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在科學實踐中的作用
——愛因斯坦科學哲學思想

(太原科技大學哲學系 山西 太原 030000)

愛因斯坦無疑是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科學家、思想家之一，他的哲學思想也是人類思想的寶貴財富，是推動科學哲學發(fā)展的重要力量。愛因斯坦的哲學思想具有一以貫之的特征，可稱其“存有多極而又融為一體”，表現出極大張力。把握其中科學活動中信仰的作用，可以整體上理解愛因斯坦的科學活動及其科學哲學思想的重點。挖掘和系統(tǒng)整理愛因斯坦這一思想，對于去合理解釋科學與信仰、宗教的關系，科學哲學基本理論的發(fā)展有著重大價值。

信仰的一種解釋是指對某種主義、主張、教派或某種流派極為深信與崇拜，將其作為支配個人言行的準則。信仰一個常見特征就是內心對一些很難得到理性結論支持的認知對象、經驗深信不疑的態(tài)度，這讓它和哲學理論有很大區(qū)別，哲學普遍要強調邏輯上對理性的分析與追問。宗教就是典型的一種信仰，歷史上關于哲學與信仰間的思考很多，在愛的思想里，信仰是一個外延十分寬泛的概念。

科學與信仰關系的研究中有這樣一些重要的課題：科學與各宗教信仰作為文化形態(tài)對人類各種文化間關系所起的作用，如何協(xié)調宗教信仰與真理知識之間的關系？怎樣對待信仰和科技實踐的關系，涉及到信仰對科學活動是有怎樣的意義？科學實踐應排斥信仰？作為一名實踐的科學哲學家，愛堅信信仰在科技創(chuàng)新活動中的重要性，以此闡釋了他認為的科學——信仰的關系。

一、信仰存在于科學研究中的合理性

科學創(chuàng)新活動中的信仰不同于科學信仰，前者泛指科學主體在科學活動中作為自己行為準則的一切信仰，后者則特指對科學的信仰，如信仰真理、理論的邏輯簡單性。關于信仰對科學的合理性，愛因斯坦有以下幾條觀點：

(一)信仰是科學思維必需的前提，它使科學成為可能。愛因斯坦明確指出，“相信世界在本質上是有秩序、并可被認識，這條信念是一切科學工作的基礎”[1]“毫無疑問，科學工作均要從世界的合理性和可知性這種信念來出發(fā)”[1]。愛因斯坦認為“因果性”是“顛撲不破的信仰”，是科學活動的‘首要向導’?？茖W首要的信仰是相信世界是合理的，符合“因果性”，有一個離開知覺主體而獨立的客觀外在[1]，世界具有“高度規(guī)律性”而且這規(guī)律本身是可知、可理解的[1]。

(二)關于研究中科學家對客觀自然秩序的信仰，愛因斯坦指出，世界具有規(guī)律性，主體可以認識到這類規(guī)律，借助思維我們的全部感覺經驗得以整理出固定的秩序，這本身應該是一個“使人類無比嘆服的事實，同時又是一個我們很難完全理解的事實”[1]。正因如此，愛稱“科學實踐中的信仰是宗教情感的親屬，這樣的信仰同自古以來使信仰者入迷的情感是非常相似的”[1]。許多最基礎的科學信念是建立在宗教情感上。

愛因斯坦還點明的很重要一點科學活動中的信仰不同于日常中宗教的信仰，前者本質上是主體對自然的一種情感，是對存在于茫茫宇宙中那份莊嚴、不可思議秩序結構的贊嘆與敬畏。愛因斯坦有言“你很難在造詣深厚的科學哲學家中發(fā)現缺少自己宗教情感的一位，這種情感還有別普通人?！逼胀ǖ淖诮绦叛鲋猩系凼侨舜嬖诘脑瓌t，但愛因斯坦這里沒有各種教義和上帝的概念，科學家表現出宗教情感采取的方式是因為客觀規(guī)律的和諧所感到的驚嘆，這種和諧展現出各種高超的理性，相比下人類歷史上的各種有系統(tǒng)的思考與實踐，都只是其在世界中的極小反映。

(三)在科學研究中，除了上述對自然秩序的情感，信仰的來源當然還有科學本身，“科學為科學自身而存在，既不從事自我表白，更不從事荒謬的證明”[1]。科學信仰使人得以在實踐中用有限的成果為基礎在自然、文化上做出選擇。對科學的信仰“不是起源于人類精神，是人類理智長期適應的結果”[1]。

