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唐朝漢文化與胡文化交融

趙子俊

摘要：胡文化是以匈奴、鮮卑、羯、氐、羌為代表的北方少數(shù)民族的民族文化。在唐朝，胡漢文化的交融達到頂峰，表現(xiàn)在民眾生活生產(chǎn)的方方面面。本文主要從具體的五方面對其進行介紹，分別為服飾妝容、飲食、商貿(mào)、建筑、詩歌。胡漢文化的交融的產(chǎn)物是博大精深的中華文化極其重要的組成部分，豐富了中華文化也體現(xiàn)著其極大包容性。通過研究胡漢文化交融，可以深化我們對中國同中亞友好的往來的認知，積極響應“一帶一路”的偉大倡議，為中國和一帶一路沿線的國家和人民謀求發(fā)展的福祉。

關鍵詞：唐朝；漢文化與胡文化；文化交融；一帶一路

唐朝無疑被認為是中國封建社會的頂峰時期，無論是經(jīng)濟成就還是政治繁榮，在此之后任何朝代都無法超越。經(jīng)過秦漢時期對專制主義中央集權(quán)的封建體制的探索和創(chuàng)新，以及社會矛盾的逐步演化和發(fā)展，唐朝最終形成了一種社會各方面都相對穩(wěn)定的局面。地主和農(nóng)民、中央和地方、皇權(quán)與相權(quán)、正統(tǒng)儒學與佛道之間的關系呈現(xiàn)相對穩(wěn)態(tài)，兩者相互制衡、相互促進，一定程度上促進了唐朝太平盛世的形成。于是在這樣一個時期，更加開明的對外政策，民眾思想的開放，少數(shù)民族的大量貿(mào)易往來，人口遷徙等極大的推動了文化的交流和傳播，與之后明清的外交政策相比，高下立判。通過研究和分析唐胡文華的交融，有利于深入了解我國相關地區(qū)的文化和歷史內(nèi)涵，為經(jīng)濟，政治的發(fā)展提供依據(jù)，促進地區(qū)穩(wěn)定。如今，我國提出一帶一路戰(zhàn)略，通過了解文化交融也能夠促進與周邊國家或地區(qū)地友好交流，促成這一戰(zhàn)略的實現(xiàn)。

1、唐朝時期的服飾妝容

得益于唐朝的外交政策，唐朝的服飾融合了西部的西域、吐蕃地區(qū)，北方的匈奴、契丹、回鶻等民族的服飾特點，形成了唐朝兼收并蓄的服飾文化。少數(shù)民族的服飾尤其是胡服，具有簡潔、方便、實用的特點，突顯了女性身材的曲線美和男子狩獵放牧時瀟灑豪邁的特點，由于中華文化極大的包容性，這些服飾元素很快就被唐文化吸收并加以發(fā)展，形成了以“大袖為主，上衣短小裙長曳地”的基本服裝形態(tài)，體現(xiàn)了極強的異域風尚。就色彩來看，唐朝服飾顏色極其艷麗奪目，油墨重彩，且多以單一色調(diào)為主；從圖案上來說，唐裝繼承了唐朝繪畫雍容華貴、嫻雅明麗的特點，內(nèi)容多為山水草木、花鳥魚蟲等自然景觀，如《新唐書·車服志》所記載的文官官服花式：“三品以上服綾，以鶻銜瑞草，雁銜綬帶及雙孔雀；四品、五品服綾，以地黃交枝；六品以下服綾，小窠無文及隔織、獨織。”[1]

