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傳友
(皖西學院 皖西文化藝術中心,安徽 六安 237012)
中國是一個自然災害頻發(fā)的國度,歷代都重視對災害的抗災和救災,成為歷代朝廷和地方官府施政的重要內(nèi)容,所以形成了一套極為完備的具有中國特色的荒政制度。清乾隆《大清會典》制訂清代的救荒備荒之策是:凡荒政十有二:一曰救災;二曰拯饑;三曰平糶;四曰貸粟;五曰蠲賦;六曰緩征;七曰通商;八曰勸輸;九曰嚴奏;十曰辨災;十有一曰興土功;十有二曰反流亡[1](卷十九,P162-165)。規(guī)定極為詳細而完備,作為抗災救災的指導原則。
六安州因其地處大別山區(qū)和江淮丘陵地區(qū),“山田蹺瘠,憂旱為多”[2](卷之十,《風俗》《四民》,P407)。故歷史上旱災頻發(fā),為害極大,時常發(fā)生饑荒。地方志書記載有清一代,六安州域曾出現(xiàn)了數(shù)十次不同程度的旱災。清康熙年間是六安州域旱災發(fā)生較為頻繁的時期,僅《六安州志》記載的全州域旱災就達9次之多[3](卷之五十五,《雜類志》《祥異》,P560-561),其中康熙十八年(1679)特大旱災是最為嚴重的一次,地方志稱之為“奇荒”[3](卷之五十一,王所善《奇荒申請蠲賑文》,P399-400)。自康熙至同治年間編纂的《六安州志》對此次災害情況和各級官府應對舉措作了較為詳細的記載,為研究清代荒政提供了極為珍貴的史料。本文利用地方志資料對六安州此次特大旱災進行探討,敬請批評指正。
清康熙十八年六安州特大旱災是前一年旱災的延續(xù),即在康熙十七年(1678)秋季,六安州就已發(fā)生了嚴重旱災,到第二年(康熙十八年)天氣一直處于基本無雨的干旱狀態(tài),旱災愈發(fā)嚴重,到秋季田地完全絕收。六安州旱情持續(xù)達十幾個月,災區(qū)百姓遭受異常沉重的打擊。時任六安知州王所善在給督撫奏文中稱:“六安舊歲旱歉,因分數(shù)不及蠲例,正賦勉辦全完,民力拮據(jù)已盡。今春缺食,懸望秋成。豈期入夏迄今,旱魃肆虐,栽插維艱,虔禱無應”,“不意三伏炎炙,爍石流金,前此一二栽插之處,無不焦枯”,“看得六安今歲之旱真奇災也。去年雖勘未成災,然亢旸僅得微雨,秋成之后塘水已竭。乃歷冬過春,從無滂沛,種粒難施”,“未栽者惟成赤土,已栽者又復焦枯。婦子悲號,室家愁慘”。又稱:六安州“旱災至今歲極矣。五月不雨而稻種未播,六月不雨而豆葉皆枯,至七月則秋陽更烈,無論山田、畈田,即低漥萬一之禾豆,無不一火可燎”,“百里無泉,萬戶絕煙,方當秋際已掘草根、刮樹皮,悠悠歲月何計謀生,此國朝三十年未有之奇旱”,“天災流行何地無之,然未有酷烈如今歲六安之甚者,竹木皆黃,粒食告匱。忽又飛蝗蔽日,雖無苗可食,而樹葉并為之一空,合州民命實無一線生路”[3](卷之五十一,王所善《奇荒申請蠲賑文》,P399-400)。其作《英山事竣漫紀》對當時災害之情有“己未七八月,斗野旱無雨;惟六災更奇,有苗枯且仆。山上白石焦,山下川流涸;十室九空矣,俯仰何所措。三秋早啼饑,入冬那有袴;市米湧如珠,耕牛販似騖”[3](卷之五十二,王所善《英山事竣漫紀》,P461)的詩句描述。時任六安州駐軍營協(xié)鎮(zhèn)的周于仁也奏稱:“六邑山城,土瘠民窮,去秋蹇遭災旱,五谷不登,小民饑寒啼號,難以繪狀圖形。