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場狻猊：清代玉石之獅可謂尊

朱匡杰

《爾雅·釋獸》曰：“狻麑如虦貓，食虎豹。”郭璞注：“即師子也，出西域?！豹{子原產(chǎn)地不在中國而是非洲、印度、南美等地。漢武帝時，張騫出使西域，打通中國與西域各國的交往，獅子得以進入中國，從此與中國文化結(jié)下不解之緣，其圖像在我國儒、釋、道和民間社會得到了廣泛的應(yīng)用。在長期的流傳過程中，獅子被賦予了避邪納吉、預(yù)卜洪災(zāi)、彰顯權(quán)貴和太平祥和等多種美好寓意。而在清代，獅子更是融入宮廷和民間生活的方方面面，特別是玉石器上經(jīng)常能見到獅子的形象。流傳下來的玉石之獅不在少數(shù)，現(xiàn)身拍場的也頗多，而且價格不菲，特別是御制品，更是為世人追捧，可謂拍場獅文化器物之尊。

本文所述拍賣場的玉石之獅，主要有兩大類，其一，為玉蓋爐。乾隆二十四年，清政府統(tǒng)一回疆，在伊犁設(shè)置將軍府，駐扎八旗軍隊，從根本上一舉解決宮廷玉料短缺的問題。自此，中國玉雕迎來前所未有的鼎盛時期，大批精良的和田玉料由新疆運至北京，在宮廷造辦處能工巧匠的鬼斧神工下，幻化成各式美輪美奐的玉雕作品，令后人為之驚嘆。在玉雕作品中，蓋爐為清代皇家及士大夫的書房常備之物，玉爐飄香，一室皆凈。乾隆皇帝熟通漢理，精于儒典，乃一代文雅之帝，屋內(nèi)焚香亦不可少。由于其好古成癖，對此類文房雅器更是崇尚懷舊摹古，因此拍場中乾隆玉蓋爐的數(shù)量很多。其二，為印章，有田黃壽山之屬，多有太獅少獅之題材。小巧而討喜，往往為主人寄懷寓意之物，頗受歡迎。

清光緒御制翡翠九獅蓋爐（圖1），高16厘米，美國藏家舊藏，成交價1568萬元，北京保利2010年5周年春季拍賣會拍品。這件香爐以翡翠雕琢而成，分為爐蓋和爐身兩部分。爐蓋上雕五獅鈕，五獅一大四小，大獅方頭闊嘴，昂首向前，前腿直立，后腿微曲，軀體肥胖，四肢粗壯，鬃毛散披，獅尾卷曲，姿態(tài)甚是威猛；小獅前腿趴于大獅之身，后腿支于蓋壁，軀體精瘦，形象生動寫實。爐身圓口鼓腹，素樸無紋，兩側(cè)雕有纏枝銜環(huán)耳，雙耳上又各雕兩小獅戲繡球。爐身之下有三矮足承托。整器造型莊重大方，風格古樸典雅，雕工精細，雕飾繁縟，體現(xiàn)了清代晚期宮廷玉雕工藝鮮明特點。爐身一共雕刻了九只獅子，其中爐蓋雕五獅，雙耳上各雕兩獅。九和五是我國古代帝王專用的數(shù)字，出自《周易·乾》“九五，飛龍在天，利見大人”的記載，象征至高無上的地位，所謂“九五之尊”，即專指帝王的尊位。爐身雕飾的獅子數(shù)量充分顯示了此爐的尊貴地位。

此香爐是海外的回流文物，它是清代恭親王府的舊藏。它的流失與清末恭親王愛新覺羅·溥偉直接相關(guān)。1912年，恭親王愛新覺羅·溥偉一方面迫于生計，一方面寄望于日本人支持復辟滿清政權(quán)，將王府除書畫外的珍藏全部賣給日本古董商山中定次郎。山中定次郎得到這批珍品后，很快將它們運回日本，并分成三批進行處理，其中一批最頂級當時便由消息靈通的買家買走，一批放在山中商會總部或其設(shè)在世界各地的古董店零售，另外一批分別在美國紐約和英國倫敦舉行了兩場恭親王藏品專場拍賣會。這件香爐就是原物主從紐約的恭親王藏品專場拍賣會上競得的。時隔近一個世紀，這件香爐重新回到祖國，實乃幸事。

