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宋詩》詩句重出十四人考辨

(中山大學(xué)新華學(xué)院 中文系，廣東 廣州 510520)

北京大學(xué)古文獻(xiàn)研究所編纂的《全宋詩》搜采廣博，涵容繁富，其卷帙、詩人數(shù)及詩歌數(shù)量皆四倍于《全唐詩》，作為一代詩歌總集，洵無能出其右者。然而，由于當(dāng)時技術(shù)條件限制，加之該書工程浩大，出之眾人，故存在不少漏收、誤收、重收問題。在這方面，學(xué)界已做了不少輯佚、補正工作。筆者在使用《全宋詩》過程中，亦發(fā)現(xiàn)不少重出詩，這些重出詩基本未被學(xué)界相關(guān)成果論及，今一一考辨如下。

一、程敦厚

《雨中海棠》

玉脆紅輕不耐寒，無端風(fēng)雨苦相干。曉來試卷珠簾看，蔌蔌飛香滿畫欄。

見《全宋詩》卷一九七一程敦厚，《全宋詩》編者據(jù)陳思《海棠譜》卷下收入。此詩又見《全宋詩》卷一七九五張九成詩，內(nèi)容全同，《全宋詩》編者據(jù)《橫浦先生文集》卷四收入。

按：四庫本《海棠譜》此詩題下并未署名，此詩前一詩才署名程金紫(程敦厚)，此詩后一詩為《惜海棠開晚》，署名“同前”。疑此詩署名脫落，故此詩及《惜海棠開晚》皆被誤輯于程敦厚名下。明崇禎《寧志備考》卷十二亦將此詩歸入張九成名下。中國國家圖書館今存南宋紹定年間刻本《橫浦先生文集》(張九成門人郎曄編)，此詩見該書卷四，從版本學(xué)角度看，此詩亦當(dāng)為張九成詩。

《惜海棠開晚》

今年春色可勝嗟，二月山中未見花。長憶去年今夜月，海棠花影到窗紗。

見《全宋詩》卷一九七一程敦厚，《全宋詩》編者據(jù)陳思《海棠譜》卷下收入。此詩又見《全宋詩》卷一七九五張九成詩，題為“二月八日偶成 其一”，內(nèi)容全同，《全宋詩》編者據(jù)《橫浦先生文集》卷四收入。

按：考證同上。中國國家圖書館今存南宋紹定年間刻本《橫浦先生文集》(張九成門人郎曄編)，此詩見該書卷四，從版本學(xué)角度看此詩亦當(dāng)為張九成詩。

《草堂》

地控三州界，池開十丈蓮。桑麻無杜曲，松菊有斜川。別浦歸帆遠(yuǎn)，他山晚照妍。江河春水闊，幽興白鷗前。

見《全宋詩》卷一九七一程敦厚，《全宋詩》編者據(jù)宋鄭虎臣《吳都文粹》卷四收入。此詩又見《全宋詩》卷一六七七沈與求詩，題為“臞庵”，僅“江河”作“江湖”、“幽興”作“容與”幾字異，《全宋詩》編者據(jù)清管廷芬《宋詩鈔補·龜谿集補鈔》收入。

按：此詩當(dāng)為沈與求詩。宋范成大《吳郡志》卷十四、嘉靖《吳江縣志》卷八及明王鏊等纂《姑蘇志》卷三二諸書皆作沈與求詩。又《吳都文粹》乃依《吳郡志》錄寫詩文，今此詩在此兩書署名不同，疑《吳都文粹》有誤。參孫星衍《平津館鑒藏記》卷三云：“《吳都文粹》十卷，舊寫本。題蘇臺鄭虎臣集，前后無序跋。《四庫全書》本作九卷。此書全依《吳郡志》錄寫詩文，疑是坊賈所作，非虎臣原書?！卞X熙祚《吳郡志?？庇浶颉吩疲骸芭紮z鄭虎臣《吳都文粹》，訝其篇目不出《范志》所錄，因取以相校，刪節(jié)處若合符節(jié)?！盵1]1361

