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標審計意見、會計信息風險與信貸人員識別意愿

葉志鋒 夏智程 李 琦

一、引 言

信貸是銀行依據借款人的信譽給予其資金使用的權利，并要求企業(yè)承擔在未來時點償還本息的義務。由于信貸交易是承諾交易，是價值的單方面轉移，使得信貸風險主要由銀行承擔。作為中國企業(yè)的主要融資渠道，銀行有效的風險防范是整個金融市場穩(wěn)定運行的關鍵。但是最近所披露的一些事件，表明我國的銀行業(yè)的風險控制環(huán)節(jié)還存在較大的漏洞。

會計信息能夠反映企業(yè)的盈利能力和償債能力，緩解銀企之間的信息不對稱，降低信貸風險，具有信貸決策的有用性。銀行制定債務契約時對會計信息的依賴，導致了企業(yè)會計操縱動機，葉志鋒等（2008）、楊繼偉等（2012）、Diana R.et al.（2014）認為在債務融資驅動下，公司會進行盈余管理，驗證了信貸交易中的會計操縱行為。為了管控風險，提高資源配置效率，信貸人員應該對企業(yè)提供的財務報表進行會計信息質量的核查。

目前大多數(shù)文獻仍然把會計信息質量對信貸決策的影響過程視為“黑箱”，簡單輸入會計信息質量指標，直接得出單一的信貸結果。本文認為銀行的識別行為是信息處理過程的一個反映，在主觀意愿的影響下，識別行為可能會出現(xiàn)能識別而不去識別的現(xiàn)象。因此，本文從行為產生的機理出發(fā)，嘗試將信貸人員對企業(yè)會計信息質量的識別行為分離為兩個步驟：企業(yè)會計信息質量識別意愿與企業(yè)會計信息質量識別技術，然后單獨研究識別意愿問題。

本文認為會計信息風險不同于財務指標衡量的違約風險，是從感知角度對企業(yè)的會計信息存在疑慮，增加了現(xiàn)金流預測的不確定性。本文選擇非標準審計意見上市公司為樣本，運用感知風險理論與實證方法，研究發(fā)現(xiàn)：控制了違約風險后，非標準審計意見增加了企業(yè)的會計信息風險，具體表現(xiàn)為顯著降低了企業(yè)的信貸融資水平與信貸融資期限。在區(qū)分產權性質后，發(fā)現(xiàn)信貸人員不具備識別國有企業(yè)會計信息風險的意愿，具備識別非國有企業(yè)會計信息風險的意愿。而銀行信貸人員對于不同產權性質企的企業(yè)的識別意愿表現(xiàn)出的差異主要是基于違約風險的防范，但具備識別意愿能更有效的降低信貸違約風險。

本文可能的貢獻：一是相對于大多數(shù)文獻直接檢驗會計信息質量與信貸融資的關系，我們將識別意愿與識別技術予以分離，更為細致地刻畫了信貸人員如何應對企業(yè)的會計操縱行為；二是我們探索會計信息風險對信貸決策的影響，這不同于大多數(shù)文獻研究的違約風險影響；三是相對于大多數(shù)文獻僅檢驗債務契約的一個維度，我們同時考察了會計信息風險對債務契約的債務期限與債務水平的影響；四是本文進一步研究了識別意愿差異的經濟后果，更全面的揭示了信貸人員的識別行為。

