燒的野火,在黑暗中碧熒熒地跳躍著”,他的“手臂又長又瘦,手肘尖棱棱的”,看上去憔悴卻又危險。而在《Tea For two》中,白先勇也使用了大量的疊詞描寫東尼的外貌。他全身“圓滾滾”的,眼睛“烏溜溜大大的”,還有一雙“肥嘟嘟”的胖手,如同一個稚氣未脫的老頑童。疊詞的使用強調出了作者的情感,渲染了氛圍,在描寫小說人物時還能突出其某一方面的特點,更重要的是使小說語言節(jié)奏鏗鏘、音韻和諧,讀來宛若金石之聲,有回環(huán)往復的音韻之美。
白先勇通過使用豐富的色彩詞和引用音樂歌詞,描摹自然音響,運用反復辭格,充分調動起讀者的視聽器官,使閱讀小說成為一場場視聽的盛宴。
作家寫作文學作品通常會使用規(guī)范化的文學語言,而白先勇的小說,無論是敘述語言還是人物對話語言,都有大量方言穿插其中。方言不僅讀來有種俚俗化的味道,也在展現(xiàn)地域文化特色和表現(xiàn)人物鄉(xiāng)愁情緒兩方面起到了特殊的作用。
白先勇的故鄉(xiāng)在廣西桂林,因此,桂林無論是自然山水,還是風土人情,都給他留下了難以忘懷的印象。正所謂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桂林的青山綠水也造就了溫和淳樸的桂林人。在白先勇的小說中,無論是身為下人的玉卿嫂,還是可愛嬌俏的金燕飛,亦或是盧先生那位溫柔文靜的未婚妻,都帶有桂林山水所融注的靈秀氣質。這從小說中不時穿插的桂林方言就可看出來:“玉卿嫂這個人是我們桂林人喊的默蚊子,不愛出聲,肚里可有數(shù)呢”“好爽凈,好標致······凈扮的鴨臉蛋”“妹仔,你日后的嫁妝不必愁了”。桂林方言溫和、親切、活潑、凈潔,流露出濃郁的地域文化色彩。
在白先勇的小說中,方言的使用還能顯示出小說人物的鄉(xiāng)愁情緒。在白先勇的大部分小說中,小說人物都出于某種原因離開了自己的故鄉(xiāng)甚至是故國。身處異國他鄉(xiāng)的他們忘記不了故鄉(xiāng)的山水,故鄉(xiāng)的親友,乃至故鄉(xiāng)的方言。例如,《孽子》中的俞先生原來就是重慶人,后來遷居到了臺灣。他聽說李青也算半個重慶人,便對他關照有加。即便知道李青根本不會重慶話,卻依然在與他對話時鄉(xiāng)音不改。如將李青親切地喚作“青娃兒”,吃晚飯說成“吃消夜”,喝茶談心說成“擺龍門陣”,李青愛看武俠小說,俞先生便夸贊他“武功滿要得的”。又如貴婦尹雪艷,她每次舉辦宴會時,總有一大群上海的老朋友前來捧場。因為在尹雪艷這里,他們能夠吃到往昔的美食,體驗到往昔的風光與榮耀,也能聽到熟悉的鄉(xiāng)音。所以,他鄉(xiāng)遇故知,即便宴會上已經多了很多新朋友,這群上海人交流談笑時,仍然操著一口流利的上海方言:“阿媛,看看干爹的頭發(fā)都白光嘍!儂還象枝萬年青一樣,愈來愈年輕!”“勿要面孔的東西,看你霉到甚么辰光!”
無論是展現(xiàn)地域文化特征還是顯示小說人物的鄉(xiāng)愁情緒,在小說中大量穿插方言還有一個共同的作用,那就是增強讀者閱讀時的感受性,使語言產生一種陌生化的審美效果。方言是某一地域的人們在日常生活中所使用的語言,當某一地區(qū)的方言被作家運用到小說中,并被來自其他方言區(qū)的讀者閱讀,那么此種語言必然超過他們的語言習得范圍。讀者在閱讀小說的過程中便會感受到語言的新鮮、刺激、奇妙,獲得一種陌生化和反?;膶徝揽旄?。而當某種方言出現(xiàn)在小說中,并被本方言區(qū)的讀者閱讀,那么讀者獲得的便是一種親切感,從而也能增加讀者閱讀小說時的感受性。
白先勇之所以能夠成為臺灣著名的現(xiàn)代派小說家,不僅是因為他的小說具有強烈的現(xiàn)實主義色彩,也應該得益于其小說語言的獨特風格。他通過使用各種色彩詞和音樂歌詞,描摹自然音響,運用反復辭格,充分調動起了讀者的視覺器官和聽覺器官。同時,他還將各地區(qū)的方言引入自己的小說中,使其小說在具有傳統(tǒng)意蘊的同時,又有了俚俗化的特點。這使白先勇的小說語言具有了陌生化的審美效果,為讀者帶來了全新的審美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