(四)科學活動中信仰的合理性根據是活動本身。愛因斯坦曾指出“科學是人類歷史上這樣一種悠久的努力，它需要通過構思過程‘后驗’地來重建存在[2]，此處‘后驗’是相對于‘先驗’，強調的是科學一大特征是從結果或經驗實際來推導出原理或原因?？茖W總是在依賴事實、重視實際經驗，而科學成果之所以可以稱為理論，與經驗感覺相區(qū)別，就在于研究主體擁有的概念足以去整理、統(tǒng)攝各種事實經驗。

愛因斯坦說：“的確，信念最好能夠得到經驗和清晰思維的支持。在這點上，人們須毫無保留地同意極端理性主義者。但這樣的觀點有缺陷在于，那些對我們的行動十分重要并起著決定作用的信念，不能完全地用如此僵硬的方法去探尋。[3]”在愛因斯坦歷史的科學論里，各種先天因素得到了綜合，保證使構建的理論與經驗聯(lián)系，還使其與信仰有聯(lián)系。關于信仰的合理性根據在實踐本身，愛曾有這樣的名言：“我沒有找到比‘Religion’更好的詞來表達我們對實在的理性本質的信賴……在沒有這種‘信賴’的情感不存在的地方,科學便退化為沒有生氣的經驗。[1]”

5)如果要追根探求最真的宗教情感，那就是對科學的信仰，這也是宗教的最高發(fā)展形態(tài)。愛因斯坦有言“人類的精神越是進化前進，就越是可以說在真正通向宗教情感的路上，那份情感不是對死亡的恐懼，不是盲目地信仰上帝，而是對理性知識的追求。[2]”這是愛因斯坦基于對科學活動中信仰的合理性的確認得到的對科學與宗教關系的新理解。他認為，對自然和科學存在中展現出的莊嚴之合理性的崇高致敬是‘宗教’所能表達的最高意義，也是在此意義上才能去領會愛因斯坦那句名言“科學離開了宗教就如瘸子，宗教中沒有了科學，便成為了瞎子。[3]”

二、關于愛因斯坦科學哲學思想體系

各種科學活動中，信仰構成了科學的可能性條件，可反映人在實踐活動中最直接的動機，還可為研究理論成果提供終極理由。鑒于愛因斯坦是一名實踐中的科學家，這決定了掌握科學創(chuàng)新工作中信仰合理性的含意也是是透徹理解其思想的有效鑰匙。將其持有的科學活動中信仰的合理性思想理解為基礎，才可以從它來理解許多其他科學哲學思想理論。

首先來看經驗論思想。作為重要的科學工作者，愛因斯坦在實踐活動中重視經驗這一因素是當然的。他本人有言“一個希望得到信任的理論，必須是建立在有普遍意義的事實上[1]106”。愛因斯坦特別之處在于用理論上的建構論對經驗加以弱化，這不同于傳統(tǒng)的經驗論者，這使他得以在經驗論和理性論間保持了足夠的張力。經驗、信仰構成了科學實驗中的兩極，信仰對科學的合理作用及對自然秩序產生情感，使他在堅持經驗論的同時走向了理性論，如此具有了實在論的特點，而對科學在經驗本質的認識使他得以超越極端理性的唯理論傾向，在科技哲學觀上有以下基礎思想，各種科學理論的建構都應該是對客觀存在的后驗證與再建構；由信仰引發(fā)的思維構造產生的理論必需經受外部經驗的確認，內心的感受與經驗要一一經過客觀規(guī)律的驗證?？茖W的經驗本性和對科學活動中信仰的合理性確認，讓他得以辯證地處理研究中經驗和理性因素。從而將經驗論、理性論綜合為自己獨特思想的基本因素，這二者不能脫離來理解。

接下來關注“基礎約定論”與“意義整體論”。愛因斯坦的約定論，既表現為構成科學理論邏輯基礎的基本概念理論的自由創(chuàng)造，認為理論體系“不過是一種在邏輯上按一些規(guī)定來對各種符號進行的游戲”[1]410，也表現為科學活動中對統(tǒng)一性、因果性、可知性的信仰。前者的有效性是由理論與自身經驗的聯(lián)系來保障與限制，后者則建立在人類心靈理智長期適應的結果，是科技實踐最深邃最根本的約定[1]。

