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語教學理論中國學派建設的基本問題

崔　剛　黃文紅

(1.清華大學 外文系，北京 100084；2. 外交學院 英語系，北京　100037)

0　引言

自20世紀70年代末以來，為了滿足我國改革開放對于人才外語能力的需求，以英語為主要語種的外語教學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視，外語教學的規(guī)模與層次都得到了跨越式的發(fā)展。我國已經(jīng)成為名副其實的外語教學大國，但是這并不意味著我們就是外語教學的強國。在接近40年的時間內(nèi)，我們在國外教學理論的引進以及教學方法和考試制度的改革方面付出了極大的努力，但是我國外語教學中“費時低效”的問題并未得到根本的解決，大多數(shù)的外語學習者在經(jīng)歷了多年的學習和層層的考試之后并沒有真正具備使用外語進行交際的能力，社會上也因此對外語教學存在著諸多的質(zhì)疑之聲。導致這種狀況的原因是多方面的，而根本的原因在于我國的外語教育理論研究還沒有形成獨立的學派，外語界長期以來以介紹、詮釋和驗證國外的教學理論和方法為主，還沒有建立起一個具有中國特色、適合中國國情的外語教學理論和實踐體系(胡文仲，2009)。外語教學理論是哲學社會科學的重要組成部分，因此，建立外語教學理論的中國學派既是外語教學事業(yè)發(fā)展的必然要求，也是我國外語教學研究者面臨的重要政治任務。本文擬就外語教學理論中國學派建設的基本理論指導、基本目標、基本前提、基本原則和基本方法等問題進行討論。

1　基本理論指導

馬克思主義哲學為外語教學研究提供了基本的世界觀和方法論。辯證唯物主義要求我們一切從客觀實際出發(fā)，充分考慮中國的國情、教情和學情，認識中國學生外語學習的基本規(guī)律，并以此制定出切實可行的教學方案。外語教學是一個復雜的系統(tǒng)工程，其中包含著眾多的要素與矛盾，唯物辯證法可以使我們更加全面地看待其中的各個要素，全面把握它們之間的相互關系。另外，量變與質(zhì)變的辯證關系也可以使我們更加科學地解釋外語學習的基本規(guī)律。歷史唯物主義主張人民群眾是歷史創(chuàng)造者的觀點，這可以使我們對于外語教學理論中國學派建設的主體具有正確的認識，廣泛地凝聚各方面的力量，極大地提高建設的效率。

以人為本、全面協(xié)調(diào)可持續(xù)發(fā)展的科學發(fā)展觀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的重要組成部分，它對外語教學理論中國學派的建設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以人為本首先體現(xiàn)在以學生為中心的教學理念上。學生是外語學習的實踐者，外語教學要以學生為中心，充分考慮他們的需求，尊重學生的身心發(fā)展以及外語學習的基本規(guī)律。更為重要的是，他們在學習過程中的經(jīng)歷，包括成功的學習經(jīng)驗和失敗的教訓以及遇到的困難與問題，都為外語教學研究提供了豐富的素材和內(nèi)容。另外，外語教學是一項涉及多種因素的復雜系統(tǒng)工程，從過程來看，外語教學涉及政策與教學大綱的制訂、教材的編寫、教學、測試等不同的環(huán)節(jié)；從參與者來看，外語教學涉及社會、政府官員、教育專家、教師、家長和學生；從學科的角度來看，外語教學又與許多學科具有密切的關系；而且外語學習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其中經(jīng)歷小學、初中、高中、大學甚至研究生等各個不同的階段。面對這些眾多的因素，只有遵循科學發(fā)展觀我們才能很好地協(xié)調(diào)好它們之間的關系，從而確保學生的學習過程高效、順利地完成。

2　基本目標

立德樹人是發(fā)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教育事業(yè)的核心所在，是培養(yǎng)德智體美全面發(fā)展的社會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的本質(zhì)要求。外語教學是整個教育事業(yè)的有機組成部分，因此，立德樹人也應該成為建設外語教學理論中國學派的基本目標。要實現(xiàn)這一目標，我們應立足于外語學科本身的特點，著眼于培養(yǎng)學習者使用外語進行跨文化交流的能力，并在此過程中提高他們的整體素質(zhì)。針對目前外語教學中存在的現(xiàn)實情況，在此筆者想重點強調(diào)以下幾點：

