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省瀏陽市第一中學1519班 湖南 瀏陽 410300)
原野寂寥,我抬頭望著星空。
蒼穹低垂,群星璀璨,夜空像夢境一般無垠而美麗。宛若天鵝絨般深沉的夜色里,滿天的星子猶如寶鉆一般鋪灑開來,它們相錯交織,每一點光華都在互相輝映之下顯得無比絢爛,匯成一條流動的天河。不由地,我沉醉在這星空之下。
猛然,一道弧光劃過,是流星!
在它閃現的那一瞬,原本絢爛的夜空仿佛都黯淡了下去,我的眼里只剩下它奪目的光輝。它那樣耀眼而靈動,劃過悠長的光軌,恍若精靈。須臾,它消失在夜空一角,只留下我久久佇立。
不禁慨嘆,流星有著攝人心魄的美麗卻稍縱即逝,其余的星辰雖顯平凡卻亙古長明。似乎最為壯烈而極致的美總是要以燃燒生命為代價來得到成全。星如此,人亦然。
斗轉星移,這片星空之下千百年來多少人物來去匆匆。而冥冥之中,這星空本身不也就照應著人間?蕓蕓眾生若繁星,匯成歷史長河,而總有不世出的天才,用短暫的生命燃燒成一顆流星,留下不朽之美供后人仰望。
譬如南唐后主李煜,一個具有傳奇色彩的天才。作為一個皇帝,李煜無疑是一個昏庸的亡國之君,他在政治上的無能與懦弱斷送了南唐的命脈。當十萬北宋大軍攻入皇宮,早已嚇得魂不附體的李煜感懷于宮娥的送別,脫衣負荊,上了囚車,狼狽地結束了失敗的君主生涯。
而就在這亡國之后,李煜作為文學家的天才終于集中地爆發(fā)出來,他一改之前淫靡浮艷的詞風,而將亡國之痛恨,感懷之愁苦盡數抒發(fā)而出,在不到三年的時間里創(chuàng)作出幾十首空前絕后的詞作。最終,他絕望于宋太宗對其身心的羞辱,提筆作出《虞美人》觸怒太宗而被賜死。正是這一絕響,成就了李煜的“千古詞帝”之位。李煜的肉身宛如流星燃燒隕落,而他的詞卻如流星盛放的光華,永垂不朽。
李煜本身的經歷無疑帶有宿命般的悲劇感,畢竟這位文學天才早已盡其所能地避開帝位之爭,可命運依然開玩笑一般將其推上王座,他本身也無從選擇。但若李煜真的如其所愿做了一個普通人,一個寄情山水的詞人,他的那些詞中神品怕也將不復存在。因為他的詞中有著專屬于帝王的鄉(xiāng)愁,凡夫俗子根本無法望其項背,而正是這一點造就了他詞作的不可復制,空前絕后??梢哉f,苦難殺死了他,卻也成全了他。他的不幸,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竟是人類之大幸,文學之大幸。
我不禁想,假如李煜可以選擇呢?他會選擇那流星一般的宿命嗎?
我想很大概率他不會,畢竟以他怯懦的性格,沒有理由選擇這樣一條犧牲自己而成全藝術的道路。若這樣,歷史上或許就少了一個千古詞帝,多了一個平凡而快樂的小詞人,少了一次國破身亡,多了一戶煙火人家。這樣又何嘗不好呢?我們無法對天才的痛苦感同身受,也沒有權利要求他們選擇壯烈的犧牲。畢竟不是所有的天才都能像梵高那樣為藝術而瘋魔,心甘情愿為之而燃燒生命。選擇當一顆流星抑或是一顆普通的星辰并無孰是孰非之分,只是價值觀念之別,無論對于哪一種選擇,我想我們都應該報以尊重。
夜空里,群星依舊靜默地閃爍著,我想在它們之間也有不少曾有機會化作一顆流星,完成那壯麗的飛逝。但它們沒有,它們選擇融入千萬繁星中,在這耿耿星河里閃爍至今。
這樣,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