今春安撫大老爺按臨廬陽,俯憐饑饉載道,憲示題請,無及賑濟,緩征免派雜差,救活無限生靈。惟翼今歲有秋,可以瘡痍漸起,不料兇年之后,又罹奇荒。自舊秋以至今秋,旱魃肆虐,亢陽不雨,草木盡枯,井泉盡涸,號天不應,祈禱不靈。民已十室九空,糧無隔宿;家家釜內(nèi)塵生,戶戶灶頭煙斷。可憐傷心,兒女求鬻賣之無門,結發(fā)夫妻決分離于瞬息。其中有日炊木皮而養(yǎng)親以草蘗者。州正前報夏災尚望一分栽插,得雨可收。今則地裂土焦,秋災愈熾,真亙古未有之奇荒。所謂盡貧富貴賤之倫,共登鬼箓者也”[3](卷之五十一,周于仁《報災稟文》,P401)。從地方官員的奏報災情的呈文中,可以看出當年六安州旱災的嚴重情景,同時伴生蝗蟲災害,夏糧、秋糧無獲,出現(xiàn)了“百里無泉”“釜內(nèi)生塵”“萬戶煙絕”及“賣子鬻妻”的嚴酷慘象,難以“繪狀圖形”。
此次旱災是持續(xù)漸生的過程,同時還出現(xiàn)了蝗蟲災害,致使農(nóng)作物顆粒絕收,百姓生計日艱。迫使地方官府必須積極面對,加大應對力度,抗旱救災。
自康熙十七年秋季旱災發(fā)生后,所有能蓄水灌溉的堰塘已完全干涸,無水應對旱災。地方上唯一應對辦法就是祈雨,祈求得老天降下甘霖以除旱消災。六安知州王所善數(shù)次分別向龍王、風伯、城隍神祈雨。《激龍?zhí)都牢摹吩疲骸吧系垡院蒙鸀榈?,凡有神靈皆當仰體以救濟群生,職之所在不能巳也。六地去歲旱矣,塘無宿水。而今歲自春徂夏,如惔如焚,播種莫施,僅存豆顆于什一。善日夜焦思,再三虔禱,而密云小雨未獲溝澮之盈;旋如烈炙,寸草皆枯,嗷嗷殘喘,望云霓而不見,對皎日以悲號。此皆守土者罪愆之積,莫挽天和。但災咎譴告宜加善身,赤子何辜,重罹此慘,而矢心無告。計再乞救于靈,則惟龍惟最。吾聞龍之為德飛而在天,則云從之膚寸之合,不崇朝而雨,天下今其尚在淵乎!當萬民阽危之際,豈容潛伏,惟愿速出池中,早彰天用。騰山川之云氣,吸江海之波瀾,率引族屬,協(xié)力傾注,奮雷霆而殲旱魃,浸畎畝以拯遺黎。庶幾克副上帝好生之德,而無負神龍之職哉!惟茲黔首將共投石以擾幽宮也,其猶得久作臥龍于斯潭否?”[3](卷之五十一,王所善《激龍?zhí)都牢摹?,P397)是投石于龍?zhí)兑约埻跣杏?。認為是知州一人的罪愆所致,祈求上帝降罪于自身一人,而不要使其治下的黎民遭受此難。表現(xiàn)出其以治下蒼生為懷的慈愛之情。《祭風伯文》:“五日一風,十日一雨,斯為稔歲,風與雨相資為德。然而云霥以開烈日致旱者惟風,勇蛟龍以沛霖澍則致雨者惟風,其為用致速”,所以“謹率災黎精誠拜祝,翼起虹霓于海澨,發(fā)龍澤于山陬,掃去災氛,吹來霶霈,甦萬姓之暍,駕一滴之鬃,皆出自風神之賜。則阜財解慍,以彰巽德,以奏神功,而封疆赤子均有賴矣”。[3](卷之五十一,王所善《祭風伯文》,P397)王知州在向城隍神祈雨則稱六安州之所以發(fā)生旱災是“司牧者不能謹身率物,勤行教化,致仰干大造降割生靈,以有斯日”。于是“痛自懲艾,齋祓虔誠,懇禱城隍尊神轉奏上帝,開悔禍之心,廣好生之德,釋其積愆,沛以新澤,固上愿也。或即罪孽過深,糾譴莫貸。止當罰及守吏,須憐萬姓之無辜。庶幾,復挽天和,乃幸三秋之有望。早一日則引領其蘇,遲半旬恐愆期無濟。所爭在呼吸之間,奚難于頃刻而徧果;叩求之必應,豈暴露之敢辭,肅布微忱,伏惟降鑒”。[3](卷之五十一,王所善《祈雨文》,P398)但是數(shù)次祈雨效果甚微,沒有甘霖降下,旱情仍未得到緩解。這實際上是歷代地方官府及民眾應對干旱災情的一種消極應對行為,其主要目的是在于安定對生存環(huán)境焦慮與不安的日益焦躁的民心,是在大旱之時的一種“慰民之心”和“慰民之望”手段[4]。
