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開欣
(華東政法大學,上海 200042)
商標共存同意書是商標申請注冊程序中消除侵犯在先商標權(quán)障礙的重要證據(jù)。引證商標權(quán)利人在商標共存同意書中作出允許在后相同或近似的申請商標在同種或類似的商品或服務(wù)上注冊的意思表示,通常應(yīng)被認定為不存在混淆可能性的重要因素。即使存在一定程度的混淆,但在不侵害公共利益的情況下,共存同意書是在先商標權(quán)人自由處分私權(quán)的體現(xiàn),不應(yīng)適用相對拒絕注冊理由拒絕在后商標的申請。但若存在侵害公共利益的情形,共存同意書不能產(chǎn)生影響商標申請注冊的效力,應(yīng)依據(jù)絕對拒絕注冊理由予以駁回商標申請。
當存在合法有效的商標共存同意書時,相對拒絕注冊理由不應(yīng)作為商標申請注冊的障礙?!吨腥A人民共和國商標法》(以下簡稱《商標法》)第三十條規(guī)定:“申請注冊的商標,凡不符合本法有關(guān)規(guī)定或者同他人在同一種商品或者類似商品上已經(jīng)注冊的或者初步審定的商標相同或者近似的,由商標局駁回申請,不予公告?!痹摋l文包含了絕對拒絕注冊理由和相對拒絕注冊理由的情形,其中的“本法有關(guān)規(guī)定”是絕對拒絕注冊理由的規(guī)定,而“同他人在同一種商品或者類似商品上已經(jīng)注冊的或者初步審定的商標相同或者近似的”應(yīng)當屬于相對拒絕注冊理由。[1]在我國的商標申請中,存在共存同意書的情形下,權(quán)力機關(guān)不應(yīng)當適用《商標法》第三十條中的相對拒絕注冊理由駁回申請,這屬于商標權(quán)人對于自己私權(quán)的自由處分。
絕對拒絕注冊理由和相對拒絕注冊理由的本質(zhì)區(qū)別在于,前者是關(guān)于公共利益的保護,而后者是防止私人權(quán)利的侵害。該申請注冊障礙的區(qū)分來源于歐洲商標法?!稓W盟商標指令》第4條規(guī)定了絕對拒絕注冊理由,第5條規(guī)定了相對拒絕注冊理由,侵犯在先商標權(quán)障礙(包括注冊商標)則屬于第5條的規(guī)定。類似的,《英國商標法》第3條規(guī)定了絕對拒絕注冊理由,第5條規(guī)定了相對拒絕注冊理由?;谏虡藱?quán)的私權(quán)屬性,歐洲商標法一定程度上明確了商標共存同意書可以克服相對拒絕注冊理由?!稓W盟商標指令》第5條第5款規(guī)定:“成員國應(yīng)當保證,在適當?shù)那闆r下,如果在先商標或其他在先權(quán)的權(quán)利人同意在后商標的注冊,沒有義務(wù)拒絕注冊或宣告商標無效。”[注]原文表述:The Member States shall ensure that in appropriate circumstances there is no obligation to refuse registration or to declare a trade mark invalid where the proprietor of the earlier trade mark or other earlier right consents to the registration of the later trade mark.為了執(zhí)行《歐盟商標指令》的這條規(guī)定,《英國商標法》第5條第5款規(guī)定:“如果在先商標或其他在先權(quán)的權(quán)利人同意在后商標的注冊,本條中的任何規(guī)定都不能阻止商標的注冊?!盵注]原文表述:Nothing in this section prevents the registration of a trade mark where the proprietor of the earlier trade mark or other earlier right consents to the registration.可見,英國商標法明確商標共存同意書能絕對地導致相對拒絕注冊理由的消除。英國法院在2010年的Omega Engineering Inc v Omega SA案中對此予以了確認。[注]Omega Engineering Inc v Omega SA[2010]E.T.M.R. 49.