唐朝妝容的多元化也絲毫不遜色于唐代服飾。在唐代已形成一套完整的化妝步驟，一敷鉛粉，二抹胭脂，三畫黛眉，四貼花鈿，五點面靨，六描斜紅，七涂唇脂，八戴發(fā)式。其中唐朝婦女的發(fā)式也大多融合了胡人的特色，如回鶻髻、百合髻、云堆髻等二十多種發(fā)髻。在大唐元和年間，長安貴族婦女流行一套異域妝面，白居易就寫有《時事妝》表達其對唐朝女子異域妝容審美的看法，文中說道“時世妝，時世妝，出自城中傳四方。時世流行無遠近，腮不施朱面無粉。烏膏注唇唇似泥，雙眉畫作八字低。妍媸黑白失本態(tài)，妝成盡似含悲啼?！边@款烏啼妝以烏唇、八字眉等與唐朝主流妝容格格不入的元素為潮流，深刻反映了胡文化對唐妝極大的影響力，以至形成了在白居易等大家以及我們現(xiàn)代人眼中的一種變態(tài)美。

2、唐朝飲食中的胡文化

中國古代漢族的飲食文化與來自游牧胡族的飲食文化風格迥異，各具特色，兩者的相互交融豐富了中華飲食文化的內(nèi)涵，并深刻影響了中國人的飲食習慣，在中國古代的歷史文化長河中獨樹一幟，屹立不倒。

胡餅就是其中一個典型代表，我們現(xiàn)代人也叫作“馕”，是新疆的特色美食。西域的制餅材料如芝麻、胡桃等被中原人引進，由此形成了以胡桃仁為餡料的圓餅。在《續(xù)漢書》中記載：“帝好胡餅，京師皆食胡餅，后董卓擁胡兵破京師之應?！盵2]可見皇帝對胡餅的喜歡使得民間形成了一股追捧胡食的風潮，也成了其亡國的重要緣由。胡餅在唐朝達到了鼎盛?！顿Y治通鑒》玄宗紀中說：“日向中，上猶未食，楊國忠自市胡餅以獻?！盵3]也就是在安史之亂時，玄宗西幸，走到咸陽集賢宮，沒有東西吃，只好用“胡餅”充饑。白居易《寄胡餅與楊萬州》“胡麻餅樣學京都，面脆油香新出爐”用胡麻所做學的卻是京都的樣子，這是飲食上的交融。

饆饠，亦作“畢羅”，是一種始于唐朝的，由西域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傳入的特色美食。饆饠豐富的餡料為其一大特色，葷素搭配，營養(yǎng)均衡，既有雞鴨魚肉也有瓜果蔬菜，大到豬肝羊腎，小到蟹黃櫻桃都可被當做餡料，可見饆饠在唐朝社會被極度多元化。唐劉恂《嶺表錄異》卷下：“赤母蟹，殼內(nèi)黃赤膏如雞鴨子共同，肉白如豕膏，實其殼中。淋以五味，蒙以細面，為蟹黃饆饠，珍美可尚?！盵4]又有野史記載，晚唐有位會做櫻桃饆饠?shù)氖看蠓蛎许n約，他所做的饆饠面皮酥嫩柔軟，餡料鮮紅誘人，不禁令人垂涎三尺，人人競相購買品嘗，風靡一時。

又如王翰《涼州詞二首》“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zhàn)幾人回？”中用“葡萄美酒”表現(xiàn)出這美酒佳肴盛宴不凡的誘人魅力，以及將士們豪爽開朗的性格，可見葡萄酒在唐朝被視作珍饈甘露。在唐初，尚未掌握釀制葡萄酒的工藝，所以葡萄酒便顯得格外珍貴，直到唐太宗平定高昌，葡萄酒的釀制技術才得以流傳?！短接[》曰：“蒲萄酒，西域有之，前跟或有貢獻，人皆不識。及破高昌，收馬乳蒲萄實，於苑中種之，并得其酒法。太宗自損益造酒，為凡有八色，芳辛酷烈，味兼醍益。既頒賜群臣，京師始識其味?！盵5]集中體現(xiàn)了葡萄酒從西域傳入中原，并受到漢民族喜愛的歷史事實。同時，用于飲酒的夜光杯也頗具西域特色。夜光杯是甘肅酒泉特產(chǎn)的玉制餐飲器皿?！逗?nèi)十洲記》的《鳳麟洲》記載：“周穆王時，西胡獻昆吾割玉刀及夜光常滿杯。刀長一尺，杯受三升。刀切玉如切泥，杯是白玉之精，光明夜照。”[6]可見在先秦時期，夜光杯就是胡人進獻給皇室貴胄的貢品。到了唐朝，夜光杯更是聞名遐邇，與葡萄美酒相得益彰，也因此頗具盛名。