清代翡翠雕獅鈕活環(huán)爐（圖2），長14厘米，成交價299萬元，北京保利國際拍賣有限公司2011年春季拍賣會拍品，意大利藏家舊藏。此爐由翡翠雕刻而成，質(zhì)地細膩滋潤，色乳白而帶有綠色和黃色斑紋。直口，矮束直頸，窄圓肩，腹部扁圓外鼓，腹底圜收，上腹外施有兩個對稱的獸首銜環(huán)耳。耳部呈半環(huán)形，所銜素面圓環(huán)可自由活動，耳上部高浮雕獸面紋。頸腹外浮雕花卉獸面紋。下承三蹄形矮足，足跟寬平，表面光素。圓形爐蓋呈覆碗式，表面光素，蓋體高聳，直口外撇，上部有圓形矮平臺，其上為雙獅蓋鈕。蓋鈕系圓雕而成，為一大一小雙立獅形象。大獅頭偏向一側(cè)，粗眉圓目，闊鼻大嘴，牙齒盡露，獅鬃卷曲，獅尾上卷。小獅立于大獅身側(cè)，四肢微曲，揚首側(cè)視大獅，尾部上卷。帶原木座，色棕褐，包漿溫潤。木座呈云形，上面平整，中部內(nèi)束，下部為鏤空圈足及云形矮支腳。

清代翡翠雙獸銜環(huán)獅鈕爐（圖3），長22厘米，成交價230萬元，中國嘉德2011秋季拍賣會拍品，徐展堂先生舊藏。此玉爐由上好老坑翡翠精心雕琢而成，其造型、紋飾均仿青銅器式樣。從現(xiàn)存公私藏品看，此類仿古玉蓋爐自乾隆朝開始流行，直至晚清。爐由蓋、身兩部分組成。蓋呈覆杯形，上雕瑞獅繡球鈕，獅子盤踞于蓋頂，形態(tài)鮮活生動，翠中一抹綠色橫貫獅身，天然的意趣與人工的巧思于此合二為一，頓增妙趣。爐體弧腹圜底，腹部兩側(cè)飾對稱鏤雕雙龍首耳，所銜素面圓環(huán)可自由活動。螭龍首呈寬平狀，方唇，圓目凸顯，胡須后卷形如勾云，肅穆莊嚴。爐底下承三獅首足，獅首貼伏于爐身，形態(tài)敦實可愛、顯得別致而有靈氣。整器除鈕、耳及口沿兩道弦紋外，余部均光素，不見雕痕，掏膛規(guī)整，拋光極好，各方銜接得體，渾若天成，平整細致光滑如鏡的打磨技藝盡顯美玉天姿，昭示出技藝的高超精湛。

清乾隆白玉龍耳獅鈕三足爐（圖4），高22.5厘米，成交價322萬元。北京翰海2014秋季拍賣會拍品。玉爐取整塊和田上等玉料精琢而成，爐鈕雙獸，左右琢雙龍耳，銜環(huán)，下承龍首三足。其形制參融宋金獸香薰與宣德鼎彝譜爐式。蓋鈕獅獸之形象有六朝遺韻，威猛相搏，吼嘯之聲猶然可聞。雙耳龍首張目吞舌，須發(fā)皆張，極富氣勢，通體刻飾精湛細膩，一絲不茍，為陳設(shè)賞玩之佳品。

清乾隆白玉鏤雕獅鈕活環(huán)耳三足蓋爐（圖5），高13.3、通徑19.5厘米。成交價609.5萬元，西泠印社2018年春季拍賣會拍品。此爐白玉質(zhì)，有蓋，玉質(zhì)溫潤，拋光細膩，雕工精美。爐頂鏤雕三獅戲球鈕，獅子二大一小，寓意代代仕途通達。太獅方頭闊嘴，姿態(tài)威猛，少獅活潑俏皮，三獅圍繡球而立，翹首甩尾，更添和樂圓融之蘊意。爐身與爐蓋以子母口相合，素面不琢，樸雅含蓄，更顯白玉之質(zhì)美雍容；爐肩兩側(cè)對雕龍首活環(huán)耳，龍額頭高高凸起，雙眼圓睜，張口齜牙，有氣吞千里之勢。其須發(fā)張揚飄逸，鋪至爐身，盡顯王者氣勢；爐身下承獸首吞式三足，獸面形似“椒圖”，乃從“輔首”演變而來，威嚴肅穆，平添莊重之氣。整器造型端正大雅，氣度不凡，兼以上乘白玉整料雕成，包漿凝潤，雕飾獷柔相濟，遠觀見肅穆靜雅，近觸則溫潤有加，堪稱精絕。

