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走邊愛，90后“侶行者”的“流浪共和”夢

郭繼端

也許，明天的明天也不能“腰纏十萬貫，騎鶴下?lián)P州?！蹦墙裉炜煞裎柜R、劈柴，周游世界？十三和阿全這對90后流浪小夫妻，從2009年窮游川藏線開始，浪跡天涯看世界，至今已經(jīng)環(huán)游了世界六十多個國家和地區(qū)，活出了他們最想要的模樣。

青澀窮游，情定新藏線

90后小夫妻馮斌全和陳金婷都是浙江人，中國美術學院的校友，現(xiàn)定居杭州。他們的昵稱分別是“阿全”和“十三”。

2009年，受朋友之邀的阿全和十三同時徒步川藏線。因朋友缺席，雖被分在同組的兩個人擦肩而過，直到返回杭州再聚才算真正相識。作為校友加驢友，兩個人自然多了幾分親近感。隨著交往深入，兩個同樣熱愛旅行向往自由的靈魂逐漸靠近，十三主動袒露心跡，兩個人確立了情侶關系。

2010年，阿全找到十三，向她炫耀新買的帳篷：“新藏線，走不走？”“走唄！”兩個人、三個包、500元現(xiàn)金，就這么出發(fā)了。

新藏線是所有入藏線路中最美最險的，對騎行者來說，難度是川藏線的2倍，更不必說徒步了。那時候，新藏公路尚未開通，沿途不乏一望無際的戈壁、荒漠和常年積雪的高海拔山峰。幸運時他們能搭乘馬車、牛車，也坐過軍區(qū)送水車。而多數(shù)時間全憑徒步，極度疲乏時幾近于爬行。這種牧民式的旅行，完全是一場體力和意志的考驗。

界山達坂，突遇暴雨，阿全說：“雨停了，雪山之巔會有彩虹！”十三躲在他身后就狼狽地笑。夜宿塔克拉瑪干沙漠，兩個人窩在逼仄的帳篷里邊啃馕邊處理腳底的水泡，阿全跟十三說：“咱們可不能錯過美得淚目的流星雨。”布達拉宮，兩個人摸遍了轉經(jīng)筒后向“圣山”岡仁波齊進發(fā)。沿途不少磕長頭的信徒，用身體丈量著和信仰之間的距離。十三望著金字塔般的岡仁波齊豪邁地說：“我還會回來的?！卑⑷B忙接話茬：“我陪你”……

十三越來越喜歡眼前這位高高瘦瘦的溫暖大男孩，所有的苦累在他眼里云淡風輕。阿全中學時因患“美尼埃綜合癥”輟學，長期受耳鳴頭暈困擾的他堅持拜師學畫，一路逆襲考上了中國美院。他身上有股不服輸?shù)膭艃海?/p>

四十多天徒步新藏線，僅僅花了127元，十三卻收獲滿滿。她沿途購買了好多具有地域特色的手工藝品，還虛心請教加工方法。更有趣的是，十三還通過物品交換和購買的方式在當?shù)鼐用窦沂占艘慌『蔽?，她最樂意聽這些稀罕物背后的故事，十三常說：“每一個老物件都是有生命有溫度的。將來，我要有一個小小的‘世界小物件博物館?！?/p>

回到學校后，兩個人時常重溫“侶行”中的苦與樂，意猶未盡。十三感慨：“人在旅途，我才認識到應該拋棄一切可有可無的東西，人對物質的依賴僅剩溫度和食物，生活中真的不需要太多?！卑⑷苜澩?。不久問題來了，他們的房租到期了，囊中羞澀怎么辦？阿全說：“練攤吧！我們既要忠于夢想，也得有能力面對現(xiàn)實不是?！?h3>“流浪共和”，不斷跳脫的生活

十三和阿全在美院門口擺起了地攤，兜售旅行中買來的小首飾，還和買家分享這些小物件背后的故事。這引起了大家濃厚的興趣，紛紛慷慨解囊，第一天便賺到了三個月的房租外加一頓豐盛的慶功宴，兩個人的心里美滋滋的。

十三從練攤中嗅到了商機。既能滿世界流浪、收集、創(chuàng)意制作，又能分享故事，交到朋友，賺到錢，何樂而不為？這是一個良性的循環(huán)。阿全也說：“我們只需要到更深更遠的世界里，尋找稀奇有趣有故事的手藝小物件，或者再加上自己的創(chuàng)意即可，讓流浪養(yǎng)活夢想，資金回籠也快?！?/p>

不久，兩人在杭州轉塘中國美院邊上租了一間14平方米左右小店，取名“流浪共和”。兩人每天都窩在小店里設計制作首飾，大開腦洞融入各種有意思的元素，形成獨特的風格。一年后，他們又在下沙浙江傳媒學院的弗雷德廣場開設了第二家實體店。這種滾雪球的運營態(tài)勢很好。最頂峰時期，他們開了11家連鎖店。