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wù)委員會法制工作委員會編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商標法釋義》作為我國《商標法》的立法材料,其接受了絕對拒絕注冊理由和相對拒絕注冊的概念區(qū)分,這來源于偏重于商標權(quán)作為純粹私權(quán)的歐洲。因此,從立法歷史來看,《商標法》第三十條中的“同他人在同一種商品或者類似商品上已經(jīng)注冊的或者初步審定的商標相同或者近似的”應(yīng)作為相對拒絕注冊理由,商標共存同意書可以直接推翻其作為商標申請注冊的障礙。
在商標共存會導致公共利益損害的情況下,申請商標不應(yīng)當被核準注冊,這是沒有爭議的。申請商標與引證商標近似或相同導致混淆可能性的情況下,商標共存同意書能消除相對拒絕注冊理由,但所導致的混淆損害公共利益的情況下,共存同意書不能消除絕對拒絕注冊理由,例如違背公共政策條款、欺騙性條款、惡意注冊條款等。實際上,根據(jù)民法基本原則,共存同意書在損害公共利益的情況下違背了民事權(quán)利不得濫用原則或誠實信用原則,該合同、協(xié)議或民事行為本身就沒有法律效力,自然不會影響商標申請。
除了商標共存導致消費者混淆而侵害公共利益之外,共存同意書還可能被商標申請人用于重復(fù)授權(quán)的非法目的,即轉(zhuǎn)讓部分共存商標而損害被轉(zhuǎn)讓人的利益,此時可以適用作為絕對拒絕注冊理由的惡意注冊條款。對此,筆者建議,對于存在共存同意書的商標注冊,商標登記簿中應(yīng)當予以注明和公示,使外界有能力知曉注冊商標是否存在共存同意書,從而有利于商標權(quán)的交易安全。
需要指出的是,商標權(quán)的侵犯并不一定同時直接侵害公共利益。例如,行為人雖然未經(jīng)同意使用了他人的商標,但侵權(quán)人的商品質(zhì)量與商標權(quán)人的商品質(zhì)量完全相同(如商標被許可人在許可到期后繼續(xù)使用商標),甚至比商標權(quán)人的商品還更好,此時消費者基于混淆而購買了侵權(quán)人的商品,但其利益沒有受到損害。然而,在這種情況下,行為人使用他人商標的行為仍然侵犯商標權(quán),其導致的消費者混淆沒有直接侵犯公共利益,而其利用了在先商標權(quán)人的商譽,侵犯的對象僅僅是商標權(quán)人的私人利益。又如,商標淡化也并不直接侵犯公共利益,僅僅侵犯商標權(quán)人的私人利益。有觀點認為,以上情形也屬于對公共利益的損害,其是對社會秩序的破壞。對此,筆者認為,這里的公共利益不能作泛義理解,否則任何侵犯私人權(quán)利的行為都可以被認定為對“秩序的破壞”而損害公共利益,這混淆了私人利益和公共利益的區(qū)分。雖然商標法的理論來源于禁止仿冒原則(passing off),其最初目的在于防止公眾混淆、欺騙而保護公共利益,但商標法理論已經(jīng)不斷發(fā)展和擴張,出現(xiàn)了私權(quán)化的趨向?,F(xiàn)代商標法的原理偏向于勞動財產(chǎn)權(quán)的理論,保護商標權(quán)這一私權(quán)主要是為了防止私人的勞動成果被不當?shù)鼐鹑?,從而促使?jīng)營者向公眾提供更高質(zhì)量的商品或服務(wù),這背后的公共政策目的不能被理解為狹義的公共利益。
由此可見,相對拒絕注冊理由和直接拒絕注冊理由對于混淆可能性的門檻有所不同。只有當混淆可能性達到侵害公共利益的程度,在后商標才會基于絕對理由而拒絕予以注冊。而僅僅存在一定的消費者混淆,沒有涉及公共利益的損害的情況下,這屬于商標權(quán)人私權(quán)處分的范疇,共存同意書對于在后商標的申請注冊起到?jīng)Q定作用。例如,在美國著名的Cross鋼筆案[注]T & T Mfg. Co. v. A. T. Cross Co., 449 F. Supp. 813, 197 U.S.P.Q. 763 (D.R.I. 1978), aff’d, 587 F.2d 533, 201 U.S.P.Q. 561 (1st Cir. 1978), cert. denied, 441 U.S. 908, 60 L. Ed. 2d 377, 99 S. Ct. 2000, 202 U.S.P.Q. 320 (1979).中,雖然商標共存會導致一定程度的混淆可能性,但并未達到侵犯公共利益的程度,因此美國法院認定該案的共存協(xié)議有效,從而允許涉案商標的共存。
