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西壯族提線木偶戲藝術特征初探

顏士杰（廣西藝術學院音樂學院,廣西 南寧 530022）

壯族提線木偶戲，主要流傳于靖西、德保、那坡等壯族南部方言德靖土語地區(qū)，因與制作木偶的材質(zhì)有關，民間將木偶戲俗稱為“木雕戲”、“木頭戲”，又因其演唱時多用襯詞“呀哈嗨”為襯腔，故也稱作“呀嗨戲”。

壯族提線木偶戲是一門綜合性很強的藝術，要求藝人兼通多種藝術門類，如繪畫、雕刻、文學、音樂、表演等等。演出時，通常會在露天空地圍搭一個稍矮的戲臺，戲師在幕布的嚴實遮擋下，從后上方探出，手操一支梭型手柄，通過五根吊線控制及協(xié)調(diào)木偶的肢體動作，唱、念、做、打皆由一人承擔完成，戲師各類唱腔運用自如，念白抑揚頓挫，以高超的口技，逼真地表現(xiàn)男女老少不同音色，將人物的喜、怒、哀、樂詮釋得淋漓盡致，樂隊在后為之伴奏，臺下觀眾不見其人，但聞其聲，津津有味的觀賞。

（一）木偶形象

壯族提線木偶戲人物有“文武”、“小生”、“青衣”、“花旦”、“閏門旦”、“刀馬旦”、“須生”、“紅臉”、“花臉”、“丑生”等，木偶身長一般在一尺左右。木偶頭部通常用荔枝木、銀木或是柚木經(jīng)能工巧匠精心雕刻而成，根據(jù)人物的特征和角色要求，描繪其五官并進行上色，其臉譜善惡分明，男女老少各有特點，生動形象、惟妙惟肖，如《瓦氏出征》一劇中，主人公瓦氏夫人抗擊倭寇，受人們的崇敬，其木偶形象則端莊華麗、正氣凜然；而劇目《呆牙猿》中，呆牙猿是壯族民間傳說中殘害童男童女的惡魔，其木偶造型則被藝人丑化，臉譜青面獠牙，兇惡殘暴，表現(xiàn)其兇殘、陰險的性格特征。在木偶的服裝方面，正面人物服飾整潔華麗，端莊大氣，文生多穿白衣花衣，武將身披鎧甲，正氣凜然；反面人物則衣衫襤褸，身板佝僂；一般配角則多為身著傳統(tǒng)民族服飾的形象。藝人將人物的善惡奸忠等特點，通過木偶外在形象呈現(xiàn)給觀眾，以直接了當手法，向觀眾傳遞正確的審美判斷。

（二）唱腔

傳統(tǒng)的壯族提線木偶戲的唱腔曲調(diào)極其豐富，主要有平板調(diào)、高腔調(diào)、采花調(diào)、喜調(diào)、哭調(diào)、嘆調(diào)、詩調(diào)等，各類曲調(diào)都其有不同的用法，木偶戲巧妙地運用這些不同音樂性格的唱腔曲調(diào)，形象生動地表現(xiàn)戲中人物情緒的喜、怒、哀、樂等情緒。

平高調(diào)：分為平板調(diào)、高腔調(diào)，通常二者連用，所有也有藝人將其二者合稱為平高調(diào)。其中，平調(diào)節(jié)奏緩慢，用以引導觀眾情緒，通常為劇目開頭，敘事唱段中使用；高腔調(diào)曲調(diào)高亢激昂、雄勁有力，多用于故事情節(jié)激動人心時，營造宏大場面。

喜調(diào)、采花調(diào)：旋律歡暢、節(jié)奏明快，通常戲中人物情緒歡快得意，故事情節(jié)活躍有趣的片段，都用喜調(diào)或采花調(diào)演唱。

嘆調(diào)、哭調(diào)：節(jié)奏舒展自由，曲調(diào)憂郁婉轉(zhuǎn)，用以表現(xiàn)人物悲傷、憂郁、無奈及惆悵等情緒。

詩調(diào)：曲調(diào)抒情，其歌詞韻像“詩”一樣要求壓腰腳韻，通常抒情片段用詩調(diào)演唱。

有時為了迎合觀眾的喜好，藝人則會穿插靖西下甲山歌、末倫調(diào)等當?shù)厝硕炷茉數(shù)那{(diào)來豐富提線木偶戲調(diào)唱腔。

提線木偶戲的演唱語言，多用壯話演唱，有時為了歌詞押韻，部分詞匯還可能會通過借漢音來演唱。其演唱類型，主要可分為獨唱和幫腔。獨唱，顧名思義，戲中眾多唱腔皆由戲師一人完成演唱，式這也是最主要的演唱形式，戲師不僅要熟知各個唱腔曲調(diào)的使用程式，通過演唱吸引觀眾，感染觀眾，同時還要兼顧完成提線木偶的操縱，有時一連演幾天，非常考驗戲師的演唱功底和表演水平。幫腔，也就是伴唱，臺前一人主唱，臺后眾人合唱的演唱形式，幫腔的任務通常則是由器樂伴奏樂隊兼顧完成，常見于唱段中開頭或結(jié)尾的襯詞唱句部分，極少在實詞處出現(xiàn)幫腔，一唱眾和的方式，氣勢恢宏，極具舞臺感染力。

