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氯酸鈣的海上安全運輸與管理*

崔 剛

一、引言

2017年8月，大連海事局和大連海關查獲一起瞞報高危危險品案件，涉案貨物是11個集裝箱達230多噸即將裝船發(fā)往國外的次氯酸鈣，這是目前為止大連口岸查獲的最大一起危險品瞞報案件。次氯酸鈣屬強氧化性危險品，和有機物或銨化合物接觸可引發(fā)燃燒，在高溫下容易放熱分解引起火災和爆炸。本案中貨物所有人、代理人和承運人都涉嫌未向海事管理機構辦理相關船載危險貨物申報手續(xù)，也沒有在集裝箱外部及貨物包裝上粘貼有關危險貨物標志，一旦發(fā)生意外，后果不堪設想[1]。

二、次氯酸鈣的類別及特性

次氯酸鈣（calcium hypochlorite），俗稱漂白精，經(jīng)常用于消毒，某些化工產(chǎn)品如凈化劑或漂白劑中的主要成分就是次氯酸鈣。在實際操作中，經(jīng)常被誤申報為氯化鈣或是類似名字的貨物，比如漂白粉、CCH、BK粉、消毒劑、氯石灰等。

《國際海運危險貨物規(guī)則》（下稱《國際危規(guī)》）將次氯酸鈣歸為第5.1類危險品——氧化物質(zhì)，同時，次氯酸鈣和其他一些混合物也符合第8類腐蝕性物質(zhì)的標準。列入危規(guī)有聯(lián)合國編號的次氯酸鈣有六種，分別是：UN1748次氯酸鈣，干的或次氯酸鈣混合物，干的，含有效氯大于39%（有效氧8.9%或8.8%）；UN2880次氯酸鈣，水合的或次氯酸鈣，水合混合物，含水量不小于5.5%，但不大于16%；UN2208次氯酸鈣混合物，干的；UN3485次氯酸鈣，干的，腐蝕性的或次氯酸鈣混合物，干的，腐蝕性的，含有效氯大于39%（有效氧8.8%）；UN3486次氯酸鈣混合物，干的，腐蝕性的，含有效氯大于10%，但不大于39%；UN3487次氯酸鈣，水合的，腐蝕性的或次氯酸鈣，水合混合物，腐蝕性的，含水量不小于5.5%，但不大于16%。

根據(jù)《國際危規(guī)》的說明，次氯酸鈣屬于中度或低度危險物質(zhì)，亦屬于海洋污染物，其性狀為白色或淺黃色固體（粉末、顆?；蚱瑺睿械挠懈g性），有氯的氣味，溶于水。接觸有機物質(zhì)或銨化合物會發(fā)生火災，在溫度升高時，物質(zhì)易于放熱分解，此情況下可起火或爆炸。受熱或遇雜質(zhì)（如金屬粉末，包括鐵、錳、鈷、鎂及它們的化合物）都可引起次氯酸鈣發(fā)生分解。次氯酸鈣易緩慢發(fā)熱，與酸反應放出刺激性、腐蝕性及有毒的氯氣。在潮濕情況下，能腐蝕大多數(shù)金屬。人員接觸次氯酸鈣，能灼傷皮膚、眼睛和黏膜。

當次氯酸鈣遇到明火時，會在不燃燒的情況下分解并釋放出氧氣助燃。并且，如果次氯酸鈣與有機材料如鋸末或油混合時，即使沒有適于燃燒的環(huán)境，也會導致火災。

次氯酸鈣的另一個重要特性是不穩(wěn)定且容易自反應。常溫下，次氯酸鈣會極其緩慢地分解并釋放出熱量，一旦釋放的熱量無法從容器中釋放出去，就會使其本身的溫度升高，溫度升高使其分解反應更快，最終可導致反應失控而發(fā)生劇烈的起火爆炸。

三、次氯酸鈣引發(fā)的事故

近年來，隨著海上危險貨物運輸量的增加，次氯酸鈣已頻繁惹禍。然而，部分貨主、貨代或是無知，或是故意，以普通危險品的名義瞞報出口，由此給承運人造成的損失無可估量。

2017年2月13日，APL旗下6 350 TEU集裝箱貨船“APL AUSTRIA”號發(fā)生大火。據(jù)悉，初步調(diào)查推斷為次氯酸鈣發(fā)生化學反應導致，大火燃燒了三天三夜。

2012年07月20日，“MSC Flaminia”號在從美國查爾斯頓到比利時安特衛(wèi)普途中發(fā)生火災并引發(fā)爆炸。原因是個別集裝箱裝載有次氯酸鈣，且瞞報未按危險品處理，運輸途中燃燒引發(fā)火災繼而爆炸，事故造成兩人喪生，直接經(jīng)濟損失超過一億美元。