清代對災情奏報規(guī)定極為明確,“州縣官遇水旱,即申知府、直隸州、布政使司,達于巡撫,巡撫具疏以聞”[1](卷十九,P164)。順治十七年(1660)定奏報災情期限,規(guī)定夏災限六月,秋災限九月,對遲報、匿災者給予處罰[5](卷四十六,《國用考八》《賑濟》,P5288)。旱災發(fā)生后,作為六安州行政主官的知州王所善先后三次向上級稟報災情,希望能夠得到及時救濟。第一次是六月初旬,“申為實陳旱災情形事,據(jù)紳士軍民具陳歲旱情由。該卑州看得民為國本,食為民命,伊古莫易也”。接著陳述災情后,“亟請恩蠲,早賜軫恤,恐三空四盡之殘黎將為輾轉溝壑之餓莩矣”。此具陳得到廬州知府的批復,“府檄飭令躬親勘明,分數(shù)造冊間復”。第二次是六月下旬,“再詳各憲,據(jù)實題請”,“懇祈憲臺鑒察民命阽危,稅糧無出,早賜轉詳,題請蠲免,庶萬姓免為溝瘠,閭閻不致空虛矣”。得到了知府、巡撫及總督等各級衙門的批示確勘災情。第三次是七月十五日,呈稱:“除一面改造確冊另送外,謹將十分災傷情由,詳懇憲鑒,早賜蠲恤,民命得生,邦本有賴矣?!蓖瑫r又稱:“望憲鑒民瘼,另報奇荒,早賜全恩,則災黎之心得慰,瀕死之命得活?!盵3](卷之五十一,王所善《奇荒申請蠲賑文》,P399-400)當時任六安州駐軍營協(xié)鎮(zhèn)周于仁也于七月初一日稟報撫軍憲臺,其文稱:“己未之夏,六安赤旱,野無生草,官民禱雨不應,閭閻號泣聲震天地。時予甫受事,目擊心傷,亟將地方情形先具稟報安徽撫憲徐。又據(jù)紳衿里民公呈告災,續(xù)為通詳,荷蒙督撫軫念災黎,題請蠲賑,饑民賴以存活。雖司牧者另有繪圖之請,而予亦共濟時艱,未容箴口,匪敢沽名譽也。備述于左”,故“伏乞轉詳上憲,備悉災民疾苦,急請沛恩拯救,施仁賑濟,布令緩征,滿目災黎,得以回生。為此等情,據(jù)此看得六安界通豫楚,山深地險,盜賊易生,是以設將添兵,駐防此地。卑職涖任以來,甫經(jīng)兩月,目睹亢旸苦無滴雨,先栽者苗豆皆枯,未種者今俱絕望。米糧騰貴,萬姓皇皇,鄉(xiāng)野饑民紛紛求乞。卑職雖非民牧,職在安民?!?今據(jù)前情本不敢轉呈,因合州紳衿里老赴職衙門,再三哀求。卑職身在地方,目擊民艱,又不得不為請命憲臺,愛民心切,必有宏裁。倘邀救濟之恩,則災黎億萬共慶再生,頂戴憲慈,與高天厚地并垂不朽矣。備由具呈督撫兩憲云云。”[3](卷之五十一,周于仁《報災稟文》,P401)王知州和周協(xié)鎮(zhèn)的報災稟文得到撫、督及朝廷的回復,委派大員進行勘災。
勘查災情是地方官員或朝廷派員實地查勘核實災害情況,確定受災程度,給予救濟。是年九月九日,廬州府檄轉奉安撫部院徐憲檄云:“案照該屬本年秋被旱災節(jié)據(jù)詳報甚為慘切,特委該府履畝勘明被災分數(shù),本部院據(jù)以具題。今奉旨特差戶部大人詹、堪來南查荒,合行飭知,是日戶部郎中詹公布、禮部員外堪公泰率數(shù)騎由霍邱馳入州境。”當時知州王所善在鄉(xiāng)忙于救災,州駐軍營協(xié)鎮(zhèn)周于仁迎入,備悉被災之情。但僅一杯茶工夫,居民擁馬泣訴,詹、堪二公溫諭,“六安飲馬無泉,沿途數(shù)十里不見草堆,確是奇荒。我回奏朝廷全免爾等錢糧,到安慶與巡撫商確賑濟,爾民各安生業(yè),毋致流離”[3](卷之五十一,王所善《奇荒申請蠲賑文》,P400)等語,于是民心稍安,靜候朝廷救濟。