二、文獻綜述

目前關于銀行能否識別企業(yè)會計信息質量，主要是從銀行監(jiān)督的角度研究會計信息質量對信貸融資的影響，得出能識別與不能識別兩種結論。

1、國外相關文獻

Dichev & Skinner（2002）研究發(fā)現(xiàn)，在貸款合同中有簽訂限制性的條款的情況下，對于有盈余管理動機的借款人會比沒有盈余管理動機的借款人面臨更苛刻的條款。Beatty et al．（2002）通過研究發(fā)現(xiàn)，銀行在預測有盈余管理行為企業(yè)的未來盈余時，會受到盈余管理行為的干擾，有著很大的不確定性和波動性，因此銀行通常會在債務契約中要求較高的債務利率。Francis et al．（2005）研究表明隨著企業(yè)的應計盈余管理程度增大，企業(yè)將被要求支付更高的債務利率，獲得債務融資的難度也隨之增加。Graham et al．（2008）研究發(fā)現(xiàn)企業(yè)發(fā)生重述財務報告的行為后，銀行對于企業(yè)的會計信息的信任度會下降，銀行感知到信貸風險提升，因此會采取要求更多抵押、提高債務利率、縮短借款期限和更多限制條件等控制措施。Bharath et al．（2008）研究發(fā)現(xiàn)存在一種不利于信貸資源合理分配的惡性循環(huán)，會計信息質量較差的企業(yè)往往更依賴于銀行信貸融資，并且其會計信息質量越差，所被要求的抵押就越多，利率也會隨之提高。Hasan et al．（2013）發(fā)現(xiàn)企業(yè)的盈余穩(wěn)定性越好，越能合理有效的預測，在債務融資中就能享有更有利的條款。M Nanyondo et al．（2014）研究發(fā)現(xiàn)，會計信息質量問題會增加銀企之間的信息不對稱和信貸人員的感知風險，進而企業(yè)的信貸可得性降低。

2、國內相關文獻

姚立杰等（2009）研究發(fā)現(xiàn)盈余質量與債務成本包括長期借款成本和信貸融資成本都是顯著負相關。這說明我國銀行能夠一定程度地識別借款企業(yè)的盈余質量。李四海等（2015）發(fā)現(xiàn)企業(yè)盈余管理程度與銀行貸款成本是顯著的正相關，在產權性質為民營的企業(yè)中盈余管理程度越高，信貸融資獲取的難度也就越高。周德友（2015）發(fā)現(xiàn)企業(yè)會通過銀行的授意“共謀”盈余管理，銀行對于企業(yè)會計信息的識別更多是一種形式。馮展斌（2017）認為高質量的盈余信息能夠降低債權人與借款企業(yè)的信息不對稱，會降低企業(yè)債務融資成本。

陸正飛等（2008）研究發(fā)現(xiàn)企業(yè)的新增長期貸款與其盈余管理程度的相關并不顯著，這說明銀行難以識別企業(yè)的盈余管理行為。葉志鋒等（2011）研究了銀行對于企業(yè)的盈余管理行為能否給予不同的債務期限應對，發(fā)現(xiàn)銀行尚無法有效使用債務期限的條款應對企業(yè)的盈余管理行為。方紅星，劉淑花（2017）認為銀行的信貸決策會一定程度受到企業(yè)盈余管理行為的影響。

3、綜合評述

銀行能否識別企業(yè)的會計信息質量，國外文獻得出的研究結果一致，認為銀行能根據企業(yè)的會計信息質量設置相應的債務契約條款；但國內的研究結論尚未一致。從上述文獻研究的方法可以看出，不一致的原因可能是：在中國制度背景下，簡單輸入會計信息質量得到信貸決策結果的做法，并不能細致刻畫受復雜因素影響的會計信息質量識別問題。

三、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1、識別意愿與識別技術的分離

計劃行為理論認為，行為意愿是個體行為最直接的影響因素。行為意愿實質是決策者對從事某項行為主觀概率的評價。一般行為決策理論將行為意愿視為行為發(fā)生的最直接、最準確的預測變量，這是因為行為意愿包含了影響行為決策的所有動機因素，而這些因素又暗示著行為主體愿意為該行為付出努力的程度（Kulik B，2008）。

2、非標準審計意見產生的會計信息風險

Francis et al．（2005）認為，信息風險是對信息不對稱程度的一種衡量方式，是與投資者定價決策相關的公司特定信息低質量的可能性。于李勝和王艷艷（2007）認為，信息風險衡量的是與投資者定價決策緊密相關的公司特征信息低質量的可能性大小，是對信息不對稱程度的一種測度。Graham et al．（2008）認為財務重述雖然糾正了重述部分的錯誤，但增加了銀行與企業(yè)之間在感知上的信息不對稱，銀行可能會認為還有其他信息問題。Bharath et al．（2008）認為會計信息質量問題導致了企業(yè)的信息風險，對信貸風險有增量作用。張文珂等（2017）認為會計信息風險是會計信息質量的波動性問題，是對會計信息質量的一種評價。由此，我們認為，會計信息風險是銀企之間的感知信息不對稱而導致的會計信息質量不確定性問題。