愛因斯坦的邏輯簡單性原則也應視作信仰的一種，是一種“不能進一步加以簡化而必須靠一種信仰的活動接受的基本假設”[4]?？茖W活動中信仰的合理性便是其“基礎約定論”的核心。而“意義整體論”則指“經驗無法用來充分地決定理論的取舍”。如果理解了理念是由信仰激發(fā)和引導、并立足于經驗的后驗建構的思想，就算理解了“意義的整體論”。

綜上，在研究愛因斯坦哲學思想時，初讀經常會對其中經驗論與理性論、建構論與實在論立場存在“矛盾”而感到困惑，從而將愛的科學哲學思想分開概括為“基礎約定論”、“意義整體論”與“綱領實在論”等各種思想[5]，我們應看到愛因斯坦科學哲學的思想體系確實是兼收并蓄從而多元化，其中包含矛盾但保持著和諧統(tǒng)一，將科學活動中信仰的合理性理解為其理論的基礎思想，可幫助我們完整去理解其整體思想體系。

三、現實中的啟示意義

關于科學活動中信仰的思想，揭示了現實中科學創(chuàng)新活動的重要本質特征，對科學哲學理論的發(fā)展有眾多現實中的意義。

(一)明確將科學創(chuàng)新的主體看作具體文化的存在，這不僅超越了當時占據主導的邏輯實證主義闡述的人的主體觀，也超越了之后科學歷史主義的觀念。[4]

西方科學哲學從實證主義到科學歷史主義的發(fā)展，在哲學前提上實現了對主體的認識從“邏輯的人”突破到歷史的人。從中我們可看出作為一名實踐的科學哲學家，愛因斯坦思想的超越性。

一方面，肯定科學活動中信仰的作用就是將科學活動視為具體的人的現實活動，是人能動的創(chuàng)造性活動；另一方面將科學視為經驗與信仰間的建構，又避免了科學歷史主義、實用主義中相對主義、主體主義的傾向。愛在科學的經驗與理論、邏輯與歷史間保持了恰當平衡，他首先作為一名科學家的工作反而比許多哲學家的體系體現了更豐富的固有哲學[6]。

(二)將信仰的力量視為科學成為可能的主觀條件，是科學思維的“前提”、實踐研究工作的指向，這驗證了存在主義哲學破解的構成哲學解釋學本體論基礎的解釋學的循環(huán)理論，從人的生存對于方法論解釋的本體論理解，是哲學上的重大發(fā)展。愛因斯坦將科學研究的主體不是看作沒有歷史感的邏輯中的人，而是生活在現實世界中有著自己信仰、情感的人，這樣就把握了人的歷史性。人的任何理解行為都不是從虛無開始的，主體歷史性決定的由先行視見與掌握組成的“前理解”，構成了人的理解、解釋所以可能的生存論條件。愛因斯坦闡述和實踐的科學活動中的對自然秩序和科學的宗教感情，就是這樣的使科學得以成為自身根本的“前理解”。此意義上他的哲學觀成為科學生存論發(fā)展成熟的典范。

(三)愛因斯坦基于自己的實踐工作，確認并闡述了科學創(chuàng)新工作中信仰的合理性，將對自然和科學的宗教感情視為宗教發(fā)展的最高形態(tài)的觀點，給理解和處理科學與宗教的關系直接提供了理論借鑒和依據，對宗教學理論的發(fā)展也有著重大的啟示。

【參考文獻】

[1]愛因斯坦.愛因斯坦文集(第一卷)[M].北京:商務印書館,1977.

[2]愛因斯坦.愛因斯坦文集(第三卷)[M].北京:商務印書館,1979.

[3]愛因斯坦.愛因斯坦晚年文集[M].海口；海南出版社，2000

[4]牛麗麗. 愛因斯坦科學哲學思想評析[J].齊齊哈爾工程學院學報. 2014(04)

[5]韓艷. 淺析愛因斯坦實在論中的非實在意蘊[J].科技進步與對策. 2005(12)

[6]李醒民. 愛因斯坦科學哲學思想概覽[J]. 哲學動態(tài)，2000,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