3、唐朝時期建筑胡化的傾向

胡文化在唐朝的帝王陵墓、寺廟等古建筑中也得到了淋漓盡致的體現(xiàn)。漢、胡文化的交流總是要在特定的文化場所進行，或是市井的商品貿(mào)易，或是沙場上的戰(zhàn)爭交鋒，而在太平盛世的的唐朝時期，城市作為經(jīng)濟政治文化的中心成了胡漢文化交流的主要場所，城市文化中的胡風元素由此日趨豐富，城市建筑也自然包含其中，比如大名鼎鼎的佛光寺，就是其中的代表建筑。佛光寺，位于山西省忻州市五臺縣，被我國著名建筑學家梁思成譽為“中國第一國寶”，是我國典型的木結(jié)構(gòu)建筑。佛光寺的大門東大殿，大殿架架的最上端用了三角形的人字架。這種梁架結(jié)構(gòu)的使用時間，在全國現(xiàn)存的木結(jié)構(gòu)建筑中可列第一?！贝送?，文殊殿的殿梁架使用了粗長的木材，兩架之間用斜木相撐，構(gòu)成類似今天的“人字柁架”，增加了跨度，減少了立柱，加大了殿內(nèi)空間，足以見當時的妙手神功。從唐朝到如今，佛光寶寺經(jīng)歷千年的歲月滄桑，仍然歷久彌新，屹立不倒，可見其建筑技法的高超。

文化總是經(jīng)濟政治的反映，而佛教的興盛與其背后的政治因素也是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在唐太宗執(zhí)政期間，歷經(jīng)戰(zhàn)火無數(shù)的唐太宗崇尚武功文治，認為僧侶只是他們?yōu)榱双@取權(quán)利而利用的對象之一，加之佛教在民眾心中具有不可小覷分量，唐太宗對待佛教采取比較溫和的態(tài)度。基于此種觀念的影響，唐太宗在貞觀初年延請波頗于大興善寺譯經(jīng)，既為佛教點綴，亦為朝廷政治目的。貞觀十五年，玄奘從印度求法而歸，朝廷為他組織了大規(guī)模的譯場，其所譯經(jīng)書給予當時的佛教以重大影響。武則天篡位之初，利用佛教徒懷義等偽造《大云經(jīng)》，將她的奪取政權(quán)說成是符合彌勒的授記，來論證自己政權(quán)的合理性，可見唐朝統(tǒng)治者愈發(fā)重視佛教的政治功能，佛教在唐朝極為繁盛的原因之一也就是它成為了統(tǒng)治者統(tǒng)治國家穩(wěn)固政權(quán)的有力工具。隨后武擇天又在全國各州建造了大云寺，造了白司馬坂的大銅佛像，并封沙門法朗等為縣公，又授懷義為行軍總管等，這使佛教和政治的關系更加緊密。

