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個體自殺的表征及預防

【關鍵詞】學生自殺；干預；管控

【中圖分類號】G44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5-6009（2018）48-0034-03

【作者簡介】張純，南京市心理危機干預中心（南京，210018）主任，副研究員。

危機的發(fā)生發(fā)展有其自身的規(guī)律，一般說來，心理危機要經(jīng)歷三個階段后才會到達極端的表達形式——自殺。

一、自我救贖階段

因為學生的社會化程度不高，社會支持系統(tǒng)不完善，尋求心理救助的渠道也不暢通，所以當遇到“不可逾越的障礙”時，他們會將自己的傷痛放在心底，用時間去慢慢化解。

在自我救贖的階段，學生的性格會發(fā)生顯著變化，如外向的變深沉了，內(nèi)向的變激越了，成績大幅下降，平時大大咧咧的學生開始思考哲學問題等等。

（一）常見心理危機表現(xiàn)

1.睡眠不足。

如果學生睡眠不足，上課總打瞌睡且“屢教不改”，就要引起授課教師的重視。教師需要幫助學生找到失眠的原因、評估背后的風險，然后進行有針對性的輔導。

2.成績下滑。

學生的智商很高，平時成績不錯，在最近的幾次考試中成績持續(xù)下滑。這種不明原因的成績下滑，極有可能就是心理危機的重要表征之一。

一般情況下，學生的成績和智商以及學習動力成正比，其中智商是常量，不太容易改變；學習動力是變量，極易受到情緒的困擾。學生成績下滑，說明其學習動力受到了某種情緒的影響，體內(nèi)腎上腺素及5-羥色胺或抑制性神經(jīng)遞質(zhì)γ-氨基丁酸的分泌失去平衡。所以，成績是學生心理狀況的晴雨表，對于“不明原因”的成績下滑，教師要給予適當?shù)年P注。

3.情緒反復無常。

人的情緒極易受到環(huán)境的影響，客觀有刺激，主觀就會有反應，如果反應過于強烈并且反復無常，就要考慮刺激是否超過了心理可以承受的閾限。對于一個有經(jīng)驗的教師來說，捕捉學生情緒上的變化，了解變化背后的原因并進行有針對性的指導，就可見微知著，防患于未然了。

4.偶爾透露自殺想法。

從精神分析的角度說，人的下意識語言最能反映其內(nèi)心的真實。學生只有經(jīng)歷了重大的生活事件，內(nèi)心痛苦到了一定程度后才會用“活著不如死了好”之類的極端語言來表達內(nèi)心的感覺。在自殺問題上，要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任何主觀臆斷都有可能會造成悲劇的發(fā)生。

（二）自我救贖階段的心理危機預防

在這一階段，教師需要勤于觀察、勤于思考、靜觀其變、暗中守護，做麥田的守望者。在操作上，建議順其自然，不要強行干預，你不“求”，我不“助”，盡量讓學生自我療愈。

二、尋求支持階段

一般說來，校園悲劇的發(fā)生一般要滿足兩個條件：“前面沒有路”和“后面沒記掛”。學生用自己的知識和積淀解決不了面臨的問題，內(nèi)心充滿了矛盾、沖突，失敗、挫敗，悲傷、沮喪的感覺，自覺前面無路可走，這時但凡有一點辦法，也不會選擇采用自殺或自殘等極端的手段。所以，想自殺很容易，真正做到卻很難。雖然“前面沒有路”，可后面還有許多的記掛：“我走了以后，他們怎么辦呢？”親情相對人（家人）、友情相對人（朋輩）、愛情相對人（戀人）以及恩情相對人（教師）任何一個角色，都能止住學生自殺的步伐。

社會支持的過程，就是當事人找尋“生命記掛”的過程。

（一）常見心理危機表現(xiàn)

1.尋求親情相對人的支持。

學生會按照遠近親疏的原則，依照先同輩后長輩、先母系后父系的順序?qū)で笊鐣С?。但是，如果“青春期遭遇了更年期”，或家庭系統(tǒng)本身就有問題，學生的“親情記掛”就會日漸式微，會得出“我要是死了，你們就好了”的結(jié)論，從而將“利己”的自殺，升華到“利他”的境界，加速自殺進程。

親情是抑制自殺的最有效的平臺，只有在親情無法止住自殺的步伐的情況下，學生才會尋找其他的“心理救濟”渠道。

2.尋求友情相對人的支持。

學生依照“利己無傷、好友優(yōu)先”的原則，尋求朋輩中的好友的支持。在這個階段里，學生還處在一種較為感性的狀態(tài)，他們除了會將自己內(nèi)心的感覺告知對方外，甚至還會將自己最極端的“終極想法”告知好友，他們在尋找解決方案的同時，也在進行“情感反應測試”。如果朋輩好友中沒人能幫助他或給予他心理支撐的話，他的“友情記掛”就結(jié)束了。

3.尋求愛情相對人的支持。

如果學生有愛的對象，就會將自己情緒投射的“靶標”指向心愛的同學，以尋求情感支撐。如果有暗戀的對象，他也會鼓足勇氣，拿出飛蛾撲火的勇氣“拼死一搏”。這種“明知不可為而強為之”的做法本身就是一種“類自殺”的行為，他將自己的自殺念頭“升華”到了一個崇高、唯美的境界，“不成功，便成仁”，這種“為愛輕生”的念頭足以抑制自殺的恐懼。如果學生對“愛情相對人”的記掛沒有了，人生也就沒有意義了。