美國商標法不區(qū)分相對拒絕注冊理由和絕對拒絕注冊理由,《蘭哈姆法》第2條d款規(guī)定了與在先標識相同或近似而導致混淆、錯誤或欺騙的拒絕注冊理由,并沒有明確其是為了私權(quán)利益亦或是公共利益的目的。美國的部分實踐中對于商標共存同意書采取了較限制的傾向,強調(diào)共存同意書并不能要求美國專利商標局允許商標的注冊。美國專利商標局往往在審查商標申請時較少地考慮共存同意書的因素。美國的海關(guān)和專利上訴法院(C.C.P.A.)在1968年的In re Continental Baking Co.案[注]In re Continental Baking Co., 390 F.2d 747, 749, 156 U.S.P.Q. 514 (C.C.P.A. 1968).中指出:如果認為注冊同意書應(yīng)該掌控,那就是允許個人將法律控制在自己的手中,這就篡奪了國會賦予專利局的責任。[注]原文表述:To hold that the present consent to register should control would be to allow individuals to take the law into their own hands, thus usurping the responsibility that Congress has placed in the Patent Office.
美國商標法長期存在公法色彩的傳統(tǒng),對于商標權(quán)的處分施加相對較多的限制,這也可在商標的轉(zhuǎn)讓和許可上有所體現(xiàn)。美國商標法不允許“赤裸許可”(naked licensing)和“毛轉(zhuǎn)讓”(assignment in gross),要求商標權(quán)人承擔嚴格的質(zhì)量監(jiān)控和保障義務(wù),否則商標會被視為放棄(abandonment),即商標權(quán)失效。美國對于商標權(quán)的公法限制在國際上是獨有的,其他部分國家(包括我國)雖然也存在質(zhì)量監(jiān)控義務(wù),但與美國存在本質(zhì)的差距,我國商標法并不存在商標權(quán)失效的法律后果??梢?,美國的部分實踐對于商標共存同意書采取較限制的態(tài)度是有據(jù)可循的,而這與英國等歐洲國家對于商標共存同意書的態(tài)度形成較大的反差。
各國大體上對于商標共存同意書的效力存在一定的共識,即共存同意書屬于不存在混淆可能性的重要證據(jù),但存在公共利益損害的情況下,共存同意書不具有影響效力。然而,許多情況下,公共利益的損害事實是真?zhèn)尾幻鞯模藭r對于共存同意書的效力就存在不同的政策傾向:一種傾向是對于共存同意書采取放開的態(tài)度,商標的注冊基本取決于共存同意書,另一種傾向是對于共存同意書采取嚴格的審查,謹慎地采納其效力。筆者認為,當同時存在不同傾向的立法例時,我國權(quán)力機關(guān)應(yīng)該選擇對于商標共存同意書采取偏于放開的態(tài)度。在目前的國際實踐中,存在共存同意書的情況而導致公共利益損害的實例是非常罕見的。英國的現(xiàn)有實踐也表明了,對于共存同意書采取放開做法并沒有產(chǎn)生負面的影響。對于共存同意書采取嚴格監(jiān)管的做法并不具有很強的借鑒意義。政府對于私權(quán)施加過多的行政干預(yù)不利于自由的市場競爭,不利于商標法所追求的市場經(jīng)濟,從而不利于使社會福利最大化。
商標權(quán)的私權(quán)化是法律發(fā)展的大趨勢,美國商標法也不例外。美國對于商標轉(zhuǎn)讓和許可的限制一直處于逐漸寬松的趨勢。甚至有觀點認為,美國商標法對于商標轉(zhuǎn)讓和許可的限制已經(jīng)名存實亡。[2]商標共存同意書的效力問題在美國也處于不斷變化的狀態(tài),目前還沒有較為明確的統(tǒng)一做法,但私權(quán)傾向的趨勢也是一樣的。聯(lián)邦巡回上訴法院曾多次批評美國商標復(fù)審委員會沒有給共存同意書足夠的考慮。在1985年的In re N.A.D. Inc.案[注]In re N.A.D. Inc., 754 F.2d 996, 998, 224 U.S.P.Q. 969 (Fed. Cir. 1985).中,聯(lián)邦巡回上訴法院就斥責了商標復(fù)審委員會對共存同意書進行嚴格審查,并強調(diào)共存同意書應(yīng)該受到更多的考慮,其還指出:“我們認為,當事人故意使顧客對其商品的來源產(chǎn)生混淆,這種情形的可能性是很低的?!盵注]原文表述:We think it highly unlikely that they[the consenting parties]would have deliberately created a situation in which the sources of their respective products would be confused by their customers.在1987年的Bongrain案中,聯(lián)邦巡回上訴法院再次批評了商標復(fù)審委員會對于共存同意書的輕視。法院認為:訂立協(xié)議的當事人遠遠比政府官員或法官處于更加了解現(xiàn)實生活情況的地位,因此這類協(xié)議應(yīng)當視情況受到更多的重視。