二、陳讜

《尊賢堂》

聞道騎鯨碧眼仙，黃柑手植尚依然。人間俯仰更成古，天下聲名不計年。繭紙誰能收妙墨，雞林何用續(xù)遺編。使君為創(chuàng)新堂事，若解尊賢則是賢。

見《全宋詩》卷二四六六陳讜，《全宋詩》編者據(jù)《永樂大典》卷七二三五引《瓊臺郡志》收入。此詩又見《全宋詩》卷三七七一陳正善詩，僅“則是”作“即是”一字異，《全宋詩》編者據(jù)明正德《瓊臺志》卷二五收入。

按：此詩當(dāng)為陳正善詩。明正德《瓊臺志》卷二十五、萬歷《儋州志》、康熙《瓊山縣志》卷十、乾隆《瓊山縣志》卷十、康熙《昌化縣志》卷十、康熙《瓊州府志》卷九、乾隆《瓊州府志》卷九諸書皆將此詩歸入陳正善名下，只有萬歷《瓊州府志》卷十一將此詩歸入陳玉善(當(dāng)為陳正善之訛)名下?！队罉反蟮洹芬董偱_郡志》作陳讜詩，不知何據(jù)，恐非。

三、徐似道

《巖桂花》

重重簾幕護(hù)金猊，小樹花開逼麝臍。寒色十分新{疒軫}粟，春心一點暗通犀。

香延棋畔仙人斧，影射燈前太乙藜。從此再周花甲子，伴公長醉日東西。

見《全宋詩》卷二五一九徐似道，《全宋詩》編者據(jù)宋陳景沂《全芳備祖》前集卷一三收入。此詩又見《全宋詩》卷二七二二徐大受詩，僅“{疒軫}”作“疹”、“日”作“玉”幾字異，《全宋詩》編者據(jù)宋陳景沂《全芳備祖》前集卷一三收入。

按：《全宋詩》編者據(jù)同一書將此詩收入兩人名下，當(dāng)有誤。查《全芳備祖》前集卷一三，此詩實歸屬于徐竹隱名下，徐似道號竹隱，徐大受號竹溪，故此詩當(dāng)為徐似道詩。

四、李商叟

《疏山》

忙中安得此身閑，杖策西風(fēng)自往還。今日已償云水債，籃輿帶雨下疏山。

見《全宋詩》卷二六四三李商叟，《全宋詩》編者據(jù)元陳世隆《宋詩拾遺》卷一一收入。此詩又見《全宋詩》卷二○六一李浩詩，題為“出疏山”，內(nèi)容全同，《全宋詩》編者據(jù)清許應(yīng)鑅光緒《撫州府志》卷四收入。

按：明弘治《撫州府志》卷四實將此詩歸入李商叟名下，清許應(yīng)鑅光緒《撫州府志》后出，故此詩恐非李浩詩，當(dāng)為李商叟詩。

《壽周益公》其一

天佑熙朝世産賢，承平舊業(yè)至今傳。萊公少避中元日，潞國同生丙午年。翰墨獨傳千古秘，聲名崛在二公先。功成野服平園去，要伴靈龜巢碧蓮。

見《全宋詩》卷二六四三李商叟，《全宋詩》編者據(jù)宋祝穆《古今事文類聚》前集卷四四收入。此詩又見《全宋詩》卷二三三九黃維之詩，題為“壽益垣丙午中元日生”，僅“天佑”作“天祐”、“舊業(yè)至今”作“舊事并今”、“崛在”作“倔在”、“平園”作“平原”幾字異，《全宋詩》編者據(jù)宋《新編通用啟札截江網(wǎng)》卷二收入。

按：詩中潞國即文彥博(曾封潞國公)，其人生于1006年(該年為丙午年)，又周益公即周必大(曾封益國公)，周必大生于1126年(該年亦為丙午年)，故詩云與“潞國同生丙午年”。又詩云“功成野服平園去”，周必大號平園老叟，平園為周必大退居家鄉(xiāng)廬陵時所開辟的田園。該詩所言之事皆與周必大有關(guān)，故此詩當(dāng)為李商叟的《壽周益公》詩，非黃維之的詩。