第一，在語言表達方面要注意培養(yǎng)學生使用外語介紹中國文化、講好中國故事的能力，從而很好地發(fā)揮外語教學在提高中國文化軟實力中的作用。要增強中國文化的軟實力，首先是要外國人了解中國文化，而外語教學，尤其是英語教學，在這一方面起著獨特的作用(崔剛，2009)。英語是目前世界上使用范圍最廣泛的語言，使用英語向外國人介紹中國的文化與國情，可以有效地提高中國文化的影響力。另一方面，隨著中國經(jīng)濟實力的不斷增強，西方人對中國文化的興趣也在不斷增強。面對當今世界所存在的紛繁復雜的各種困撓，許多西方學者也主張從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尋找答案。與此同時，也有許多西方人士對于中國的文化存在著許多誤解。對于文化的誤解很容易導致不同文化之間的沖突，現(xiàn)在世界上流行的“中國威脅論”與此就有很大的關系。要滿足西方人對于中國文化的求知欲，消除他們的誤解，除了專門機構的宣傳與介紹之外，更要依靠大家在與西方人的交往中，以一種潤物細無聲的方式向他們介紹中國的文化。在這一方面，我們的外語教學還存在著很大的改進余地。由于我們只是重視了英語國家文化知識的傳授，而不重視中國文化，絕大多數(shù)的學生在大學畢業(yè)，通過了四級、六級甚至英語專業(yè)畢業(yè)之后，都不知道《紅樓夢》《水滸傳》《三國演義》《聊齋志異》等中國古典文學名著的書名在英語中該怎樣翻譯。

第二，外語教學要強調(diào)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教育。立德樹人的核心在于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教育，在這一方面，外語教學具有獨特的地位。語言是文化的載體，是文化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學生在學習外語的過程中勢必要接觸它所承載的異國文化，如果不善加引導，他們很容易會盲目地接受西方文化中的行為規(guī)范、價值觀和道德觀，很容易忘記甚至疏遠自己的文化，從而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培養(yǎng)造成沖擊。高一虹(2002)指出，我國的外語學習者來自發(fā)展中國家，處于母語環(huán)境，他們所學的目標語及其文化具有社會地位優(yōu)勢，因此他們對中國文化的認同需要特別關注。要在外語教學中培育和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增強學生對中國文化的自信和認同感，要尤其注意以下兩個問題：(1)概念體系的建立。語言與社會文化密切相關，不同的語言中都隱含了不同民族、不同國家、不同社會的價值體系。在漢語和外語中，兩個看似完全對等的概念，它們往往具有性質(zhì)不同的內(nèi)涵。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愛國、敬業(yè)、誠信、友善，這24個字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基本內(nèi)容，每個詞都有豐富的內(nèi)涵。雖然我們都可以在外語中找到類似的相對應的詞匯，但是它們的內(nèi)涵確實具有很大的差異。我們需要加強相關的研究，使用外語對這些核心的概念進行闡釋，構建自己的概念體系，并把它們有機地融合與外語教學的各個環(huán)節(jié)。(2)教材的編寫以及學習材料的使用?，F(xiàn)在的外語教學更多強調(diào)語言材料的真實性，力圖讓學生通過接觸真實的語言材料來提升語言能力。在此背景之下，我們的教材編寫一般是直接選取國外的材料，甚至大量地引進國外的教材。這一點需要引起我們的特別注意，我們以英語為例來說明這一點。目前的英語教材大都以交際教學法的理論作為基本的理念。學習外語是為了使用外語進行交流，但是為了什么目的進行交流、交流什么、按照什么樣的規(guī)矩來進行交流，不同的教材編寫者出于不同的價值觀取向而采用完全不同的做法。Cook(1999)指出，目前國際上占據(jù)主導地位的英語教材大都遵循“同化主義語言教學”的理念。學習英語的目的是為了移民和到英語國家留學，就是為了幫助學習者融入英語國家。為了實現(xiàn)這一教學目的，英語教材大都以英國本族語人的思維方式、行為舉止、交往禮儀、價值觀念等作為教學內(nèi)容。Ellis(2003)也指出，在現(xiàn)在的外語教學中，很多作為教學任務的語言材料內(nèi)容都體現(xiàn)西方英語國家的價值觀念和文化常模。Alptekin(1984)指出，作為單向交流的接收方，接收的信息都是英語國家的，這就使得非英語國家的文化可能被完全淹沒，損害學生的價值觀念和對于自己國家文化的認同。Kumaravadivelu(2003)也認為，在情感與文化方面，英語學習時種種遠離學生實際生活的外國內(nèi)容會讓學生感覺自己在文化上處于一種從屬的地位。因此，目前英語教材的狀況令人擔憂，又加之有的教師在教學的過程中對西方價值觀的渲染，不注意培養(yǎng)學生的鑒別能力，很容易導致學生對于中華民族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以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疏離。因此，如何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融入于英語教材之中，同時又避免“文革”時期出現(xiàn)的片面強調(diào)突出政治的做法，這是我們急需研究的問題。