六安州災情在朝廷委派官員勘查后不久,知州王所善針對六安州域所發(fā)生的災情制訂了較為詳細的救災方略,并呈報廬州知府、安徽巡撫衙門批準執(zhí)行。其稱:“旱則請蠲,饑則請賑,大旱則必大饑,此相應之理。所以報荒之文甫上,而救饑之策不得不急講也。茲時方七月,人心早已驚怖,卑州遍行出示,多方曲慰,靜候憲恩賑恤。但思從來荒政必講究于平日,則發(fā)倉散給,不致臨時無措。六地從無積儲?!惫蚀恕爸斀吖芤?,妄議條陳,不揣愚瞽,冒凟憲聽,伏惟鴻裁,下察邇言,俯賜採擇,普利早施,不啻起萬民之白骨而肉之矣”。其陳述三款條陳是:“六邑災民以老幼男婦通計不下數(shù)萬口,若九十月間開賑,屈指明年四月終止,共八個月,需用米谷以萬數(shù)。況今歲大江南北告災者多,所需豈小,若動正項并倉米,又恐前次鳳陽等處賑濟者,尚未補項,致礙今番動用之請。但江南重地所關于邦本甚大,惟望憲臺回天之力,會同合疏,仍請開捐納新例,以補先今動賑之用。則賑源既開,然后分別州縣,被災輕重,酌動現(xiàn)在銀米給散。六邑殘黎統(tǒng)歸再造中矣”;“民間貧富不等,有無相通自是常情。獨至兇年有力者,以饑民求借,勢莫取償,又恐難以為繼,不敢開端。窮民乞貸無門,今派借不可派捐,亦不可惟有獎勸一法。好義者隨力厚薄,出自心愿,輸?shù)疚迨陨险撸菘h給匾示獎。至輸?shù)疽话偈陨险?,申府給匾示獎。至輸銀一百兩以上者,為題請示旌,或給頂帶榮身。素封自知踴躍矣”;“六地顆粒無出,境內(nèi)已乏米粟,雖請蠲請賑,終難免于困頓。其勢必賴平糶,請于司庫暫借發(fā)銀幾千兩,作為糴本。在地方士民中保選殷富、歷練商牙,并畏法有家產(chǎn),妥役數(shù)人,分頭齎銀,訪問各路熟收之處,採買一應雜糧,裝運回州。即核明買本、腳費,均算作價,照本發(fā)糶,糶而復糴,后先相繼,循環(huán)周轉,則米粟無匱乏之虞,不致十分騰貴,人心自安。但糶時須限定每人,止許買糧若干。查禁重復,更番之弊,使奸豪不得多買,射利庶為均普。俟來年麥熟時止糴,仍歸糴本,解還原款。此無損于國課,而實益于民生者也?!盵3](卷之五十一,王所善《救荒條議》,P404-405)其所陳救荒三款條議實際上就是“賑饑”(拯饑)“勸捐”(勸輸)“平糶”三法,得到了各級官府的批準。
六安州地方官應對此次災荒的賑濟舉措主要有蠲免、賑饑、給種、弭盜。
1、蠲免
蠲免是全部免除或部分免除災民按規(guī)定當年所承擔的賦稅,使其能夠渡過災荒難關。六安州本年災情在朝廷大員詹、堪兩人回朝備奏“江南疾苦,上惻然,勅部議,將六安等十三州縣本年地丁錢糧全免”[3](卷之五十一,王所善《奇荒申請蠲賑文》,P400)。康熙《江南通志》也載:“鳳廬滁三府州又被異常旱災,安徽巡撫徐國相會同總督阿席熙具提,本年十一月部覆,俱委戶部郎中詹布、禮(部)員外郎堪泰復經(jīng)勘明覆題,欽奉皇恩破格全蠲,或蠲銀,有差漕糧改折外耗贈米,俱奉恩蠲?!盵6](卷二十三,《蠲恤》,P22)
2、賑饑