4.尋求恩情相對人的支持。

教師是解決學生心理困惑的最后一道防火墻。因為教師是學生成長過程中的標桿，是許多學生崇拜的偶像，學生希望得到教師的嘉許，也希望得到教師的幫助。如果教師沒有接收到學生的信號，或者沒有給予學生正確地指導，這個軸向的記掛就沒有了。

（二）尋求支持階段的心理危機預防

1.班主任發(fā)現(xiàn)班里學生有明顯的異常，如成績下降、莫名悲傷、萎靡不振、行為異常等，要注意了解其近期是否經(jīng)歷了重大的生活事件（如家庭成員的離別、出生或亡故），是否遭遇校園霸凌，同學之間的關系如何，等等。在評估風險后，給予相應的支持。

2.學校在加強生命教育的同時，要培養(yǎng)學生的風險預警意識。許多學生在自殺前就已經(jīng)告知了班里的同學，但是由于學生缺乏風險預警的意識，沒有及時報告教師或家長，最終釀成了悲劇。

3.教師如果發(fā)現(xiàn)當事人有自殺的想法，不要緊張、不要回避，除了要認真傾聽、積極幫助、理解包容之外，可以直接與其進行關于生死的對話。要評估其現(xiàn)在的狀況，了解其未來的打算，平等且認真地回答各種問題并給予密切地關注，必要時可以向家長預警。

三、極端表達階段

（一）常見的心理危機表現(xiàn)

1.離家出走。

離家出走是心理危機的重要表征之一。由于人對未知的恐懼是與生俱來的“原始恐懼”，所以，離開熟悉的家庭、去一個陌生的地方、做一件不知結(jié)果的事，本身就是一種“類自殺”行為，只有家庭環(huán)境或父母親的教養(yǎng)方式出現(xiàn)了重大問題，學生才會選擇用離家出走的方式來逃避現(xiàn)實。

2.經(jīng)常逃學。

逃學也是學生面對心理危機時的一種極端表達方式。當心理危機超出了自己可以承受的閾限時，學生就會啟動防御機制，用逃學來躲避現(xiàn)實的傷害。學生寧愿承受逃學的責罰，也要找尋短暫的快樂，說明學校的壓力和傷害已經(jīng)超過逃學帶來的傷害。

3.網(wǎng)絡依賴。

成績急劇下降并伴隨著“網(wǎng)癮”的癥狀，說明學生的心理問題自己無法解決，社會支持系統(tǒng)也無法解決，他們開始嘗試著尋找其他的“心理救濟”手段以緩解內(nèi)心的壓力。按照心理能量守恒的原則，一個人在現(xiàn)實世界里得不到滿足，就會在虛擬世界里尋求代償。這種代償，恰恰反映了學生在面對心理危機時的無助和無奈。

4.自暴自棄。

自暴自棄、破罐子破摔，其實是從“自我療愈”到“自我毀滅”的重要一步。如果說尋求社會支持是一種積極的心態(tài)，那么自暴自棄則表達了學生對自我的否定，他們的心理動力不足，自我修復的張力喪失殆盡。

5.自傷自殘。

人對于死亡有著本能的恐懼，自殘自傷足以鈍化對死亡的恐懼，是嘗試死亡的“類自殺”行為。這種行為一旦出現(xiàn)，說明學生內(nèi)心的創(chuàng)痛已無法通過正常渠道釋放，已經(jīng)開始啟動自我毀滅的程序，做好臨行前的“準備”了。

（二）極端表達階段的心理危機預防

1.判定問題的性質(zhì)。

根據(jù)中科院心理所郭念峰教授“病與非病”三原則（主觀世界與客觀世界統(tǒng)一性原則、心理活動的內(nèi)在協(xié)調(diào)性原則、人格的相對穩(wěn)定性原則）診斷心理問題的性質(zhì)，根據(jù)《中國精神障礙診斷標準》（CCMD-3）形成初步印象，再根據(jù)上述結(jié)果決定是否轉(zhuǎn)介。

2.厘清工作的原則。

精神疾?。壕窦膊〔粚儆谛睦碜稍兊墓ぷ鞣懂?，建議轉(zhuǎn)介。

心理咨詢：學校不是專業(yè)心理機構，一般不做障礙咨詢，宜多做一些心理篩查、心理宣教、心理診斷、發(fā)展咨詢、危機干預等工作。通過篩查可發(fā)現(xiàn)學生中存在的問題，降低校園心理安全風險；通過宣教，可解決學生中的普適性問題；通過心理診斷，可幫助學生及家長厘清心理問題的性質(zhì)，避免法律糾紛；通過發(fā)展咨詢，可提供個性化的解決方案；通過危機干預，可對應急突發(fā)事件進行及時干預，并對事發(fā)現(xiàn)場人員進行心理學意義上的“止血清創(chuàng)”。

避免法律糾紛：學校咨詢要本著能咨詢就咨詢、不能咨詢就轉(zhuǎn)介的原則，對于有明顯自殺傾向的學生要堅定不移地轉(zhuǎn)介；對經(jīng)過治療“已無”自殺傾向及自殺可能的學生，要加強心理護理并定期進行心理評估。

由于學校心理咨詢面對的是未成年人，在個體心理咨詢的過程中盡量采用“社工模式”的心理輔導，在做好隱私保護的前提下，盡量整合學生的家庭資源、同學資源、教師資源，優(yōu)化其周邊關系，大家齊抓共管，形成合力，共同解決學生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