3　基本前提

學術自信是建設外語教學中國學派的基本前提。只有在有足夠的學術自信的前提下，我們才能有勇氣提出自己的觀點，堅持自己的特色，不去盲目地跟從他人的觀點，建立自己的話語和理論體系。這一自信不是憑空喊出來的，而是基于我們所擁有的理論基礎、教育傳統(tǒng)以及外語教學的歷史經(jīng)驗。如上文所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為我們外語教學理論的建設提供了基本的理論基礎，是我們所擁有的強大思想武器。我國外語教學理論的研究和實踐者從小接受黨的教育，對于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理論具有很好的掌握，這是其他任何國家的同行所無法比擬的。要建設外語教學理論的中國學派，要在世界的舞臺上具有自己的話語權，就要充分發(fā)揮我們的這一理論優(yōu)勢，并使之成為我們學術自信的強大支撐。

中華民族為人類文明進步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5000多年連綿不斷、博大精深的中華文化，包含著中華民族最根本的精神基因，代表著中華民族獨特的精神標識，是中華民族生生不息、發(fā)展壯大的精神追求，其中包含著豐富的教育傳統(tǒng)。從夏商西周時期官學教育體系建立，再到春秋戰(zhàn)國時期私學產(chǎn)生，一直到今天長達幾千年的歷史之中，我們的前輩們在教育思想和實踐方面積累了豐厚的財富，出現(xiàn)了一大批重要的教育家(孫培青，2009)?，F(xiàn)在西方推崇的一些先進教學理念，有很多早在幾千年前的先賢已經(jīng)有所教誨(劉道義，2011)。例如，“中人以上,可以語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語上也?！斌w現(xiàn)了以學生為中心、因材施教的原則；“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揭示了“學—思—行”的學習過程，體現(xiàn)了理論聯(lián)系實際、知行合一、學以致用的原則；“不憤不啟，不悱不發(fā)”道出了啟發(fā)式教學的核心內(nèi)容。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是中華民族的“根”和“魂”，為中國外語教學理論的發(fā)展提供了豐厚的土壤(崔剛，2011)。外語教學是整個教育體系的組成部分，這些教育理論應該被廣泛地應用到外語教學之中?？傊?，中華民族幾千年的文明，尤其是豐富的教育傳統(tǒng)，是我們學術自信的一個重要來源。

自從1862年京師同文館成立一百多年外語教學的實踐是我們學術自信的直接來源。對中國外語教學歷史的考察使我們意識到，雖然西方在語言教學理論的構建方面走在了我們的前面，但是，我國在外語教學實踐方面卻獨具優(yōu)勢。在過去一百多年的時間內(nèi)，中國的外語教學積累了豐富的經(jīng)驗，培養(yǎng)了大批的外語人才，也形成了自己的特色，再加之中國幾千年的文化傳統(tǒng)，這些都為外語工作者提供了信心的來源和保障。尤其是要研究中國外語教學的問題，我們應該比外國人更具優(yōu)勢，一味崇洋的思想是要不得的。張正東先生在談到中國的外語教學研究時曾反復強調(diào)不要誤以為“外國的月亮比中國的圓”，要防止“西方中心”的影響。他說：“西方并不是一切先進。西方的外語教學研究投入大、理論成果多, 但并沒把西方的外語教學辦的合乎理想?！?包天仁，2005：12)許國璋先生也說過類似的話：“我們要對我國的外語教學水平有充分的信心。解放后，我們培養(yǎng)了一大批高水平的人才，不一定比英美大學的差。我們中國的教授也不一定比外國的教授差。我們要學習外國的東西，學習他們的長處，但是決不能泄氣，自暴自棄，忘了我們的優(yōu)勢，我們有豐富的文化底蘊?！?姚乃強，1996：174)