賑饑是將官倉米糧無償賑給饑民。六安州官于是年十月奉諭旨“動支倉庫銀米,不拘何項,先行賑濟。撫憲親涖焉,按口計日,分道設廠,扶老攜幼者日以萬計,各得贍生”[3](卷之五十一,王所善《奇荒申請蠲賑文》,P400)。協(xié)鎮(zhèn)周于仁也云:“大中丞徐公單騎之六,令設四廠,計口受糧。而余適受東廠之委,紳士之襄事者,時則有王子廷清、孫子振、黃子曉、楊子緒、黃子珂,及諸耆老先白于神,共矢無私。州佐董君渠成率吏卒,執(zhí)簿冊從其后。東方之民攜老擎幼而至,爰載諸簿,大口月給米六升、銀六分,小口米如之而去其銀。漸次以增,計五千余口。自冬初至春杪,凡六至賑所,每一給發(fā)。余偕同事喘不少息,由旦及昏,歷三日而始畢?!盵3](卷之五十一,周于仁《東廠賑饑序》,P402)設廠東南西北四處賑饑,委托地方士紳襄理其事,官府派員參與,歷時七月,饑荒得以解除。“大中丞徐公親閱賑所,見其規(guī)畫,嘆曰:‘此地生矣。’”知州王所善還“憐士之貧者,匯名饋贈,勿令赴賑,人服其政之仁”[3](卷之五十一,李乃字《太守王莊岳公傳》,P393)。
3、給種
給種是官府無償發(fā)給百姓籽種及給牛以資耕種?!爱敯嗽轮?,牧以麥種未布,沿野給之”[3](卷之五十一,駱士憤《協(xié)鎮(zhèn)周公功德頌》 P409)。第二年春時,王知州還給牛種。主要是幫助災民盡快恢復生產(chǎn),有效提高抗御災害的能力。
4、弭盜
弭盜主要是加強社會治安,以防止饑民借此生事而引發(fā)社會動亂。中國傳統(tǒng)社會的一般情況下,地方發(fā)生的災荒如果不能得到有效救濟,極有可能引發(fā)饑民生事,釀成社會動亂。故皖西地方志稱:“以水早頻仍,饑寒之民聚而為匪,此變之起于天時者也?!盵7](卷末,《雜志》,P1197)居民因災害而“盜賊蜂起,愚民迫饑餓,往往負鋤耰隨之行劫。”[8](卷二十八,《職官志》《名宦》,P573)即是如此。為防止饑民可能釀生變亂,協(xié)鎮(zhèn)周于仁“惟恐災傷致生盜賊”,“嚴督官兵四散游巡,以防不測”[3](卷之五十一,周于仁《報災稟文》,P401)。但“時西山聞警,外境匪類乘而竊發(fā)”,周公認為:“禁暴誠吾事,茲之迫饑寒者,難眾創(chuàng)也。”分置部伍防其扼要,相資彈壓。“首事者治以罪,寬厥協(xié)從,編戶帖然。窮谷荒陬皆與長吏登涉,計口受糧,勸之安輯,毋得遠徙,失來歲業(yè)。其御災患、修營備者,必謀完全?!盵3](卷之五十一,駱士憤《協(xié)鎮(zhèn)周公功德頌》,P409)由于處置得當,未發(fā)生大規(guī)模的饑民借機劫掠鬧事事件。
法國法蘭西學院院士、著名漢學家魏丕信先生指出:“備荒和救災的確是中國官僚制度的頭等任務之一,這是中國傳統(tǒng)的家長式權力統(tǒng)治的一部分,它體現(xiàn)了儒家的教義:‘養(yǎng)民’才能更好地‘教民’。然而,在多數(shù)情況下,國家行政組織(the stale administration)以及與之共同形成一個權力結構的那些社會群體是不可能截然分割的,它們緊密地聯(lián)系在一起,而國家只是處于這個權力結構的頂點?!盵9](P4)清康熙十八年六安州發(fā)生的特大旱災,在地方官府的主導和地方士紳的積極參與下,饑民得到了及時救濟,是歲六安州饑民竟“野無一殍,戶不他徙”“全活十余萬眾”[3](卷之五十一,李乃字《太守王莊岳公傳》,P393),收到了良好的社會效果,有效地維護了地方社會秩序,充分體現(xiàn)出清朝初期地方各級官府對社會的治理能力和控制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