五、蘇大璋

《瑞香花》

芳蕤何蒨絢，尤物真旖旎。五葉映雕闌，三椏駢粉蕊。妍分春月魂，香徹肌骨髓。

見《全宋詩》卷二六六○蘇大璋，《全宋詩》編者據(jù)宋陳景沂《全芳備祖》前集卷二二收入。

按：此非蘇大璋詩，實出自蘇籀《題僧寮白瑞薌一首》：“芳蕤何蒨絢，尤物真旖旎。五葉映雕欄，三椏駢粉蕊。妍分春月魄，香徹肌骨髓。壁觀艷成魔，鶴林神作祟。豈特梅可簪，殊勝麝多忌。野藋與戎葵，猶堪解其穢。”[2]31冊19630其實，陳景沂《全芳備祖》前集卷二二此詩題下實署名“蘇雙溪”，此蘇雙溪并非指蘇大璋(號雙溪)，而是指蘇籀，蘇籀有《雙溪集》存世，蓋《全宋詩》編者誤輯蘇大璋名下。

《蘼蕪》

葉葉秋聲中，霏霏蚤英蔌。分持有如松，繁華匪慚菊。勃蔚襲軒墀，薰沾滿衣服。

情人擢纖指，拾蕊動盈掬。蘼蕪見離騷，苓藿入語錄。

見《全宋詩》卷二六六○蘇大璋，《全宋詩》編者據(jù)宋陳景沂《全芳備祖》后集卷三○收入。

按：此非蘇大璋詩，實出自蘇籀《木樨花一首》：“何處聞國薌，珍木秀巖谷。高標(biāo)蕙蘭枝，妙輯沈麝酷。葉葉秋聲中，霏霏早英蔌。介特有如松，繁華豈慚菊。勃蔚襲軒墀，薰沾滿衣服。情人擢纖指，拾蕊動盈掬。蘼蕪見離騷，苓藿入譜錄?；苌盐纯筛U肆或爭逐。亂插琉璃瓶，于斯殊不俗?！盵2]31冊19621其實，陳景沂《全芳備祖》前集卷三○此詩題下亦實署名“蘇雙溪”，此蘇雙溪并非指蘇大璋(號雙溪)，而是指蘇籀，參上詩考證。

六、馮伯規(guī)

《無題》

暇時結(jié)客小舂容，路直重巖紫翠峰。云閣翬飛翼鸞鳳，石楠盤屈老虬龍。林扉雨過便秋菊，山寺風(fēng)清度晚鐘?？煺姑碱^須劇飲，天開霽色不妨農(nóng)。

見《全宋詩》卷二六六四馮伯規(guī)，《全宋詩》編者據(jù)清周其慤《金石苑·宋南北龕題名題詩題字》收入。此詩又見《全宋詩》卷三七七九馬某詩，題為“游南山賦五十六言呈書記郎中教授大著”，僅“路直”作“路值”、“石楠”作“石柟”幾字異，《全宋詩》編者據(jù)清吳錫谷道光《巴州志》卷八收入。

按：據(jù)程崇勛著《巴中石窟》實地考察可知，此詩實陰刻于老君洞右壁，題為“游南山賦五十六言呈書記郎中教授大著”，作者既不是馮伯規(guī)，也不是馬某，當(dāng)為趙公碩[3]50。李旭升主編《巴中詩文》據(jù)明本《保寧府志·山川》亦謂此詩作者為趙公碩，當(dāng)非馬某[4]207。《〈全宋詩雜〉考四》謂此詩作者非馮伯規(guī)，當(dāng)改為馮某，亦當(dāng)有誤[5]257。

《登云間閣》

昔年嚴(yán)大夫，偶來怨遷謫。我本麋鹿姿，得此已自適。乘閑陟上方，徧尋唐人石。豈期當(dāng)三伏，一天云四幕?？煸诊L(fēng)時來，萬籟相呼吸。雨余禾麻潤，是山皆喜色。一杯傾晚飲，綠瓜間朱實。是非不到耳，休厭山城寂。樹影抹橫煙，角聲暗落日。長江去不返，況此百年客。企首老玉僊，白發(fā)何由摘。

見《全宋詩》卷二六六四馮伯規(guī)，《全宋詩》編者據(jù)清周其慤《金石苑·宋南北龕題名題詩題字》收入。此詩又見《全宋詩》卷二八○五趙希濬詩，題為“題云間閣”，僅“徧尋”作“□尋”、“時來”作“南來”、“朱實”作“未實”幾字異，《全宋詩》編者據(jù)明楊思震嘉靖《保寧府志》卷六收入。