4　基本原則

實事求是、理論聯(lián)系實際是建設外語教學理論中國學派的基本原則。在外語教學理論中國學派的建設中，要堅持實事求是，就是要從中國國情、教情和學情出發(fā)，研究在中國環(huán)境下外語教學的基本規(guī)律和基本方法。從國情來看，我國仍處于并將長期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而從教情和學情來看，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以下幾個特點：(1) 中國的外語教學不應以融入外國社會為目標，而應該服務于我國改革開放的需要，學生將來使用外語的場合更多地應該是在中國國內(nèi)，盡管我們不能排除學生將來出國旅游、訪問、深造和移民的各種可能。(2)中國的外語教學主要圍繞課堂進行，而課堂教學的學時有限。除了外語之外，學生還有許多其他的課程需要學習。(3)外語使用的環(huán)境有限。在中國沒有本族語國家那樣的語言使用環(huán)境，學生接觸外語的機會相對較少。(4)教師的素質(zhì)參差不齊。中國的地域面積大，地區(qū)差異也非常大，對于大部分地區(qū)的外語教師來說，他們很多人都不能熟練地使用自己所教授的外語。(5)漢語和外語的差異大。以英語為例，漢語屬于漢藏語系，象形文字，而英語則屬于印歐語系，拼音文字。兩者之間在語言結構上的差異較大，中國學生在學習英語時要比法國學生或者其他歐洲國家的學生面臨更多的困難。(6)中國的外語學習者也具有許多自身的特點。人是社會文化的產(chǎn)物，中國的社會環(huán)境、傳統(tǒng)文化、教育方式等勢必會對英語學習者產(chǎn)生影響，使他們在學習動機、態(tài)度、方式、策略等方面具有了許多自身的特點，而這些特點往往是根深蒂固、很難改變的。因此要求理論工作者能夠?qū)Ξ斀裰袊褪澜绲慕?jīng)濟、政治、文化、社會等領域的重大問題給予科學的理論說明，能夠提供解決問題的正確方案，真正成為理論聯(lián)系實際的理論家。而對待西方的理論要注意分析、研究并借鑒其中于我們有益的成分，但決不能離開中國具體實際而盲目照搬照套。按照這一要求，要在外語教學理論中國學派的建設中堅持實事求是、理論聯(lián)系實際的原則，我們要特別注意以下兩點：

第一，要科學地對待國外的理論。在外語教學理論中國學派的建設過程中，我們需要充分吸收國外的教學理論與教學思想。不可否認，國外在外語教學的研究方面已經(jīng)走在了我們的前面，出現(xiàn)了許多教學流派和語言學習理論，這些理論對于我國的外語教學都具有十分重要的借鑒意義。但是，國外的理論與方法必須與中國的實際情況相結合。把外國的理論與中國的實際相結合實際上就是普遍性與特殊性相結合的問題，世界各國的語言教學具有許多共同的普遍規(guī)律，這是我們借鑒國外理論與方法的依據(jù)之所在，而各個國家的語言教學又有各自的特殊性，它們在教學目標、教學環(huán)境、教學傳統(tǒng)等各個方面都具有各自不同的特點。我們在外語教學理論中國學派的建設過程中，堅持實事求是的原則就要把外語教學的普遍規(guī)律與中國特殊情況相結合。

