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夏花之絢爛

雷旭娟

在你筆下的那座城市，曾住過這樣一個女子，愛一個人至死，摯愛成癡。

在你生命的那段歷史，曾遇過這樣一個女子，把愛你的矜持，裱褙成詩。

那張被風吹亂的文字，寫著她漂泊不定的往事，一筆揮灑不出的亂世，都有她陪你走過的影子。

寫一首女人如詩，每當動情之時，婉轉(zhuǎn)的相思，回憶是永遠郵不出的地址，卻是你唯一寄托的方式。

寫一首女人如詩，每當日暮西辭，染黃了心事，歲月是眼角抹不去的潮濕，夢醒時已流失。

冷暖自知。

——題記

在你筆下的這座城市，曾住著這樣一個女子。她癡狂而熱烈的愛情，濃烈得近乎散淡，她義無反顧地追求，竟絲毫沒有回過頭。用生命去愛，把愛你的執(zhí)著尖銳地刻在骨子里，融化在血液里了，連生命的節(jié)奏也因為愛變得舒展平緩、寬容溫暖。

她的背影在昏黃的落日下有些孤單，她是一個渴望擁抱的女人，愛一個不愛她的男人，有些傻，她用一份平淡和質(zhì)樸，締造了一份愛情傳奇。她投奔在他懷里的瞬間，已是山盟海誓的終身諾言，把那份屬于女人的矜持裱褙成了一首動人的詩。

他有些踉蹌，蒼白的擁抱，有什么愛情能比這蒼白的擁抱更加刻骨銘心？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可以死，死可以生。

她絢爛豐滿的矜持，在彼此走過的無數(shù)黃昏響起，婉轉(zhuǎn)的相思，點點滴滴，有些孤單，卻不再寂寞，有些多情，然而，分明是甜蜜而幸福的。

我相信這種糾結不清的情感，在你的筆下，就是幸福。普通的散淡的平凡的若有若無的似隱似現(xiàn)的，又是轟轟烈烈的義無反顧的錐心刺骨的蕩氣回腸的。

碾轉(zhuǎn)了無數(shù)的歲月，生命的輪回，愈加變得規(guī)矩、深刻，充滿了歲月的滄桑和人生的感悟，當彼此在回憶那段往事的時候——一生。他曾嘗試拿起筆去寫，風吹亂了文字，也吹亂了心情，顛簸風雨之后的人生，這份淡到極致的愛情原來如此深刻如此執(zhí)著如此尖銳如此傷感。于是，淚水又仿佛不是淚水，而是心頭滴落的血珠，一珠一珠，晶瑩剔透，紅瑪瑙似的。

他攤開手掌，陽光，靜若菊瓣，零散地飄在手紋上。

他窄如手掌的一生中，此刻，寬若大地。

每當太陽升起在那條油汪汪的街道的時候，你可以看到許多孩子，她——許多孩子中的一個——從巷子里飛出來，鴿子一樣撲棱棱地扇動翅膀。他們尖叫著，沖上街道，春風浩蕩，心情舒暢，迎面而來的，是未知的命運，一份連她自己都不能想到的愛情傳奇。

她不懂詩，卻分明用一生寫成了一部大詩。為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許多花前月下的卿卿我我都有這樣激動戰(zhàn)栗的時刻，而臨別的分手，讓虛無在彼此的指尖將最后一點溫暖點點滴滴的稀釋，滴落在腳尖，仿佛黃昏暮雨打在芭蕉葉，染上些古舊的意韻，有些傷感，這樣好像就是灑脫了，好像就是時尚了。愛情，宛如曇花，卻更像是一場游戲，甚至說一場邂逅一場曖昧——比曇花短，比愛情長。我仿佛觸到她心頭的溫暖，而她的指尖卻是冰涼的。

我不喜歡這樣的愛情（或者說這樣的曖昧），她就像不能回頭的路，走一步斷一步，走一程少一程，走過了，回憶處，只有陽光透過大腦的篩子，映照著似曾相識，今夕何夕夢一樣的愛情故事。是耶？非耶？