按：據(jù)程崇勛著《巴中石窟》實地考察可知，此詩實陰刻于老君洞左壁，題為“登云間閣”，作者既不是馮伯規(guī)，也不是趙希濬，當(dāng)為趙希璇[3]49。陳新等編《全宋詩訂補》一書又將此詩置入馮忠恕名下，亦當(dāng)有誤[6]839。

七、鮑壄

《初夏閑居》

杜門初入夏，貧不厭身閑。白日靜于水，綠陰濃似山。野蔬留客飯，小艇送僧還。卻憶西庵夜，泉聲石壁間。

見《全宋詩》卷二六七五鮑壄，《全宋詩》編者據(jù)《宋詩拾遺》卷一○收入。此詩又見《全宋詩》卷三七七○鮑鰲川詩，僅“初入”作“春又”、“客飯”作“客飲”、“庵夜”作“庵雨”幾字異，《全宋詩》編者據(jù)影印《詩淵》冊五頁三二一九收入。

按：鮑壄，字份甫，號鰲川，永嘉人。鮑鰲川即鮑壄?！度卧姟孵U鰲川名下僅收此一詩，鮑鰲川其人其詩皆當(dāng)刪去。

八、敖陶孫

常德榮《〈全宋詩〉重出作品21首及其歸屬》一文指出周端臣《仆以紹熙壬子中夏二十有五日始躋風(fēng)篁探龍井遂至廣福謁三賢像閲舊碑追觀一代風(fēng)流為賦此詩適月林依公留設(shè)茗供因書以遺之他日能為我揭詩板于壁間使示來者亦山中之一助也》與敖陶孫《 仆以紹熙壬子中夏二十有五日始躋風(fēng)篁討龍井遂至廣福謁三賢像閲舊碑追觀一代風(fēng)流為賦此詩適月林依公留設(shè)茗并因書以遺之他日能為我揭詩板于壁間使示來者亦山中之一助也》詩重出，此詩為敖陶孫作可能性更大。除此之外，敖陶孫名下還有如下諸詩與他人重出：

《登蘇臺用袁憲韻贈兩趙提干》

勝賞多從暇日違，眼中朋友欲星稀。退休不復(fù)思三顧，能賦猶堪廣七依。游鹿臺前空逝水，棲烏曲里只斜暉。書生懷古真癡絕，看盡閑云入棟飛。

見《全宋詩》卷二七一○敖陶孫，《全宋詩》編者據(jù)《臞翁詩集》卷二收入。此詩又見《全宋詩》卷三二九一張榘詩，內(nèi)容全同，《全宋詩》編者據(jù)宋陳起《江湖后集》卷八收入。

按：此詩與袁說友詩《同張元善集癸未同年》同韻，故詩題所指“袁憲”當(dāng)為袁說友(時袁說友提點浙西刑獄，故稱袁憲)。參袁說友詩《同張元善集癸未同年》：“同年幾合幾分違，三十年間見日稀。尊酒相逢今也幸，詩書論政舊焉依。慈恩故事嗟回首，吳地清談對落暉。平世功臣在公等，尚期努力佐龍飛。”[2] 48冊29961據(jù)詩意，袁說友該詩當(dāng)作于其中進(jìn)士后三十年，即1193年間，故《登蘇臺用袁憲韻贈兩趙提干》亦當(dāng)大概作于1193年間，敖陶孫生于1154年，袁說友生于1140年，而張榘淳祐五年(1245年)曾知句容縣，據(jù)此，張榘不大可能與袁說友有交往，此詩當(dāng)為敖陶孫作。

九、韓淲

陳新等《全宋詩訂補》一書指出陳振甫《贈沖虛齋朱道士》實為韓淲《大滌洞贈朱道士》。陳小輝《〈全宋詩〉之范仲淹、鄒浩、王諶、文天祥詩重出考辨》一文指出韓淲《鄒道鄉(xiāng)送幼安赴澶倉》實為鄒浩《送幼安赴澶倉》。除此之外，韓淲名下還有如下詩句與他人重出：