[注]Bongrain Intern. (American) Corp. v. Delice de France, Inc., 811 F.2d 1479, 1484-1485, 1 U.S.P.Q.2d 1775 (Fed. Cir. 1987)(“We have often said, in trademark cases involving agreements reflecting parties’ views on the likelihood of confusion in the marketplace, that they are in a much better position to know the real life situation than bureaucrats or judges and therefore such agreements may, depending on the circumstances, carry great weight, as was held in DuPont. Here, the board appears effectively to have ignored the views and conduct of the parties merely because it harbored a different view from the parties on likelihood of confusion.”).在許多案件中,美國商標復(fù)審委員會也遵從了聯(lián)邦巡回上訴法院的指示,肯定了共存同意書具有決定性作用。[注]In re American Management Associations, 218 U.S.P.Q. 477, 1983 WL 51967 (T.T.A.B. 1983); In re Palm Beach Incorporated, 225 U.S.P.Q. 785, 1985 WL 72019 (T.T.A.B. 1985); In re Leonard S.A., 2 U.S.P.Q.2d 1800, 1987 WL 123829 (T.T.A.B. 1987).
商標共存同意書存在的情況下,基本可以推定引證商標和申請商標的共存不會導致消費者對于商品或服務(wù)的來源產(chǎn)生混淆可能性,除非存在其他混淆可能性的證據(jù)可以推翻這種推定。美國權(quán)威學者麥卡錫(J. Thomas McCarthy)也指出:注冊同意書通常具有決定性。[注]4 McCarthy on Trademarks and Unfair Competition § 23:87 (A consent to register is often determinative,5th ed.).美國審查指南(TMEP)第1207.01(D)(VIII)條關(guān)于商標共存同意書予以規(guī)定,其中指出:聯(lián)邦巡回上訴法院已經(jīng)表明,共存同意書應(yīng)當給予重要的考慮,美國專利商標局在沒有好的理由情況下不能代替具有利益關(guān)系的真實當事人對混淆可能性進行判斷,除非其他相關(guān)因素清楚地表明混淆可能性的存在。[注]原文表述:Accordingly, the Court of Appeals for the Federal Circuit has indicated that consent agreements should be given great weight, and that the USPTO should not substitute its judgment concerning likelihood of confusion for the judgment of the real parties in interest without good reason, that is, unless the other relevant factors clearly dictate a finding of likelihood of confusion. See In re Four Seasons Hotels Ltd., 987 F.2d 1565, 26 USPQ2d 1071 (Fed. Cir. 1993); In re N.A.D. Inc., 754 F.2d 996, 224 USPQ 969 (Fed. Cir. 1985); see also du Pont, 476 F.2d at 1362-63, 177 USPQ at 568.審查員應(yīng)當對于合適的共存同意書給予實質(zhì)性的考慮。當申請人與注冊人訂立了可靠的共存同意書,總的來說,其他因素沒有表明混淆可能性的存在,審查員不應(yīng)當插入其自己的判斷來認定混淆的可能。[注]原文表述:Thus, examining attorneys should give substantial weight to a proper consent agreement. When an applicant and registrant have entered into a credible consent agreement and, on balance, the other factors do not dictate a finding of likelihood of confusion, an examining attorney should not interpose his or her own judgment that confusion is likely.