4、唐朝的商業(yè)貿(mào)易

唐朝時期，有大量胡商來華與唐人舉行商業(yè)貿(mào)易，這很大程度上取決于當時極其優(yōu)越的交通條件。唐朝時期的對外交通主要有三條，一是著名的絲綢之路，通往西亞與歐洲的阿拉伯帝國，加洛林帝國和查理帝國等。第二是唐朝與日韓的交流。第三是海上絲綢之路，通往印度。由此為唐朝商業(yè)的發(fā)展提供了良好的客觀條件，胡商因此浩浩蕩蕩地出現(xiàn)在唐朝寥廓的疆土上。據(jù)蘇萊曼在《中國印度見聞錄》講道：“唐末在廣州從事貿(mào)易活動的外國人一個時期竟達 12 萬人.”[7]唐人在和胡商交易的同時，彼此相互了解，相互學習，促進了胡文化的傳播。其次，胡商交易活動活躍。市場上異域商品廣泛交易，進口商品日漸豐富，如來自波斯的珍珠、玻璃，來自大食的香料、藥品，來自西域的葡萄酒、玉器、汗血馬等。甚至別國貨幣也在中國市場市場流通，如大食金幣，波斯薩珊貨幣，東羅馬金幣等。再者，胡商的貿(mào)易精神也贏得了唐人的尊重。來著五湖四海的胡商千里迢迢，風餐露宿地來華經(jīng)商，他們辛勤勇敢，聰明能干，和當?shù)厣倘撕推较嗵?，患難與共，深刻影響著當?shù)氐纳倘恕Ｗ詈筇瞥恼咭财蚝?，一反傳統(tǒng)的本末思想。統(tǒng)治者設立邸店和住坊，專門接待胡商，沿海城市設市舶司對貿(mào)易進行管理。

5、唐代詩歌中的胡元素

唐王朝建立之后，大漠首先被李世民征服，之后天山南北的龜茲和高昌也一一被攻取，為了便于管轄轄龜茲、于闐、疏勒、碎葉四鎮(zhèn)，太宗便在此設立了安西都護府。唐朝一統(tǒng)西域后，又頒布了一系列確保絲綢之路暢通無阻的政策，大大推動了胡漢在經(jīng)濟和文化方面的交流?！皾h家海內(nèi)承平久，萬國戎王皆稽首。天馬常銜苜?；ǎ藲q獻葡萄酒?！庇纱丝梢娞瞥c外國所進行的和平友好的交流，更加顯示出萬國來朝的輝煌景象。同時，唐朝與胡連年戰(zhàn)爭，士大夫之族棄筆從戎之風十分繁盛，客觀上亦促進了文化交流。王昌齡《出塞》“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駱賓王《從軍行》“弓弦抱漢月，馬足踐胡塵”李白《胡無人》“敵可摧，旄頭滅，履胡之腸涉胡血。懸胡青天上，埋胡紫塞傍。胡無人，漢道昌”，詩人渴望戰(zhàn)勝祖國邊境的胡人，報國殺敵，使百姓免于胡人侵擾，過上安居樂業(yè)的生活，同時表達了自己壯志雄心。王維的《過崔駙馬山池》：“畫樓吹笛妓，金碗酒家胡。錦石稱貞女，青松學大夫。脫貂貰桂醑，射雁與山廚。聞道高陽會，愚公谷正愚。”其中的酒家胡是侍酒胡姬的另一種稱謂。唐朝顧客喝酒時，酒館內(nèi)的胡姬便會為消費的客人提供歌舞音樂以助興。岑參在《田使君美人舞如蓮花北鋋歌》說“此曲胡人傳入漢，諸客見之驚且嘆”和劉禹錫的《觀柘枝舞》“胡服何葳蕤，仙仙登綺墀”可見胡曲，胡樂，胡舞的興盛。

如今，我們提出“一帶一路”的重大提議，通過研究中國唐朝胡漢文化交融的史實建立起溝通中國同中亞諸國的友好交流的文化橋梁是當今的重要課題。了解唐朝胡漢文化的交融同時也為我們同中亞建立友好外交提供歷史經(jīng)驗和理論支撐，促進中國同中亞更加密切的交往。

參考文獻：

[1]宋祁，歐陽修，范鎮(zhèn)等.新唐書：車服志.中華書局.1975

[2]司馬彪.續(xù)漢書.安徽教育出版社.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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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劉恂.嶺表錄異.廣東人民出版社.1983

[5]李昉.太平御覽.中華書局.2017

[6]東方朔.海內(nèi)十洲記：鳳麟洲.文史哲學出版社.1993

[7]蘇萊曼.中國印度見聞錄.中華書局.19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