十指輕搭，我無論如何不能感受到她指尖的溫度，她輕佻的步伐，虛無而漂浮，仿佛天邊的流云不可斷絕，卻又可望不可即。而我，分明在你生命的那段歷史，看到十指緊扣的堅定，把愛銘刻在掌紋銘刻在心田銘刻在生活中的角角落落歲月里的旮旮旯旯。

總有一些沖擊吧，愛情之舟畢竟不是一帆風順的，何況這樣一份愛瑣碎而平淡，變得庸常、枯燥、流離失所。愛情，會不會像風中的紙屑一樣隨風而逝呢？在她漂泊不定的往事中，她始終走不出自己的影子，而這影子，蜷縮著一個深刻而溫暖的思念。

咖啡有點苦，當音樂響起的時候，歲月已然轉(zhuǎn)了好幾輪。于是彼此回憶，那些擦肩而過的男男女女，想一想，化作嘴角一抹清淡的微笑，就足夠了。而她看著他的微笑，心里卻是如此安慰如此幸福。

離別的日子里。也有些糾結，有些苦悶，顛簸不定的往事，潮水一樣涌現(xiàn)在她的心頭。臺上臺下，亦真亦幻，生活是這樣，有時候虛幻，連自己也把握不透，舞臺的戲劇，反而真實而深刻了。

她真的有些動搖了。一如他當初的拒絕。這糾結也是如此真實如此迫切如此自暴自棄，放棄，也許只是一念之間。

這個讀書不多的女子開始寫信，一封一封，收信人的地址永遠是：回憶。她告訴回憶今天的自己，她的哭她的笑她的寂寞她的委屈她的糾結她的無奈，回憶染黃了心事，斑斑駁駁，點點滴滴，她開始哭。

哭。

哭。

哭。

莫名其妙的哭，無所顧忌的哭，酣暢淋漓的哭，撕心裂肺的哭。淚水就是這樣暢通無阻肆無忌憚冰冷寂寞的流了下來，她像脆弱的玻璃透明純澈閃爍著讓人擔憂的光芒，刺眼，卻分明有一種滲透到人心底的力量。

淚水提醒了她堅定了她。她告訴自己，堅持下來，她告訴自己，我愛得無怨無悔，她告訴自己，等著他，她告訴自己，這樣做，值得。這樣的自我暗示有些矯情有些幼稚甚至有些愚蠢，卻重若泰山，圣若神明，燦若金光。

她收到回憶的來信。波浪一樣的回憶卷起渾濁的漩渦，泛著晦暗的浪花，而摯愛成癡卻如陽光普照大地，金燦燦地貼在河面，鱗光閃閃，直抵人心。歲月，成了眼角抹不去的潮濕。

她沖過了所有的激流所有的險灘，她的堅定成為最徹底的矜持和最驕傲的高尚，也許還會有些宛若夢里的感覺，一夜風雨，春紅凋殘。而夢醒時，淚，已然不見。

她再次擁抱著他，切切實實擁抱著他，一個實實在在的他確鑿無疑的他值得她長愛長恨的他寬厚沉穩(wěn)魁梧有力的他，他擁抱著他，不如說是投向他的懷抱——溫暖而深刻的懷抱。

幾個世紀的滄桑，春秋輪回度轉(zhuǎn)，冬夏之交夢一樣虛無而真切。她的矜持虛幻成了這點點滴滴的透明憂傷。

在你生命的歷史中，她裱褙出了一道最完美的音符。她尖銳而執(zhí)著的追求、堅守，蕩氣回腸的等待，恢宏大氣的沉默，皆不是一個平凡女子能做到的。而她，分明又是平凡的。每當太陽升起在那條油汪汪的街道的時候，你看到她提著一個菜籃子，隨意地走出了，后面跟著一大群孩子，蹦跶著，叫嚷著。

她就這樣生活，這就是生活，這就是愛情——

生著、活著——

簡約、豐美、緩慢、博大而深沉。

如魚飲水，冷暖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