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陜西廣播電視大學 科學技術處,陜西 西安 710119)
陜西文學以其厚重感和歷史縱深感在新中國文學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尤其是以《白鹿原》《平凡的世界》《最后一個匈奴》等為代表的家族小說,不僅向世人展示了陜西獨有的歷史文化和人文魅力,更是在全國范圍內塑造了陜西的文學品牌。這些家族小說通過描寫一個或者幾個家族的興衰,以小見大,反映了社會時代風貌,傳遞了厚重的地域文化。然而,相比較陜西家族小說創(chuàng)作的輝煌成績,對于陜西“家族小說”的研究卻還很缺乏。本文通過回顧陜西家族小說所取得的成績,分析多元文化對于地域民俗文化的沖擊,肯定了家族小說在傳統文化傳播以及建立文化自信方面的重要價值。
我國家族小說是伴隨著長篇小說的成熟而發(fā)展起來的。成書于明末的《金瓶梅》被認為是我國古代第一部成熟的家族小說,這種以家族為題材寫盡人間百態(tài)的創(chuàng)作方式在《紅樓夢》中達到了頂峰。新文化運動成立后,中國現代文學迅速成長,反映時代的動蕩、表現古老文化思想與現代文明的深刻沖突,以及舊式封建家庭專制腐朽和覺醒的青年一代之間的矛盾沖突是這個時期家族小說的主旋律。例如巴金的《家》、林語堂《京華煙云》、老舍《四世同堂》、張恨水《金粉世家》以及路翎的《財主的兒女們》等都是中國現代文學史上反映家族生活的優(yōu)秀作品。
20世紀80年代中期到 90年代末,是我國家族小說創(chuàng)造更為興旺的一個時期。這一時期,家族小說構成了我國當代文學特有的亮麗風景?!啊都t高粱》《古船》《故鄉(xiāng)天下黃花》《舊址》《白鹿原》《最后一個匈奴》《家族》《塵埃落定》……一部部以家族小宇宙表現歷史大變遷與人世滄桑的作品,構成了世紀之交中國文學的特殊景觀。”[1]
在家族小說創(chuàng)作方面,陜西文學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镀椒驳氖澜纭贰蹲詈笠粋€匈奴》《白鹿原》都是以家族為中心反映社會生活的文學作品。作為一部平民生活史詩的《平凡的世界》,濃縮了西北農村的歷史變遷過程,全景式地描繪了中國近十年間城鄉(xiāng)社會生活的巨大歷史性變遷?!栋茁乖犯潜蛔u為“世紀末影響最大的家族敘事?!盵2]作品扉頁上引用了巴爾扎克的一句話“小說被認為是一個民族的秘史”作為題記,表明小說中對民族歷史的梳理和評價成了不可或缺的重心。
作為地域文化的載體,陜西家族小說取得了輝煌的成就,在全國乃至世界范圍內展示和宣傳了陜西文化。尤其是《平凡的世界》和《白鹿原》改編的影視劇,更是掀起了收視熱潮,極大地提升了我省的知名度和影響力,促進了陜西文化產業(yè)的繁榮。
許祖華在《作為一種小說類型的家族小說》中指出,“家族小說,是指一種有特殊規(guī)范的小說類型。它通過描寫一個或幾個家族的生活及家族成員間的關系,折射出豐富內涵的歷史和時代特征?!币驗槠洹八龅墓适戮哂邢喈數臅r間跨度,往往在歷史與現實結合中,形成‘編年史’般的格局?!盵3]林語堂認為:“家族制度是中國社會的根底,中國的一切社會特性無不出自此家族制度?!盵4]
縱觀東西方家族小說的創(chuàng)作,幾乎都是和自己的故土文化緊密相連的。很多作家在門外徘徊多年,回歸自己的故鄉(xiāng)和家族竟一舉成名;福克納直到發(fā)現“家鄉(xiāng)那塊郵票般大小的地方”,才擺脫了“為寫作而寫作”的階段,用自己的心靈進行藝術創(chuàng)造;馬爾克斯從外祖母那里汲取了寫作能量,創(chuàng)作了被譽為“再現拉丁美洲歷史社會圖景的鴻篇巨著”《百年孤獨》。