第二、認真總結我國外語教學的優(yōu)秀傳統(tǒng)，做好繼承與創(chuàng)新(崔剛，2007)。一百多年外語教學的經(jīng)驗和教訓是我國外語教育界的寶貴財富，值得我們?nèi)フJ真地挖掘和總結。其目的在于通過梳理和挖掘這些經(jīng)驗,描述中國人教授和學習外語的歷史軌跡,找出中國人教授和學習外語的共性和特性,提出中國外語教育應遵循的理念、原則和方法,探究中國人百年學習和教授外語的成功之路,為當今外語教學提供啟迪和借鑒(張紹杰，2010)。但是，這些優(yōu)秀的傳統(tǒng)大都散見于各種文章之中，并未得到理論上的闡述和系統(tǒng)的總結。目前普遍存在的一種傾向是對過去的問題批評較多，而對過去的經(jīng)驗總結重視不足。這種傾向的存在往往會使得外語教學缺乏必要的延續(xù)性，很容易導致“刮風”的現(xiàn)象。今天推廣一種教學方法，過不了多長時間又要推倒重來，再換成另一種教學方法，搞得一線外語教師無所適從。束定芳(1994：56)指出：“從唐僧西去取經(jīng), 開設譯場, 大規(guī)模地翻譯佛經(jīng)開始, 我國外語教學就有了自己的傳統(tǒng)。幾百年來, 尤其是近現(xiàn)代以來中國人學外語的實踐, 為我們研究中國人學習外語的特點和規(guī)律, 留下了極為豐富的遺產(chǎn)。沒有好好發(fā)掘利用, 真是一種‘罪過’ ”。只有全面總結我國過去外語教學的得失，才能夠?qū)ξ覈窈笸庹Z教學的發(fā)展具有一個穩(wěn)定的高屋建瓴的認識與把握。

第三，樹立問題意識。外語教學研究要解決以往普遍存在的盲目跟從國外的所謂先進理論、為了研究而研究的弊端，要著力于解決我國外語教學實踐中存在的具體問題。要做到這一點，我們就需要做好調(diào)查研究。外語教學的研究人員要深入到教學的第一線，與廣大的一線教師和外語學習者進行廣泛的交流，了解他們的真實想法，從中找到研究的問題。許多人對于中國外語教學中存在的實際問題不管不問，而對于追隨西方的研究則更感興趣。更有甚者閉門造車，關在書齋里搞研究，脫離外語教學的實踐，對于中國的國情、教情和學情缺乏基本的了解，僅僅滿足于發(fā)表幾篇論文，這對于我們中國特色外語教學理論的建設是非常不利的。

5　基本方法

唯物辯證法揭示了物質(zhì)世界普遍聯(lián)系和永恒發(fā)展的特性，要求人們在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的過程中充分運用辯證法觀察和處理問題，正確分析矛盾，在對立中把握統(tǒng)一，在統(tǒng)一中把握對立，克服極端化、片面性。辯證思維應該成為建設外語教學理論中國學派的基本方法。

遵循辯證思維的基本方法，我們就可以正確對待不同的學術觀點，在眾說紛紜的情況下，采取開放的態(tài)度，善于傾聽各種不同的意見。不偏不倚，對各種片面性觀點包容并取，將分散片斷甚至相互矛盾的觀點在廣闊的視野中整合為統(tǒng)一全面的認識。更為重要的是，這有利于形成和諧的學術環(huán)境，形成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局面。如上文所述，外語教學是一項復雜的系統(tǒng)工程，其中所涉及的問題非常之多，對于同一個問題，大家具有不同的看法，屬于正?，F(xiàn)象，任何學科的發(fā)展都離不開不同思想的爭論。采用辯證思維，就是重視不同觀點之間的共融與和諧，認為不同的觀點都有其合理的成分，主張要在不同的觀點之中尋求合理的要素，進而整合為完整的理論。因此，我們在建設外語教學理論中國學派的過程中，要努力創(chuàng)造和諧的學術研究與討論的環(huán)境，不同的思想之間相互尊重?！熬雍投煌?，小人同而不和”，當然，相互尊重并不意味著妥協(xié)與遷就，而是要在相互的討論、爭鳴與批評之中求得共同的發(fā)展。我國目前外語界的學術氛圍建設還存在著諸多的問題。這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三個方面。一是不愿意公開發(fā)表自己不同的看法，怕得罪人。二是對于與自己不同的思想不能抱著正確的態(tài)度，把學術觀點與人格本身等同起來，這樣就很容易把正常的學術爭論延伸到人身攻擊上面。三、不同思想之間不能相互尊重，往往會抓住其中一點自己認為不合理的地方，全盤否定，不能夠做出全面冷靜的分析，從而吸收其中合理的要素。這與唯物辯證法的基本要求是背道而馳的，對于外語教學理論中國學派的建設也是極為不利的(崔剛，2011)。