海關(guān)和專利上訴法院在1973年的In re E.I. du Pont de Nemours & Co.案中指出:當那些最熟悉市場和希望排除混淆的人訂立用于避免混淆的協(xié)議,證據(jù)的天平是明顯傾斜的。當那些直接關(guān)心的人說不會混淆,至少難以主觀地認為混淆會發(fā)生。[注]See In re E.I. du Pont de Nemours & Co., 476 F.2d at 1363, 177 USPQ at 568 (C.C.P.A 1973). 原文表述:[W]hen those most familiar with use in the marketplace and most interested in precluding confusion enter agreements designed to avoid it, the scales of evidence are clearly tilted. It is at least difficult to maintain a subjective view that confusion will occur when those directly concerned say it won’t.在1993年的In re Four Seasons Hotels Ltd.案中,聯(lián)邦巡回上訴法院推翻了商標復(fù)審委員會的裁定,維持了共存同意書的效力。在該案中,在先注冊商標“FOUR SEASONS BILTMORE”是在圣巴巴拉的海灘旅館,而在后的申請商標“THE BILTMORE LOS ANGELES”是洛杉磯市區(qū)的旅館,兩者相距甚遠??梢姡瑑烧叩纳虡斯泊娌粫黠@導致混淆可能性,共存同意書中還約定當事人會在盡力減少和消除所可能發(fā)生的混淆,法院強調(diào)了共存同意書的作用而允許了該申請商標的注冊。[注]In re Four Seasons Hotels Ltd., 987 F.2d 1565, 1567, 26 U.S.P.Q.2d 1071 (Fed. Cir. 1993).
具有推定效力的共存同意書需要具有一定的可靠性,其中應(yīng)當包括當事人避免混淆可能性的具體安排。缺乏可靠性的共存同意書難以作為重要的證據(jù),如“赤裸”同意書(“Naked” consent agreements),即僅僅存在在先注冊人的同意的協(xié)議,可能僅僅是在先商標權(quán)人聲明其不相信存在來源混淆的可能。海關(guān)和專利上訴法院在In re E.I. du Pont de Nemours & Co.案中指出:“赤裸”同意書幾乎不具有考慮價值,但含有具體細節(jié)的協(xié)議應(yīng)當被實質(zhì)性考慮。[注]See In re E.I. du Pont de Nemours & Co., 476 F.2d 1357, 1362, 177 USPQ 563, 568 (C.C.P.A 1973).在1987年的Mastic案[注]In re Mastic Inc., 829 F.2d 1114, 1117, 4 U.S.P.Q.2d 1292 (Fed. Cir. 1987).中,聯(lián)邦巡回上訴法院認定涉案的共存同意書過于“赤裸”而不具有效力。在該案中,在先注冊商標“SHURLOK”的商品是天花板,而在后申請商標“SHURLOCK”的商品是墻板,而共存同意書僅僅簡單提到了Du Pont案的因素,沒有約束當事人在各自的市場或其他避免混淆的約定,因此法院認定這僅僅是一種“赤裸”同意書,不足以防止混淆可能性。又如1984年的In re Permagrain Prods., Inc.案[注]In re Permagrain Prods., Inc., 223 USPQ 147 (TTAB 1984).中,共存同意書缺少申請人如何避免混淆的內(nèi)容而不被采納??偟膩碚f,關(guān)于當事人相信不存在混淆可能性的信息越多,共存同意書的可靠性則越高。[注]In re Donnay Int’l, S.A., 31 USPQ2d 1953, 1956 (TTAB 1994).
不過,根據(jù)美國司法實踐,如果共存同意書的當事人之間原本存在某種合作關(guān)系,那么“赤裸”共存同意書的效力可以被補強,如2010年的In re Wacker Neuson SE案[注]In re Wacker Neuson SE, 97 U.S.P.Q.2d 1408, 2010 WL 5574279 (T.T.A.B. 2010).和1974年的In re Sumitomo Electric Industries案[注]In re Sumitomo Electric Industries, Ltd., 184 U.S.P.Q. 365, 1974 WL 20102 (T.T.A.B. 19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