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究《日瓦戈醫(yī)生》主題的詩意化特質升華

任林芳

影片《日瓦戈醫(yī)生》改編自帕斯捷爾納克的同名小說。這部曾經(jīng)擄獲1958年諾貝爾文學獎的作品，是帕斯捷爾納克集詩、文、譯三者精華于一書的成就，是殿堂典范級薈萃的杰作。據(jù)此改編的電影亦同樣輕松擄獲奧斯卡的10項提名與5項大獎?！度胀吒赆t(yī)生》是一部有著高度藝術價值、思想價值、教育價值的影片。該片在突出原著色彩與魅力的基礎上，更對愛、尊重、情感等進行了基于詩性的最大限度還原。其影視化的改編在充分尊重原著的基礎上，恰如其分地還原了小說中的詩意化成分，并以其閃爍著的永恒光影而放射出了更加具有詩意化的光芒。

一、《日瓦戈醫(yī)生》主題的詩意化特質

（一）雙重身份特質

電影《日瓦戈醫(yī)生》開篇即以葬禮中的沖突破題，將日瓦戈的未來命運懸念拋給觀眾；同時，亦以這種葬禮的具象化背景而與時代變遷下的沙皇俄國面臨崩潰的大背景相映射，并以這種映射暗示了時代發(fā)展的結局。本片史詩般的敘事即在這種時代背景、社會背景、命運背景的三重融合之下迤邐展開。影片中經(jīng)過了親情的療愈與愛情的治愈的日瓦戈在幸福的時光里立下了充滿詩意化的誓言：為他者當醫(yī)生，為本我作詩人。這種雙重的身份幫助日瓦戈實現(xiàn)了其認知意識下的本我的完形，恰如片中日瓦戈所言，人類思想的改變亦如人類身體數(shù)不清的細胞的改變一樣，有著不斷更新、不斷修復、不斷成長的驚人變化。然而，真正成就人類的，恰恰是這種生命的滋長、愛的選擇、愛的滋養(yǎng)，人類的本我有著遠遠超越了生命自然周期本身的形而上于生命本體的生命的輪回，而唯有真愛出現(xiàn)時，一切探討才會在瞬間變得有意義起來。影片中日瓦戈醫(yī)生與詩人的雙重身份，為這部影視藝術作品平添了知識分子與詩人的雙重氣質。

（二）后現(xiàn)代特質

原著中有著多達數(shù)十首作者的詩作，而作為一部影視藝術作品，一種后現(xiàn)代的創(chuàng)制技法將整部影片建構為一樹茂密的丁香花叢，而一組組鏡頭則宛如一串串多瓣的詩意花朵點綴著花叢。影片中有著高貴外表的女主角拉瑞，卻有著一個與其外表極不相稱的身世。在金錢與權力扭曲下，無奈的拉瑞不得不委身于權貴史文丁斯基。在處理這一過程時，影片充分展現(xiàn)了電影的詩意化技法，一襲黑衣的拉瑞與媽媽的事后接觸，金碧輝煌流光溢彩的場景，不斷倒敘補完的交錯時空等都將這種特殊、復雜、難以言喻的情感以碎片化的看似支離破碎卻異彩紛呈的方式進行了表達。這種表達一反傳統(tǒng)的單一意象化表達技法的簡單重復，從而將整個金錢權力強行扭曲的全過程既裝點得美輪美奐，又將其骨子里的那種形諸于威權高貴下的低劣、頑劣、卑劣一并揭示得體無完膚。從此，女主角拉瑞的明亮眼眸中開始有了更多的憂郁色彩。這種后現(xiàn)代式處理為整部電影營構出了一種個體與時代由于階級性等而相斥的命運史詩氛圍。