（三）唱詞韻律

在唱詞方面，不同的唱腔有不同的韻律結(jié)構(gòu)，腰韻尾韻環(huán)環(huán)相扣，韻法很有講究，其藝術性極強，如“詩調(diào)”中的歌詞韻律為前句最后一個字與后句第四個字互押腰腳韻：

壯語： Bao cangh yownz kienz aeuj pinz down

Lo lo goengq cowngh youq cienz tiz

Goengq cowngh cowngh yi daiz yauz gowng

Swh youz pinz down gangh faz liz對應漢語大意：保障人權(quán)要平等，凡事公正在前提；公平正義很要緊，自由平等講法律。

該唱詞中，“等”與“正”；“提”與“義”；“緊”與“等”（其壯語同韻），互押腰腳韻。

再如“采花調(diào)”:

壯語：Gownz gownz ndaeh huet heih swh youz

Dai gyax byaem zei kyouz muz byau

Sau kang yau daz dauh sowb cowngz

Faz liz hoih gownz gownz pinz down

對應漢語大意：人人得歡喜自由，

大家的追求目標；

小康要達到十層，

法律讓人人平等。

其中，前句最后一個字與后句第五個字互押腰腳韻，“由”與“求”；“標”與“到”；“層”與“人”韻律相同。

（四）念白

壯族提線木偶戲在演出時，要求唱、念二者相輔相成，戲師除了要負責演唱各個不同的唱腔曲調(diào)之外，還要不時地為角色進行語言對話配音、人物內(nèi)心獨白陳述，或是進行劇情旁白介紹，這就是木偶戲中的念白部分。表演中，唱念有機結(jié)合，念白與唱腔相互銜接配合，形成對比，將劇中各類不同角色人物的情緒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豐富人物情感，讓劇情內(nèi)容變得通俗易懂，富有吸引力，大大豐富了提線木偶戲等藝術性。

念白不完全同于日常的交際口語，而是對語言作更舞臺化、音樂化、戲劇化的處理，更富有節(jié)奏性和律動感。語速有快有慢，慢念節(jié)奏平緩，語調(diào)悠長，多用于敘事、抒情，句末通常將最后一個字尾音拖長處理；快念節(jié)奏緊湊，語調(diào)激昂，鏗鏘悅耳，念段中有字數(shù)句數(shù)的限制，要求壓腰韻腳韻，念起來瑯瑯上口。念白在語言使用上，與唱腔曲調(diào)相同，皆為壯語為主，兼有漢語為輔。

（五）器樂

提線木偶戲中所使用的樂器主要有馬骨胡、葫蘆胡、土胡、清胡、葫蘆琴、秦琴、三弦、木葉、鑼、鼓、鈸、木魚等。其中，馬骨胡音色清脆、明亮，主要演奏音樂主旋律，其他樂音樂器音色穿透力稍遜，則主要其陪襯、烘托主旋律的作用。根據(jù)不同音色區(qū)分和演奏效果需要，各類樂器定弦不同，馬骨胡定弦為（fa-do）、葫蘆胡定弦為（sol-do或 re-la）、土胡和清胡定弦為（do-sol）、三弦和秦琴、葫蘆琴定弦為（sol-do-sol或fa-do-sol），音樂層次分明，和諧統(tǒng)一。

伴奏音樂是木偶戲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其主要作用是增強唱腔的音樂表現(xiàn)力，增添其情感色彩，其中包括過門伴奏和唱腔伴奏。過門音樂包括前奏、間奏、尾奏，主要以圍繞某一唱段的音樂材料，通過加花、簡化等手法，變化重復而成。唱腔伴奏，包括型腔、分腔等，主要是為襯托唱腔服務，其中，隨腔要求器樂伴奏旋律與人聲演唱旋律完全吻合，不做任何加花與修飾；分腔則是要求器樂伴奏旋律與人聲演唱旋律時合時分，交織碰撞。除隨腔、分腔之外，還有多種形式的唱腔伴奏，如器樂伴奏與人聲相互呼應，一唱一和的呼應試伴奏等等。

除此之外，為豐富木偶戲的音樂，配合場景、劇情的需要，使整套劇目音樂結(jié)構(gòu)更為連貫完整，還在戲中注入了純器樂演奏的曲牌，曲牌包括引導觀眾情緒入戲的開場曲，以及劇目結(jié)束后延長觀眾情緒的謝臺曲等。在表演時的念白段落中，通常會對打擊樂進行簡單節(jié)奏型敲擊，有引導和點綴語言的作用，而戲中一些武打的劇情，則多為純打擊樂的伴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