清乾隆白玉雙如意耳雙獅戲球鈕蓋爐（圖6），寬16厘米。成交價632.5萬元，中國嘉德2011秋季拍賣會拍品，日本藏家舊藏。此玉爐以和田白玉精心雕琢而成。此塊玉料體積較大，且質(zhì)量上乘，遠觀見寶光盈盈，近觸則溫潤有加，幾無雜質(zhì)的純凈外表如凝脂般瑩潔通透，泛著美玉特有的柔潤光澤，如此造化之工，實為難遇之奇材。圓雕太獅少獅戲繡球為鈕蓋，雙獅站立，首尾相對，戲舞繡球于其間，動感十足。爐體弧腹圜底，下承三蹄足，足跟隨圜底向下，形態(tài)敦實可愛。兩部對稱飾靈芝環(huán)耳，兩朵精美的靈芝自肩部伸出，下雕圓環(huán)耳，顯得別致而有靈氣。整器除鈕、耳及口沿兩道弦紋外，余部均光素，不見雕痕，掏膛規(guī)整，拋光極好，各方銜接得體，渾若天成，平整細致光滑如鏡的打磨技藝盡顯美玉天姿，昭示出技藝的高超精湛，果不負盛名。

清乾隆翡翠三獅鈕雙獸銜環(huán)三足爐（圖7），高15.5厘米。成交價322萬元，北京匡時2012年秋季藝術(shù)品拍賣會拍品。此香爐以整塊翡翠雕成，分為爐蓋和爐身兩個部分。爐蓋上雕三獅鈕，獅一大二小，其間以云帶相連不斷，雕琢難度極高，大獅方頭闊嘴，前腿直立，后腿微曲，四肢粗壯，鬃毛卷曲，姿態(tài)威猛而又不失慈祥，二小獅趴于大獅身前，軀體精瘦，形象生動可愛。爐身圓口，與爐蓋字母口相合，鼓腹光素無紋，翡翠自然紋理渾然天成，爐身兩側(cè)對稱雕有獅首銜活環(huán)耳。爐身之下承獸首吞式三足。整器造型莊重大方，風格古樸典雅，雕工繁縟精細，體現(xiàn)了清代宮廷玉雕工藝的鮮明特點。

清中期白玉花卉環(huán)耳獅鈕爐（圖8），寬18厘米。成交價345萬元，北京保利2013年秋季藝術(shù)品拍賣會拍品。此爐色澤溫潤，白皙動人。造型穩(wěn)健，獅鈕雄壯，兩支花卉耳附活環(huán)，圓腹，獅首形三足。全器極為雍容華貴。此器展現(xiàn)了乾隆一朝精美絕倫的玉雕技藝，堪稱此一時期重要的玉雕精品。本爐以和闐玉大料精心雕琢而成，用料上乘，玉質(zhì)溫潤細膩。圓口，短直頸，側(cè)出雙花卉耳，下銜圓環(huán)，形制規(guī)整，腹至底漸收，下承三只獅首足。蓋鈕之獅子突眼重眉，張嘴露舌，如意形鼻，花朵形尾上翹，鬃毛卷曲，前肢置于身體前側(cè)，后肢置于身下，呈匍匐狀，為此爐平添了幾分歡快與喜樂之情。整器除爐鈕及雙耳以外，余部均光素，不見雕痕，掏膛規(guī)整，拋光極好，各方銜接得體，渾若天成。

清中期白玉太獅少獅雙耳爐（圖9），高13厘米。成交價460萬元，北京保利2011年秋季拍賣會拍品，意大利藏家舊藏。此白玉太獅少獅雙耳爐以大料碾制，色澤溫潤，玉質(zhì)潤白。蓋頂圓雕太獅少獅戲耍鈕，少獅翻滾嬉鬧，太獅在旁撫護；蓋身及爐身均為素面不琢，兩側(cè)肩部雕琢雙獅耳，口銜活環(huán)，口沿置銜環(huán)雙獸耳；圜底接三足，足均為獸首柱形，近似馬蹄狀，莊嚴威武。整體紋飾形成緊湊與簡潔相結(jié)合的裝飾風格，一柔一剛相配恰到好處，給人一種高貴之感。全器雍容華貴，展現(xiàn)了清代精彩絕倫的玉雕技藝。通觀整器，此爐不但料大，且玉質(zhì)潔白溫潤，凝若濃脂，刀工細膩流暢，造型古樸厚重，琢刻規(guī)整，可謂質(zhì)佳料足且工精，展現(xiàn)了中國古代精美絕倫的玉雕技藝，堪稱精品。