（三）時代與個體并行特質

縱觀20世紀初葉的俄國與中國等其他封建制國家，在這一歷史時期都面臨著封建體制的瀕臨瓦解與社會主義等其他體制尚未徹底確立的真空過渡。這一真空過渡所造成的社會動蕩之巨令人難以想象。而電影《日瓦戈醫(yī)生》即以這段20年間多達5次革命的真空過渡期作為時代背景，將時代與個體進行了并行化的詩意化表達。在影片中日瓦戈的成長初期，個體的成長顯然與時代有著自然而然的相依性，因此，二者共同喚應演繹了一種和諧的命運史詩。然而，隨著日瓦戈醫(yī)生這一個體以及影片中其他個體的不斷成長，其與時代的并行特質亦開始不斷顯現(xiàn)。這種并行特質為影片平添了一種既分立又相融合的史詩意味。而與其他影片有所不同的是，本片以一種更高的姿態(tài)，面對這種個體與時代的相依、相斥、相融關系，“我要用我的一腔熱血嘲笑你們，直到你們乞求我的憐憫”，這種高姿態(tài)的詩意化表達昭示著日瓦戈醫(yī)生正在以其對于整個世界的愛的詩行，進行著滿懷無限深情的詩意化書寫。

二、《日瓦戈醫(yī)生》主題的詩意化表達深化

（一）虛擬與幻象的深化

《日瓦戈醫(yī)生》中的詩意化表達，由基于具象化與表象化的雙重身份、后現(xiàn)代、個體與時代等三個側面，分別展現(xiàn)了詩意所書寫著的普通人的不平凡，并且書寫了普通人面對時代巨變的隨波逐流的改變與中流砥柱式的不變。從電影創(chuàng)制的更加抽象化的切近視角而言，電影所表達的狀態(tài)并非一種恒常狀態(tài)，而是現(xiàn)實、虛擬、幻象這三種狀態(tài)的交織、交錯、交融。然而在觀看影片的過程中，觀眾卻太過投入，并誤以為我們生活在電影般的夢幻里。事實上，電影中的現(xiàn)實、虛擬、幻象絕非平行宇宙，絕非三種可能性，而是一種并行不悖的同時存在。三者之間了無界線，并且，均為現(xiàn)實不可或缺且不可割裂的最重要的組成部分。如同無人能擺脫時間奴役一樣，我們所自以為是的所謂的豐盛的感知，究其本質并非僅僅只是讓我們茍活于當下，也同時活在與現(xiàn)實并轡而行的不自覺的虛擬與不自知的幻象之中，卻從未真正意義地，獲得過身心靈三者的真正意義上的自由與輕松。[1]

（二）敘事抽象的深化

無論虛擬與幻象如何與現(xiàn)實交織、交錯、交融，最終影終人散之時，觀者都不得不重新選擇回歸到現(xiàn)實中來。因為，除此而外由不得人抉擇，因此也就別無選擇地只能活在現(xiàn)實中，而不是活在過去的記憶中以及幻覺或欲望當中?！度胀吒赆t(yī)生》以其中的敘事抽象將時間進行了蒙太奇式的擘分，從而令觀眾在眼花繚亂的蒙太奇表達之中不斷地獲得了時間切割的快感。影片在充分尊重原著的基礎之上進行了較大的改進。這種改進主要體現(xiàn)在影視藝術的形而上敘事抽象表達方面。例如，充分運用了影視藝術中的鏡像技法，將影片中的男女主角的兩次邂逅，都以一種無意中的鏡像同框進行了基于主題的充滿詩意的敘事深化。這種敘事深化不僅令觀眾能夠在腦海之中留下難以忘懷的永恒記憶，而且能夠為作品主題帶來意想不到的抽象化象征性的符號化，從而將這種符號化由敘事深化而進階地凝固成為一種詩意化的表達。并且，男女主角的兩次邂逅的詩意化表達，一次比一次更加地切近，一次比一次更加地真實，一次比一次更具藝術表達張力。