2010年7月8日，馬士基所屬“夏洛特”號駛離馬來西亞巴生港前往阿曼的途中，在馬六甲海峽距巴生港約60海里的海面發(fā)生火災，燃燒經(jīng)歷了11天才徹底熄滅。引發(fā)火災的正是次氯酸鈣。該事故導致馬士基即時做出停止接受從中國內(nèi)地及香港地區(qū)出口的次氯酸鈣貨物的決定。

另據(jù)保險機構Steamship Mutual曾于2009年整理數(shù)據(jù)表示，在1997—1999年期間共發(fā)生6起涉及各種形式的次氯酸鈣集裝箱船事故，涉及船舶分別為“Contship France”號、“Maersk Mombasa”號、“Sea Express”號、“DG Harmony”號、“Aconcagua”號和“CMA Djakarta”號。

由此可以看出，次氯酸鈣引發(fā)的每一次事故，都給承運人造成了巨大的經(jīng)濟損失或人員傷害。

四、次氯酸鈣的海上運輸管理

1.包裝限制

在次氯酸鈣運輸中，會涉及“臨界環(huán)境溫度”這個概念，所謂的“臨界環(huán)境溫度”是指在測試情況下，次氯酸鈣樣品發(fā)生反應失控的周圍最低溫度。次氯酸鈣的臨界環(huán)境溫度越低，越容易達到，因此其危險程度也越高。次氯酸鈣的臨界環(huán)境溫度取決于貨物包裝的尺寸和形狀。同樣的物質(zhì)，較小包裝會比大包裝的臨界環(huán)境溫度更高，這是因為較小的包裝比較大的包裝更容易散熱。另外一個影響其穩(wěn)定性的因素是潮濕度，同樣的包裝下，干燥的次氯酸鈣會比含水的次氯酸鈣臨界環(huán)境溫度更高。

Brian Gray教授認為40千克的潮濕度為8.5%的桶裝次氯酸鈣，UN編號為2880，其臨界環(huán)境溫度大約為55攝氏度，而200千克的大桶裝次氯酸鈣，其臨界環(huán)境溫度大約為44攝氏度。從中可以看出，一個裝載每桶盛裝200千克的次氯酸鈣的集裝箱，它的臨界環(huán)境溫度要比44攝氏度還要低得多，因為集裝箱內(nèi)的包裝桶之間也會產(chǎn)生熱量的集聚，從而導致集裝箱成為一個巨大的次氯酸鈣容器。

雖然根據(jù)《國際危規(guī)》包裝導則（固體）的規(guī)定，危險程度為中度或低度的危險貨物，其適用的包裝為桶、箱或罐，最大包裝凈重桶或箱為400千克，罐為120千克，但在實際工作中，裝運次氯酸鈣的包裝一般不超過45千克。其原因是在20世紀90年代中期，曾經(jīng)有過大桶包裝里裝有重達180千克的次氯酸鈣，多個這樣的大桶裝在集裝箱內(nèi)，在運輸過程中導致了多起人員傷亡的嚴重事故。因包裝越大，其臨界環(huán)境溫度就越低。比如裝滿45千克桶裝次氯酸鈣的20英尺集裝箱的臨界環(huán)境溫度會低至約40攝氏度。所以，目前形成的慣例是每一個包裝有最多45千克的限制，并且一個集裝箱最多允許裝載14噸次氯酸鈣，其目的就是避免次氯酸鈣的臨界環(huán)境溫度降低。

此外，還應注意的一點是，袋子、麻袋、集裝桶及散裝形式的運輸包裝用來裝運次氯酸鈣是不被允許的。

2.裝船準備

嚴格按照海事主管部門對危險貨物運輸?shù)南嚓P規(guī)定，提前三天向主管部門申報，經(jīng)批準后方可裝載。裝船時，船方負責危險品貨物的檢查，包括單證審核和箱體外觀情況檢查。監(jiān)督次氯酸鈣貨物裝貨情況，確保實際裝載位置與配載圖的預配位置一致。檢查相關危險品集裝箱標牌和標記粘貼是否準確和完整。一旦發(fā)現(xiàn)問題，及時與貨主或代理溝通解決，以免留下安全隱患。

3.積載要求

必須嚴格按照《國際危規(guī)》的相關要求進行次氯酸鈣貨物集裝箱的配載和隔離?！秶H危規(guī)》規(guī)定次氯酸鈣的積載類為D，故其只能在貨船上運輸，且只能積載于甲板上，不能裝于貨艙內(nèi)。貨物運輸組件須置于遮蔽處所以使其不受陽光直射，并遠離熱源。為便于探查貨物狀態(tài)，集裝箱應裝載在船舶甲板第一層或第二層。在貨物運輸組件中的包件積載須有足夠的空間，以便于空氣的流通。次氯酸鈣與銨化合物、酸類、氰化物、過氧化物和液體有機物等要“隔離”，即次氯酸鈣與上述危險貨物要在水平或垂直方向上間隔一道水火密的艙壁或甲板。