《句》

玄機未易窺

見《全宋詩》卷二七七○韓淲，《全宋詩》編者據(jù)宋李龏《梅花衲》收入。

按：此并非佚句，實出自韓淲《梅雪》：“殘冬且論詩，豈待梅與雪。雪固以水清，梅自惟花潔。玄機未易窺，圣解不難說。棄置便掃除，俗者慮上拙?！盵2]52冊32395

十、林汝礪

《隱求齋》其一

蝸名蠅利處樊籠，世事其如轉(zhuǎn)眼空。惟有高人林下隱，只求明月與清風(fēng)。

見《全宋詩》卷三一○一林汝礪，《全宋詩》編者據(jù)《永樂大典》卷二五三六收入。此詩又見《全宋詩》卷三七六七林錫翁詩，僅“其如”作“□其”幾字異，《全宋詩》編者據(jù)影印《詩淵》冊四頁三○○八收入。

按：查《永樂大典》卷二五三六，此詩題下實署名為“林君用”，因林汝礪字君用，故《全宋詩》編者將此詩歸入其名下。但林錫翁亦字君用，且《詩淵》此詩下實署名“宋林錫翁”，故此詩當(dāng)為林錫翁詩。又《全宋詩》林汝礪名下有三詩，《隱求齋》二首皆據(jù)《永樂大典》同卷輯得，《題武夷仙掌巖》乃據(jù)明夏玉麟嘉靖《建寧府志》卷三輯得，其實《建寧府志》卷三此詩題下亦署名為林君用，而清董天工編《武夷山志》又將《題武夷仙掌巖》歸于林錫翁名下。據(jù)此來看，《全宋詩》林汝礪名下此三詩似當(dāng)皆應(yīng)刪歸林錫翁名下。

十一、張侃

《偶成》

長歌詠考槃，灑落似休官。愛竹臨溪倚，攜書坐石看。足煩猶看屨，發(fā)禿自忘冠。顧爲(wèi)無多欲，持身到處安。

見《全宋詩》卷三一一二張侃詩，《全宋詩》編者據(jù)《永樂大典》卷九八六引《拙軒集》收入。此詩又見《全宋詩》卷七四一馮山，僅“似休”作“正休”、“看屨”作“解屨”、“顧為”作“愿為”幾字異，《全宋詩》編者據(jù)《安岳集》卷八收入。

按：查《永樂大典》卷九八六，此詩實歸于《馮太師集》名下，馮太師即馮山(追贈太師)?！度卧姟肪幷邽楹螌⒋嗽娬`輯入張侃名下，蓋因《永樂大典》卷九八六前引張侃《拙軒集》諸詩，后引《馮太師集》中《有作》《偶成》兩詩，諸詩先后排列，《全宋詩》編者失察，將后兩詩并入張侃名下。

《有作》

名塵愧屢拂，世垢思一澣。急索脛已腫，虛驚背獨汗。窘步裁免跌，高談卒成謾。辰去將奈何，磨頭髻如彈。

見《全宋詩》卷三一一二張侃詩，內(nèi)容全同，《全宋詩》編者據(jù)《永樂大典》卷九八六引《拙軒集》收入。此詩又見《全宋詩》卷七三六馮山，《全宋詩》編者據(jù)《安岳集》卷三收入。

按：此為馮山詩，同上考證。

十二、陳琰

《登法華臺》

南楚歸舟牽客思，西風(fēng)脫葉轉(zhuǎn)秋寒。年華漸晚邊城遠(yuǎn)，凝望中天更倚欄。

見《全宋詩》卷三一二八陳琰，《全宋詩》編者據(jù)宋王象之《輿地紀(jì)勝》卷五九《荊湖南路·寶慶府》收入。

按：此非陳琰佚詩，實出自陳琰《登法華臺》：“流水西來遶亂山，山色曲折幾重灘。煙云出入搜尋易，人世興亡入畫難。南楚歸舟牽客思，西風(fēng)脫葉轉(zhuǎn)秋寒。年華漸晚邊城遠(yuǎn)，凝望中天更倚欄?！盵2]66冊41296

十三、張煒

《題凈眾壺隱》

古院無僧住，含情更惘然。綠苔欺破閣，白鳥沒飛煙。壺隱遲遲日，筒分細(xì)細(xì)泉。欄干聊小憑，取次綴詩篇。

見《全宋詩》卷一八二六張煒，《全宋詩》編者據(jù)宋陳起《江湖后集》卷一○《芝田小詩》收入。此詩又見《全宋詩》卷三二三四釋紹嵩詩，內(nèi)容全同，《全宋詩》編者據(jù)《亞愚江浙紀(jì)行集句詩》卷二收入。