在中國，上市公司被出具非標準審計意見的比例較低。一旦是非標審計意見，一般會認為企業(yè)存在已披露和未披露的會計信息問題。嚴寒冰（2012）基于具有專業(yè)分析能力的審計師對公司報表的解讀能力更強，更容易對具有信息風險的企業(yè)出具非標準審計意見的假設，得出信息風險與非標準審計意見呈顯著正相關關系。曾雪云，陸正飛（2016）將與盈余管理有關的業(yè)績波動部分定義為盈余管理信息風險，得出盈余管理信息風險越大，上市公司獲得非標準審計意見的概率也越大。因此，非標審計意見給商業(yè)銀行帶來了信息風險，增加了未來的不確定性。而非標準審計意見是公開的信息，信貸人員容易獲取，相當于控制了識別技術。

3、產權性質對識別意愿的影響

再結合中國的制度背景，雖然我國市場化改革已取得顯著成效，但產權性質仍然是信貸決策的關鍵影響因素。許慧，楊孫蕾（2011）認為商業(yè)銀行不能識別國有上市公司的可操縱信息風險，可能是其認為這種風險可以通過行政干預和其它國有資產予以消除。李四海等（2015）也得出銀行基于風險的考慮，降低了對國有企業(yè)盈余質量關注的結論。一方面，國有企業(yè)存在政府的隱性擔保，較非國有企業(yè)的信貸風險低；另一方面，國有企業(yè)存續(xù)的年限一般較長，與銀行的交往更為頻繁，信息不對稱程度低。

為了更有效的防范風險，銀行會去識別并根據企業(yè)的會計信息質量設置不同的信貸條件，但產權性質這類非財務信息一定程度上彌補了財務信息的不確定性，影響了信貸人員的識別意愿，造成了識別結果的差異。

因此，當信貸人員面對被出具非標準審計意見的企業(yè)時，會計信息風險增加，信貸人員進行識別并設置更嚴格的信貸條件。但國有產權性質這類有效的風險替代機制，會降低其對會計信息的利用，弱化其識別意愿。而非國有企業(yè)的產權性質會加強信貸人員對非標審計意見企業(yè)的風險感知，有更強的意愿識別企業(yè)的會計信息風險。

通過以上分析，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1：非標準審計意見增加了企業(yè)的會計信息風險，使得企業(yè)的債務水平顯著減少，債務期限顯著縮短。

假設1a：信貸人員對非國有上市公司的會計信息風險有識別意愿，具體表現(xiàn)為這些企業(yè)被出具非標準審計意見后，債務水平顯著減少，債務期限顯著縮短。

假設1b：信貸人員對國有上市公司的會計信息風險沒有識別意愿，具體表現(xiàn)為這些企業(yè)被出具非標準審計意見后，債務水平與債務期限沒有顯著變化。

四、研究設計

1、樣本選取與數(shù)據來源

本文選取2001-2017 年中國A 股上市公司，以當年被出具非標準審計意見且前一年為標準審計意見的公司作為樣本，對其前后年度所獲得的信貸情況及獲得貸款后的違約情況進行分析，共得到1022個樣本。為了避免極端值的影響，我們對所有大于99%分位數(shù)（小于1%分位數(shù)）的連續(xù)變量進行了縮尾處理。本文的數(shù)據來自國泰安和色諾芬數(shù)據庫，財務指標數(shù)據是依據財務數(shù)據計算得到。

2、變量定義

（1）被解釋變量

在識別意愿階段，非標審計意見增加了銀行對企業(yè)會計信息質量的感知風險，銀行有意愿識別，進而會造成非標準審計意見前后年度債務契約的差異。按照這一分析路徑，并考慮數(shù)據可得性及變量衡量的準確性，本文選取被出具非標準審計意見前后年度的債務水平與債務期限作為因變量。