（三）情感規(guī)訓的深化

《日瓦戈醫(yī)生》中的愛情表達具有著永恒的詩意化特質。對愛的分合拿捏把控得恰到好處。影片中的詩意化情感不僅包括了生命的情感、親情的情感、愛情的情感，而且更包含了恨的情感等更加復合化或者說復雜化的情感。男主角日瓦戈醫(yī)生的恨，由來已久，早在其年幼之時，這種恨的情感即已在其幼小的心靈中悄然地生根發(fā)芽了。而之所以說這種恨的情感有著復合化的表征，其最為根本的原因在于權貴史文丁斯基奪去了日瓦戈醫(yī)生父親的生命，并且奪去了自己一生所愛的那份愛的純潔性；而之所以說其的情感有著復雜化的表征，其根本原因則在于這種恨不僅包含著社會化關系中的被欺凌、被侮辱、被愚弄的情感，而且更包含著被虐待、被壓迫、被傷害的情感。正是這種基于恨的復合化與復雜化的情感，才將本片中的詩意化主題進行了基于恨的升華表達。而令觀眾出乎意料的是，日瓦戈醫(yī)生在大時代變遷的過程中，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地面對生死關頭，但卻均表現(xiàn)出了一種超乎時代的決絕與淡然，這種情感由此而形成了一種個體對于整個時代的情感規(guī)訓。[2]

三、《日瓦戈醫(yī)生》主題的詩意化表達升華

（一）殘酷消解的升華

影片以其意象化滲透而由時代變遷的抽象化表達，對情感產生了一種殘酷的意象化消解。這種消解不僅表現(xiàn)在普通意義的情感上，而且還表現(xiàn)在時代對于個體的極度冷漠與殘酷無情上。影片中日瓦戈醫(yī)生在火車上搭救的只有10歲左右的男孩瓦司亞，因為叔叔的問題而被毫無理由地拘捕。在善良的日瓦戈醫(yī)生與塔妮婭的幫助下，男孩瓦司亞在已經(jīng)踏入故鄉(xiāng)的河流的一剎那間，卻被毫不留情地殘忍擊斃了。同樣，火車路過的農莊因為向紅軍提供了一些必要的生活物資，而被整個牽連，一些無辜的人被殘忍地絞殺。時代變遷下人性的冷酷在影片中被客觀地表達得淋漓盡致。而電影中作為白軍最高指揮官的與日瓦戈同鄉(xiāng)的史卓林卡夫，就是那個早已經(jīng)發(fā)生了巨大蛻變的巴夏，他甚至變成了一個完全喪失了人性的劊子手。他將包括妻女在內的革命而外的一切都當作一種迷惑而拋諸腦后，甚至不惜一切代價加以清除，僅僅只是為了“更重要的事情”。然而，在當時能夠主宰一切的史卓林卡夫面前，日瓦戈醫(yī)生仍然難能可貴地保有著那顆赤子般的初心，并未因為潮流而選擇趨炎附勢飛黃騰達，而是毫不留情地指責其所作所為中的錯誤行徑。[3]

（二）高尚靈魂的升華

《日瓦戈醫(yī)生》中詩意化表達的核心在于日瓦戈醫(yī)生及其整個家庭成員，在任何時代都能夠保有著一顆赤子般的初心，為了正義與公理甚至不惜為此犧牲生命。日瓦戈醫(yī)生從其幼年時期，即在其父的葬禮中敢于指斥權貴，并且終其一生都能夠保有著這種高尚的情操。誠然，無論是在舊時代還是在所謂的新時代浪潮之中，日瓦戈醫(yī)生都是極其渺小且微不足道的，他在時代的浪潮之中既無奈又無能為力，甚至還有些軟弱，既不能力挽狂瀾，也不能推波助瀾；既不能成為推翻黑暗統(tǒng)治的革命者，也不能成為直擊邪惡的大英雄；既不能保護親人，也不能保護愛人。然而，他卻能夠做到在時代的大潮之中，以其詩意化生存的赤子初心，而保有著時代車輪反復輾壓下早已經(jīng)難以尋覓的那種超越了任何時代的高尚靈魂。影片所給予觀眾的那種層層遞進的直擊心靈的創(chuàng)痛，隨著主題的不斷深化而不斷加深，直至痛到令人無法呼吸，唯一能夠得以緩釋這種創(chuàng)痛的就是日瓦戈醫(yī)生的高尚靈魂。對于一個時代劇烈變遷下的個體而言，日瓦戈醫(yī)生的高尚對于時代顯然已經(jīng)成為一種正義與公理的反噬。[4]