黃金黃田黃石太獅少獅鈕方章（圖10），尺寸2.8×2.8×5.2厘米。成交價1115.5萬元，中國嘉德2013年秋季拍賣會拍品。印文：梅垞；邊款：楚橋為梅垞先生蒃，辛卯九日。

獅自古就是民間喜聞樂見的題材，母子獅有 “子嗣昌盛”之意，亦有借諧音“太師少師”，寓高官厚祿。此印鈕雕刻傳神，獅子造型飽滿，鬃毛與尾毛刻畫精巧，開絲勻整細密。母獅半臥半立，回首與幼獅相視，神情威嚴而慈愛；幼獅雙爪緊貼于母獅背部，攀爬戲耍，頑皮可愛。太獅少獅的鈕頭與田黃石方章的尊貴大氣相呼應(yīng)，古樸中見靈巧，真趣里藏精神。

印面由楚橋先生篆刻“梅垞”二字，朱文線條雅正秀潤，用刀沉著痛快，布局古樸有致，疏朗瀟灑，盡顯東皋印派大家風范，“見之如火亦如荼，按之中繩而中墨，不徒運刀通神明，且使開卷詳故實。”據(jù)記載，此印系黃楚橋為當時的鎮(zhèn)江太守“梅垞”先生所做。

黃楚橋，原名學圮，字孺子，號楚橋。清乾隆年間生于如皋，是乾隆至道光年間著名的篆刻家，也是東皋印派的大家之一。

清代太獅少獅鈕田黃方章（圖11），尺寸3.8×3.8×5.2厘米，重143克。成交價287.5萬元，北京匡時2013年秋季藝術(shù)品拍賣會拍品。印文：香茶野釀足以消憂。

此太獅少獅田黃方章用料精貴，體量較大，采用上好田黃精雕而成，色澤自然，呈熟栗黃——以色澤取名，即板栗快成熟時其皮之紅黃色，明快而燦爛。石質(zhì)細膩光滑，質(zhì)理通透。方正規(guī)整，成色潔凈素雅，表層微有沁黃，更顯淳古。此方章精工雕琢，印鈕雙獅采取圓雕手法，細膩中見得剛勁。太獅神態(tài)慈祥，側(cè)身回望，少獅于太獅旁邊玩耍，滿臉稚氣，溫順乖巧的神態(tài)令人喜愛。印文清秀勁到，干凈利落。觀得印文再賞印鈕，則更能體會刻者作此印時悠然自得之心態(tài)，實為不可多得的文房佳品。

清康熙御用紅白壽山石雕子母獅鈕寶璽（圖12），高3.8厘米。成交價726.4萬元。佳士得香港2007年春季藝術(shù)品拍賣會拍品。此璽用質(zhì)地溫潤、紅白相間的壽山石雕制，這是清早期壽山石印材中的常見品種，在皇帝寶璽的制作中也經(jīng)常被使用。印鈕部分，利用石材本身顏色的不同，分別雕刻兩只獅子。紅色部分雕成的母獅體態(tài)豐腴，筋骨遒健，半蹲半臥，回眸而視，流露舔犢溫情。白色部分雕成的幼獅依偎在母親身旁，四肢蹬踏，仰頭而望，盡顯頑皮之態(tài)。母子間神態(tài)呼應(yīng)，動靜相隨，顧盼流連，顯示出雕刻者獨到的相石能力和高超的工藝水平。

根據(jù)《康熙寶藪》的著錄，此方“勤民”小璽通常作為引首章鈐印于其御筆書法之上，并與“幾暇怡情”“兆民賴之”兩方壓角章相配而用。此璽雖小，卻是康熙帝一生民本思想的真實體現(xiàn)，為我們?nèi)嫜芯靠滴鯇毉t和進一步認識康熙帝其人提供了難得的實物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