邵旭東在《步入異國的家族殿堂——西方“家族小說”概論》里指出家族小說的創(chuàng)作和作家的主體意識相關?!白骷沂前炎约后w驗最深、離自己最近、最能藝術地進行表現的那部分人生,貢獻給家族小說。而作家對于自己家族的榮譽感等,也是家族小說創(chuàng)作的重要因素?!盵5]這里提到的“家族榮譽感”,源于作者對于故土家鄉(xiāng)的熱愛和自豪的情感,也就是一種“文化自信”。正是“文化自信”讓作家樂于表現自己的本土文化,把最熟悉的文化以藝術形式向世界展示。
文化自信,是一個民族“對自身文化價值的充分肯定,是對自身文化生命力的堅定信念”。然而,隨著全球一體化和多元文化的沖擊,長期以來以展現地方風情、民俗、語言,摹寫西部黃土文化為特色,具有顯著地域文學屬性的陜西文學,也開始面臨著“失根”乃至“斷代”的危機。文化共性越來越突出而個性逐漸減弱,陜西地域文化特色逐漸在淡化。
傳統的才是民族的,民族的才是世界的。尤其在傳統文化逐漸淡化的今天, “堅持文化自信,講好陜西故事”,傳承家族小說優(yōu)良傳統,表現歷史,反映時代,是陜西文藝工作者的使命。
家族小說創(chuàng)作源于作家內心對于本土文化的強烈情感和高度認同。陜西家族小說對于弘揚陜西地方傳統文化,堅定文化自信,彰顯陜西形象方面有著重要價值和意義:
首先,家族小說具有相當的時間跨度,它通過對家族歷史的追溯,形成了“編年史”般的格局。相比較其它文學形式,家族小說擁有更充分的言說空間,可以表現更為寬廣復雜的社會現實,容納更多的地域、風俗文化、倫理觀念等因素。因此有人斷言,“‘家族小說’是最適宜產生長篇巨著的小說種類。像中國的《紅樓夢》《四世同堂》,外國的《百年孤獨》《根》,以至于90 年代中國的《白鹿原》都是極好的印證?!盵6]作為社會的基本單位,家族凝聚著歷史的變遷。家族的歷史,往往就是縮小了的社會史或民族史。莫爾根說過,家族是隨時代而發(fā)展的,它也分擔了“人類經驗匯總的一切興衰變遷”,[7]是認識人類進步過程的珍貴標本。
其次,家族小說冠以“家族”,是因為其描寫的是一個具有血緣關系的群體。這種血緣關系具有承繼性和地域性,縱深上看是歷史,橫向則是地域群體。因此,無論西方還是東方,家族小說總是與地域性緊密相關,是作家立足當代對故土的回眸。文化自信正是主體對于自身文化價值的認同,既包含一種文化自豪感,也包含最深沉的個人情感。同時,這種故土情懷也不應當是封閉的,它是隨著時代不斷發(fā)展,在融合外來文化基礎上不斷更新的,必須立足于更廣闊的文化視野,才能給傳統文化帶來更長足的生命力。 再次,家族小說更偏重于記錄民俗文化和歷史。家族小說具有歷史的屬性,它不僅包含正史,也包含很多民俗史。包括很多的民間傳說、民間習俗、方言、美食、建筑風格、環(huán)境特征,以及人物群體的性格特點、心態(tài)和著裝,這些地域因素都是通過一個整體的敘事呈現出來,通過細節(jié)化的書寫滲透進作品之中的。很多正史中未能包含的傳統民俗在家族小說中得到了更生動、更完整的呈現,這也是家族小說的一個獨特魅力。它通過真實的、生活化的細節(jié)描寫為作品注入豐富細膩的時代印記、風土人情,這對于保存一個時代的記憶,傳承一份傳統文化和地域民俗文化都有著重要意義。
最后,和其它藝術形式相比,家族小說扎根群眾,貼近生活,更有利于文化的傳播。它擷取時代發(fā)展中的典型事例,表現時代洪流中的市民生活,以小見大,以家族為單位反映時代變遷和風貌。和其它藝術形式相比,家族小說更易引起大眾的情感共鳴,更有利于傳播傳統文化。
綜上,對本土文化的認同和尊重就是建立文化自信的根基。在文化自信感召下“講好陜西故事”,就應當繼承陜西家族小說的優(yōu)良文化傳統,把握時代脈搏,反映當代陜西的新風貌。以家族小說創(chuàng)作作為一個窗口,去宣傳陜西傳統、地域文化,民俗文化,彰顯新時期陜西形象,推動陜西文學文化產業(yè)的繁榮發(fā)展。