（三）高尚情操的升華

日瓦戈醫(yī)生的高尚之處，在于其完全不為時代風潮所左右，因此，才以其精神境界的超乎任何時代的廣闊性，而在影片的光影之中鍛造出了一顆永恒的高尚的靈魂。推而廣之，電影的意義其實并非特指或局限于俄羅斯一個地區(qū)或一個時代，而有著超越時空的普適價值性。日瓦戈醫(yī)生在影片中一語道出了人類所共有的面對時代風潮的那種困惑與失落，而其在所處的那個時代，卻如同中流砥柱一般，不屈不撓、不卑不亢、不偏不倚，成為個體對于時代的最佳典范與最佳參照。觀罷影片我們不由得捫心自問，當人生遇到劇烈的時代變遷，你能否保持冷靜，能否一直保有那顆赤子般的初心。影片的神奇與神圣之處也恰恰在于日瓦戈醫(yī)生這樣一個并不熱衷于政治、并不熱衷于上流社會生活、并不熱衷于趨炎附勢，甚至并不熱衷于思想的普普通通的大時代下的卑微的小人物，卻反而以其所秉持的正義與公理，而昂然地見證著整個大時代的紛紜歷史以及大時代紛紜歷史中的清濁沉浮，他甚至成為了大時代歷史中雖不是英雄人物卻閃爍著無上光芒的中流砥柱，并因此而成就了一部凝聚著沉甸甸的高尚情操的偉大作品。[5]

結語

《日瓦戈醫(yī)生》影視化改編的過程中，在秉持、尊重原著要旨的基礎上，恰如其分地保留了原著中的詩意化意象的成分。并且，以日瓦戈作為一類人的代名詞，并非英雄，并未建立過驚天動地的功業(yè)，但是，卻能夠在極端的時代劇烈變遷下作出高尚的抉擇。影片中日瓦戈醫(yī)生的悲劇終局，在于一個過度詩意化的理想型的知識分子，卻異常不幸地遭遇到了極速塌縮的大時代的無力承托。然而，唯有如影片中日瓦戈醫(yī)生一樣人們才有可能在時代的動蕩之下，表現(xiàn)出一種不懼世俗的真誠、善良、純真。他們身處困境亦不會絕望，反而能夠由困境、逆境、絕境之中，升騰起那種執(zhí)著的信念、信心、信仰的力量，從而由這種力量的詩意化表達之中放射出更加耀眼的引領與超越時代的光芒。

參考文獻：

[1]黃建國，譚獻民.為人民服務——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現(xiàn)實產物、不懈動力和永恒主題[J].湖湘論壇，2014，27（2）：28-32.

[2]汪磊，王加興.俄羅斯關于《日瓦戈醫(yī)生》敘事詩學研究概述[J].當代外國文學，2013，34（3）：32-40.

[3]李云柏.論永恒的生存困境下的精神處境——《日瓦戈醫(yī)生》悲劇性的尼采式解讀[J].文教資料，2011（3）：25-26，24.

[4]尹海立.傳統(tǒng)體育社團的福利功能研究[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7：11-12.

[5]趙俊芳.論教育的永恒主題——以“人的全面發(fā)展”為研究視角[J].長春工業(yè)大學學報（高教研究版），2003（4）：2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