阿全常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生活的魅力在于不可預知的變化。對此，我沒有恐懼只有期待。”沒有勇敢的拜師學畫，窮游川藏線，建立“流浪共和”，就沒有現(xiàn)在的一切。2012年，十三懷孕時，阿全堅定地說：“愛生活才配擁有幸福，有擔當方能把日子過成詩。孩子是上天的恩賜，既然來了咱不逃避，好好打拼，我們的生活不會比任何人差！”

兩個人繼續(xù)滿世界流浪，去泰國、老撾、印度、俄羅斯、美國、墨西哥……店鋪里有一個繽紛的世界，囊括了全世界的創(chuàng)意：西藏的風藤手鐲、貴州的銀飾、西寧的綠松石、泰國的五彩繩、墨西哥的瓷磚、埃及的香水瓶……不限于此，好多小飾品還進行了獨特的創(chuàng)意組合：把鯊魚牙編到手鏈上、把吉普賽人的手工繡片融入到十三設計的時裝上……率性而為，圖個快樂。可光顧小店的人總是嘖嘖稱贊，愛不釋手。

互聯(lián)網(wǎng)購物對“流浪共和”的實體店造成沖擊時，阿全和十三順勢調整經(jīng)營策略，成立了工作室進行線上市場開拓，很快扭虧為盈。他們還通過視頻“一起去流浪”呈現(xiàn)旅行生活：南美之行的十三在舊金山吃生蠔、在摩洛哥喝蝸牛湯、在墨西哥逛涂鴉街區(qū)……東南亞之行的十三在印度尼西亞巴厘島體驗古法制鹽，在泰國的街頭小店學做網(wǎng)紅小包……

當然，旅途中也會出些狀況：在卡薩布蘭卡丟了行李、在撒哈拉被毒蝎子蜇傷、在泰國董里潛水時氧氣瓶受損……這些都提醒他們要未雨綢繆，珍惜眼前生活的美好……

邊走邊愛，撒一把狗糧撩世界

2015年夏天，十三和阿全到了墨西哥老船長費托的家。費托歷時十多年在坎昆植樹、挖游泳池、造帶有樹藤樓梯的小屋，屋子里放一面墻的黑膠唱片，躺在床上能聽到不遠處海浪的淺唱低吟……費托說喜歡這樣的生活;他們還拜訪了美國科羅拉多沙漠中的救贖山。這座山由近乎全盲的藝術家倫納德歷時24年建造，吸引了世界各地的情侶前來膜拜，感動他們的是救贖山童話般的唯美，倫納德的才華和堅守，以及鐫刻在救贖山上的文字，“愛是永不止息。這就是救贖山”……

經(jīng)歷多了，十三和阿全對生活的理解加深了。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生活方式，正如流浪也是一種生活方式，唯有愛才是打開生活之門的鑰匙，不愛就不配擁有。費托和倫納德把對生活的愛以充滿儀式感的方式虔誠地表達，很有必要。厭倦了為生活花心思，其實是厭倦了生活本身。阿全想起最初和十三相處時，他們各自剪下一綹頭發(fā)裝在一個精致的許愿瓶里，寓意“長相（絲）廝守”，十三流露出孩童般的嬌羞。阿全覺得他應該為十三做點什么了。

2017年情人節(jié)，阿全和十三在泰國董里舉行了浪漫的水下婚禮。阿全對十三說：“我們在一起8年了，唯獨欠你一場浪漫的婚禮。記憶里，應該有你穿婚紗的樣子?！薄岸铩保岸恪?，多好的諧音。在湛藍寧靜的海底，在這場遲到了的婚禮上，十三思潮翻涌，她過電影版想到了和阿全相處的苦辣酸甜……生活里有好多粗糙的東西，但不能失去生活的質感。

阿全還策劃了一場完美的求婚儀式。2017年8月，在阿根廷的烏斯懷亞，在傳說能給戀人帶來好運的燈塔下，阿全在郵輪上單膝跪地。十三很動情：“從年少到日暮，唯有深情共白頭?！?/p>

2018年三八節(jié)，阿全制作視頻回顧兩個人相濡以沫的時光，“謝謝你的不離不棄，我們注定會演繹更多的精彩！”

這一波視頻橫掃了網(wǎng)絡，網(wǎng)友齊呼“我們又相信愛情了”“這把狗糧撩遍了世界”“簡直是神仙眷侶”……

學雕塑的阿全說，“每塊木頭都可以成為一尊佛，只要去掉多余的部分，生活中也要學會斷舍離?！彼褪恢毕雱?chuàng)建一個時裝品牌，能融合世界各地的文化精髓，把世界穿在身上。他們陸續(xù)關掉了線下的店鋪，只專注于服裝設計。

阿全和十三這一家四口每年至少享受三個月的流浪生活，面對羨慕或質疑，他們始終篤定。畢竟生活不能復制，也無需復制。因為認真生活的人，各自有各自的幸福。

責編/昕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