（2）解釋變量

本文將非標準審計意見作為解釋變量，若借款發(fā)生在非標審計意見前，則為0；發(fā)生在非標審計意見后，則為1。

（3）主要控制變量

Bharath et al.（2008），孫錚、劉鳳委和李增泉（2005），陸正飛、祝繼高和孫便霞（2008）等人的研究結果表明，資產規(guī)模、有形資產率、財務杠桿、流動比率、資產凈利率、增長率、市場化指數(shù)等因素都會影響企業(yè)的銀行貸款情況。為了將會計信息風險區(qū)別于財務指標計算的違約風險，本文將違約風險作為控制變量。考慮到信貸人員根據上一年度貸款企業(yè)的信息進行信貸決策，本文選取了滯后一期的以上變量作為控制變量，同時設置了行業(yè)和年度啞變量，以控制行業(yè)和宏觀經濟對銀行貸款的影響。主要變量定義見表1。

表1 變量定義

（4）模型構建

本文使用以下模型來檢驗提出的假設：

五、實證分析

1、描述性統(tǒng)計及相關系數(shù)檢驗

表2 描述性統(tǒng)計

AUDIT 1 1022 0.5 0.5002 0.5 0 2.9446 5.3035 CURRENT 1022 1.3451 1.1316 1.0679 0.1377 7.3179 GROWTH 1022 0.1526 0.9339 0.0264 -0.9104 7.0867 LEV 1022 0.6136 0.2888 0.6048 0.0922 2.0024 ROA 0.1123 ZSCORE 35.3984 1022 1.8966 -5.5147-0.0612 0.1597 SIZE 1022 21.0687 1.0334 21.0020 18.6335 23.6502 TANGIBLE 1022 0.2803 0.2321 0.2439 0 1.4937 MTK 1022 7.0189 2.0305 6.86 0.33 11.71國有組 N 均值 標準差 中位數(shù) 最小值 最大值CASH 584 0.2741 0.2509 0.2307 0 1.3227 TERM 584 0.0925 0.1419 0.0282 0 0.8025 AUDIT 584 0.5 0.5004 0.5 0 1 ZSCORE 584 2.9759 5.0504 1.9693 -5.5147 35.3984 CURRENT 584 1.2847 1.0259 1.0488 0.1377 7.3179 GROWTH 584 0.0832 0.6643 0.0369 -0.9104 7.0868 LEV 584 0.6232 0.2784 0.6068 0.0922 2.0024 1022 0.0031 -0.8996 ROA 584 -0.0572 0.1579 0.0045 -0.8996 0.1123 SIZE 584 21.1072 1.0236 21.0837 18.6335 23.6502 TANGIBLE 584 0.2968 0.2070 0.2659 0 1.4937 MTK 584 6.7104 1.9810 6.52 0.33 11.71非國有組 N 均值 標準差 中位數(shù) 最小值 最大值CASH 438 0.2276 0.2635 0.1475 0 1.3227 TERM 438 0.0532 0.1589 0 0 2.4012 AUDIT 438 0.5 0.5006 0.5 0 1 ZSCORE 438 2.9028 5.6289 1.7801 -5.5147 35.3984 CURRENT 438 1.4255 1.2555 1.1052 0.1377 7.3179 GROWTH 438 0.2450 1.1976 0.0027 -0.9104 7.0867 LEV 438 0.6009 0.3019 0.5999 0.0922 2.0024 ROA 438 -0.0665 0.1619 0.0011 -0.8996 0.1123 SIZE 438 21.0174 1.0453 20.9005 18.6335 23.6502 TANGIBLE 438 0.2583 0.2604 0.2233 0 1.4937 MTK 438 11.71 7.4304 2.0249 7.4 2.6