按照辯證思維的基本方法，我們就可以正確地處理外語教學中一些基本矛盾與關系。例如，語言知識和語言技能、漢語和英語、聽說能力與讀寫能力等，在處理這些矛盾時應該采用辯證統(tǒng)一的態(tài)度，不要把兩者簡單地對立起來，遵循適度的原則，防止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崔剛，2003)。我們先以語言知識和語言技能之間關系的處理來說明這一點。從20世紀70年代末恢復英語教學以來，我國的英語教學經(jīng)歷了重知識、輕技能的階段，后來在交際教學法的影響之下，又出現(xiàn)了重技能、輕知識的現(xiàn)象。這種現(xiàn)象的發(fā)生顯然是不符合唯物辯證法的。語言知識和語言技能都是語言能力的組成部分，都是語言學習的目標。兩者之間相互影響，相互促進。首先，語言知識是發(fā)展語言技能的基礎，不具備一定的語音知識，不掌握足夠的詞匯，不了解英語的語法，就不可能發(fā)展任何的語言技能，而語言知識的學習往往可以通過聽、說、讀、寫活動的過程來感知、體驗和獲得。語言知識和語言技能之間關系的處理需要按照辯證思維的基本方法，而對待漢語和外語之間的關系也同樣如此。在談到母語和外語之間的關系時，人們經(jīng)常談到的是“遷移”的問題。遷移是外語學習者經(jīng)常采用的一種學習策略，它指學習者利用已知的語言知識，去理解新的語言，這種現(xiàn)象在外語學習的初級階段出現(xiàn)得最為頻繁，因為學習者對外語的語法規(guī)則還不熟悉，此時只有漢語可以依賴，漢語的內(nèi)容就很容易被遷移到外語之中。如果母語對于外語的學習起到了負面的影響，則被稱為負遷移，即干擾。但是，遷移并非總是壞事，有時候，由于英漢兩種語言之間存在著很多相似或者吻合的地方，中國學生在學習外語時可以利用已有的漢語知識，促進外語的學習。在對待漢語和外語之間的關系方面，要避免兩種極端的態(tài)度。一種是依靠漢語來教授外語，這顯然是不可取的。另外一種是過分夸大漢語的干擾，企圖完全擺脫漢語，刻意地回避漢語，這不僅難以做到，而且也是不可取的。

6　結語

中國學派是指具有中國特色、符合中國國情、教情和學情的外語教學理論，它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作為根本的理論基礎，植根于中國的優(yōu)秀教育傳統(tǒng)，充分吸收國際上的相關研究成果，立足于中國人外語學習的基本規(guī)律，以立德樹人為其根本目標，全面培養(yǎng)具有愛國主義精神和國際視野、能夠使用外語進行國際交流、傳播中國文化、“講好中國故事”的社會主義建設所需要的人才，服務于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建設外語教學理論的中國學派是我國外語教學發(fā)展的必然要求，只有在科學理論的指導下，我國的外語教學才能有效地解決目前存在的諸多問題并走上健康發(fā)展的道路。建設外語教學理論的中國學派也是我們這一代外語教學工作者義不容辭的責任，是我們在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事業(yè)中應該承擔的歷史義務。要完成這一使命，絕非一朝一夕之功，切忌浮躁與急功近利，也不能閉關自守、自說自話，我們要采用科學的研究方法，提煉出具有本土內(nèi)源性的外語教學理論與方法，并對其進行闡發(fā)使其具有全球關聯(lián)(黃文紅 等， 2016)，把我們的研究成果融入于國際的學術體系之中，獲得國際同行的普遍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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