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形記：另類寫人大法

趙陳丹

在文學(xué)作品中，擬人的運用十分廣泛，比如寓言、童話等等。童話、寓言中的動物形象因為擬人的手法往往具有象征義，這其中最典型的當(dāng)屬《伊索寓言》了。比如，一說起狐貍，就想到狡猾、貪婪、自欺欺人等形象。但是，我們能不能換一種思路，將描寫對象和手法互換一下位置呢？比如，把人當(dāng)動物來寫。

灰雁天生喜歡在開闊的鄉(xiāng)間生活，即便是鉆入灌木叢，都必須鼓起足夠的勇氣，所以，馬丁算得上是一位小英雄了：它把脖子挺得筆直，跟著新娘從前門走到大廳，然后上樓到臥室里。在臥室里，它的羽毛因為恐懼而緊緊貼在身上，緊張得渾身顫抖，但仍然驕傲地挺直身板，高聲尖叫著，向陌生領(lǐng)域發(fā)起了挑戰(zhàn)。突然，它身后的門“砰”的一聲關(guān)上了。即便馬丁是一只如此勇敢的灰雁，此刻也難以保持淡定了。它張開翅膀，像脫弦的利箭一般直直地沖向屋頂?shù)闹π蔚鯚簟?/p>

在光彩奪目的雄魚面前，衣著樸素的雌魚收起魚鰭，甘拜下風(fēng)。

它慢悠悠地向前游，頻頻回頭看看跟在后面的雌魚。雌魚扭扭捏捏的，很害羞，不肯跟得太緊。

它一次又一次離開城堡出征，試圖誘拐鄰居的妻子。但它一次次無功而返，得到的只有挫敗感。

趙

看這些文字，如果我把主語隱去，你們一定想不到這描寫的其實是一只灰雁或者是一條魚。擬人手法就是有這樣的超能力，它賦予事物以人類的行為特點，能生動地表達出作者的情感態(tài)度，讓所描寫的對象更活潑、更有趣，讓人愿意閱讀、喜歡閱讀。

娃

電影《瘋狂動物城》就是用了擬人的手法。比如那只反射弧過長的樹懶，簡直就是拖延癥的我呀！

趙

我們能不能換一種思路，將描寫對象和手法互換一下位置呢？

娃

人和動物互換？

趙

對，又叫擬物！科普一下：把人當(dāng)作物，或把此物當(dāng)作彼物來寫的修辭方式，就叫作擬物。

娃

還有這種操作？

趙

怎么沒有？大家看：

革命黨也一派新氣……說是“成與維新”了，我們是不打落水狗的，聽?wèi){他們上來吧。于是它們爬上來了，伏到民國二年下半年，二次革命的時候，就跳出來幫著袁世凱咬死了許多革命黨人……（魯迅《論“費厄潑賴”應(yīng)該緩行》）

那肥大的荷葉下面，有一個人的臉，下半截身子長在水里。（孫犁《荷花淀》）

活捉一只熱愛閱讀的小可愛。（老趙朋友圈）

這些描寫，要么把人當(dāng)成動物寫，要么把人當(dāng)植物寫，有什么表達效果呢？

娃

更形象、新奇。

娃

更符合作者表達感情的需要。比如魯迅先生的“痛打落水狗”，還有那個“咬”字，就是典型的罵人不帶臟字，讓我們讀者也覺得很痛快。

趙

好極了！這就是擬物。不管是擬人還是擬物，我們總要找到人和物之間的相似點。我們可以把思維再拓展一下，比如說，我們平時很喜歡給人取外號

娃

猴子！

娃

熊貓！

趙

你們給人取外號的依據(jù)是什么？

娃

長得像。

娃

聲音像。我的聲帶沒有保護好，壞了，他們就叫我烏鴉。

娃

還有一些是性格很像。我一個同學(xué)脾氣特別倔，我們都叫他大水牛。

趙

是的，性格特征相似。我在一個社交網(wǎng)站上看到一個有趣的測試，說是如果你活在《瘋狂動物城》里，你會是誰？

娃

我當(dāng)然是兔子朱迪啦，樂觀、堅強、永不服輸。

娃

我最希望成為劇中的那個樹懶“閃電”，把一切事情和時間都變得很慢，懶到連名字里都帶個“懶”字。

趙

哈哈！早看出來了。所以，這些角色是以人為原型，這樣的設(shè)計能讓我們在觀影的時候?qū)μ柸胱?，進而觀察、反思、探討。

趙

我們不妨再來看一些片段：

他仰臥著，那堅硬的像鐵甲一般的背貼著床，他稍稍抬了抬頭，便看見自己那穹頂似的棕色肚子分成了好多塊弧形的硬片，被子幾乎蓋不住肚子尖，都快滑下來了。比起偌大的身軀來，他那許多只腿真是細得可憐，都在他眼前無可奈何地舞動著。

平時他習(xí)慣于向右邊睡，可是在目前的情況下，再也不能采取那樣的姿態(tài)了。無論怎樣用力向右轉(zhuǎn)，他仍舊滾了回來，肚子朝天。他試了至少一百次，還閉上眼睛免得看到那些拼命掙扎的腿，到后來他的腰部感到一種從未體味過的隱痛，才不得不罷休。

娃

這不是那只大甲蟲嗎？

趙

是??！且不說卡夫卡為什么要寫一個人變成大甲蟲，他有什么影射的對象，單單從形象的塑造上來說，無疑是成功的典范，他讓讀過、沒讀過原著的人都記住了那只大甲蟲，這就是不言而喻的效果。

我們在寫人時，如果也來個“變形記”，挖掘人物和某種動物之間的聯(lián)系，并繪其形、捕其神、顯其異，突出他獨特的性格特征、人格魅力，是不是會使人物形象更深入人心呢？比如這樣：

我的企鵝老師長得憨態(tài)可掬，她的上身很窄，腰胯很大，兩條腿又粗又短卻健壯有力。課上到酣暢處，總是激情飛揚，寫著寫著板書，突然就轉(zhuǎn)過頭來朝我們做個鬼臉。我們愛她的語文課，愛她偏愛的黑白風(fēng)，更愛她脖子上隨意搭繞的紅圍巾——這儼然就是那只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企鵝QQ?。。ㄗ髡撸狐S祎然）

“嘿，你的兔子媽媽來接你啦！”同桌捅捅我。果然，媽媽已在校門口朝我招手。她那兩顆露在外面的大門牙總是讓人覺得她面帶笑意，以至于同學(xué)們都對她產(chǎn)生了好感，羨慕我擁有一個溫柔如兔子的媽媽?？墒侵挥形也胖溃米右灿猩鷼獾臅r候，兔子生起氣來，也會咬人的呢！（作者：黃祎然）

一個寫老師，一個寫媽媽，從形態(tài)、性格上將之與企鵝、兔子進行比擬，既顯得幽默風(fēng)趣，又很好地突出了特征。

娃

哇，新技能Get！

趙

我給這種寫人的方法取名為“另類寫人法”。那么，這種“另類寫入法”要注意什么呢？

娃

找一個角度擬物！

趙

說得好。人類本身就是高級動物，我們不妨從動物人手，找—種與描寫對象相似度高的動物進行比擬。

娃

找他們身上的相似之處，外形、聲音、動作、性格等等。

趙

是的。依靠聯(lián)想和想象，挖掘他們身上的相似之處，并將其無限放大、凸顯。記住，一定要在細致觀察的基礎(chǔ)上記言記行、繪聲繪色，使你所描繪人物的舉手投足間既有動物的特點，又符合人物性格和精神品質(zh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