從描述性統(tǒng)計中可以看出，樣本中國有企業(yè)占比高于非國有企業(yè)，國有企業(yè)較非國有企業(yè)獲得的信貸資源更多且信貸期限更長，公司規(guī)模及有形資產均好于非國有企業(yè)，但違約風險、流動性、成長性、資產負債率及市場化程度均弱于非國有企業(yè)。一定程度上說明銀行的信貸決策并不一定取決于會計信息反映的違約風險。對于明顯存在會計信息質量問題的企業(yè)，其未來經營風險的不確定性帶來的風險更強，信貸人員更傾向于關注實物資產或隱性擔保下債權的保障，并以此平衡會計信息風險，從而區(qū)別對待不同產權性質的企業(yè)。

表3 不同產權性質變量的pearson 相關系數(shù)

表3 左方代表國有企業(yè)，右方代表非國有企業(yè)?？梢钥闯觯菄衅髽I(yè)審計意見和違約風險與信貸規(guī)模呈現(xiàn)顯著負向關系，但國有組非標準審計意見及違約風險與信貸規(guī)模的相關性不顯著，這在一定程度上說明，國有產權性質降低了信貸人員的風險感知。

2、非標審計意見對債務水平的影響

（1）單變量分析

表4 非標準審計意見對信貸規(guī)模影響的單變量分析

表4 是非標準審計意見前后信貸融資規(guī)模均值差異檢驗的結果，從中可以看出，總樣本中，非標準審計意見前后獲得的貸款數(shù)量顯著降低了。國有樣本組的銀行貸款數(shù)量在非標審計意見前后沒有表現(xiàn)出顯著差異，前后兩年的銀行貸款數(shù)量相差1.15%，且在統(tǒng)計上不顯著。而非國有樣本組中，本年度銀行貸款數(shù)量比上年度減少了4.93%，且這一差異在10%水平顯著。

（2）多元回歸分析

表5 非標準審計意見對信貸規(guī)模影響的多元回歸分析

從表5 可以看出，總樣本中非標準審計意見前后信貸融資存在顯著差異，且在5%水平顯著，違約風險為負但不顯著，說明非標準審計意見增加了銀行的信息風險，強化了銀行的識別意愿，進而導致企業(yè)被出具非標準審計意見后較非標準審計意見前的信貸融資規(guī)模顯著減少。

在國有樣本中，非標準審計意見并沒有對信貸規(guī)模產生顯著影響，企業(yè)在被出具非標準審計意見前后獲得的信貸并沒有顯著差異，說明國有企業(yè)固有的低信貸風險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非標準審計意見產生的信息風險，弱化了信貸人員的識別意愿。但在非國有樣本組中，前一年度出具標準審計意見的企業(yè)，在當年被出具非標準審計意見后信貸規(guī)模顯著減少，且在5%水平顯著，說明具有較強風險不確定性的非國有企業(yè)，在被出具非標準審計意見后進一步強化了信貸人員的感知風險，識別意愿也更強，設置更嚴格的信貸條件。

在控制變量中，三組樣本中市場化程度均對企業(yè)的信貸融資規(guī)模產生顯著的正向影響，市場化程度高的地區(qū)，融資約束越低。

3、非標準審計意見對債務期限的影響

在信息風險的作用下，為了降低企業(yè)償債風險的不確定性，信貸人員一方面會降低信貸規(guī)模，一方面也會縮短債務期限以更好的監(jiān)督和控制信貸資金的使用情況。故在企業(yè)在非標準審計意見前后獲得的信貸差異的基礎上，進一步對企業(yè)的信貸期限進行驗證。

（1）單變量分析

表6 非標準審計意見對債務期限影響的單變量分析

從表6 的結果中可以看出，非標準審計意見前后，企業(yè)獲得貸款的期限顯著降低，在一定程度上說明信貸人員會通過降低企業(yè)的債務期限應對非標準審計意見帶來的信息風險。在區(qū)分產權性質后，國有組較非國有組獲得的債務期限更長，但兩組非標準審計意見前后的債務期限差異并不顯著。