按：此詩實為集句詩?！秮営藿慵o(jì)行集句詩》卷二此詩下注云，該八句詩分別出自“宇昭、溫飛卿、林和靖、潘鎡老、翁元廣、宋庠、曉瑩、曉瑩”諸人。查相關(guān)詩集，可以發(fā)現(xiàn)，該詩第一句實出自釋宇昭《廢井》、第二句出自溫庭筠《題豐安里王相林亭二首》其二、第三句出自林逋《臺城寺水亭》、第四句出自潘大臨《江間作》其一、第五句出自翁元廣《題凈眾壺隱》，故此詩當(dāng)為集句詩，當(dāng)為釋紹嵩也，非張煒?biāo)饕病?/p>

《鞦韆》其一

吾今兩鬢已成絲，毎毎逢春獨自悲。最恨鞦韆無力上，風(fēng)流不比少年時。

見《全宋詩》卷一八二六張煒，《全宋詩》編者據(jù)宋陳起《江湖后集》卷一○《芝田小詩》收入。此詩又見《全宋詩》卷三二七六俞桂詩，內(nèi)容全同，《全宋詩》編者據(jù)《漁溪詩稿》卷二收入。

按：宋陳起編《江湖小集》卷五三、宋陳思編《兩宋名賢小集》卷三○八、清曹庭棟《宋百家詩存》卷十八諸書皆將此詩歸入俞桂名下。又《全宋詩》所收《漁溪詩稿》乃據(jù)汲古閣影宋抄《南宋六十家小集》為底本著錄，據(jù)此看，此詩為俞桂詩。

《題村居》其二

數(shù)舍茅茨簇水涯，傍檐一樹早梅花。年豐便覺村居好，竹里新添賣酒家。

見《全宋詩》卷一八二六張煒，《全宋詩》編者據(jù)宋陳起《江湖后集》卷一○《芝田小詩》收入。此詩又見《全宋詩》卷三一八六葉茵詩，題為“村居”，內(nèi)容全同，《全宋詩》編者據(jù)《順適堂吟稿》丙集收入。

按：宋陳起編《江湖小集》卷四十、《御選宋金元明四朝詩·御選宋詩》卷七二、清曹庭棟《宋百家詩存》卷二三諸書皆將此詩歸入葉茵名下。又《全宋詩》所收《順適堂吟稿》乃據(jù)汲古閣影宋抄《南宋六十家小集》為底本著錄，據(jù)此來看，此詩當(dāng)為葉茵詩。

十四、葉茵

陳小輝《〈全宋詩〉之宋祁、宋庠詩重出考辨》一文指宋祁名下《風(fēng)雨》《詠菊》實為葉茵《風(fēng)雨》《菊》。又上文指出張煒與葉茵一詩重出。除此之外，葉茵名下還有如下一詩與他人重出：

《鱸鄉(xiāng)道院》

田可耕兮圃可蔬，幾年夢不到亨衢。山林受用琴書鶴，天地交游風(fēng)月吾。事變無涯人老矣，死生有命汝知乎?？蛠頃r復(fù)一杯酒，畫作鱸鄉(xiāng)醉隱圖。

見《全宋詩》卷三一八五葉茵，《全宋詩》編者據(jù)《順適堂吟稿》乙集收入。此詩又見《全宋詩》卷三三三六胡仲弓詩，題為“耕田”，僅“畫”作“盡”一字異，《全宋詩》編者據(jù)宋陳起《江湖后集》卷一二收入。

按：此詩當(dāng)為葉茵詩。宋陳起編《江湖小集》卷三九、宋陳思編《兩宋名賢小集》卷二九四、清曹庭棟《宋百家詩存》卷二三諸書皆將此詩歸入葉茵名下。又鱸鄉(xiāng)即今江蘇蘇州，乃葉茵家鄉(xiāng)，鱸鄉(xiāng)道院即葉茵隱居之所，可參葉茵另一首《鱸鄉(xiāng)道院》：“步兵舊游地，野人今結(jié)廬。千載同一調(diào)，志隱不志魚。”[2] 61冊38231故此詩當(dāng)為葉茵詩，非胡仲弓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