次氯酸鈣亦屬于海洋污染物，故在甲板積載時應選擇有良好防護的區(qū)域，又因為船舶甲板單根消防皮龍長度通常在20~25米，為便于緊急狀況下的搶險作業(yè)，裝載次氯酸鈣的集裝箱不宜放置在船舶橫向中部位置，即集裝箱應積載在接近兩舷側的有良好防護的區(qū)域，以便快速進行消火栓和專用破拆消防工具的連接，并便于打開箱門。

當使用冷藏箱運輸次氯酸鈣時，冷藏箱的溫度應設定為不超過10攝氏度，通風量不小于40立方米/小時，相對濕度50%。冷藏箱運輸次氯酸鈣的好處是可以人為控制其處于較低的溫度，而降低甚至阻止其分解放熱的程度。但需要注意的是，冷藏箱運輸次氯酸鈣的過程中，一旦冷藏箱發(fā)生機械故障或電力供應中斷，在冷藏箱中的次氯酸鈣的溫度會比在干貨集裝箱中的溫度上升得更快，如果沒有應急的措施來恢復供電或修復故障，可能會更快地導致其發(fā)生爆炸。根據(jù)以往的經(jīng)驗和證據(jù)，如果在10~14天不進行干預的情況下，次氯酸鈣就可能爆炸[2]。

此外，用冷藏箱裝運次氯酸鈣的另一個困難之處在于次氯酸鈣的腐蝕性。特別是在潮濕的情況下，溢出包裝表面的次氯酸鈣會隨著風扇的工作而揮發(fā)，次氯酸鈣會腐蝕冷藏集裝箱的內(nèi)部表面油漆和金屬。所以，如果使用冷藏箱運輸次氯酸鈣，要對其采取適當?shù)谋O(jiān)控措施，以避免出現(xiàn)這些問題。

4.運輸途中管理

海上運輸過程中，由于海上環(huán)境錯綜復雜，船舶應根據(jù)安全管理體系文件的要求負責危險貨物在航行期間的檢查工作，并做好記錄。特別是使用冷藏箱運輸次氯酸鈣時，要核查冷藏箱參數(shù)的設定并確保冷藏箱工況正常。在到達過境港或目的港前按規(guī)定及時向主管部門申報，以免產(chǎn)生不必要的麻煩。

五、次氯酸鈣的應急處置

1.火災應急

一旦發(fā)生火災，暴露的貨物可能發(fā)生爆炸或其包裝可能破裂，船員應評估爆炸的危險并采取相應的措施。盡可能在遠處有保護的位置進行滅火。突發(fā)或瞬間爆發(fā)（如爆炸）的火災可能危及船舶安全，應注意提前做好應急預案。甲板集裝箱著火時，可用大量的水冷卻箱體，在保證安全的前提下，如實際可行，用破拆工具破箱后，向集裝箱內(nèi)大量灌水滅火。

如實際可行，清除或拋棄可能著火的包件。如貨物暴露在火中，不要企圖移動已受熱的包件。假如包件沒有直接著火，要盡量防止其著火，通常的做法是在盡可能遠處用水槍驅(qū)趕，將火驅(qū)離包件。如安全可行，應將暴露于火中的貨物與沒有暴露于火中的貨物分隔開來。已與火場隔離的貨物需要保持潮濕，并在安全的距離進行監(jiān)控，以防止其燃燒。

消防人員要穿戴適當?shù)姆雷o服和自給式呼吸器，加強自我保護，避免人員傷亡。在布置和實施應急消防措施的同時，布置好可能的棄船求生應急準備，一旦火勢控制不住，船長及時發(fā)布棄船命令，避免造成進一步的人員傷亡。

2.溢漏應急

隔離泄漏污染區(qū)，限制出入，如實際可行，立即阻止溢漏。清理人員應穿戴合適的防護服和自給式呼吸器，做好自身防護。避免所有點火源（如明火、非防爆型燈具、電動手工工具、摩擦），穿戴防止產(chǎn)生靜電火花的工作服、軟底鞋等。不要直接接觸泄漏物，勿使泄漏物與還原劑、有機物、易燃物或金屬粉末等接觸。

載于艙面的貨物溢漏時，用大量的水將溢漏物沖洗下船，船上存留的污水要及時清除。

六、結語

根據(jù)以往的經(jīng)驗，次氯酸鈣在運輸中發(fā)生危險的概率是比較大的，這就要求承運人在承接此種貨物時要嚴格按照《國際危規(guī)》的要求履行相關的手續(xù)，無論是存儲，還是運輸都應該遵循《國際危規(guī)》的指導，做好相關的積載、隔離、監(jiān)管等工作。當然還要注意的是，在實際工作中有一些貨主除了借用前述一些錯誤的名字外，可能還會借用另外一種貨物的名稱，其聯(lián)合國編號為“UN1479氧化性固體，未另列明的”，以此來規(guī)避次氯酸鈣在運輸中應適應的更為嚴格的條件。這種情況下一旦發(fā)生事故，國際船東保賠協(xié)會集團是不認可的，所以實務中應多加注意，防止貨主瞞天過海，給我們造成不必要的危險，甚至是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