（2）多元回歸分析

表7 非標準審計意見對債務期限影響的多元回歸分析

從表7 可知，在總樣本中，企業(yè)在非標準審計意見后的債務期限更短，且在10%水平顯著，說明在非標準審計意見的感知信息風險下，銀行具備識別意愿。

在區(qū)分產權性質后，非標準審計意見對債務期限的影響在國有組不顯著，在非國有組顯著。進一步證實非標準審計意見的信息風險在產權性質的影響下，國有企業(yè)的低風險降低了信貸人員的風險感知，導致其沒有識別意愿；而非國有企業(yè)面臨的不確定性更大，信息風險更強，信貸人員具備識別意愿，以有效防范信貸風險。

在控制變量中，無論是國有企業(yè)和非國有企業(yè)，有形資產率均正向影響企業(yè)的債務期限，而國有企業(yè)的有形資產率高于非國有樣本，這在一定程度上說明銀行在進行信貸決策時會關注具有抵押屬性的有形資產。

六、進一步檢驗

為揭示不同識別意愿信貸風險防范的效果，本文對不同識別意愿的經濟后果進行了研究。對于經濟后果，本文用以上研究樣本獲得貸款后的違約訴訟情況衡量，若違約，取1，反之為0。由于違約變量是虛擬變量，我們使用Logit 回歸模型，檢驗非標準審計意見前后，信貸違約概率是否有顯著性差異，回歸結果如表8 所示。

表8 非標準審計意見對信貸違約率影響的多元回歸分析

在總樣本中，企業(yè)在非標準審計意見后的違約率降低，且在1%水平顯著，非國有企業(yè)的違約率顯著高于國有企業(yè)。說明在非標準審計意見的感知信息風險下，銀行能有效防范會計信息質量問題導致的信息風險，而信貸人員對不同產權性質的企業(yè)會計信息質量區(qū)別關注，也是出于經濟性的考慮。在區(qū)分產權性質后，無論國有組還是非國有組，被出具非標準審計意見后，企業(yè)的債務違約率均顯著降低，且非國有降低的程度更高。證實了產權性質這類非會計信息能夠有效的防范信貸風險，但具備識別企業(yè)會計信息質量的意愿，違約風險防范效果更好，說明會計信息在進行信貸決策是的價值含量更高。

七、結論與建議

本文從銀行的角度出發(fā)，借助行為經濟學理論，從識別意愿的視角研究信貸人員在信貸決策中對會計信息質量的識別行為。通過選擇非標準審計意見企業(yè)作為樣本，檢驗會計信息風險導致的會計信息質量問題對債務水平與債務期限的影響，從而判斷信貸人員的識別意愿。結果發(fā)現(xiàn)，信貸人員基于風險考慮，對會計信息風險具備識別意愿。在區(qū)分產權性質后，對非國有企業(yè)具備識別意愿，而對國有企業(yè)不具備識別意愿。說明在中國的制度背景下，產權性質隱含的非財務信息影響了信貸人員的決策行為。若存在可借助的非財務信息降低風險，銀行會減少對會計信息的依賴，沒有意愿識別企業(yè)的會計信息風險。

另外，本文進一步研究了不同識別意愿的經濟后果，發(fā)現(xiàn)信貸人員能有效應對非標審計意見帶來的信息風險，但不同產權性質企業(yè)的信息風險防范存在差異，對于有意愿識別的非國有企業(yè)，信貸違約率降低的程度更高。說明會計信息信息含量的價值更高，信貸決策的有用性更大。

會計信息的質量問題增加了信貸風險，降低其信貸決策有用性，信貸人員會借助諸如產權性質等非財務信息進行信貸決策，造成信貸歧視現(xiàn)象。無論是會計信息信貸決策有用性的下降還是信貸歧視現(xiàn)象，均會影響信貸資源配置效率。信貸人員若能識別企業(yè)的會計信息質量，會提高其信貸決策的有用性，更有效的降低違約風險。因此，一方面相關部門應加強對企業(yè)會計信息質量的監(jiān)督，提高會計信息質量；另一方面，政府應采取措施使商業(yè)銀行更加市場化，為企業(yè)營造公平的融資環(huán)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